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医院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没有任何人透露敖戈和敖小迪的关系,他们也比平时更小心了些,生怕有人来打扰。
但假期前的活动,还是要先完成。
敖戈开始没日没夜的赶场。
***
韩林消失了很久,终于回了梁家。
这会儿整个家族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的和谐,一大家子人都面带微笑的坐在一起吃饭。
只是一个个脸上的表情看着都是虚伪的假笑。
梁国安看见他,点了点头,起身去了书房,韩林自觉地跟在后面。
“郁达诚现在是怎么回事儿?”梁国安坐在椅子上,一脸疲惫地问。
韩林拿出一叠文件,“这是郁总以前拿下的公司合约,已经有好几家要求解约了。”他解释说,“这次因为被拘留查看的情况再加上他父亲的去世,所有受到了比较严重的打击,状态一直没调整好。”
梁国安冷哼一声,“一个本该干大事的年纪,却还像个小年轻儿似的经不住考验,如果就因为这些一蹶不振,那干脆,就趴地上甭起来,注定是滩烂泥的命。”
韩林还想说什么,被梁国安摆手制止,“你不用替他说话,我这儿可不是什么学堂,不提供成长教学,扶不上墙就算了。”
他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你以后不用去他家了。”
韩林微微弯腰,“是。”
“还有。”梁国安猛地想到了什么,“郁达诚的那个私生子,还在国外?”
韩林点头,“对,还在。”
梁国安想了想,把资料放到了一边,斟酌着说,“听倩倩说这次的事件主要原因就是在他,虽说不能全信,但还是谨慎些好。”
他敲了敲桌子,“看来得联系一个人去处理一下了。”
韩林面无表情的领命,“是。”
***
这个冬天有些漫长,整个城市都在一片银色里沉默着。
街道两边全堆着积雪。
路上也没什么行人。
除了路灯,唯一亮着的就是高楼上巨大的悬浮屏,上面是五福乐队的循环闪光片。
站在最中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T恤,手拿话筒,尽管只是照片,但强大的气场完全忽视不了。
他半眯着眼,似乎连拍照片儿都觉得是件很累的事儿。
两个裹着大衣戴着口罩的人站在屏幕下方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缓步离开,方向是医院。
天色越来越暗。
梁家这会儿并不平静,梁国安早已没了脸上的运筹帷幄,原本认定是傀儡的郁达诚突然脱离了控制,原本笃定没什么危险的郁檬也彻底没了踪迹。
郁达诚不知道怎的想通了,也不在家瘫着了,开始自己鼓捣着重振生意场。
梁国安给他安排的事儿一件没做,胆子大了很多,丝毫不惧怒火。
再加上手底下一向办事儿稳妥的人,去伦敦这么久也没找着郁檬在哪。
PO乐团也声称他已经离开,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彻底消失无踪。
康岁年倒还是大剌剌的出现在监控下,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发生的这么多事儿里他都没参与过,潇洒自在的很。
梁国安眼底一片阴郁,联系了一个人。
这次来的不是韩林,而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他面目冷然,血腥气非常浓郁。
“去,跟着康顿,只要看见郁檬的身影,立刻带回来,打废打残随你,只要别死就行。”
男人点头,一言未发,接了命令转身就走。
***
正对着医院,一辆黑色的越野开了过来,虽然周围空荡荡的,没什么行人,但这车速快的明显超了标。
最后还来了个危险系数极高的漂移停在了门口。
车门打开,是一个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包的严实的人。
他大步冲进去,顾不上门卫大爷的阻拦,生怕敖小迪等的着急。
五福乐队的大火也代表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闲适。
演出一个接一个。
连轴转的活动导致了睡眠的严重不足,敖戈今天上完台,实在没撑住,就睡了过去。
睁开眼已经这个时间了,第一次没按时回医院,敖戈有点儿担心,总觉得不踏实,飞速赶了回去。
可当他到了病房,敖小迪却不见了。
***
“找到了么?”盛铭看着坐在房间里的敖戈,转头问警员。
“还没有,敖中天和林雅利很聪明,出医院后的路线都完美避开了监控。”警员皱着眉回答。
盛铭攥紧了拳,“继续找。”
