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浇的。”

“你没在上大学？”

“……”

苏亭柯静了下来，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什么动机：“你想干嘛啊？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韩深已经得到了答案，看向别的地方，有些难说出口：“我想找他。”

很想见他。可能分手了再说这些话名不正也言不顺，韩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厢情愿，只是想见他。

想找他。陈尘离开了两个多月，苏亭柯刚开始收到不少人的消息，打听陈尘在哪儿，现在已经没有了。难得再听见有人说，想找陈尘。

苏亭柯问：“你还没忘了他？”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忘了他？他去国外，一个月，两个月，三年五载，最后你们都会忘了他。这就是陈尘希望的结果。”

韩深没听明白：“为什么？”

苏亭柯似乎再多说这个话题了，房间水晶吊灯出了问题，忽明忽暗，她怀里的猫伸了个懒腰，轻轻叫了声，尾巴卷成一团。

声音响起：“陈尘不想被记得，他只想被遗忘。”

韩深只想问为什么？

苏亭柯摸着猫咪的头：“他想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生活，被你们遗忘，就没有任何负担了。”

可是，韩深声音渗出痛楚：“为什么要我忘了他。”

不自私吗，连想他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记忆是很不靠谱的东西，忘了他曾经的光芒，也忘了他做过的错事。只要忘了，就能开心了。”

苏亭柯声音越来越低，猫在她手臂中睡的正香。

没头没脑，什么都听不明白。韩深打算离开的时候，苏亭柯在背后道：“喏，这只猫是陈尘以前养的，有一天他作业写错一个字，被阿姨罚关小黑屋。猫陪在他身边，过分亲昵，阿姨看不惯，一脚给它踢开一米多远！”

韩深回头看着她，没明白这突然的话题。

“阿姨很严格，陈尘做错了事，除了关小黑屋、挨骂、冷暴力，有时候也不许吃饭，不准睡觉，不能做任何想做的事。陈尘写字写不好，阿姨不给猫买猫粮，以此惩罚他。猫一直饿着，陈尘害怕猫迟早被折磨死，所以送给我了。”

“从那以后，陈尘对喜欢的东西都这样，更愿意推开，希望它过的更好，你明白吗？这是阿姨让他养成的习惯。”

房间里，这很低的声音四处蔓延。

苏亭柯重新注视韩深，好像代替谁说出这句话：“尤其是你，韩深，忘了他，过自己的生活。”

……

韩深出了教师苑，在街上四处游走。

脑子里又乱又闷，仿佛什么东西打碎了搅成一团，很难将思绪重新集合。韩深边走，边想，忘了吗？对，教室里提起陈尘已经不再感慨，次数越来越少，成绩单第一名，他开始霸占习惯。

三年五载，韩深也会忘了他。

忘了他对自己是特别的。

想到这个，韩深有些走不动了，在学校路边的长椅坐下。

忘了他很简单，也许只是很久以后回头，发现记忆里一颗星星不亮了。

就像童年丢失的玩具，厌倦的歌曲，淡去的朋友，忘掉的知识……

已经不知不觉失去了这么多，忘掉他，很简单。

但韩深浑身涌出了热度，但陈尘，不仅于此。

忘了他，不愿意。

也不甘心。

***

苏亭柯出门时，看到了楼下站着的男生。

韩深站在桂叶的阴影里，微微掠起眼帘，盯着她：“陈尘在哪儿。”

苏亭柯感觉他是个要打人的架势，吓了一跳，往后退：“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

韩深低头捡起一块砖头，往前走：“这儿不谈，还是去医院谈？”

“…………”

苏亭柯早知道这男生没这么容易打发，自己虽姿色平平，但作为女生平时该受到的尊重都有。不过此时，眼前男生脸色丝毫没有爱护女性之意，甚至没有爱护人类之意。苏亭柯略为紧张：“我真的不知道。”

韩深开始朝她疾走。

苏亭柯：“……诶诶诶！等等，不至于吧？”

韩深给砖掂了两下：“这东西，要么砸你脑门，要么砸陈尘脑门。选一个。”

苏亭柯思索了一秒：“具体的地址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大概的地方。”

“嗯，说。”

“市南区，他没住这儿了。”

韩深丢了砖头，取出湿纸巾擦指骨上的泥，抬头问：“为什么没去国外？”

苏亭柯没想到韩深居然这么不了解陈尘，惊讶地看看他。

“你觉得，他会跟陈书溪走吗？”

