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贺九卿喃喃道:师尊?是你给我打的伞?

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华笙语气听起来很差劲,可还是对着贺九卿伸出了手,起来,我带你去避避雨。

贺九卿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伸出去。他才伸了一半,瞥见华笙的衣袖干净得一尘不染,立马自惭形秽一般,要缩回手去。

结果就被华笙一把攥住,手底一使劲,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华笙问:你受伤了?谁伤的?

贺九卿道:你别问了。

华笙当真是没再问他,只是斩钉截铁道:师忘昔!

贺九卿有点吃惊地望着他:这你都能猜得出来?

他见华笙脸色很难看,也知现在开玩笑并不合适。于是抿着唇,算是默认了。须臾,他又状若无意,语气轻松道:嗨,还是那么点事,二哥被我舅舅给活捉了,狠狠折磨了一顿。师忘昔以为是我让人这么干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二哥疼,也就是师忘昔疼,到底是兄弟,同心一意,也能理解。

你理解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要笑?难不成还能让他哭?贺九卿愣了一下,低头在华笙看不见的地方,让眼泪流回去,很快便又抬脸道:我这么大人了,哭起来太难看了。

小九,在自己师尊面前,不用这么刻意假装的。

华笙手底下一使劲,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一手给他打伞,一手揉着他的肩膀,声音又低又沉:你在师尊这里,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你想哭就可以哭,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没有必要委屈你自己。

顿了顿,他将人抱得更紧了,师风语受伤了,他哥哥会疼。可是你受伤了,为师也会疼的。你能谅解别人,为何不能将心比心谅解一下自己的师尊?算是为师请求你,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养你这么大,为师并不容易。

倘若贺九卿再死一次,华笙真的没有办法保证,还能让他完好无损的重新回来。

对不起,师尊,都是我不好。我口口声声说喜欢师尊,可却又让你这么难过。贺九卿把脸往华笙脖颈弯里一埋,很快那一小片衣衫就湿漉漉的,他很瘦,以至于缩在华笙怀里,看起来像是可怜的流浪狗。

即便这条流浪狗先前还踩断了魂天的手指,一剑穿透了师忘昔的胸膛,甚至在外头耀武扬威,极其嚣张。

他太脏了。一直以来都在烂泥窝里打滚,弄得自己伤痕累累,遍体鳞伤。除了师尊以外,好像真的没有谁是真心在乎他的。

可他先前还那般狼心狗肺,暗暗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师尊也弄得和他一样脏,怎么才能拉师尊下地狱。

眼下,却是半点杂念都没有了。不能有,也不敢有。但凡再生一星半点,他就是个混蛋。

师尊,我太脏了。

那就洗一洗,洗干净了,那就不脏了。

贺九卿又问:师尊帮我洗?

华笙点头,满脸正色,一字一顿道:师尊帮你洗。

将伞塞进贺九卿的手里,微微俯下身去,一手绕过他的后背,另外一只手从腿弯处一操,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竟是连一步都不舍得让他再走。

这样被人撞见会很难看的。

难看么?本座不那么觉得。华笙将人抱得稳稳地,一脚踏过泥泞的水洼,溅湿了衣角,他也不甚在乎这个了,走出去几步,又道:你若是觉得难看,那可得赶紧适应。往后半生,都是本座抱你,也只能是本座抱你。

贺九卿问:那长思呢?被他撞见了怎么办?

长思?华笙脚下顿了一下,很快又大步流星地抬腿继续走,你我之间的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可师尊也收他当徒弟了呢!贺九卿神色不甚自然,也不知是不是受寒了,身体发烫,连面颊都烧了起来,你说过的,他比我乖巧懂事,比我聪明好学,哪里都比我好。你是很喜欢他的。

你真的不记得了?

贺九卿愣了愣,反问:我需要记得什么?

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九卿总觉得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狠狠咬了下牙齿。

于是,鬼使神差,出于保命的情况下,勾紧华笙的脖颈,唤了句:爹。

华笙当即神色大变,很是震惊地低头望了他一眼,随后又很不自然地偏过脸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贺九卿唇角发白,脑子浑浑噩噩的。心里想着,都这种时候了,师尊居然还想着占他便宜。为老不尊,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好大一把年纪的人,当真好幼稚。

☆、师尊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抬腿一脚将殿门踹开,华笙抱着人抬腿踏过门槛,才走近几步,忽然瞥见桌边一道人影。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知道是长思,于是侧过身子,试图挡住贺九卿的视线。

别挡了,我都看见了。贺九卿紧了紧手臂,把脸偏转过去,冷哼了一声,低低道:呵,长思,又是长思。你对他可真好。一个十几岁的徒弟,深更半夜地跑到师尊房里睡觉。外人若是瞧见了,不知道该要怎么想。偏偏咱们蘅曦君从来不在意这个。我也是曾经深受其苦的人,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你若不想长思跟我走上一样的路,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幻想。

华笙瞥他一眼,并没有解释什么。也并非是想看着小九吃醋,只不过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那这三年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望曦峰不会有外人的。华笙如是道,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想了想,又从床里面拿过一条毯子。

不准给他盖!贺九卿一下直起上半身来,手里扯着毯子,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给他盖!

华笙道:放手。

不放!我就是不准你给他盖!贺九卿执拗起来,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五指因攥得太过用力都微微发白,可仍旧磨着后槽牙,一副小狼崽儿的凶狠样。其实他这个样子,对华笙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如果硬说有,那可能就是不忍心看他如此。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华笙叹了口气,脸上满满的无奈,将毯子一抖开,盖在了贺九卿身上,顺手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小声一点,长思睡觉浅,当心把他吵醒了。

我就是小心眼!你凭什么把对我的好,又转送给他?我那么艰难才得到了师尊的疼爱,为此几度在生死间徘徊,甚至连肉身都被万鬼吞噬!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才勉强再见师尊。可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能连贺九卿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话时,语气听起来有多可怜,因为华笙不准他大声说话,遂连喘息声都压得极低。仿佛是指甲从青石缝里摩挲过,连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