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改回张姓。”张夫人喝了口茶试探道。
“不用!”江余回答的很肯定,她并不觉得改个姓能意味着什么,反而显的她巴结着张家似的。
她自己的地位,自己挣,用不着张家。
张夫人这会儿倒是难得有眼色,没有追问,自觉换了个话题:“我能常去状元府看你吗?”
这会儿功夫,江余对张夫人的芥蒂减少许多,点头应允。
“那我到时候带着你弟弟一同去!”张夫人打蛇随棍上。
“你弟弟可不听话了,以往我还觉得得亏有张馨宁管着他,不然他更无法无天,现在看来,你弟弟怕不是被那心眼子多的撺掇成那样。”
张夫人讨厌一个人,那真是看她什么都是错的,不过这会儿倒是歪倒正着,给她猜对了些。
“今儿也不知道他跑去哪里疯玩了,到时候他回来,我要压着他去你府上,和女婿学学……”张夫人又絮叨起来。
江余没有不耐烦,只是觉得新奇,听着张夫人车轱辘话时,她有点开始走神。
张夫人不像是她新找回来的娘亲,倒是像失散多年的姐妹或者女儿,在对着她说这些年的委屈。
江余最后神色微妙地出了厢房,遇见同样神色微妙的张鑫宁,两人这会儿倒是难得有一丝惺惺相惜。
江家人被张丞相看管起来,江余也就能全心的投入新平学堂。
虽身体所限,受不了奔波,不能去授课,但是在府上编撰书,接待拜访的客人还是可以的。
并且有了热情十足的张夫人每日给她炖煮的各种补汤,直到年末,肚子已有七个月时,江余都不觉得难受。
“怀宝儿时,七个月一到,你就吃不好睡不好,这两个还好,只前面闹腾些。”夜里,陈明轩一边给江余揉腿,一边欣慰道。
江余沉默许久,问:“你说,我将张夫人推荐给母亲,让张夫人替母亲管着凤泰楼如何?”
“张夫人和大长公主一定都很乐意。”陈明轩揉完腿接着替江余捏脚。
“我就是怕她们多想……”江余将脸埋入被褥里,身音有些闷。
“大长公主的凤泰楼需要既擅厨又能管事的人,你身子重,不方便,张夫人正合适。况且凤泰楼属于大长公主明面上的产业,张夫人不仅能通过凤泰楼将本事施展出来,还能结识京中贵妇,于她也是个好机会。”
听着陈明轩将她的想法一一说出,江余微微侧过脸,用一只眼睛看向陈明轩:“那张府会不会多说。”
“张老夫人看起来很不喜欢张夫人。”江余撇撇嘴。
陈明轩头一次见江余这般优柔寡断,新奇地捏住江余的脸,将她的脑袋掰过来,左看右看。
脸颊丰腴了些,气色很好,看来是张夫人每天不重样的补汤起了作用。
“干嘛!”
“没什么。”陈明轩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但又觉得现在这样江余也很可爱,倚靠在江余旁边,用手梳理她的头发。
“你的手刚捏过脚!”江余瘪着嘴,不满道。
陈明轩僵住,感觉自己也被传染的傻乎乎,沉默着用熟练的手法,替江余按压头皮。
见江余舒服地眯起眼,陈明轩心中嘀咕,定是他跟着一起喝张夫人的补汤,喝多了,被传染到同样的傻气。
还是要早日让张夫人去凤泰楼去,忙起来后,就不会一天五顿的给这边送汤了。
大年初二,江余陈明轩带着宝儿一同前往大长公主府上拜年。大长公主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东西,人在府外下了马车,直接上府内准备的轿子,被送到内院才停下。
见大长公主面带倦色,江余有些自责:“我们该晚些来,母亲也能多休息休息。”
陈驸马接过要往大长公主怀里扑的宝儿,回道:“错过吉时就不好了,我们早些吃完,早些休息也是一样。”
说完,招呼侍女上菜,大家一起吃团年饭。
“也是这几日事多,虽然封印了,但是各种事在底下吵个不修,忙得人休息不好。”
江余见大长公主最近消瘦许多,不赞同道:“再如何,您也要注意些身子。”
想到上辈子听闻大长公主是积劳成疾,江余严肃面色:“您有什么事,吩咐底下的人做,实在脱不了身,明轩替您做都行,可不能累着自个儿。”
瞥了眼陈明轩,听到他立马接话,说自己愿意分担,江余接着道:“接下来我就住这儿,我守着您,您得跟着我一起养着。”
江余接着又给大长公主介绍了张夫人炖补汤的手艺,让大长公主跟着喝。陈明轩顺便提了凤泰楼的事。
大长公主对于晚辈的关心十分受用,没有怀疑江余想借机揽权,大方地将事情都交给陈明轩。
就算朝堂上的事能丢给陈明轩,但有些事还是得大长公主亲自来,比如各府上递来的拜帖。
那些品级不高的,不用接见,但是有些特殊的人,还是得露一面,就比如卢家这位未来的皇后。
盯着那边的暗卫至今未发现任何不妥,但是大长公主的直觉告诉她,其中一定有隐藏着十分重要的事。
“招待好卢小姐,我稍后就来。”大长公主面色凝重。
第31章
这几日大长公主招待客人,江余都有跟随,因此对大长公主这会儿的反应很是奇怪。
因着房中只有贴身侍女,江余直接问:“是上次慧敏递来的消息查出了什么吗?”
