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封烨堂脸上瞬间垮下来,毫无兴趣道:“那算了。”
“人在哪儿?”一直沉默的楚晏突然道。
见他有兴趣,封烨堂满脸邪笑,揶揄道:“原来堂弟有断袖之癖,所以才对这些美人坐怀不乱。”
楚晏听闻他的调侃,脸上并无异样。见他不开口,封烨堂以为他是心中赧然,羞于启齿,便朝旁边的美人吩咐道:“没听到我堂弟说要找琴师,还不快去把他给爷叫来。”
“正好我也瞧瞧这人长什么狐媚样。”
“是,官人。”
那美人听言,从地毡上起来,匆匆推门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那美人就带着琴师进来了。
“官人,人来了。”
封烨堂兴致盎然的抬头看了眼,脸上不由一愣。
那琴师一袭蓝色广袖长衫,衬的肤色如雪,虽五官不算绝色,眉眼间却自有一股出尘脱俗的清隽。衬着外面喧闹嘈杂的景象,便有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超然风骨,如同是孑然而立于鸡群的晾翅白鹤。
再一次见到这人,楚晏难免五味杂陈。原本以为自己恐怕会愤怒、伤感、缅怀,但此刻心里更多的却是意料不到的平静。
许是察觉到对面打量的目光,那人抬起头,正好对上楚晏复杂难言的眼眸。
第13章沈言亭
一看到坐在地毡上的楚晏,那琴师脸色唰地一白,逃避似的低下头。
“这就是那琴师?”封烨堂缓过神,调侃道:“不愧是我堂弟看上的人,瞧着是与旁人有几分不同。”
楚晏从琴师身上收回目光,神色漠然,“殿下慎言。”
“我与他并没有关系。”
听到这话的琴师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是吗?”封烨堂眼里耐人寻味,转头看向那边神色惆怅的琴师,“什么名?”
琴师像是还没从楚晏那句话里抽回神,魂不守舍道:“姓沈,名言亭。”
“沈言亭。”封烨堂意味不明的喃喃了句,道:“如烟说你小曲弹的好,弹首来给爷听听。”
“弹得好有赏赐!”
“是。”
沈言亭抱着古琴在他们对面盘腿坐下,指尖拨弄两下琴弦,随后婉转连绵的琴声徐徐响起。
封烨堂闭上眼细细聆听。
这手琴确实弹的不错,似高山流水,如鸣佩环,仿若透着日暮途穷时的无力和苍凉,房里的人旁人听的怊怅若失,悲从心生。
楚晏把众人的陶醉之色收进眼底,看向对面,沈言亭微垂着眼,指尖娴熟的在琴弦上拨弄。
前世他是极爱看这幅景象的,常常坐在书房里一听就是一下午,可现在心里却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甚至脑海里还浮现出当年傅时雨被外来使臣逼着奏琴,结果硬是凭着堪比杀猪叫的琴声,把那几位狼子野心的使臣吓出了王府。
因为这事,傅时雨被王府里的人笑话了挺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楚晏后来看到古琴便联想起这事,再动听的琴声也听不进去了。
悠扬的琴声一停,两位勾栏美人不动声色的擦了擦眼角,封烨堂睁开眼,也是许许不曾回神。
“好!”他抚掌大笑,余光瞟了眼坐在一旁的人。
见楚晏依旧面无异色,甚至坦然自若的喝起了酒。封烨堂开始怀疑许是自己多想,这堂弟平日里虽不近女色,但瞧着也不像是玩小倌的断袖。
他拿起酒壶,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刷地坐在沈言亭身边。
“赐你的!”封烨堂倒了杯酒,随后冲着他的脸吐了口酒气,沉声道:“喝!”
沈言亭面容一僵,惶恐瑟缩的摆着手,“大人,小的不会喝酒。”
“大胆!”封烨堂沉着脸,阴森道:“爷给你的,你敢不喝!”
沈言亭眼中泛泪,求救的看了楚晏一眼,楚楚可怜的模样,连旁外人瞧着都不由心生怜惜。
而作为正主的楚晏却只是视若无睹的端坐一旁,漠不关心的叫人心底发寒。
沈言亭见他置之度外,心里说不清是难过,还是赌气,咬紧牙根,拿过那本酒狠狠灌了下去。
火辣辣的酒液猝不及防的滑进喉咙,他被呛的眼圈通红,开始捂住胸口拼命咳嗽起来。
见楚晏始终面色镇定,再看到地上这人的狼狈姿态,封烨堂也没了兴致,不耐烦的甩甩手,“滚吧。”
一听这话的沈言亭不敢多呆,抱着古琴慌不择路的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出了房门。
楚晏不紧不慢的喝完一壶酒,也跟着从地上站起来,冷淡道:“殿下,我先走了。”
见时辰不早,封烨堂也迫不及待忙着和美人颠鸾倒凤,便没再多留,笑盈盈道:“行,改天在找你。”
楚晏淡淡颔首,转身出了门。
富态圆润的老鸨见他下来,刚想拉着姑娘上前挽留,楚晏寒气凛凛的眼神一扫,她们纷纷吓得冷汗涔涔,心惊胆战的顿在原地。
在他走后,几位姑娘拍拍胸口,老鸨后怕道:“这小公子瞧着面俊,眼神怎如此吓人…”
“还以为要被他杀了。”
“是啊,跟要吃人似的…”
出了春满院,楚晏像是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继续踱步往前走。
后面的人哪跟得上他习武之人的步伐,追了几步不小心绊到脚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羡行…”沈言亭见他依旧脚步没停,忍不住急切喊道,“你等等,我快跟不上了。”
“…你知道我走不快的。”
听到这话的楚晏不知想起什么,眼睛深处快速闪过一丝复杂,脚下终于停了,漠然道:“什么事?”
见他不走了,沈言亭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古琴一瘸一拐跑到他面前,语气轻柔的试探道:“你生气了?”
楚晏垂下眼,目光幽冷。
“…”
沈言亭心尖一颤。
总感觉这人和往常不太一样。
“我成天呆在院里没什么事,正好听说这里找琴师,便想着来看看,顺便挣点银钱。”
说完,抬眸看了眼楚晏脸色,见他表情捉摸不透,沈言亭内心翻转数遍,又心怀忐忑的继续道:“你如果生气,我明天不去了可好?”
楚晏没说好与不好,眼里诡谲难懂,半晌后,才语气淡漠的开口,“随你。”
这明显不是沈言亭想要的回答。
他上前抓住楚晏精悍的手臂,恳切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见他言辞间满是卑微怯弱,楚晏听的心里越发烦躁,冷峻的眉眼浮现出几丝阴霾,冰冷道:“你想说什么?”
察觉到他话里的不耐,沈言亭脸上一愣,下意识道:“我…想问你刚刚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你是想问这个?”楚晏瞥他一眼,语气有些微妙,“还是想问我为何不帮你解围?”
沈言亭眼里一怔,慌乱道:“我不是这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