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撤兵,继续进犯。
这句话说的所有人皆是眼里一愣,连曼达都以为这人恐怕是哀思过度,脑子出了毛病。
楚晏像是看不懂他们心里的想法,也或者是懒得去猜想,只说:不过路线由我来定。
什么意思?哈达忍不住问道。
楚晏淡淡道:出了凤阳城,你们直接南下,不出意外,会在秦海关撞上大庆的士兵。
哈达还是一脸疑惑,然后呢?
楚晏神色漠然,轻飘飘地吐出了一个字。
打。
重阳看了眼楚晏背后的广陵王,有点担心这位将军会气得从阴间里回过魂儿来。
哈达嘴角抽搐,问道:打就完事了?
三日后,我会率领鬼骑兵出现,你们届时撤兵即可,曼达我会让人送回匈奴的军营。
这席话一出,众人难免感到唏嘘。
此等卖弄心思的阴招,在沙场上一向是最令人不齿的,连拽着曼达的金岚表情都有些僵硬,无语道:你这也太阴损了。
不战而胜,有什么意思。
楚晏面容冷漠,无动于衷道:按我说的做。
金岚翻了下白眼,是。
说完,他重新把曼达提了回来,随手扔在地上,皮靴碾在曼达的脸上,语气也跟轻佻的动作般,带着浓浓的嘲讽,暂时留你几天。
曼达不堪受辱,赤红双眸要吃人似得,瞪着他,这话我也还你!
楚晏上了城楼,庆国公已经被绑到了跟前,他脸上全无惧怕,相反还带着股解脱一切的放松。
原本以为会受尽万千折磨而死,没曾想楚晏竟是直接把剑架到了脖子上。
庆国公脸色有些复杂,皱眉问:你在可怜老夫?
想多了。
楚晏话里尽是冰魄,整个人仿佛都在散发出森森寒气,以我的性子,你会被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但父王让我临终时给你个痛快。
听到这话的庆国公一怔,明白后不禁摇头失笑,喟叹道:他这人啊,哪儿都没毛病,唯一欠缺的只有这颗心不够狠,所以他定是及不上以后的你。
他喉咙一涩,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语气艰难道:帝王无情,皇权难握,忠肝义胆在金銮殿上乃最廉价的四个字。
就算广陵王若没死在这儿,回去也定会被朝堂定罪,倒不如现在死于自己手上。
殉国而亡,戎马一生,光宗耀祖,也算是了却了他平时最大的遗愿了。
不过这话,他定是不能说出口的,就让他带着这一个永久的秘密,永远葬身于千古骂名之中。这是他应得的,同时也当还了广陵王的情谊。
这次如果能在阎罗殿碰上广陵王,自己终于可以心无芥蒂地同他喝个痛快了!
语罢,庆国公缓缓闭上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平静道:动手吧。
楚晏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刀刃横着切断庆国公的脖颈,灼眼的血液喷溅于半空,随后一颗神色安详的头颅缓缓滚在了脚边。
重阳看着地上庆国公的尸体,有些犹豫道:上报需要把国公的叛国一起报上去吗?
不必了。楚晏冷声道:国公死于疫病,不宜回京,葬在边陲。
说完,他便不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转身大步跨下了城楼。
重阳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声地呢喃了句,这不还是心软了么。
广陵世子上报的公文,被驿站的人八百里加急,不到三天时间就送到了金銮殿上。
上早朝时,监国的太子正与群臣正商议此事。
广陵王身份尊贵,同陛下还是堂亲,再加上立下军功无数,按理来说举国同丧也不为过,但偏偏是在吃了败仗这尴尬的关卡上。
立于左边的禁军统领大步走出来,行礼道:殿下,微臣认为广陵王在世时为大庆效忠多年,功不可没,应当大肆操办。
殿下不可。中书令大臣上前道:此次匈奴进犯,边陲损失惨重,殿下不给广陵王定罪,都算是网开一面,又如何谈的上大肆操办?
再加上阳州之前修建水渠,国库空虚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位大臣不客气地插断道:广陵王镇守边关三十余年,又怎能因为一次小过错就定罪。
小过错?荒谬至极!边陲十几个城池沦陷,百姓伤亡惨重,竟被你说成小过错!
在重大事情的决策上,上下几千年来,文武大臣的意见便从未统一过,皆分为两大泾渭分明的阵营。
各种不同的声音混在朝堂上,如同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封长行被他们吵得头疼,抬了抬手,干脆直接让总管太监说了退朝,来日再议。
一下朝,封长行并未回殿,而是去了傅时雨的院子。
他所居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封长行本打算给傅时雨一官半职,但傅时雨却拒绝了,在院子里深居浅出,平日里鲜少见到人影。
封长行进去的时候,傅时雨正坐在庭院里,懒洋洋地翻着杂书。
在古代,看书是他最爱的一大乐子。
毕竟是外来人口,他画技粗糙,作不了诗词,平日里闲暇也就看点群书,或者听点小曲儿。
太傅。封长行唤了声,走到傅时雨身边坐下,见他衣着单薄,担忧道:天儿转凉了,我前几天让小春子给殿下添的新衣,太傅为何不穿?
早了些。傅时雨翻过一页,轻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他猜到,封长行也卖关子,如实道:广陵王爷薨了。
傅时雨翻书的手一顿,眼里有些失神。
封长行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早朝上因为广陵王的丧事,大臣吵了起来。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想问问太傅的意见。
傅时雨的神色已恢复如常,徐徐道:殿下心中既已有了决策,又何必再来问我。
可封长行有些为难道:广陵王的确为大庆立下军功无数,我若是这样做,会不会太过绝情?
傅时雨合上书,殿下的决定,不是我能够参言的。
不过,殿下若想要成为一代明君,那最好还是别让武将寒心为好。
百姓是根,文臣是笔,武将是木仓,三者缺一不可。
封长行略略思忖,忽地眼睛一亮,太傅说得对!
广陵王的丧事重中之重,理应举国哀悼才对,是我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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