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冷,却奇妙的尽是曾经不曾有过的安全感。
敖戈伸手拉起毛毯盖在了身上,把郁檬往怀里紧了紧,将两人都严严实实的包住。
少有的静谧时刻。
听着雨声,郁檬有些困倦的眯着眼,轻轻开口,“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从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家里的人都不是很喜欢他们,去哪都感觉很多余。”
“但他们很幸福,互相扶持着把日子过的特别美满,直到有一天,因为男孩儿不健全的人格,妈妈被牵连受伤了,原本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
“妈妈开始变得很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温柔和爱意在那一刻好像全都消失了,她不再爱着男孩儿,反而去恨他,去恨这个世界。”
“受伤后生活的不便和梦想的坍塌,让男孩儿的妈妈终于不堪忍受这一切,想尽办法自杀,男孩儿一次又一次的阻止,都没有用,却导致妈妈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厌恶,就好像,男孩儿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郁檬闭了闭眼睛,“最后,男孩儿累了,把安眠药递给了她,他的妈妈在那一刻,也终于露出了消失已久的笑容,还有那句久违了的温柔又充满爱意的话。”
“你真是个乖孩子,千万不要叫醒我哦,妈妈爱你。”
“好的,妈妈。男孩儿这么说着,坐在床边看着她的样子,看了好久好久,真的好像睡着了,她又变回了那副温柔的样子。”
郁檬反身环抱着敖戈的腰,像个小动物似的往他怀里拱,“小男孩儿其实是个杀人犯,你会害怕他吗?”
敖戈抱紧他,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边,“我好怕,所以,能不能让我去你的身体里躲躲?”
郁檬一脸认真的摇头,“......不行,现在还有点疼。”
敖戈紧张伸手过去摸,“要不再抹一次药?”
郁檬的情绪平静下来,恢复了正常,也就不那么粘人了,直接拍开他的手,冷硬的拒绝,“不麻烦你了。”
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听着窗外的雨声睡着了。
睡了个好觉。
郁檬醒了后,发现雨已经停了,敖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清粥已经端到了自己面前。
很好喝。
他的手艺进步了很多。
喝碗粥,郁檬和敖戈一起去了闻观的诊所。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堆人站在门前叮了咣铛的装新门,一个少年在门口儿的空地上来回遛着玩滑板,他抬头看见两人,眼前一亮,开始摆手,“郁檬檬!好久不见啊!”
郁檬正要说话,就听敖戈阴测测在旁边儿说,“谁啊,这么热情,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呵,头上还绑发带,一点儿都不帅。”
郁檬皱眉看他,“你看那么仔细干什么。”
敖戈立刻低头,“我错了,我不看了。”
本来想吃个醋的,但如今占有欲比敖戈还要强的郁檬抢先吃了。
敖戈无奈,把醋吐了。
郁檬抬手冲那少年摇了摇,算是打了个招呼,拉着敖戈就走了进去。
闻观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郁檬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一向固定微笑的脸上也没什么新鲜表情,他说,“好久不见。”
郁檬点点头,诚恳的道歉,“闻医生对不起,前两次耽误了您的时间。”
“病人不需要向医生道歉。”他扶了扶眼镜,“这位是?”
郁檬淡定的介绍,“我男朋友。”
敖戈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叫敖戈,金戈铁马的戈。”
闻观一丝别扭都没有,配合的说,“你好,闻观,冷眼旁观的观。”
他诡异的自我介绍结束,直接说,“别客气了,先坐,说一下最近的情况。”
“我昨晚发病了,做了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郁檬缓慢的开口。
“具体都做了什么,说清楚一点。”闻观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郁檬想了想,“我连续一个月没有吃药,昨天傍晚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晚上的时候,已经没理智了。”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强行跟男朋友发生了关系,而且做了很多次,他睡熟后,我还是睡不着,越来越亢奋,就跑出去了。”他停住了,没继续说下去。
敖戈悄悄的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小指,郁檬皱着的眉舒展了一下,“我开始奔跑,跑了很久,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个瞬间,突然像是被控制了身体,眼前一片鲜红,就只有一个想法。”
“砸烂它。”
闻观一直写个不停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他,“在你的记忆里,出现过黑色的轿车吗?”
