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么些年,她发觉学堂里的心思杂了,刚开始她只是为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提供习武的环境而开设女学。
后来学堂越来越大,有的想要被推荐去大长公主的火凤营做一个参谋,有的想要借助国公府的名声找个好亲家,可这些都要麻烦国公夫人。
她心软,不忍耽误那些优秀的女学生。火凤营的事得她亲自去问,想要找好亲家的,常有看中女子家中的长辈来问她那位女学生如何。
若是真心喜欢的小辈,帮上一把也无妨,但有的女子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不好好学,反而乱了学堂风气,她顾及女子的名声也不好直接赶走,其中还牵连着各种亲家关系,弄的她心烦,想要将女学交给儿媳,却又不放心。
如今设立大型学堂后,将一切摆在明面上,你想要多少便付出多少,少了人情上的牵扯。
讨论完毕后,新学堂正式取名为新璞学堂,在新平山的另一侧正式开工。
有着新平学堂的建设经验,新璞学堂已前所未有的速度将场地,房屋,夫子一并准备完善。
丹桂飘香的时节,京城热闹无比,酒楼中的百姓兴奋地谈论对最近京中大事。
“听说这次秋试的副考官是去年连中三元的陈状元!”
“状元就是不一样!我舅姥爷的姨夫的孙子也是去年录取的进士,这会儿还在翰林整理文书呢!”
“我外甥女在大官老爷家做侍女,听说这是皇帝格外看中,想要提拔陈状元,一般的状元,就算是连中三元的,至少也要在翰林熬个三年!”
隔壁一桌听到他们的议论,发出“嗤”的一声不屑。
“都是半旬前的旧消息了,还讨论的津津乐道,现在最出名的可是新璞学堂!”
“你是说昨日大长公主亲自提字挂匾的新璞学堂,这谁不知道,可这和咱又有什么关系。”
旁边另一人解释:“那可和新平学堂不一样,新璞学堂是面向京城所有未婚女子招收学生,不限出生。”
“你说啥?不限出生?咱家二妹也能上?也能去那富贵地享福?”
“人家虽不限出生,但也是有门槛的,得参加考试,只取优秀的。”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卷牛皮纸,上面写着招生规则。
酒楼中的人听到这边讨论,围上前挤着看,但就这么大的地哪能所有人都看到,中年男子高声道:“我给大伙儿念出来吧。”
因是面对百姓,招生计划写的很是通俗,直接交代了学堂分为四大科,数小科,每一科都只录取前二十名学子。
“这录取名额如此少,我家那虎妞如何争的过官家小姐。”
“兄台,我瞧你长相颇为富贵,令女定也不差,去不了文那四科,也可以选武嘛。武中有附加一句不限兵器,若优秀可酌情录取。给你家女儿找个师傅练练不就好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若不是我家女儿上个月出嫁了,我也想给她找个针线师傅学学。”
男子说出在场众人的心声,这对于他们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新平山是什么地方,全是官夫人的地方!她们女儿去了,还能差?
况且这条件已经很宽松了,还有厨艺,纺织这些,官家富贵女子哪里会学这些,这还不都是他们的机会吗!
这一幕出现在京城各个酒楼中,大家的反应非常很一致,回府给自家女儿找个师傅!或者直接送女儿去以前瞧不上的女学突击突击。
于是原本还在担忧新璞学堂抢了生源的民间女学突然接收无数生意,可是她们都是只学一个月的短期学生,甚至还有她们女学中的优秀学员想要退学去考新璞学堂,民间女学不知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
当民间女学迷茫于一个月后怎么办时,她们中的部分被请到了新平山,被问是否愿意接收新平山监管成为新平山附属学堂时,一个个恨不得将头点掉。
很快京城百姓知道新平山在山下设置了附属学堂,附属学堂一年可以选送两名优秀学子入学新璞学堂。
京城中快要被父母逼疯的女子终于可以喘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京城女子:感受到痛苦!
第52章
先帝独宠孟太后,让本是京城小商户的孟家一跃成为新贵,当时不少人受此启发将女儿送进宫为家中搏一个前程。
如今小皇帝当政,直接废除民间采选的名额,只取大臣家的女儿,且偏向高官家的女儿。
在大家猜测皇帝与太后不合时,不少有小心思的人看着自家留着准备送进宫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有了新璞学堂,女儿也能通过学堂找一个好夫家,不至于嫁不出去,自然对此热情无比。
在加上真心为女儿好的,也愿意将女儿送去,导致一些认为女子如何能在外抛头露面,上和国子监一样的学堂的老古董的反对声被淹没。
状元府,江余看着递到府上的拜帖越来越多,心中的不安冒出头来。
来到书房,见陈明轩在教宝儿写大字,江余插嘴道:“教宝儿写个稳字吧。”
宝儿看着宣纸上的“山”,“火”这些简单的字,再想想“稳”的笔画这么多,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再教他写,低调,盛极必衰……”
宝儿最后一脸沮丧地拿着今日的大字作业去旁边的书房写,只留下江余和陈明轩两人。
“我心中有数,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的下,邀你的宴会越来越多,送来的礼越来越贵重,甚至还有人给我送泰安街的房契。”
“还不止这些,近日我还见着有人将咱们府当文昌庙来拜,当初为何要将你做副考官的事宣扬出去!”
