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檬不再看那堆退学文件,他盯着地上的光斑,轻声开口,眼神坚定。
“好。”
离开办公室,郁檬直接去了会议大厅。
学生都已经进去入了座,门口儿空荡荡的,很安静。
郁檬正准备推门,就被人揽住了肩膀,熟悉的木质香味瞬间飘进鼻翼,淡淡的。
又是敖戈。
郁檬连挣脱都懒得挣了。
“你怎么没进去?”
敖戈嘴里塞着一根棒棒糖,脸颊上鼓起一块儿小包,有种奇特的萌感。
他漫不经心的回,“等你啊。”
这个高大的男人浑身力气好像都压在了郁檬的身上,没骨头似的贴着走,不要脸的继续说,“你不跟我一起进去,我会怕。”
“......”
郁檬无话可说,没理他,自顾自地推开了大门。
万没想到的是。
这大门的开启声音有点儿太他妈的响了。
成功聚集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两个勾肩搭背距离近到暧昧的帅哥瞬间成了焦点。
这应该是个最严肃排场最大的一次全校会议了,因为前方台上坐着的不止是各位主任导师,还有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秃头男人。
是校长。
他脸色发青,隔着大老远都能看见他身体的颤动,盯着两人的眼神复杂的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动物。
校长张了张嘴,竟然结巴了。
“你,你,你,你们?!”
敖戈“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全场寂静。
只留他的轻笑声,余音绕梁。
第13章
会议大厅庄严又肃穆。
郁檬和敖戈老老实实的站在台子上,面对着台下所有学生,他们面带克制礼貌的微笑,似乎是光荣的准备接受什么勋章。
紧张?忐忑?
不存在的。
对于两位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的缝隙中生存的学生,校长悲叹连连。
声称艺术界就是有这种不务正业的毒瘤,才会被世人所诟病。
给出的评价不堪入耳。
这帽子扣大了。
无奈没话筒,敖戈挺想驳两句,又懒得喊。
郁檬已经把自己放空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呆呆的。
校长还在义愤填膺,唾沫星子四处喷溅。
第一排的学生惨遭荼毒。
“看看这两个!就是本校的杰出代表!旷课也就算了!学校的荣誉比赛不参加我也姑且不提了!在外边儿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乐队毕竟没挂学校名儿,不坏名声我也就忍了!”
“但是就开这一次大会!你们还双双迟到是什么意思?!”
“还勾肩搭背笑的那么开心?!”
“解释!!!”
他巴巴巴一堆的话糊了俩人一脸。
郁檬没吭声,安静的等着敖戈先来。
得,熟悉的现场口述检讨环节。
敖戈优雅的鞠躬,接过了话筒。
绅士又不失嚣张的姿态,像是准备说获奖感言,他骄傲又自豪的勾起嘴角。
“实在对不起,因为迟到而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一定打扰到你们了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堆人回应。
几个字儿完全是尖叫着嚎出来的。
“不打扰!!!”
校长的脸更青了。
他清了清嗓子,明智的一把抢回了话筒。
“也不是不能弥补。”校长一副深明大义勉强给次机会的样子,“学校最近组织了一个活动,号召学生尽可能的在校内挣学分。”
“这关乎每个人是否能顺利毕业,但咱们音院里的某些学生却都不怎么重视,因此,为了烘托一下气氛,你们就在学校办一次乐队演出吧。”
啧,合着这事儿就是冲他们乐队来的。
当众撂话儿,不同意也得同意。
校长这招儿玩的忒妙了。
说是为了学生,但主要目的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针对两人的批|斗结束后,大会的主题也开始围绕着这场校内活动进行讨论。
为了吸引学生注意力,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大会刚接近结束,两个闪身躲进角落里的人就做好了溜的准备。
毕竟现在是校长老师在场,一些乐队粉丝们不敢太疯狂,都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身体。一旦没了上级领导,估计三秒之内就一涌而上了。
他们两眼发光,时不时转头寻找敖戈的位置,像一头头饿狼在锁定目标。
敖戈拽了拽郁檬,弯着腰做贼似的蹲在了大门旁边儿。
蓄势待发。
“那么,这次大会就到这儿了,大家有序出场,不要......”