韩深明白了。

市南区是本市经济最繁华的地区之一，简而言之，很大。

韩深在街头从上午走到傍晚，没找到任何相似的身影，反而热的衣服都快黏在皮肤上了，烦的要命。

路灯次第升起，韩深随便找了家便利店坐下，点了份鸡扒饭，随后低头划拉手机。

苏亭柯电话打不通了。

操。

是不是耍老子？

韩深觉得这栋教师楼里的人，就该被一颗雷炸掉。

“6号，您的鸡扒饭做好了，欢迎享用。”

韩深起身上前接过，想走到里侧的餐桌去吃，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便利店货架成排，被商品遮挡，来来往往的人被商品遮挡，不走到一格几乎看不见。

高挑的身影微微弯着脊梁，低头看一瓶酒，指骨白皙修长，另一只手拎着超市的购物袋。

对方没注意自己，韩深看了一会，直到皮肤被高温的隔热纸灼烫，猛地甩了下手，给快餐丢上桌板。

“啪！”

陈尘微微侧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高个子，白T恤，大长腿，汗湿的头发略带潮意，贴在耳侧，眼瞳颜色很淡。明明是平静的脸色，硬生生挤出一抹略为冰冷的弧度。

韩深竟然笑了：“好久不见啊，陈尘。”

作者有话要说：陈尘：…………【开始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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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76.肉.体关系

陈尘根本没想过会遇见韩深。

站了片刻，镇定下来，露出笑：“巧了。”

“你不是在国外？”

“我在撒谎，看不出来？”

韩深对他这态度很上火，一字一顿：“行。我，找你，很久了。”

陈尘松开指骨放下酒瓶，若无其事往外走，丢下句话：“那还真是穷追不舍。”

走没几步听见背后的脚步，肩膀被搭着转回去，刚看清楚人时“砰——”，脸被一拳重重砸上，眩晕，刺痛霎时弥漫颌骨，唇间漫起血腥味。

疼。

陈尘偏过脸舔了舔唇角渗出的血丝，对周围的惊呼置若罔闻，取出纸巾擦了下伤口，没事人似的大步往外走。

韩深跟着他，走上大街，陈尘停下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韩深打了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站住：“你住哪儿？”

“分手了还想来我家？不会吧。”陈尘看着他，话里充满轻慢和讥笑。

韩深本来打定主意要好好问他为什么，“分手”两个字突然让气氛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陈尘态度很有攻击性，强烈到了近乎陌生、让他分不清是真假的程度。韩深踢了下马路牙子：“我给你拿点药。”

“不用。”

韩深咬唇，用力喊：“陈尘！”

过分了吧。

陈尘只是看了看他，转身走了。

人影消失不见，韩深却开始后悔刚才没开门见山地问，反而被这几句话绊住脚步。等拔腿狂奔跑到下一个路口，周围人来人往，看不见踪影了。

晚上光线暗，韩深每条街走了段距离，四处看，一无所获，只好又回了便利店。

手机快没电了，韩深买了数据线和充电宝，到便利店坐下重新点了份饭，但又没什么胃口。

陈尘的态度让他很迷惑，也很难受。

在这附近走了一天，韩深累的浑身没力气，趴上小桌子开始睡觉。便利店24小时营业，睡到明天，他想试试能不能再碰见陈尘。

韩深被叫醒时，睁眼见陈尘站在跟前，微弯着腰看他。

？？？

“很困吗？”陈尘声音蕴含的缱绻跟刚才大相径庭。

韩深没从反差中回过神，陈尘又说：“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过来睡觉，好吗？”他现在已经换了身衣服，乌黑的头发潮湿，似乎洗完还没吹就跑了出来，气息也不稳定。

这些话韩深刚才一直希望听见，现在真听见却觉得没睡醒，不敢信。

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陈尘后悔了。

把韩深扔下之后，陈尘没事人似的回了家，平静地吃饭，洗漱。当唇边的伤口被水流抚过时，刺痛牵扯出触感，维系的冷静突然溃不成军。

下意识给他推出去，不惜说难听的话——为什么自己会对韩深这么残忍？

陈尘穿好衣服疾跑着四处寻找，找遍附近的大街小巷都不见人，转过身时，却见便利店内灯光昏黄，韩深正趴在小桌上睡觉。

便利店除了店员没有其他人了，深夜十一点，韩深似乎不打算回家。

还以为刚才见面是无意偶遇，现在才明白——

韩深一直在找他。

冷却但完好的快餐吸引了陈尘的目光，问：“吃饭了吗？”

