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雨懒洋洋的靠坐在窗边,掌心随意的支着下颚,宽袖随之落在肘间,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手臂。
他不经意望进院里,见楚晏正面无表情的走进来。
两人视线相交,空气中仿佛淌动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楚晏率先收回目光,准备回房。
傅时雨主动问道:“结束了?”
楚晏抬眼,静静看着他笑吟吟的脸。
“药方你写的。”
他用的陈述,明显已经确认事实。
傅时雨也不大打算隐瞒,轻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楚晏心里嗤笑,转身走到镂花门前,傅时雨平淡的嗓音响在他身后。
“世子,月亮真圆。”
楚晏心里冷哼,忍不住抬头瞅了眼。
黑暗的夜幕上挂着一轮弯月,边缘散着寥寥几颗晨星。
他小声骂了句毛病,转身进了屋。
身后的朝落奇怪问道:“不…不是…圆的啊?”
傅时雨笑笑,轻轻的呢喃着:“还有心情抬头,看来没事了。”
朝落满头雾水,不过听他说没事,心里也不由重重松了口气。
傅时雨从椅上站起,“去睡吧。”
朝落点了点头,见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心下疑惑,最近她话多了些,伴随着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和茫然,所以总有提不完的问题。
傅时雨每次都认真回答,但朝落时常听不懂。
比如现在。
朝落问:“这…这么晚…谁在外…面?”
傅时雨关好门窗,月光透过窗禄的缝隙洒在脸上,漆黑的眼瞳深处闪过微妙的光泽。
高墙深深通幽径,杨柳垂垂,尸骨砌堆。
他笑了笑,“鬼吧。”
“……能走的鬼。”
朝落全然不解的哦了声,眼里苦恼的出了傅时雨房门。
翌日
隋庆.第四十年间
圣上寿诞,宫墙上挂满彩灯,九曲长廊上红灯笼亮成长龙,百官盛装戴冠,无数华贵马车驰过青石大路,停在庄严森森的宫门前。
雕梁画柱的大殿歌舞升平,理石铺成的地砖映照着通明的灯火,流水般的筵席上摆满珍馐美馔,殿中娇艳欲滴的舞姬正甩袖起舞,萎靡悠扬的丝竹声回荡在大殿的高梁。
隋庆帝坐于高位的龙椅上,容贵妃坐在右侧下方,另外一边则是坐的贤妃。
她是三皇子的母妃,平日里不喜热闹,深居浅出,只有圣上生辰以及重大节日才会看见她的身影。
戌时已到,百官叩拜,齐声恭贺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陛下万福安康,国运昌隆!”
隋庆帝的目光扫向底下众臣,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大臣落座后,太子和几位皇子也纷纷上前贺寿,“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安康,寿比天齐。”
隋庆帝摆摆手,“平身吧。”
“今日虽乃朕的寿筵,但无需太过拘谨,当作寻常家宴便好。”
晚宴的官员少了大半,基本都是与隋庆帝亲近的臣子以及后宫众妃、几位皇子和公主。
楚晏坐在广陵王身侧,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夜光杯,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封长行身上。
他端坐于容贵妃下方,今日没穿旧袍,一袭圆领深红锦袍加身,金冠束发,白玉腰带系于腰间。
毕竟这种场合,若堂堂一国太子,穿的太过寒酸,恐会惹人诟病,所以宫内的下人不敢小觑,从头到脚都准备的妥当。
许是察觉他的目光,封长行微微侧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
楚晏不闪不躲,眉目镇定的迎接他的视线,两人隔空相望,封长行隐隐从他漆黑的眼瞳里看出一丝杀意。
“怎么了?”
广陵王察觉到他的异样,神色奇怪的问。
楚晏收回目光,面容冷淡的摇了摇头。
大臣献完寿礼后,广陵王也起身,绕过矮案走上前。
待拱手说完贺词后,拿出一个镶金描边的长形木盒,“这是末将从匈奴的军营里拿回来的,据说此物来自西洋,放眼上可望千里,他们称之为千里镜。”
隋庆帝来了兴趣,睨了旁边的李总管一眼。
李总管弓腰拿过来,呈了上去。
隋庆帝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个竹制圆筒,约三寸长一点,上细下粗,形状有些古怪。
他笑着问:“怎么用?”
广陵王答道:“回皇上,细的一头放眼上即可。”
众人眼里升起几分兴趣,目不转睛的看向那木盒里的‘竹筒。’
隋庆帝拿起来,抵在右眼上望出去,这才发现原来宽的那头安着一枚小镜面。
容贵妃忍不住在一旁好奇道:“陛下怎么样,能看到吗?”
隋庆帝看了一圈,圆筒突然对着坐在十丈开外的大臣,沉默半晌后,突然意味不明的说:“王尚书,脸。”
礼部尚书眼里一惊,伸手左右摸了下,发现竟不知何时沾了一颗饭粒。
他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臣该死。”
殿内众人一阵哗然,不由面露震惊的看向那其貌不扬的‘竹筒。’
后妃和皇子也微微探头,眼里均是新奇。
隋庆帝朗声笑起来,把千里镜重新放回木盒内,满意的扫了广陵王一眼,沉声道:“此物甚得朕心。”
“不过北青啊,你屡次为大庆立功,朕实在不知该赏什么了,不如你同朕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广陵王拱手道:“皇上不必赏赐,保卫大庆河山,是末将份内的事。”
隋庆帝笑了笑,“该赏还是要赏的,容朕先想想。”
“不如赐广陵世子一门婚事如何?”
广陵王和楚晏脸上皆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广陵王立马行礼道:“多谢皇上。”
楚晏神色冷漠的垂下眼,与世隔绝的坐在案后。
底下的众臣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升起千般思绪。
广陵王手握兵权,广陵世子的婚事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大臣虽然各个暗潮涌动,但明面上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广陵世子的婚事,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但不知为何隋庆帝这次会在寿筵上提出来。
隋庆帝看向端坐着的楚晏,笑眯眯的问:“堂侄可有心仪的人选?”
众臣及后妃皇子们,眼里皆升起几分异样,楚晏面无表情的从案后走出来,伏身行礼道:“任凭皇上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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