没等说完,敖戈拉着郁檬就蹿了出去。
速度如风似闪电。
后边儿跟着一群尖叫狂吼脸涨通红的饿狼。
郁檬被他拽着直接到了安全通道的拐角缝隙,两个人挤在阴影里,等着一门之隔的粉丝们离开。
吵闹声时不时钻进耳朵。
“快!兵分两路!你们去安全通道!我们走大门!今天他们都被强制要求上课!不会出学校的!”
“不再见一面以后就没机会了!”
“拥抱不要了!签名儿也行!”
“傻子才做选择!我全要!”
敖戈:“......”
郁檬:“......”
俩人都后悔了,没想到参与一个乐队演出带出来的热效应这么强烈,这跟预想的不太相同。
本意只是想要个演出费来着。
秒针一点点的移动。
这地方开始有点儿热了。
敖戈低头看了看,狭窄的缝隙里,郁檬和他面对面站着,身体都碰到了一起。
虽然隔着衣服,但是皮肤的热度感知却明显至极。
这么近的距离,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很清楚。
敖戈头一回失了语,只顾上研究他的皮相了,骚话都没讲。
这傻小子还在发呆,从大厅门口儿就开始走神儿,到现在还没回归正常。
这会儿,郁檬的眼神无意识的落在敖戈的锁骨上,看的很专注,实则很放空。
敖戈觉得自己的锁骨被盯的有点儿热燥。
实在没忍住,他问,“你看什么呢。”
郁檬接收声音的速度都变得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回,“饿了,想吃鸭架。”
敖戈:“......”
逐渐蔓延的寂静里,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郁檬的鼻尖轻轻的动了动,像个小动物似的嗅了几下。
敖戈的视线转到别处,“啧”了一声,“你又在闻什么?敢说鸭肉味儿你就死定了。”
郁檬压着嗓子慢吞吞的说,“不是,你身上怎么总有一股子木檀香味儿。”
敖戈抬眼往外头看了看,“我妈信佛,就在家里设了个小佛堂,她交代让我每天早上都要进去上香,就沾上了。”
郁檬点点头,“哦。”
挤的实在太难受,郁檬想探头出去看一眼,小幅度的边往外蹭边问,“人走了吗?”
敖戈眉毛皱的更紧了,“你别动。”他又看了一眼外边儿,几个女孩儿还在大厅里左顾右看着。
他说,“没,再等会儿。”
郁檬热的想吹空调,他不耐烦的催促,“出去吧,没事儿,死不了的。”
敖戈不爽的看了他一眼,“不行,小女生我应付不了。”
郁檬后知后觉,开始不乐意了,“你完全可以自己跑的,你拽上我干什么。”
敖戈理直气壮,“我自己害怕。”
郁檬抬头,冷冷的看他,“你做个人吧行么。”
逼仄的空间,近在咫尺的距离。
恰好对上的视线。
时间似乎停止了。
郁檬才注意到,他脸颊靠近左眼下方竟然有颗颜色浅淡的痣。
这颗痣长在敖戈这张脸上,莫名有种妖里妖气的感觉,怪不得骚成那样儿。
“我要出去。”郁檬看了会儿,更烦躁了。
他粗暴的直接挤开了敖戈。
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敖戈没跟着出去,他缓缓的靠在墙上,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走出去,慢悠悠的打算回家洗个澡。
课的话,今儿个心情不适,改日再上吧。
还没出大门儿,敖戈就被人拦住了。
女孩儿一身白色长裙,黑长直,标准女神风格,只是拦路的态度像极了土匪。
黎蕊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一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攥着挎包,一手横在敖戈面前,坚定不移。
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红唇轻抿,长裙被穿堂风掀起了一个角,露出了纤细好看的脚踝。
像是预谋的邂逅。
真是个美好的开始。
她这么想着。
“学长,你好,我是大一声乐系的黎蕊,慕名已久,一直都想跟你交流一下专业方面的问题。看你的时间,你哪天有空?”
他粉丝太多,几乎都是冲上去表达爱意的,黎蕊另辟蹊径,准备从音乐专业下手。
敖戈的视线一直平行,处在黎蕊的头顶,他这会儿脑子很乱,对突然冒出来的人说的话,完全就没往耳朵里听。
他随口敷衍,“八月三十二号可以。”
说完就绕过她离开了。
黎蕊惊喜万分,正要按耐不住的尖叫出声,突然就僵硬了。
八月,三十二?
