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这边终于能安心给宝宝做正经的胎教时,秋闱到了。
秋闱每三日一场,一场考一整天。现在江余正是嗜睡的时候,完全起不来送陈明轩进考场,只得在下午帮忙准备一些在考场便于食用的面点和酱料。
七日很快过去,最后一场考完,陈明轩回到院中,轻手轻脚的躺在江余旁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江余的肚皮上。
感受到手下的震动,陈明轩又爬了起来,铺平宣纸,寥寥几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胖娃娃,旁边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听到身后有一阵低语,陈明轩回头望去,原来是江余在说梦话。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陈明轩给江余搭上薄被,静静注视她片刻,然后将画纸浸入水中,上床休息。
第二日,江余醒来用饭时,陈明轩早已接待了好几位参加此次秋闱的学子。
“今儿曾少爷要留饭,老爷已吩咐厨房里准备,让夫人不用操劳。”
江余想到那个嘴馋的青衣少年,忍不住失笑,让丫鬟通知厨房,将她腌制的咸菜还有埋着的梨花酿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OOC小剧场
陈明轩:娘子,你醒来康康我!我考完试了,不值得一个鼓励的么么哒吗!
江余:呼噜噜~呼噜噜~
第8章
曾飞松很喜欢穿浅色衣服,今日一身月白袍子显得人年纪更小了一些。他明明已有十九,只比陈明轩小两岁,但是在气势十足的陈明轩的衬托下,像是小朋友一样。
三人一同用午饭时,他还不停夸赞陈家厨子手艺了得,像是一只不停摇头晃脑的小狗。
“这些做法也不难,只取了些巧,你这般喜欢,让提学夫人打发人来学便是。”江余前世已有三十三,看着曾飞松这般活泼模样,想到了同样贪嘴的宝儿,笑的有些慈爱。
曾飞松听此,眼睛瞪的溜圆,连连答应。
饭后,两人去了书房,还接连招待了数名同窗学子,每个人都是皱着眉进,满脸轻松地出。
江余给他们送茶点时,听到提起这次秋闱考试题目怪,这才想起前世的秋闱改革事件。
以往的秋闱不过是考书、经、论、诏、诰、表、史罢了。每次的出题规律都与前三年相差不大。今年在此之外,格外加了一道时务策。
这题不是必答题,且其中透露出的商律改革问题让众多不从商,对商之一道知之甚少的学子不敢随意评述。
不知是这次秋闱回答问题的人过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之后的考试没有任何变动,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直到她重生,科举考试再未有何改动。
因为前世这件事发生时,她掉了第一个孩子,身子虚弱,陈明轩忙着照顾她与料理商铺,没有参加此次秋闱,所以她对这件事的印象并不深刻。
现在看陈明轩一派淡定自若的样子,加上自己也不是很懂这些,江余也不好奇追问陈明轩考的如何,每日在花园散步,给腹中宝宝读书,过的甚是悠闲。
倒是陈明轩在接待完同窗后,有些急了。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江余听着陈明轩给孩子念《论语》,正昏昏欲睡时,听见陈明轩问:“你不关心我这次科举成绩吗?”
江余想到之前的担忧,迷迷糊糊道:“落榜也没有什么,准备三年,之后再考也一样。”
陈明轩没想到江余是这般想的,呆愣半晌,回过神来,见江余已经睡熟了。
“你何时才能出来。”陈明轩熟练的将手附上江余的肚子,轻轻呢喃。
金陵布政使司驻地,主考官将提交上来的时务策的试卷封存好,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之后交代旁边的侍卫:“暗中派人将名单上的学子保护起来,春闱前定然不能让他们出事。特别是陈明轩,多派一队人手。”
侍卫有些犹豫道:“可这有三十余人,我们的人手不够。”
“洛夫人现在在金陵,云副都统定然派了人手过来保护,你去借人。此时事关重大,洛夫人定然会同意。”
外面的风起云涌江余没气力关注,迟来的怀孕反应折腾得她一直红润的嘴唇都苍白了起来。
吃什么吐什么,每天晚上小腿抽筋,吃不好睡不好,短短一个星期,江余之前养的肉全都掉了下去,只有肚子大的厉害,看着有些吓人。
陈明轩急地团团转,只在桂榜放出后,匆匆参加了一次鹿鸣宴,其余时间都守着江余。
