纪明月飞快地放弃了挣扎，正打算窝回座位上继续玩手机，就听到谢云持开了口：

“你这句话跟前面的话题结合起来……”

前面的话题？

纪明月静默几秒，回想了一下前面的话题是什么。

是金.主啊。

……

刚才还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方秘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偏偏笑完之后，他还继续疯狂掩饰：“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听见，我就是在想……”

谢云持从喉咙间闷出一个：“嗯？”

方秘：“想……我老婆生日，没准我可以送一辆车给她。”

？

让你开车让你想这个了？

从高铁站到星月湾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开车四十分钟足矣。

但纪明月却总觉得车里那个软软的坐垫上跟有刺一样，让她规规矩矩坐也不是，懒懒散散窝也不是。

所以在方秘把她送到星月湾楼下，并表示谢云持还有工作要忙得先行离开时，纪明月忙不迭点了点头。

星月湾的房子走的是中高档路线，小区地理位置很好，周围一片繁华，但小区内却很是安静，绿化和布置都很合纪明月的心思。

这套公寓是一个两层的复式，一楼装修得很是简洁，蓝灰色调，整齐干净。

一看就是谢云持会喜欢的风格。

就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和谢云持身上的如出一辙，纪明月只是轻轻一闻，就觉得他的气息恍若近在咫尺。

是她高中时最最渴望的距离。

纪明月扫视了一圈，拖着箱子上了二楼。

能看出来，二楼像是特地装修过一样，整体上的色调也和一楼很不一样，带着一点粉蓝色的活泼。

她抿唇一笑。

别说，还挺少女。

房间更是把这种少女心贯彻到底，装饰并不繁复，但却能看出来极其用心。

床铺也已经铺好，松松软软的。

纪明月把行李箱往旁边随意一放，就坐在了床上，整个人都往下陷了一陷。

这也太舒服了……

纪大小姐很满意，但并没有对这些布置关注过多，而是拿出了手机。

她对刚才车里的安静耿耿于怀，这个时候要找肇事者算账。

稍加分析，就找出了症状的根源——

舒妙的那条语音。

纪明月重拳出击：“舒妙你以后再口无遮拦，小心我飞到你家揍你。”

微信提示音响起。

【妙不可言：哈哈哈怎么了纪猫猫你怎么这么生气！】

【妙不可言：？该不会……】

纪明月一愣。

……舒妙该不会猜到刚才的语音被谢云持听见了吧？

【妙不可言：他真变成你金主了吧？】

草（一种植物）。

微信又进来一条消息。

纪明月以为还是舒妙，漫不经心地点开看了看。

【于文轩：Kiana，你在端市吗？】

纪明月敛了敛眉，回复：【不在。在远城。】

【于文轩：真的？太好了，我后天回国，正好回远城。】

……

【于文轩：你别太多想，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了，但好歹得等到你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再让我彻底死心吧？】

【于文轩：我回去是有工作，你也知道，M-1这边的临床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主要是负责国内的部分了。】

纪明月一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于文轩有工作上的事找她，她动作迅速地拿出了笔记本，开始跟于文轩讨论起了相关事宜。

她在M-1上付出了太多太多心血，可以说在国外这些年都是围绕它忙碌不休的。

现在好不容易前期的工作都进行得很成功了，接下来的关键部分，她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力才行。

“谢总，刚才那份文件……”

方秘看着一直目送纪明月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的谢云持，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

刚才回来时，谢总都看了一路了，按照谢总的工作效率怎么也该看完了吧。

他还等着当自己兢兢业业的传递员，把文件下发呢。

谢云持收回眼神，瞥了一眼方秘：“回公司再说。”

