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算算算,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顿了顿,他话风一转,叹气道:不过,你跟我说也没用啊,这事我说了又不算。你也说了,是我死缠烂打师风语,他对我又没那个心思,我要如何帮你呐?
梦漓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榻边,随手拿过桌上的书卷翻了两下,哼道:那我可不管,反正是你把我救下来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要是不肯帮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贺九卿一听立马就乐了,嚯得一声抽出长剑,往梦漓跟前一凑,笑呵呵道:来来,既然你那么想死,我满足你。你这脖颈跟豆芽菜似的,随便一割就断了。你放心好了,我下手特别快,保证你连疼都感觉不到,立马就翻着白眼见佛祖了。
你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呀!
梦漓跳起身来,跺脚怒道:我怎么说也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仙子,上门求亲的修士把我家门槛都踏平了,我都不正眼看一下,怎么你就跟别人不一样!
因为我是断袖啊。
贺九卿反手将剑收回来,两脚踩在床边的矮桌上,单手撑着下巴,懒懒道:真不好意思啊,梦小姐,你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人,可是我心里伸手不见,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你这么在我跟前诋毁他,这让我很不开心。
梦漓复坐下,身体往后略倾,两臂环胸,拿眼去瞥贺九卿:你的意思是,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对。贺九卿蹦下来,伸了个懒腰,直打哈欠,没什么可聊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梦小姐请回罢。
他才往里间走,忽听身后传来稀稀落落的声音,贺九卿微微一愣,回头一瞧,就见梦漓一边解衣带,一边揉乱头发,往门口走去。
对不起了,小哥哥,我要恩将仇报了!
别别别!仙子别冲动!冲动就是他娘的恶魔!
贺九卿大惊失色,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攥着梦漓的手腕往回拖,皱着眉头咬牙道: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宁可这样也不嫁师风语?
梦漓嗷呜一声就开始哭,往地上一坐,攥拳抹眼泪:这事说到底还不是怪你?你说说你,喜欢师风语就喜欢的彻底一点,你直接跟他双修不就成了?现在可好了,我家把我订给他了,可我又不喜欢他!
她一边装哭,一边露出半只眼睛偷偷去看贺九卿。却见他双臂环胸,站在一边不为所动。索性就攥拳捶地: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贺九卿二话不说,一剑横在梦漓脖颈上,屋里登时就安静了。
他蹙眉道:你要实在不想嫁,在你爹娘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便是。再不济,你随便找个男人在房里待一晚,保管不出两日,上师府的人立马就上门退亲!
我试了,可是都不管用的。
梦漓委屈道:所以我才找你啊,你是个断袖,你肯定不会喜欢我的。咱俩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多好?你不是很喜欢师风语么?变心了?
可我已经有了更加喜欢的人了。
那你不能心大一点,同时喜欢两个人吗?你是个男修,应该没有关系罢?
贺九卿简直要被她打败了,如果是个男的还能跟他打一架,这小姑娘家家的,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拉倒,遇见了女流氓,咱们跑罢!
这个想法一在脑子里形成,贺九卿收了剑,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
梦家守卫极其森严,可好在贺九卿从前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遂对翻墙逃跑这种事情,可谓是轻车熟路。
出了梦家,随便找了家酒馆沽了壶酒,晚风微熏,夜色正浓,贺九卿没什么睡意,索性就借着酒劲出去抓鬼去。
什么吊死鬼啊,水鬼啊,饿死鬼啊,别管是大鬼小鬼,只要被贺九卿碰见了,一律跪下来哭天抢地的求饶。贺九卿心情好,就让这些孤魂野鬼给他表演个杂技,表演的好,大手一挥放鬼走。可若是表演的不好,上去就是一剑,打得对方魂飞魄散。
他一个人在小树林里浪荡,周遭一片鬼怪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贺九卿往哪里去,他们立马就跟见到鬼似的纷纷逃窜。
贺九卿简直比鬼还要吓人!
一直到后半夜,他把小树林里头的妖魔鬼怪啊,魑魅魍魉什么的,通通肃清干净之后,这才丢开了一直抓在手里把玩的小蛇妖,打着哈欠要回去。
浓雾渐散,月色当头。离得老远就瞧见前面立着一道白影。长身玉立,不染纤尘,他似乎也注意到有人过来,微微侧首,眉峰匀长,眸色冷冽。可又清俊出尘,气质卓然。
贺九卿腿脚一软,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完了,华笙刚才肯定是看见他那副狂妄的死样子了。
现在装可爱,不知道有没有用。
师尊会不会打他?很有可能!
师师尊。
贺九卿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浑身直打哆嗦。他深知华笙平生最厌恶狂妄之徒,眼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听说,你闯祸了?
华笙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双眸如同深潭,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贺九卿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好端端的,师尊居然会过来?他正愁眉不展,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华笙半寸衣角被晚上的露水打湿,靴底也粘着碎草。
他心里一个咯噔,忽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手指着华笙大骂:我呸!魂千你个不要脸的乌龟王八蛋,你装谁不好,你装华笙,要死了你!
华笙面部表情微微一变,可很快就笑出声来:你怎么猜到是我的?我分明装得很像啊。
像个屁,你跟华笙比,差远了!
贺九卿毫不客气的指着他大骂,越是仔细瞧,越是能瞧出端倪。越是离近看,魂千越是漏洞百出。方才若不是贺九卿离得远,又喝醉酒的缘故,怎么可能连华笙都分辨不出来。
魂千哼哼:没劲儿,第一次挑战个高难度的,结果一下子就被你戳穿了,真没劲儿。顿了顿,他又笑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说说呗,回头我再改良改良。
贺九卿自然不会告诉魂千,其实华笙是个洁癖怪,不能容忍半点不干净的东西。衣裳永远是纤尘不染,就连靴子也白得发光。
看见你就烦,你来中州做什么?你又想干嘛?
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魂千笑道:我要断江幡,你得帮我。
不帮!贺九卿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我还想多活两年,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罢。华笙要是知道我暗地里跟你沆瀣一气,坑害名门正派,会杀了我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不听我话,我爹也会杀了你?
舅舅么?贺九卿脚下一顿,喉咙微微哑了,舅舅也想要杀我?
魂千并不正面回答,只绕到贺九卿正前面,压低声音道:小九,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就恨死温城那个地方了,做什么还要去呢?
gu903();我?贺九卿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上下唇一碰,可却又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