江余在历练后政治敏锐度提升,对现在的烈火烹油的情况很是不安。
“这是我和皇帝一起下的套。一个诱敌深入的套……”陈明轩见着江余眼下的青黑,不想她在忙着新平山上的事时为他担心,将他们的计划说出,最后叮嘱道,“你远着些张府,岳母找你也在新平山见。”
那日的谈话后,江余只得按下了心中的担忧,但也尽量在处理完新平山上的事后回状元府,照顾赴宴喝醉晚归的陈明轩。
直到将近年末,一书生敲鸣冤鼓,状告陈明轩透露秋试考卷,打破了京中的宁静,也让江余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江余站在状元府门口,目送官兵给陈明轩戴上镣铐,关进囚车,心中只有终于来了的感觉。
提心吊胆近三个月,这会儿反倒是担心不起来,反而在想着到时候给陈明轩送些什么到刑部。
这条街不少人出来围观,见江余这模样,窃窃私语,有的将江余的反应回去说给自家主子听。
张府内,张老夫人瞧着张夫人意为深长:“我就说那孩子是个心硬的,如今她怕是巴不得陈翰林死在牢里,好过她的快活日子。”
张夫人早在听说刑部派人进状元府拿人就想要去瞧瞧她女儿,却被老夫人以是张家媳妇就不要出这个门拿住。
现在听张老夫人暗讽自己女儿不检点,这如何忍得住,一拍桌子站起身:“不做这个张夫人又如何!柳红,拿纸笔来,我这就写休书。”
张老夫人哪里想到没什么本事的张夫人能这般硬气,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夫人雷厉风行,很快写完休书,拉住呆愣住的儿子就要去衙门盖章。
“你别想带鑫阳走!”张老夫人见着宝贝孙子离开,这才回过神,站起身就要抓住张鑫阳的胳膊。
周姨娘见此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颜色,周姨娘假借去搀扶张老夫人挡住她的视线,丫鬟在张鑫阳背后推了一把。
屋内的丫鬟见着这主仆的动作,都眼观鼻鼻观心,前阵子老夫人病重,将管家权交给她娘家侄女周姨娘,张老夫人眼看不行了,她们可得给自己选好下家。
张老夫人眼见儿媳妇要带着她唯一的孙子走远,气急之下一直没什么中气的声音也洪亮起来。
“鑫阳!你要离开祖母吗?阿芳!给我将鑫阳带回来。”
张老夫人声音大到有些凄厉,在旁边屋子给张老夫人熬药的嬷嬷听见后拔腿往这边赶来,外面的张鑫阳也听见这声,顿下脚步,连带拉住他的张夫人一起停在院子中。
张夫人见儿子表情纠结,也发现自己的不妥,感觉右手中的休书无比沉重。
现在和儿子重新关系密切后,她有些无法容忍和儿子分开,但鑫阳是张府唯一的孙辈,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带走鑫阳。
就这么会儿功夫,张老夫人带人赶过来,老夫人气急攻心,对着张夫人就是一拐杖。
老嬷嬷帮着张老夫人,周姨娘拉偏架,其他丫鬟试探着不敢上前,张鑫阳挡在中间,张府乱成一锅粥。
江余不知道张府因为她爆发了一场乱斗,在陈明轩被带走后,她吩咐徐管事收拾些松软被褥,亲自去厨房做了陈明轩爱吃的饭菜。
都收拾完,江余脸色平静地带徐管事一起去刑部。
“夫人,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去大长公主府,求她进宫求情吗?”徐管事试探问。
“我相信夫君。”相信他一定能顺利诱敌成功。
徐管事见江余胸有成竹,墨竹虽有些担忧但不像他六神无主,这才止住心中的胡思乱想。
他抱住郡主的大腿就好,到时候老爷不管砍头还是流放,郡主一定没事。
江余见徐管事镇定下来,这才收回在他身上的视线。
到达刑部,刑部众人对江余不像是犯人家眷,都没检查江余带的东西便放她进去。
“郡主放心,陈翰林的牢房咱打扫过,干净的很。”带着江余进去的侍郎很客气,替江余打开牢房门后,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说话。
江余招呼徐管事和墨竹进去给陈明轩铺床,自己将菜都摆了出来。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你出来后若是瘦了,走着瞧。”江余沉默着将饭菜摆了出来,抬头见到陈明轩关切的视线,终于忍不住撕开平静的假象。
“别给我送饭了,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江余没好气将筷子塞到陈明轩手上:“我才没功夫给你送。”
“徐管事,听见没,以后每日给你老爷送饭。”江余见陈明轩凌乱的头发,忍不住叮嘱道,“明日给他带些梳子,皂角,衣服之类,狼狈死了。”
徐管事应了声,心中的无语已经压不住了。
夫人!您记得老爷是犯人,这里是刑部大牢么?怎么和在客栈似的!