敖戈靠在椅背上,面上平静,平静的近乎淡漠,自从看了监控,知道是父母把敖小迪带走的,他就沉默了,情绪都压在眼底,看不见也摸不透。
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
市中心的某小区地下室。
“小迪,你想我们吗?”林雅利轻声问。
敖小迪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脸上的笑意在一片残缺中显得格格不入,“想,我昨晚还梦见你们了。”他虚弱的说,“在梦里,你们来接我,说要带我一起走,可是却没有哥哥,他被咱们扔下了。”
敖中天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开始抽烟。
林雅利眼眶里全是泪水,“我知道,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哥哥,但是你还小,我们还想照顾你,现在是绝对不能离开你的。”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哥哥会理解我们的。”
敖小迪脸上的光暗淡了一些。
警方动作很快,开始搜寻各种蛛丝马迹,先是紧急查看出城人员的证件,保证他们离不开这个地儿,然后开始盯梢各区域的快食店铺。
但是俩人毕竟已经是逃亡老手,做事完全不留痕迹,竟是足足一两周都没有进展。
敖戈也没有再登台,一直待在警局里,被人二十四小时看着。
他一点儿不觉得崩溃,在禁闭室里整日昏睡,像得了嗜睡症似的。
与此同时,网络上关于他的小道流言也开始蔓延着飘荡了起来。
离敖小迪动手术的时间不足三天。
他的病情已经逐渐加重,头发开始一大把的脱落,身体快速削瘦,肉眼可见的条条肋骨看的都很清晰。
躺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室,他浑身苍白,流鼻血从每天一次增加到每天三次。
看着一身死气的敖小迪,林雅利把一堆好吃的放在他面前,嗓音颤抖的说,“小迪,想吃哪个?这些全是你爱吃的,闻到香味了吗?”
敖小迪睁开眼,像是忽然就失了焦距,“妈妈,我想吃粥,我想咱们一家人,坐在家里的餐桌上,一起吃您做的粥。”
林雅利愣了愣,她突然想起来,因为自己不会做饭,仅那么一次回家时忘记买饭,又因为太晚订不了外卖,只好给他们兄弟俩做了两碗粥,还没煮熟,糯米都是硬的。
但哥哥和弟弟都吃的很香,吃的一干二净。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压抑着喉咙里的哭声,发出了细细的呜咽。
敖中天站在角落,还想再抽一根儿,但还是硬生生摁灭了。
小声的啜泣里,敖小迪吃力的抬手,又白又软的小手碰上林雅利的脸颊,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
他说,“妈妈,我想看雪。”
从来没有向他们提过要求,从小就过分懂事乖巧的敖小迪,在今晚突然就变得真实了起来,也终于让敖中天和林雅利看到了他内心的脆弱和渴望。
林雅利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好,咱们去看,现在就去!”
敖中天张了张嘴,想出声,但还是沉默了,他站了起来。
逼仄的空间里,像是老了,高大的身躯突然就缩小了很多,一直英挺的背部也微微的弯曲着。
敖中天动作温柔的把敖小迪抱起来,给他包上厚毯子,轻声说,“爸爸带你去。”
敖小迪抱住敖中天的脖子,明明困倦却还撑着眼皮说,“谢谢爸爸。”
一个小房间里,敖戈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还在不停落雪的天空,老实了这么多天,时机也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懒洋洋的冲门口儿的警员说,“大哥,我要上厕所。”
警员很放心的走过来给他开了锁,把另一个拷在凳子上的圈儿拷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嘴里还念叨着,“其实我也不想拷你,主要是盛哥说你很滑头,怕你跑去找他们报信儿,所以......”
“别这么说,就算你不拷我,我也会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配合警方办事那一向是我的行为准则,又怎么会耍滑头呢?”敖戈垂眼,笑着说。
警员“嘿嘿嘿”跟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和我女朋友都特别喜欢你们乐队,等这件事儿完了,你给我们签个名吧!”