方秘迅速应了一声，看谢云持面上无波无澜，他也跟着淡定自若。

只是心底在狂呼——

四十分钟了，谢总刚刚不是一直在专心看文件吗，到现在都没看完吗！！！

谢云持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他呼吸间，总觉得身边还有她的气息。

纪明月好像不喜欢用香水，但他总能闻到她身上那很独特的香气，哪怕她已经从车里离开，谢云持却依然觉得，依稀有她的味道。

多年来，从不曾改变的味道。

是少年时期不经意间嗅到，便足以魂牵梦萦很多很多年，从梦里醒来时都幻想有她在身边的味道。

方才纪明月就那么坐在他的旁边，他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浓郁得像是不堪一击的梦境。

那样的情况下，他便是神，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淡定罢了吧。

何况，他是个人，渴望纪明月整整十三年的，普通人。

看似专注地批文件，刚才的一路，谢云持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

谢云持闭目养身了几分钟，才又恢复了过来。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谢云持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

“方秘。”

“谢总请讲。”

谢云持：“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方秘：“……”

谢云持继续：“我不是记得，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前两天找陈秘换班说要去相亲吗？”

方秘捂了捂心口：“谢总，别说了。”

“嗯？”

“单身有错吗！谢总，我还不能幻想一下我有老婆以后，给我老婆送辆车吗？”

谢云持沉默。

方秘猛然回神，想起来自己怎么能这么跟上司讲话，正欲道歉，又听见谢云持开了口。

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煦，一点点别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谢云持笑，“只不过刚才还想跟你请教一下感情上的一些问题，蓦地想起来……”

“你好像相亲了十几次还没有成功罢了。”

“方秘，不用介意。”

方秘：“……”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9章天生

跟于文轩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到九点多，纪明月肚子饿得咕咕叫时，她才意识到现在几点了。

楼下还是暗着的，谢云持还没回来。

【于文轩：困死我了，前两天还说再也不通宵了，今天就又因为工作通了个宵，我一定得让我老板给我加薪才行。】

【于文轩：哎呀国内现在晚上快十点了吧，Kiana你该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纪明月揉了揉肚子：【嗯，还没吃。】

【于文轩：真是的，看我这人，一工作起来就忘记时间了。那你快去吃饭吧，我也熬不住了，去睡会儿。再这样下去，回国后我连时差估计都不用倒了。】

纪明月一阵好笑，又跟于文轩聊了几句，便关了笔记本。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纪明月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走出房间，打算去看看一楼的冰箱里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哪怕随便做碗面填填肚子也行，她实在是不愿意来到远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外卖。

——还是夜间的，除了肯德基就是各式烧烤的外卖。

楼下还是一片黑暗，纪明月按照记忆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心里忍不住地思索。

谢云持这个点还没回来的话，是还没工作结束、还是今晚不打算回星月湾了？

皱了皱鼻子，纪明月没再继续想下去，走到冰箱那里打算看看有没有东西吃。

出乎她的意料，冰箱里竟然是满满当当的状态，各类肉品丰富，奶制品和一些熟食也都有，甚至还有一份封存在保鲜盒里、只需要“叮”一下的米饭。

……该不会是谢云持留给他自己的吧？

她纠结了一番，还是打算做一碗面吃一吃就行。

纪明月从小就是标准地被娇养长大的，自然是不怎么擅长厨艺的。

奈何美帝的食物实在是不符合她这个中国胃，她在国外读书这些年，也勉强算是学会了几道菜，每次做给组里人吃都还能博得一片好评。

做来做去，她最擅长的竟然是做面，当然最主要是因为简单，做出来的成品竟然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下了面进锅煮，又打了一个荷包蛋进去，纪明月揉了揉肚子想了想，又多打了一个荷包蛋。

再往里面加了一些牛肉和青菜，纪明月开始到处找辣酱。

好歹是在冰箱的角落里找到了小半瓶辣椒酱，她嗅了嗅，觉得还挺香，就毫不犹豫地往锅里加了几大勺。

一锅热汤面就这样飞快地做好了，空气中全都是浓郁的香味，纪明月只觉得自己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别说，猫吃牛的画面，想想还挺别致。