等陈明轩用完饭,江余才带着人离开,离去时,还是侍郎相送,徐管事的一颗心彻底安了下来。
老爷稳了!他也不用担心自己要去和墨竹小桃争宠了。
回到状元府,可能是见着主母稳操胜券的模样,徐管事回来后也一改焦虑,府中的下人也安下心来。
之后江余果真没有再去刑部,只是每天按时回府给陈明轩做饭。
这段日子江余亲自下厨,宝儿跟着吃出幸福肉肉,整个人圆了一圈。
“夫人,您不去刑部看看么?”徐管事试探问。
最近一个个证据被呈上御案,都指向陈明轩,消息传得满京城皆知,有不少举子的亲人在状元府门口扔臭鸡蛋,昨日还有人趁着夜晚,将状元府的门匾劈成两半。
“是有小厮想回内庭司了?”江余问。
徐管事满脸为难,确实有,因为若是陈明轩定罪,他们虽不至于砍头,但会被记上一过,以后还想出宫去大臣府上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难道不是替老爷找证据,洗清污名吗?
江余按压眉头,左手边是铺子的培训名单和新璞学堂的各项事务,右手边是张夫人送过来的信求助信,整个头涨涨地疼。
最近她为了转移注意力,亲自培训泰安街走高端路线铺子的店员,虽有着六公主帮忙,但在三头奔波的她仍旧是累的不轻,好在马上就可以开业,她能喘口气,不用再去。
倒是张夫人送来的信太含糊,她得和她面谈。
没听见徐管事回答,江余兀自出神,想着想着起身往外走去:“给张府递帖子,约张夫人下午新平山一见。”
徐管事满头雾水,猜测郡主是不是放弃老爷了,最近的送饭是最后的关怀,不去见是怕产生感情,脑补个不停。
那他还是得巴结这郡主!
徐管事下了决定后,对府上下人的管理松懈了下来,只注意江余住着的主院。
下午江余小憩片刻后,便欲坐车去往新平山,徐管事来报,说张府那边仍旧没有回帖。他在打听后发现张夫人被限制出府,张夫人已经有半月未去凤泰楼,也未去新平山。
因为凤泰楼已步上正轨,张夫人之前便是一旬去一次,而最近是年前,各种交际多,新平山一旬前便放了假,未放假的那五天正是陈明轩初入狱那几天,那时她心乱得狠,便没注意张夫人请过假。
“是何缘故?”江余蹙眉问。
“是……闹和离。”徐管事磕磕巴巴,“张夫人想和离还想带走张少爷,张老爷不让和离,张老夫人不让带走张少爷。”
“所以就这么闹了半个月?”
江余不担心张夫人的安全问题,毕竟能将信送出来,信中还只写了希望她能帮她将鑫阳带出张府,想必只是被关着,各种东西没有短缺。
“去张府!”江余这会儿已经忘了陈明轩让她不要去张府的叮嘱,带着人敲响隔壁的府门。
张府对她的到来很是惊讶,门房小厮不敢拦,也不敢放进去,只好叫人去通传。
一起看门的一位小厮向管事道:“我有些腹痛,哥帮忙看着些,我去躺茅厕。”
说完快步走到一个少有人来的墙边,将一封信塞到墙上的洞口,轻敲砖三下,见信被抽了出去,这才安下心,回转到府门。
第53章
江余的到来让张府措手不及,等到江余被请进大厅时,瞧见张老夫人,张丞相周姨娘面色沉沉坐在椅上不说话,反而是张馨宁主动揽下招待的活。
“好长时间不见妹妹,是不习惯京城中的宴会吗。”张馨宁像是忘记了上次的针锋相对。
江余没有搭她的话,视线在憔悴的张鑫阳身上扫过,又瞧了眼满脸不屑的江母,看向张丞相问道:“张老爷为何不同意和离?”
张丞相似乎在愣神,江余话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郡主,哪里有子女劝父母和离的,也是你小时候我没教好,如今郡马被抓后你越发不成样子了,我好歹养过你这么些年,劝上……”
gu903();张夫人被压着进来,正听见这句话,甩开旁边的嬷嬷,冲上去就给了江母三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