一旁被请过来的提学夫人与洛夫人见劝不下去人,只得去厨房,让多准备一些吃的,好让口味不定的江余多些选择。
所有人都围着江余转,并有志一同地将麻烦事给挡去。很快到了冬至,陈明轩亲自去厨房端了一碗汤圆往正房走,忽然听见正房传来吵闹声,其间夹杂着丫鬟婆子们叫着“生了”,“快去烧热水”的声音。
陈明轩手一抖,托盘中的碗落了地,他顾不上衣服上淋满的甜汤,拔腿就往正房跑去。
推门进屋,正要去里间,却被洛夫人赶了出去,“别进来添乱,你在里面她会紧张。”
陈明轩抓着托盘,有着无助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
追上来的小厮试探地接过陈明轩手中的托盘,问:“老爷,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你怎么在这。”陈明轩看着满屋唯二的男人,嫌弃道。
将小厮赶走后,陈明轩坐立难安,一会儿站起身往里张望,一会儿坐下焦虑地用手敲桌子。
刚端了碗鸡汤进去的洛夫人又去了躺厨房,将一碗汤圆放在陈明轩面前,“阿余让你替她和孩子先吃汤圆。”
见陈明轩不动,同样紧张的洛夫人也不多说,进了里屋。
陈明轩细心听里面的动静,发现没有江余的声音,有些急躁,又想到医术上说夫人第一次生子较为困难,得养精蓄锐,于是按下心中的不安,也不用勺子,端起碗将汤圆连带甜汤一起倒进肚中。
可能是这胎怀的好,巳时三刻开始发动,子时孩子便露了头。
听着里面喊着加把劲,陈明轩蹭的一下站起来,但因为一天只吃了那一碗汤圆,有些站立不稳,眼前闪着星光。陈明轩猛的眨眨眼,想要走进里屋,靠近一点,但腿僵直着不听话。
等陈明轩终于踉跄着奔到里屋门口时,听见“哇”的一声,是婴儿的哭声。
机灵的丫鬟连忙冲出来报喜,“是个少爷。”但门一开,丫鬟眼前一花,哪里见的到需要被报喜的人,陈明轩早冲进了里屋。
江余刚生完孩子,还很虚弱,见陈明轩站的有些远,不敢靠近,问:“我这样很丑吧。”
“不丑,娘子最好看。”
陈明轩将身上烤热,又将手揉搓得暖和起来,才靠近江余,小心地握着她的手。
“外面冷,我怕冻着你。”
江余疲惫地笑了笑,接过红皱皱的小孩,看不出丫鬟婆子所说眉眼像她,扒开孩子的襁褓,看到孩子左边屁股上有一颗小痣,满意地笑了。
许是太累,江余喝了点加了人参的鸡汤,就沉沉睡去。
洛夫人将提学夫人送走,一回来就见陈明轩看着孩子愣愣出神,完全没管一旁“昏过去”的江余,没好气道:“快抱着你的宝贝儿子走,旁边屋子收拾出来了。”
陈明轩也没辩解,抱着洗干净的儿子在火盆旁等着丫鬟将江余收拾好,然后拦住大力婆子,一抬手,将用厚棉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江余抱起,托着母子俩去了隔壁屋。
将自己收拾干净,并打发走下人后,陈明轩看着头挨头睡在一起的母子俩,心中涌现无比满足。又想到暗中保护他的人,以及洛夫人的暗示,陈明轩心中豪气万丈。
重来一世,在皇上第一次对商律动手时入局,定然不会像上辈子那般艰难,只能背后专营。
翌日清晨,江余被哭声吵醒,睡在床中间的宝宝哭得撕心裂肺,充满对不负责父母的控诉。
见对面的陈明轩一脸状况外,江余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吩咐候在外面的丫鬟叫奶嬷嬷过来。
一阵兵荒马乱,宝宝被换好尿布,喂好奶,又变成的香喷喷起来。刚被收拾完,还闭着眼,已经初具渣男潜质的宝宝立马抛弃奶嬷嬷与丫鬟,用力往江余那边拱去。
江余笑着轻拍宝宝的背,小声道:“孩子放在我这里,以后麻烦奶嬷嬷多过来看看。”说完对着一旁的墨竹吩咐:“给奶嬷嬷在旁边收拾个屋子。”
见两人应下,江余笑道:“这段时间就劳你们多费神,这两个月正院的例银翻倍。不过但凡谁出了差池,例银减半,过年的红封也没了。”
陈明轩倚在床头,见江余恩威并施,唇边荡起点点笑意。
两人这么一折腾,已无睡意,便让厨房将灶上热着的菜端上来,提前吃中饭。
“一直叫宝宝也不是事,不如先给他取一个小名。我觉得……”
江余想到江家村惯爱取一些狗剩,狗蛋的名字,连忙打断陈明轩:“我觉得叫宝儿就挺好,宝儿三月后的大名你取,小名你可不能和我抢。”
陈明轩见江余一幅凶巴巴的样子,虽不知她想到了何事,但依旧好脾气应好。
三日更快过去,宝儿要办洗三宴了。“洗三”一般是宴请近亲,一同为新生儿洗涤污秽,消灾免难,祈祥求福。
但陈明轩现在孤身一人,无任何直系亲属,江余也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请江家来给自己添堵,于是两人只请了陈明轩的老师提学官一家,江余的好友,周夫人一家,还有一直住在陈宅的洛夫人。
