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三月光景。
楚卫点头:好,待你渡劫飞升,摒弃了七情六欲,日后修真界再无一人是你的对手。我们华南千百年的基业,可全交托在你手中了。你可莫让华南先祖们,以及师兄失望!
我知,师兄大可放心。
如此,楚卫这才满意,又嘱咐了几句,想起还有许多繁事要尽快处理。这才出了殿室。
待确定楚卫真的走远之后,华笙脸色一白,上半身伏在榻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竹青色的软垫立马绽放出几朵梅花。他缓了许久,才将体内翻腾涌动的气血压至住。
盘腿坐好,手中结印,浑身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环绕,周身自发结出一道结界,将华笙整个人包围其中。
被关起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甚至连给师风语烧点纸钱都做不到。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敢出去,转眼就过了七、八日,也没见到师尊过来。
待第九日日落西山时,就听外头传来清脆的开锁声,殿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白影儿缓步走了进来。
华笙目光在殿里逡巡一遭,眉尖猛然一蹙,抬腿上前几步,见贺九卿还在那跪着,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起来过。脸上毫无血色,短短几日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你是要闹哪样?师风语死了,你也不想活了?
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师尊,你别不理我。
贺九卿缓缓抬起头来,扯着华笙的衣袖,哽咽道:师尊,你别不理我,我真的好害怕,师尊。
华笙沉默片刻,这才弯腰单手一提,将人整个提溜起来。贺九卿跪了太久,两腿怎么都直不起来,蜷缩在一块儿,像是路边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可华笙并不觉得他可怜,甚至还觉得可恨。神色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发沉了下来,冷漠道:你有什么好怕的?每次都说怕,可还是每次都往刀尖上窜!
贺九卿道:师尊,我是真心实意地知道错了。师尊别不要我,以后我再也不踏出望曦峰半步。师尊说的话,我都听。绝不再违抗师命,天地可鉴!
当真?
当真!
华笙将人安置在榻上,这才坐下身来,伸手将贺九卿的衣袍撩开,露出两处肿成馒头的膝盖。眸色一暗,许久,才又道:师风语的事,你莫再管了。千纵山,你也莫再去。
师尊,你就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华笙取出药膏替他涂抹,闻言,语气淡漠道:有何可问的。
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贺九卿,顿了顿又道:问了你又不说,难不成还要我审你不成?
贺九卿默然,乖乖地坐好,两手环着膝盖,闷声闷气道:师尊,你信我么?
信。华笙毫不犹豫,可你得说出来,你不说,要我如何信你?
我没有杀我二哥。贺九卿反反复复只有这么一句,拉着华笙的手,上半身微微俯下,头贴在华笙的膝头,哽咽道:师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信我,师尊,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的一言一行都很惹人误会,若你没同我结为道侣,我定然一剑杀了你。
华笙向来言出必践,他说会杀,那就一定会杀,毫不留情。现如今却能不问任何缘由的袒护,当真是对贺九卿无比厚爱。
贺九卿默然,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若是说了,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还要连累华笙毁了一世英名。
师风语已经是前车之鉴,众口铄金,由不得贺九卿不怕。他已经这样了,别人怎么说他都行,他也不在意被人嘲讽或者是指指点点。脏都脏了,也不在乎再多脏一点。
可是华笙不行,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嘶。
疼?
华笙抬起眼皮瞥他一眼,不冷不热道:疼死都活该。你见过哪家的徒弟,敢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违抗师命的?况且,还拉了个男人走。小九,如果你再过分一点,或者是我少喜欢你一点,我定然打断你的腿,让你今后再也下不了望曦峰。
闻言,贺九卿浑身一个哆嗦,他当然知晓自己过分了,就是仗着师尊对他的偏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师尊的权威。
就像是师风语说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喜欢自己的心上人同别人眉来眼去,纠缠不清。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离开华笙。
师尊,你待我实在是太好了。我想了一百种你惩治我的方法,可唯独没想过你能这么轻易地饶了我。师尊,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违抗师命,绝对不会!否则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华笙眉尖一蹙,伸手去捂贺九卿的嘴,沉声道:不许口无遮拦!这种毒誓怎可随意出口?以你的性子,想不违抗师命也难。难不成真教你不得好死?
贺九卿扒开华笙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才又问:师尊,你要不要打断我腿?
何出此言?
贺九卿道:你若是打断我腿,一来能够堵住修真界的悠悠之口。二来算是我给师二哥赔罪。三来我永远都可以陪在师尊左右,哪里都不会再去了。
顿了顿,他抿了抿唇,苦笑道:但这样一来,我就是个残废了。师尊又凭什么要喜欢我一个残废?
不打,没这个必要。华笙拍了拍贺九卿的头,温声宽慰道:天塌下来还有我在,你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可是,师忘昔那么宝贝师风语,他弟弟死了。可我却安然无恙,他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师忘昔宝贝弟弟,难道我不宝贝你么?华笙蹙着眉尖,将贺九卿抱得紧紧的,他弟弟死了,要你陪葬。可我的小九要是死了,谁给小九陪葬。
贺九卿嘴张了张,有那么一瞬,想把所有事都说出来,想要告诉华笙。他一直以来过得有多艰难。可话到了嘴边,到底又吞了回去。只低声道:师尊,若有一日,我非死不可了。我希望师尊永远都记得我的坏,不要记得我的好。活着的那一个,永远都是最痛苦的,我不要师尊痛苦,宁愿师尊厌恶我,既而将我永远忘记。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华笙说话,总是莫名的让人有种信任感。以至于贺九卿渐渐放下心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师尊。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好了,你不必担心。反而是你,怎么身上这么多伤,外伤内伤都有,是谁打的?师风语?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师尊别问了。
贺九卿哪里敢说是被魂天给打的,只好岔开话题,故意撒娇道:师尊,我饿了,我想喝师尊做的莲花羹。冰莲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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