“查出来倒好。”大长公主长叹一口气,“偏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让人悬着心,没法放下。”
江余见大长公主这般烦忧,努力回想上辈子。可惜她当时的全部精力都耗费在张家与自家店铺,只依稀记得卢皇后低调的紧,除了除夕,万寿这些必须出席的场合,平时很难见到她。
兀自琢磨着,跟着大长公主才到正厅门口,就见卢小姐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迎上前,说着吉祥话。
江余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互相见礼后,暗中观察卢小姐,见她落落大方,在与大长公主的交谈中既暗中奉承讨好,又不显得谄媚,还能时不时给沉默在一旁的自己抛来话头,是一个善于交际之人。
“……今日与您聊的太投机,就像对自个儿亲妈一样,有着说不完的话。”卢小姐快要走时,还拉着大长公主的手不放。
就这么拉扯着到了门口,才送走卢小姐,大长公主蹙眉:“这个皇后是个心眼多的。”
江余仍旧沉浸在思绪中,想要将那丝不对劲抽出来,面色很是严肃。
“她父亲年后不再是辅政大臣,只是一个无实权的礼部尚书。现在她便出来拉人脉,这些天想必会拜访不少人家。”大长公主提点道。
果然,之后卢小姐陆续拜访了国公夫人,康平郡主。京城也渐渐传出卢小姐的美名。酒楼中,还有士子议论,言卢小姐将来必定能顾全大局,母仪天下。
江余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关于卢小姐的消息,突然灵光一现,抓住了那缕不对劲。
对比如今野心勃勃的卢小姐,上辈子的卢皇后显得很奇怪。
那时,她是三年后才进京,卢皇后早已进宫,已经是很少露面的状态。听闻卢皇后进宫前也曾与京城中的老夫人交好,只是进宫后,身体渐差,来往渐渐变少,直至后面一年才见一两次。
当时只是作为一桩旧事,听过了却没放在心上,现在观卢小姐出阁前的行事,顿时觉得上辈子的卢皇后像是换了一个人。
换了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江余十分确信自己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想,并努力的给之找理由。
她前世熟悉的人,这辈子都没有发生变化,定不是她重生的缘故。
上辈子的卢皇后未出阁时,和现在的行事一致。
哪有做了皇后,突然重病的,当时皇帝后宫中,可没有高位受宠嫔妃给她找麻烦。
江余甚至还回想起那日卢小姐来长公主府拜访时,那个扶着卢小姐起身的丫鬟。
那个丫鬟未免也太关注卢小姐,虽低着头,但可以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卢小姐身上,好像是被人要求必须这样做一般。
江余敛去关于前世的猜想,只将关于丫鬟的猜测告诉了陈明轩。
陈明轩也不问为何这么些天过去,她才想起那日的不对劲,命盯着那边的暗卫不着痕迹地将那个丫鬟带出来。
暗卫毕竟是大长公主手下的精锐,将丫鬟带出府后,甚至还留了一个人易容为那丫鬟的样子,防止被被察觉。
暗卫这几日一直盯着卢府卢小姐,因此模仿起这个重点观察对象的丫鬟,也是驾轻就熟,装起病来,连那位丫鬟最亲近的小姐妹也没发现不对劲。
大长公主府地下室,韩惜寒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刑具,只惊讶一瞬,立刻恢复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将这个丫鬟的全部举动净收眼底,江余双眼一亮,迈开脚欲现身,却被大长公主抓住胳膊。
“先晾她几天。”
见大长公主心情颇好,显然心中有数,江余乖乖缩回脚,听母亲吩咐。但她到底有些得意于自己最先发现背后之人埋下的钉子,便多瞧了几眼。
这么一多敲,江余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人的身型很是眼熟。
但是看面部,确定是第一次见。
奇怪,暗卫说她脸上无任何东西,这就是她的真实面貌,哪里觉得眼熟呢?
