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点点头,刚想叫人给太医一些赏银,顺便找马车把人送回去,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尖叫。
“血!秋姨娘流血了!”
跪着的丫鬟看到秋姨娘襦裙的血,顿时吓得失声呼喊。
秋姨娘捂住肚子,面如惨灰的望向王夫人,眼里闪过了然,凄苦的笑着:“夫人…你好狠的心。”
王夫人一愣,明白过来后,立马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说完,余光瞥到广陵王眼里的狐疑。
她刚想解释,广陵王视线已经收了回去,喝道:“还不快把秋姨娘扶回房里。”
语罢,又朝太医吩咐说:“李太医,还劳烦你多呆片刻。”
李太医受宠若惊,神色惶恐的应着:“王爷不必多礼。”
秋姨娘被人抬了下去,临走时,楚晏不动声色的睨了她一眼,果真见那双卑微胆怯的眸子里,快速掠过几丝阴森的笑意。
楚晏略略沉吟,心里渐渐明白过来。
原本自己打算利用秋姨娘腹中的孩子,没曾想现在反倒被秋姨娘利用了。
——会是谁呢?
——让棋子变成了会下棋的人。
“阿嚏!”
傅时雨抬手揉了揉鼻尖。
穿好衣服的朝落,急忙去关上了门窗,担忧的问:“着…凉了?”
傅时雨勾唇,揶揄道:“不是。”
“……有人想我吧。”
第41章尸骨
广陵王沉声喊道:“管家。”
管家急忙走上前,“是。”
广陵王看了眼旁边忐忑不安的王夫人,淡淡的吩咐:“去搜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说:“王爷,您怀疑妾身?”
广陵王置若罔闻,瞪了眼呆站着的管家,叱道:“还不快去!”
王夫人眼里委屈,忍不住掩面抽泣两声,哽咽地说:“这次是妾身误会世子了,但妾身绝没有这个胆子谋害王爷的子嗣啊!”
广陵王睨她一眼,“有没有,等会再下定论。”
王夫人还想说话,但看着广陵王阴沉的脸色,又不敢再贸然开口。
黑夜湮灭人声,厅内沉寂,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映出长影。
约一刻钟功夫,管家率人回来了,伏身跪在地上,说:“回王爷,夫人房里没有。”
王夫人暗暗松了口气,下一瞬管家底气不足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他呈上来一张写好的药方,“但在迎春榻下发现了这个。”
“奴才刚刚去问了太医,太医说这是滑胎的方子,少量服用不会有碍,但大量服用的话……”
迎春眼里茫然,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哭喊道:“这不是奴婢的!”
“王爷!夫人!这药方真的不是奴婢的!”
广陵王接过药方看了眼,看着不太完整,下面被撕去一截,虽乍看笔迹工整,但行字之间能看出一股照猫画虎的僵硬。
楚晏不经意瞥了眼,心里骤然咯噔一下,总感觉这药方的字迹好像有点熟悉。
因常年打仗,广陵王眉眼生的粗犷而锐利,虎目一瞪,磅礴的威压随之而出,地上跪着的迎春吓得瑟瑟发抖。
他凌厉一脚把迎春踹到地上,狠声道:“狗奴才,你哪来的胆子!竟敢谋害王室子嗣!”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迎春涕泪横流,忙不迭叩了几个响头,额间很快被磕破皮,渗出猩红的血丝。
她恐惧的哭求道:“王爷,奴婢真的没有!这药方真的不是奴婢的!”
求完,迎春又往前跪爬几步,死死抓住王夫人的裙角,祈求道:“夫人救我,求求您,您肯定知道奴婢不敢这么胆大妄为的!”
王夫人悠悠叹了口气,没头没尾的说:“迎春啊,谋害王室子嗣可是重罪啊,你怎能如此糊涂。”
“这次妾身也保不了你了。”
迎春傻眼,呆若木鸡的看着她,满脸挂着晶莹湿润的泪痕,瞧着甚是可怜。
王夫人视若无睹,神色温柔的把迎春的手拂开,阴毒的视线顺着垂下的眼睫望过来,柔柔的说:“好好去投个胎吧,你家里的人妾身会托人照顾的。”
听出她话里藏着的威胁,迎春呆滞的脸上划过一丝略显嘲讽的苦笑,重新面向广陵王,万念俱灰的轻轻磕了个头,“王爷。”
“……奴婢知罪。”
广陵王不再多说,语气听着生冷无情。
“杖毙。”
很轻的两个字,夺去的却是一条人命。
看到迎春被拉下去后,王夫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来,刚抬起眼,正好撞见广陵王打量的视线。
那双眼里平静无波,瞧不出丝毫喜怒,王夫人却有种被看穿一切的不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扯起嘴角勾了勾,强颜欢笑的喊了声,“王爷。”
广陵王没有回应,望了眼旁边立着的楚晏,“随我走走。”
楚晏缓缓点头,跟上他先行出去的脚步。
两人行至后花园,花木重重,流水潺潺,席卷而来的寒风吹拂着龙瓜槐的树梢。
广陵王顿住脚步,望向假山堆砌的湖面,冷淡道:“父王这次做的如何?”
楚晏一愣。
广陵王沉沉笑了起来,几息后,止住笑声,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其实不用如此费劲心机,只需把实情告知与我,为父岂有不信的道理。”
楚晏垂眸,默不作言。
广陵王继续道:“为父在这世上,能信的只有你一个人,区区一个妾室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些年念及她对你的抚养之情,所以才迁就几分,若你不喜,为父找日子休了便是。”
楚晏淡淡的说:“你都知道。”
广陵王喟叹道:“我虽常年和男人打交道,但后院的这些腌臜事还是大概明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想回府,以免徒增烦绪。”
听到这话,楚晏眼里浮起一丝怒意,广陵王敏锐的察觉到了,笑道:“我知道因为你母亲的死,这些年你一直怨我。”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父子之间,是不是也该放下心结了。”
楚晏没说话,眼里深邃,良久,似无意识的呢喃了句,“父王有没有想过,燕姨娘是被冤枉的。”
广陵王脸色微变,话里隐怒道:“那为何她一句也不愿辩解。”
楚晏冷淡的说:“或许不是不愿,是不能。”
“父王查查我说的那家铺子吧,可能有您想要的答案。”
广陵王望着湖里明月的倒影,皎洁月光笼罩着静谧的景色,处处都显得不太真实。
见他沉默,楚晏别过眼,意味深长道:“你爱的人只有燕姨娘,我和娘都知道。”
广陵王眼里一怔,笑着说:“为何这么说?”
楚晏没回答,负手往院子的方向行去,与广陵王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突然虚无缥缈的说了句话,尾音轻的仿佛要散在浓墨般的夜里。
“……你当真以为我不清楚,楚东歌如此亲近秋姨娘的原因。”
gu903();冰冷的月光映照在广陵王惊愕的脸上,许久,他回过神,从怀里缓缓拿出一个年久褪色的荷包,鸳鸯的刺绣被摩挲的断开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