却没想到洗三当天,江老爷子带着一大家子不请自来。
作者有话要说:陈明轩:我觉得……(蠢蠢欲动,想掉马
江余: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掉马失败。
——
文中的时务策是明朝秋闱时要考的,本文设置成了不考。还有文末对于“洗三”的用意,借鉴自搜狗百科。原文是:“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第9章
洗三宴在正午举行,因为冬日天寒,新生儿体弱,正午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不容易让刚出生的婴儿着凉。
屋子里点满火盆,烧的旺旺的,陈明轩招待男客坐在外间,江余领着女客坐在内间,中间的屏风撤去,使得外间的能看见里面,又不至于让让凉风吹进里屋,冷着宝宝。
“少爷来了。”奶嬷嬷抱着宝儿,从侧房出来。宝儿这会儿正好醒着,虽还不能睁眼,但许是闻到了娘亲的味道,扭着脖子,舞动这小肉手,好不活泼。
江余接过孩子,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待小孩适应室内温度后,将他外面包着的襁褓解开。
主持这场“洗三”的是提学官夫人,她得夫君敬重,孕育三子两女,且各个成才,是顶有福气的人,并且宝儿的接生,也劳她搭手。
提学官夫人笑着接过只剩一层单衣的宝儿,嘴上说着吉祥话,然后动作轻柔地将宝儿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中。
被突然放到水中,宝儿也不哭闹,歪着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小手拍这水花,显得灵动又可爱。
外间的男客见此,都向陈明轩贺喜,称赞此子必然不同凡响。
一片其乐融融时,管家进来,向陈明轩汇报:“江老爷带着家眷来了。”
陈明轩微微蹙眉,午宴时江家没来,挑这个时候过来,这是专门来捣乱来了?见室内正在进行添盆,陈明轩不想打扰这重要时刻,吩咐管家先去招待,他随后就来。
外间的男客也听到了管家的话,但因为都是亲近之人,或多或少了解陈家与江家的恩怨,也知道江夫人自出嫁再没回过娘家,与娘家隔阂甚深,都不多嘴,让陈明轩先去添盆。
陈明轩也不推迟,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玉蝉放入添盆中,为小孩的水盆里加了一瓢热水,“愿我儿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众人没想到陈明轩对孩子的要求这般低,说的吉祥话与所送玉蝉含有的事业有成,富贵绵延的寓意不大相同,纷纷打趣他。
“心里想的什么就要诚实表达出来。”安抚使司佥事大大咧咧道。
“陈兄什么都要,未免也太贪心!”曾飞松思路清奇,觉得陈明轩这是一口气表达了两个祝福。
“明轩第一次做父亲,思虑过多也是正常。”提学官打圆场。
陈明轩也不辩驳,微笑看着众人,一幅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
内间的女客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也嬉笑着打趣江余。
“好了,快些添盆,时间长了,冻着孩子不好。”提学夫人主持局面,“既然刚刚是陈相公率先添盆,接下来,就由阿余接着来。”
江余从刚刚陈明轩拿出玉蝉就有些愣神,洗三宴的添盆她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来月份大了,她怀孕反应大,没关注陈明轩准备的什么,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竟也是玉蝉。
见到江余将一枚同样小巧精致的玉蝉放入添盆,周围的人惊讶地长大嘴。
“不愧是我们金陵恩爱夫妻的典范,真是默契十足。”
“这已经有一个蝉爹爹,又有一个蝉娘亲,就差一个蝉宝宝了。”
闻言江余猛地一震,她和宝宝都是浴火重生而来,故而选了玉蝉作为洗三礼,借喻死后重生。这其中有着她的一份私心,那陈明轩呢,他是想暗示些什么,难道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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