直到年后,江余一家回到状元府,在接见胭脂铺中的管事来汇报时,江余见着贴着花黄的一位女管事,找出了这份熟悉感。
这位是被她从人牙子那买来的17号,江余当时直接将人交给墨竹调.教,并未注意这人已经成为店铺里的三位管事之一。
想到这位的身契上的名字,江余问:“韩管事家中可还有亲眷。”
韩怜苗心中一紧,想到这位郡主夫人惯来直爽,待人也宽和,不像是那些背地里耍些阴鬼手段之人,犹豫片刻,道:“我还有一亲妹,她……与我走散了。”
江余细细打量韩怜苗的长相,可她脸上的疤痕太大,破坏了整体的和谐,就算用花黄遮着,仍旧可看见那狰狞丑陋的疤痕,实在看不出她和大长公主府中关着的那人有什么相似之处。
长时间注视着别人的伤疤不好,江余敛目,示意墨竹取来药瓶,递给韩怜苗。
“这钟脂粉有淡化疤痕的效果,你先试一试,若用着尚可,以后便在铺子里推出。”
接受完韩怜苗的拜谢,江余又处理了些琐事,便躺下了,同时怀着两个孩子实在辛苦,久坐腰酸。
可没躺多大会儿,门外传来徐管事的声音,听语气,似有急事。
“进来说。”江余半靠在床头,墨竹替她将帘子放下。
徐管事很是难为情:“隔壁张府门口闹了好一会儿,您看……”
“发生了什么事?”江余蹙眉。
徐管事没想到江余这会儿还不知道,见墨竹低着头没有表情,只得硬着头皮说:“张夫人拉着张少爷与张老夫人在府门口吵了起来,好似是为了江家的事。”
江余也没多问,让墨竹出去,邀张夫人来状元府小住几日。
墨竹没一会儿功夫便回来,身后跟着抬头挺胸气势昂扬的张夫人与垂头丧气的张鑫阳。
活像是一只斗胜的鸡妈妈带着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鸡仔。
江余躺了片刻,此时已不那么累,欲起身,被张夫人制止住。
“都是一家人,不讲那些,你好好躺着。”说着还顺手将旁边墨竹欲递给他们盖腿的毛毯给江余披上。
“你现在身子重别操心,我应付的来。那老货要脸,在外人面前拉不下面皮,可吵不过我,只是这几日就要打扰你们,鑫阳也要劳烦女婿多看顾些。”
江余满意于张夫人现在不让自己憋气的态度,关切地看向旁边抽抽搭搭的张鑫阳:“可是冷了。”示意墨竹给张鑫阳披上毛毯。
“他就是个傻蛋。”张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居然被那个不成器的江家小子欺负,还为了黎王妃忍着。你当人家是姐姐,人家有拿你当弟弟吗,不过是利用你罢了,还好你是个男孩,不然我得为你愁死!”
张夫人教训完,将人交给江余,便急着去凤泰楼查看情况。
“不是因为江小弟。”张鑫阳瞧着江余,期期艾艾说。
“是姐……黎王妃让彩蝶姐递话,说想我和娘,想让我们去看她,被江小弟听着了。江小弟不让我们巴结黎王妃,我才和他才吵起来。之后动静大了,惊动了母亲和祖母。”
“我怕说了家里气氛更奇怪,便没说出来。”
张鑫阳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江余:“姐,你这些年真辛苦,江家人都好讨厌!”
见这个弟弟一团孩子气,江余哭笑不得。
之前因为张鑫阳一直躲着她,她就没怎么接触这个弟弟,只是听陈明轩说,这孩子读书聪明,但性子太单纯了些。
现在看来,哪里是单纯,简直傻的过分了。
张家是什么风水,机灵劲全让张馨宁占了吗。
若说张夫人是出门少,被养在府中,养傻了。但是张鑫阳作为张家小公子,出门应酬定然不少,怎么也长成这般模样。
太过惊讶,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祖母平日里不怎么让我出府,只和黎王妃一起时,才应允。”张鑫阳委屈。
观张老夫人对张鑫阳的态度,绝对是不错的,并没有不喜之说,那就是张老夫人养孩子的方式不对,一味的溺爱与小心,保护得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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