敖戈挑眉,“我现在就能给你签啊。”
警员更兴奋了,直点头,抬脚就去找纸笔,等兴冲冲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离地面不算近的窗户大开着,“呼呼”刮着风。
桌子上用笔压着张纸,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祝百年好合,五福乐队。”
入夜。
整座城市被大雪覆盖,好像变成了银白色的画卷。
地上铺着的雪被昏暗的天光照着,星星点点的亮,像是天上的星星落下来了。
一处废弃的小型游乐场里。
敖小迪被裹的像个小熊一样坐在秋千上,敖中天和林雅利站两边给他摇绳儿。
小孩儿一向都表情冷淡的脸上此时洋溢着像太阳花儿一样的笑容。
他之前认为自己早就长大了,根本不屑这些幼稚的玩具器材。
在学校的时候看别人玩,总觉得他们笑的很傻,晃来晃去,哪里好笑了。
但这会儿,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乐趣。
原来秋千竟然是这么好玩儿的。
林雅利眉目也舒展着,眼角的纹路都变的浅了,她有些感叹地说,“小迪,你肯定不记得这个地方了,那会儿你还是个婴儿,哥哥抱着你荡秋千,当时你又流口水又舔指头,他脸上嫌弃,嘴上也嫌弃,但还是抱你抱的小心翼翼,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敖小迪静静地听着,笑得越来越开心。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个模糊又充满了幸福感的画面。
小小的叛逆少年敖戈一脸不爽地皱着眉,抱着肥嘟嘟的小屁孩儿,看着他流满口水的下巴,不耐烦的“啧啧”着。
一边嫌弃,一边伸出手帮他擦口水,抱的也越来越紧,生怕磕着碰着。
眼底深处,是别人从未见到过的细心和温柔。
雪下的很小。
整个场地都很安静,三个人还在说着温暖的回忆,赏着雪景。
不远处,突然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敖戈像个老大爷似的走过来,俩手还罩着个袖筒。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旁边的秋千上,打了个哈欠。
“雪景好看吗?”
敖小迪点头,“好看!”
敖戈轻笑,“那就再看一会儿。”
静谧的雪夜。
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温度,这样漫长又短暂的路。
敖戈抱着敖小迪,爸妈走在两边,为数不多所以珍贵,完整又温馨的画面。
走了一会儿,敖小迪睡着了,沉默也终于被打破。
“你们决定了吗?”敖戈淡淡地问。
敖中天捏着烟放鼻子下面闻,说道,“嗯,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
敖戈看了他一眼,“戒烟了?”
敖中天:“戒了。”
路到头儿了,是一个分岔口。
林雅利停下脚步,低着头说,“小戈,对不起。”
敖戈笑了笑,“好,这个道歉我接受。”
简单的话语,平静的氛围。
他们像往常分别一样,点头,挥手,说再见。
然后分道扬镳。
警局门口。
敖中天握紧了林雅利的手,温声开口,“害怕吗?”
林雅利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笑意,“你在呢,我怕什么。”
男人的身影似乎又变得高大了起来,女人跟他并肩站着,一眼而已,竟然也携手走了这么多年。
他说,“进去吧。”
“好。”女人柔声应了。
***
敖小迪的病情加重,手术提前开始了。
连夜被送进手术室里的孩子,已经浑身发白,白的像是透了明,即将消失一般。
他躺在病床上,小手紧紧的抓着敖戈,虚弱的脸上还浮现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哥哥,等我好了,咱们去找檬檬玩吧?”
敖戈扯着嘴角,故作轻松的承诺,“好啊,檬檬肯定等着你呢,可不能让他等着急了。”
敖小迪乖巧的点头,接着握起小拳头,像一个要登上战场的英雄,他眼里的光灼灼闪耀,带着气声给自己打劲儿,“敖小迪!你一定可以的!要冷静!要放松!要享受!”
敖戈也抬手,跟敖小迪碰了个拳,像往常一样,耍酷的做了个手势。
“行了,戏还挺多,哥在外边儿等你。”他嫌弃的笑。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灯也亮了。
伦敦。
西街尽头有一个背靠天空,城堡似的建筑。
是个古旧的教堂。
还有两座哥特遗风的钟塔。
厚重的大门开着,有方形石柱支撑的拱形大厅里,各处都画着金碧辉煌的重色彩绘,窗户嵌有彩色玻璃,四壁挂着耶稣、圣母和使徒巨幅壁画。
郁檬裹的厚厚的,头上带着帽子,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正前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你是来祈祷的吗?”一个神父装扮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他一身长袍,脸上挂着慈悲的笑。
“不是,我迷路了。”郁檬说。
神父微微弯腰,笑意不减,“如果没有一颗祈求上帝赐予光芒的心,又怎么会走进来呢?”
郁檬沉默许久,“是啊,我以前是不信的。”他歪了歪头,“现在,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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