便利店内很安静，偶尔听见微波炉“叮”的一声，俩店员凑一块打游戏，偶尔朝他俩望过来。

韩深说：“找了你一天，什么都没吃。”

陈尘心疼的不得了。

街上人比白天要少，也凉快，这个时间大部分店都打烊了，街边大排档风风火火地摆开。

“吃不小龙虾？”

韩深闻见油腥有些想吐：“不吃。”

走了会，早已经空的没知觉的胃，居然开始泛出痛感。

操。

这种程度韩深忍的住，没事人似的跟着陈尘走，并肩时一恍惚，以往的回忆不断上涌，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越走越慢，陈尘察觉到了。

韩深摇头：“没事儿。”

到榕树底下，陈尘停下来，韩深脸色明显很不对劲，他走近，韩深却往后躲，不想让他碰着一根手指。

灯光清冷，韩深看他的目光清晰潮湿：“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对我？”

陈尘上前抓着肩膀，给他搂进怀里，抚摸耳侧的头发：“抱歉。”

“你回来找我干什么，难道你就没有穷追不舍？”

韩深声音非常讥讽。

听明白了，小朋友是记仇呢，陈尘点头：“我是穷追不舍。”

“还叫我去你家睡觉，你他妈才舔狗，你他妈才恶心！”

“我恶心。”

韩深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想见你？给你整出优越感了，敢挖苦我？”

陈尘斟酌道：“不敢有这个想法。”

韩深：“……”

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越挠越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可爱到陈尘心软的一塌糊涂，给他抱在怀里，将烦躁的抵抗消弭殆尽。

不由分说的吻从眼角至耳侧，呈现烈火绵延之势，缱绻多情，韩深被亲的慢慢安静下来。

半晌往他鞋子踢了踢。

“还他妈亲……我胃疼。”

***

陈尘住的小区就在附近，老楼盘，进去开了灯，三室两厅，屋里装修简约干净，但一个人住显得非常空阔。

韩深逛了一圈，回沙发坐着，长腿蜷了上去。

陈尘拿胃药和开水过来：“水有点烫，给你凉会儿。”

茶几放着他俩的合照，韩深抬手扒拉，屈指推倒：“分手了还放前男友合照？”

陈尘莞尔，没说话。

靠窗那面墙全贴着他和陈尘的照片和纸条，韩深挑眉，垂头看他：“还贴一面墙，你变不变态？”

“……”

陈尘这就要评评理了：“说你一句，你顶一百句？”

“谁让你先招我？下贱。”

“……”

药吃完，韩深冲了个澡出来，陈尘在厨房熬粥，低头看手机：“我外卖点了两个菜，一会儿，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都行。”

韩深到厨房看了看小锅，背后抱着陈尘。

陈尘似笑非笑，回身握紧他手臂，回头在他额上亲了口。

韩深想起正事还没完呢，拉着陈尘回客厅，给他推倒在沙发，随即抬腿跨坐到他腿上。他就穿了件浴袍，修长的腿裸了半截。领口的缝隙往下掉，一片冷白的肌肤。

陈尘眼神瞟了瞟，喉间不觉喑哑：“怎么？”

“喜欢我吗？”韩深抓着他肩膀。

这问题莫名让陈尘笑了，揽着他腰：“喜欢。”

“这两个月有没有想我？”

话里漫出苦涩，陈尘闭了闭眼：“天天想，隔三差五梦见跟你干坏事。”

直白的回答让韩深莫名挑了点弧度，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那你说，你想跟我复合。”

这话让陈尘很意外。

除了刚开始他撩火提了句，之后两人都没提分手那件事，越俎代庖、顺理成章好上了，但尴尬其实存在，没想到韩深还讲究名分。

但要不是他这么一说，陈尘都快忘了什么，陷入沉迷。

看陈尘走神，韩深视线阴暗，声音温度降下来：“你说不说？”

厨房传来水沸的声音，陈尘看过去：“粥煮开了。”

“陈尘！”韩深神色恼怒。

陈尘淡淡地笑了笑，说：“别着急，吃了饭再说。”

gu903();韩深真的气没处使，跟着他进厨房：“为什么？为什么得吃了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