“记不清了。”郁檬垂下眼睫。
闻观又开始写,“我想问一下敖先生,请问他昨晚有没有对你做出强迫近乎暴力的行为?”
敖戈一本正经的回,“没有,全程我都是自愿的,他......”敖戈像是回味般的笑了笑,“很好。”
郁檬:“......”
闻观盖上笔帽,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他冷着脸问,“你杵在那儿干什么?”
郁檬转头,看见那少年踩着滑板靠着门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听到声音,他打了个哈欠,“门外来了几个医学院的,现在在会客厅。”
闻观点点头,“让他们等着吧,你先别走。”
已经转身要走的人翻了个白眼,又转了回来。
闻观在纸上一边写一边说,“我给你重新开药,要按时服用,绝对不能随意停药,一定要尽量避免精神刺激。”
“床事可以进行,但不要太频繁。”他抬头,“每个月都要来进行心理疏导,保持身心舒畅,就不会出现更坏的情况。”
“所以,别担心,有人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闻观罕见的说了一句中听的安慰话。
他抬眼看向少年,“你带着郁檬去拿药,我和敖戈聊两句。”
郁檬看了看敖戈,站起身跟着临时助手上了楼。
敖戈注视着郁檬的身影离开,这才看向闻观,“你说。”
“他的病不太乐观,即使痊愈,也会有复发的可能,而且现在发作症状仅仅是初期,之后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的抑郁还会发作,到时会抗拒所有人,包括你。”
闻观淡淡地说,“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回应你,严重的话,会自残。”
“抑郁后,躁郁发作的几率就更大,他会时常控制不住的跑出去,危险系数极高,需要时刻注意。”
“但也不能经常跟在他身边,要给他空间,转移他的注意力,尽量让他把精力放在工作和享受生活上。”他说完看向敖戈,发现他在拿着纸笔记录。
敖戈低头写着,没听到后续疑惑的抬眼,“您继续说,需要我做什么我都记好,一定不会出错。”
闻观点点头,“大致就是这些了,如果出现什么新的问题随时联系我。”他拿出一个刷卡机,“最后一件事,刷卡。”
两人离开诊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敖戈还没收到那个车主的信息,也没来得及去看那辆车的状况。
他先把郁檬送回了家,让他乖乖吃了药,躺床上补觉。
敖戈没耽误时间,又去了趟乐团。
这个时间只有疯子克在那儿,手里拿着个伴奏谱一脸沉迷的哼着调儿。
看见敖戈进来,他两眼都眯成了缝儿,“Apple,你今天怎么回事?来这么晚?”
“我请假,时间不定,等能来的时候再跟您说。”敖戈拎着角落里的琴就走。
疯子克脸气的通红,一脚就把谱架踹翻了,“不行!你不在谁来给我开场?!”他睁大眼睛,“你不是说加入乐团就是为了找那个什么柠檬吗?你不找了?!”
敖戈的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我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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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肥的。
在修改,晚些发。
第52章
躺在家休息的郁檬又睡不着了。
他坐在毯子上靠着床继续观着雨景,细雨落在窗户上就像是一根根会流动的线。
看久了,还有点儿着迷。
雨声听久了,也有点儿上瘾。
角落里的唱片机转动着,低低的烟嗓哼唱随着雨声四处游走。
难得的舒适。
郁檬跟着哼了两句,嘴角不自觉就勾了起来。
“Theatomicbombmaygooff
Blowmehighinthesky.”
虽说是在病情发作难以控制的冲动情绪下确立了关系。
但郁檬一点儿也不后悔,相反他很感谢这次发病。
不然,按照他的一贯想法和做为,根本不会去走近他,压根儿不敢。
而此时,脑子里的两个小人还在不停争执,拉扯。
一个白到发光,一个周身黑雾,他们盘踞在脑海里的两端,凶狠的对峙着。
白檬檬坚持立场,白光闪耀,“以前不能靠近他,现在更不可以了,脑子有病,跟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
黑檬檬冷笑着反对,黑气四溢,“怎么不能在一起?不仅要跟他谈恋爱,还要绑着他,天天腻着,让他一步都离不了!”