傍晚的黄昏光已经穿透了云层,热度丝毫未减,蝉鸣还在不停吵闹着。
郁檬到了教室,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
这节是霍忧思的课,不上不行,郁檬忍耐着想洗澡的冲动,一声不吭的靠在椅背上。
讲台上的男人已经开始了。
他讲课很随性,快刀斩乱麻,先把一堆创作前必须有的思维模式说一遍,直接打开PPT给一首新曲小样。
抓大重点,直接又简洁。
“先别管旋律和节奏,老规矩,初衷是什么,想表达什么,这首歌里的含义又是什么,都给我想清楚了。”
“作曲,不是模式化的按照步骤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儿的填进去,几个节奏拍儿,一句歌词或是字眼,都是要靠你在生活中得到的体会衍生出来。”
“记住,创作靠的是心,是感,是情。”
郁檬拿着笔,看着面前的一张白纸,眼神漠然,笔尖犹豫。
沉默许久。
在纸上最上方写了两个字。
-骨头。
“这些是最基本的,我每次上课都要跟你们说一遍,为什么?因为你们没有走心的习惯,至于你们走的什么,我不知道。”霍忧思眼神冰凉的扫了眼下边儿坐着的几个学生。
大徒弟头铁,愣是接了一句。
“我大胆猜测,估计他们,走的是肾。”
师门里其他子弟都怒了,开始抨击他,“去你大爷的,我们走肾你走什么?你丫肾都快踩烂了!”
严肃沉重的课堂被这几个人搅的热闹了点儿,霍忧思抬眼看向靠近后门儿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
“郁檬,说说你的想法。”
教室里再次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好像隐世大仙儿似的郁檬能来上课,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们艰难的扭着脖子看他。
等着创作天才的惊世回答。
郁檬面无表情的转着笔,缓缓开口。
“我想作一首送给亲人的歌。”
霍忧思满意的点头,“初衷很好,现在太多人都是写男女情爱的词,反观血浓于水的亲情,写的人倒是少了。”
郁檬笑了笑,一脸乖巧的开口。
嗓音沙哑,还带着丝诡异的温柔。
“歌曲大致内容是讲述一位男子怎么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庭。”
“不是血浓于水,而是血海深仇。”
他认真又肃穆。
“送给我的父亲。”
第14章
一片哗然。
霍忧思无奈的扶额,“郁檬,你认真的么。”
郁檬继续转笔,顿了顿,摇头。
“说着玩儿呢。”
霍忧思明白了,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行,我不问了,之后的课你继续来就行。”
创作课结束后,郁檬拿出手机,上边儿的消息已经翻了天。
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几乎都是简天真和周小漾打过来的。
郁檬疑惑的看了看,回了过去。
“你们......”
话还没说完,简天真的狂吼声就像要撕裂手机听筒似的钻进耳朵。
“顾三余出事了!快来派出所!!!”
郁檬:“......”
赶到了派出所,里边儿人还挺多。
简天真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清楚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两句就挂了,着急的很。
郁檬不再多想,直接推门。
刚进去,就看见了简天真和周小漾,两人蹲在门口儿,像犯人似的,垂头丧气灰头土脸。
郁檬有点儿迷,“怎么回事儿?”
“你也是顾三余的家属?”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出来,脸上全是怀疑。
郁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您好,我......”
“先别回答我,是不是家属得拿证件证明,你户口本儿带了么。”警察大哥明显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让你们联系她家长,还在糊弄我?你看着还没顾三余年纪大!”
郁檬更迷了。
户口本儿这东西是真拿不出来,长的嫩也实在没法儿控制。
他淡定的问,“警察叔叔,我是顾三余的好朋友,我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警察大哥朝他们三个招了招手,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
“放心,这姑娘没啥事儿,是另外一个人比较严重。”
简天真拧着脑袋想往里头瞅,听到这个劲儿就上来了,“那你们扣住顾三余干什么?还不让我们见她!”
警察大哥叹了口气,“因为这事儿是顾三余干出来的。”
她今天要去学校参加大会,破天荒的坐了次公交车,没想到亲眼目睹了一个公交色狼占一姑娘便宜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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