她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只碗盛好面，走到餐厅，正准备美美地开始享用自己晚餐时，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声响。

是密码锁被按动的声音，然后“滴”一声，门被推开了。

纪明月错愕地回过头，就看见谢云持推门而入，正轻弯腰脱着鞋子。

他似乎是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也抬起头朝餐厅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接，纪明月一秒做贼心虚，飞快地移开视线。

她又蓦地觉得不对劲起来——

自己是正大光明的租客，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谢云持已经换好鞋子，把外套随意地搭在衣架上，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纪明月站起身：“回来啦？”

谢云持点点头，再自然不过。把包放在茶几上，而后又回过头看向了纪明月。

“……”

纪明月顿了顿，看他似乎没有回房间的意思：“吃饭了吗？”

谢云持低声笑笑：“还没有。”

说完，谢云持还看了看纪明月碗里的……

两个荷包蛋。

？

纪明月：“你冰箱里这个鸡蛋是土鸡蛋吗，看着挺小的我就放了……”

算了。

再小自己特么也放了俩。

“你吃吗？”

谢云持似乎刚才真的只是单纯看了看，没有一点别的意思，也没觉得纪明月的解释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很淡然地点头。

然后，拉出了餐桌另一边的椅子，神态自若地坐了下来。

正打算跟他说让他自己去盛的纪明月：“……？”

她噎了噎。

纪·想起来自己寄人篱下·还得装破产·大小姐·明月，忍辱负重地起了身，又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一只碗，动作迅速地盛了满满一碗热汤面，放到了谢云持面前。

谢云持：“谢谢老板。”

不忘调侃：“刷卡还是扫码？”

纪明月：“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支持现金支付。”

谢云持看了看她。

手伸向裤子口袋，摸了摸，还真摸出来了现金。

纪明月朝他手心看去。

……五毛的硬币。

靠。

所以特么到底一个总裁为什么会在口袋里装五毛的硬币啊？

强忍着差点爆出口的粗口，纪明月保持微笑：“对不起这位先生，现在已经2020年了，不是您高中时五毛钱可以买一袋辣条的时候了。”

谢云持思索了一下：“那我只能以身抵债了。”

……？

……！

……！！！

纪明月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似的。

暖橘色的灯光打在谢云持身上，衬得他本就如玉般的容颜愈发温柔清俊起来。

眉眼和当年那个让她迷恋不舍的少年，一点一滴相合，就连心脏跳动的速率也变得与当年如出一辙。

纪明月张了张嘴，不动声色地将耳边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面上淡定：“嗯？怎么个以身抵债法？”

“饭后洗碗吧。”谢云持拿起了筷子，“饭店不都是这么对待吃霸王餐的客人吗？”

“……”

纪明月很想把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拿走。

刷碗！

也不给！吃！！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纪明月更饿了。

猫肚空空，猫脑袋也空空。

她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迫不及待地吃进肚子里，瞬间觉得世界都亮了。

然后，纪明月看到谢云持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碗里。

她警惕地抬头看谢云持。

谢云持语调淡淡：“没事。”

又补充：“我不是在看你的荷包蛋。”

再说：“你不要误会。”

？

纪明月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交房租了，要不然房东干嘛连她的荷包蛋都觊觎？

她静默两秒，拿起汤匙，舀了一个荷包蛋，放进了谢云持的碗里。

清俊的男人轻挑了挑眉，眸里划过深色，大方点头：“谢谢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

纪明月有气无力：“老板的店铺今天开张后，只做了两碗，一碗老板自己吃了，另一碗顾客还没给钱。”

她用筷子划拉开半熟的温泉蛋，蛋黄流出来，浸染到了下面的面和汤。

刚埋头吃第二口，就听到对面压抑的轻咳。

纪明月咽下面，抬头看谢云持。

gu903();他脸颊都泛红了，还在不停地咳嗽，纪明月递给他卫生纸他也不要，只拿起玻璃杯喝了几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