“I’msurethatwouldn’tchangethewayIloveyou
I’mgonnaloveyoutillIdie.”
小调儿还在哼着。
郁檬被俩小人撕扯的不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目眩,他拿出手机等敖戈回来,顺便跟乐团请假,刚发完消息,就接到了回复。
lverson:你这昵称是什么东西?
郁檬看着非主流的头像沉默了。
就在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敖戈很幼稚的拿着两人手机捣鼓了好久,完事儿还拿给郁檬炫耀。
当时犯着病的郁檬没什么自我思维可言,还很兴奋的赞叹不已,连夸敖戈是个小天才。
现在这么一看。
......
也不只lverson被震惊到,五福乐队的老成员们也在群里炸了锅。
敖戈的微信沉了几年没动静,突然活了,还连带着郁檬的号一起,像疯了似的。
天真很纯:【图片】【图片】
天真很纯:看敖哥和郁檬檬的资料昵称还有头像。
小漾不浪:我现在吓的腿软,这什么情况,我看到的时候以为我瞎了,或是我在梦里。
三余女王:他们......
几乎是同时。
干柴:我和檬檬在热恋中。
烈火:我们在谈恋爱。
两人的头像全是浓重的蓝,中间还有个白色的古罗马雕像,强烈的色彩和审美奇葩诡异的图案,蒸汽波的小众边缘风格。
又冷又拽。
的确十分非主流。
重点是他们的昵称。
干柴和烈火。
天真很纯:......
小漾不浪:......
三余女王:......
在群里秀了个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恩爱后,郁檬就看到敖戈发来了一堆私聊消息。
干柴:檬檬
干柴:檬儿
干柴:宝贝儿檬
干柴:理理我
干柴:我喜欢的小男孩儿好久没有理我了
干柴:Biubiubiu
干柴:我的大脑已向宇宙发射信号
干柴:收到请反馈
干柴:发送“我爱敖哥”即可
郁檬弯着一条腿躺在地上,脚跟着节奏小幅度的晃着,专注的盯着屏幕打字,发了过去。
烈火:我爱敖哥。
几天的平静,两个人远离了浮华尘嚣,一直待在家里休息。
主要是郁檬休息。
敖戈起到的是照顾和顺便偷懒,但是大提琴的工作也没丢,时不时给郁檬唱歌拉曲子听。
郁檬要惨一些,这次给他开的药量重,又有安神的,所以一眼看去,黑乎乎花花绿绿的,全是药。
肉眼可见,郁檬全身心从头到脚都在抗拒,但是没办法,敖戈非常头铁,在这种事儿上,有种相当耍心眼儿的不要脸坚持。
敖戈:“你吃不吃。”
郁檬:“不吃,拿走,看见就烦。”
敖戈:“想不想治病了。”
郁檬:“我吃很多了,我就这一次不吃,没关系的。”
敖戈:“好,你不吃我就吃,正常人听说吃了会变傻,我没关系,傻了就傻了。”他抬眼笑,深情满满,“为了你,我愿意变成一个傻子。”
说着他拿起药就要扔进嘴里,郁檬快烦死了,攥着他的手腕就抢了过来。
盯着手心里的药丸沉思许久,一鼓作气,准备全扔进嘴里。
敖戈期待的看着他。
谁知,他又停了。
磨磨叽叽的把药放在桌子上,一手拿起水杯,一手拿一颗药丸,开始一颗一颗的,龟速吞咽。
敖戈:“......你好怂啊,我能把这一幕录下来吗?”
郁檬:“你敢。”
吃药环节终于算是过了。
敖戈打开手机看了看,密密麻麻的邮件催促,内容几乎全是代表愤怒的感叹号,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摁着敖戈打。
疯子克的脾气真的炸裂。
给他一根火柴,他能燃烧整片森林。
话虽多,无非就那几句,赶紧回来,不回来他就去死等等幼稚园话。
敖戈翻着翻着,就翻到了一条最重要的。
是那个车主发来的。
敖戈套了个外套就要出去,郁檬半眯着眼靠在床上,一脸的昏昏欲睡。
看见敖戈要走,爬起来就要跟着。
但还是被敖戈阻止了,“你乖乖留在家里,等这几天把精神头儿养好,我就带你去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