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颤声道: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师尊,狼太可怕了,快把它赶走!快一点!
华笙两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最后只好托着贺九卿的腰,防止他掉下来,甚无奈道:那是狗。
就是狼!是狼,是狼!
华笙无法,说不通一个小孩子。于是顺着他道:好罢,你说是狼那就是狼,如果你不想跟狼关在一起,以后要怎么办?
贺九卿立马学聪明了:我听师尊的话!
可很快就萎靡不振了,师尊,我不识字的,我一个字都不认得的。
华笙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一拍额头。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应该先教他读书写字的才对。
于是很顺理成章地饶了他,顺便从头教他认字。
华笙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因此耐心也很有限。每次只教一次,贺九卿要是会了,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不会就另当别论了。
办法很简单,一个字就可以概括:打。
华笙觉得如果贺九卿学不会,定然就是不用心,不用心就等同于不服管教,不服管教就很严重了。
因此,贺九卿学东西很快,基本可以过目不忘,华笙对此很是欣慰。
时至深秋,天气渐冷,一夜的清霜便将满山的枫叶染红,华笙近来有些苦恼,可又不好同外人提起。
就是他这个小徒弟这一阵子不太对劲。夜里总是偷偷摸过来,往他床上一钻,天微微亮时,再悄悄地回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实际上华笙睡觉很浅,而且不喜欢有人近身,因为贺九卿跑过来睡,扰得他彻夜难眠。
掌灯时分,华笙也才刚刚躺下,外头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并不出声,眼睛在夜里可以视物,就见一个小团子,怀里抱着小被子和小枕头,先是贼眉鼠眼地扒在门板上偷看,见屋里灯灭了。这才悄悄推了推门,身形灵活的从开了很小的门缝儿里挤进来,然后再掩上门。蹑手蹑脚地走近,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
华笙打了响指,蜡烛倏忽一下燃了起来,屋里登时亮如白昼。贺九卿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抱着被子屁滚尿流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叫:不是小九,不是小九,不是的!
华笙伸手将遗落在床上的小枕头拿了过来,见上面还绣了个特别可爱的小老虎,忍不住微微蹙眉。随手将枕头丢到床边的矮桌上了。
此后几夜,他果然没敢再来,华笙又能睡个安稳觉了。谁曾想贺九卿就是个事精。也不知道是那晚吓着了,还是晚上踢被子了,突然就染了风寒,成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小脸烧得红扑扑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华笙不太会照顾孩子,于是找了个女弟子上峰,专门照顾贺九卿,每次就伺候他喝药以及擦身体。小九特别讨厌喝药,每次都苦得小脸皱巴巴的。
华笙便让下山的弟子买点糖回来,可又刚好临时有事,就让照顾小九的女修转交。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不可以告诉他。
好不容易忙完了,抽空过去看他,就听见贺九卿一直在屋里笑,还听见那女修在唱小曲。居然是《太平歌词》,还是白蛇传那一段。
久而久之,贺九卿也会唱两句,但他不好好唱,还改词,唱什么:
看来小九红颜薄命真命苦呀,
生来没爹又没娘呀,
师尊就爱乌云遮月亮,
我好比屋前瓦上霜,
眼泪如海隐入汪洋!
人生苦短没有救了,
师尊总让我两眼泪汪汪!
那女修听了,咯咯笑个不停,捂着肚子半伏在床上,笑着道:小师兄,你唱得有模有样的,还挺好听的。你年纪小小的,就生得如此俊俏,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有多好看!
贺九卿趁机撒娇:那有没有什么赏钱啊?
女修便道:要什么赏钱?蘅曦君这里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五颗圆溜溜的糖。上面沾着一层黄澄澄的糖粉。
贺九卿面上一喜,赶紧捏了一颗塞嘴里,笑着大叫:好甜呀,要是每天都能吃一颗糖就好啦,可是我师尊脾气忒坏,肯定不会给我买的。
华笙默默听了半晌儿,到底也没说什么。每次都是挑贺九卿睡着了,才会去看几眼。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有好几次华笙路过时,还听见他跟那女修哭诉,说什么师尊一点都不喜欢他,居然一次都不过来看望,之类的言语。
那女修又不敢如实相告,只得又哄又劝,还把华笙给的糖,剥开纸皮往贺九卿嘴里塞。
这种时候,贺九卿往往都会笑着说一句:好甜啊,你生得漂亮,就连买的糖也格外甜!我很喜欢你!
小孩子说话,一般都是随着性子说的,小九更是如此。
只不过华笙不甚明白,小九嘴里说的喜欢,到底是喜欢糖,还是这个漂亮女修,或者仅仅是给他买糖的漂亮女修。
但这个也不甚重要,没什么好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罢,小九小时候在师尊这里,其实过得挺快活的,只是后来长大了,才跟师尊离心了。要不然也不会再穿一次书,到底是跟师尊错过了。
☆、前尘篇(4)
好景不长,待贺九卿的风寒渐渐好了,这个漂亮女修自然不能在望曦峰多待。正在屋里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要下峰了。
贺九卿舍不得她,一来,这个漂亮女修说话特别温柔,晚上还会给他唱小曲哄他睡觉。二来,她要是一走,以后没有华笙的吩咐是不可以擅自上峰的,而贺九卿自己也下不去。往后就没有糖可以吃了。
因此,眼巴巴地跑去书房,对着华笙软磨硬泡,死活让他把那女修留下来。华笙很果断地拒绝道:不可,望曦峰不留女修,这是规矩。
贺九卿便道:什么规矩啊,还不都是师尊的一句话?求求你了嘛,师尊,求求你了嘛。
他惯会撒娇痴缠,抱着华笙的手臂,左右乱摇,哼哼唧唧道:师尊,她生得很漂亮,做东西很好吃,叠衣服也很好看,还给我缝了一件小衣呢!这么心地善良的女修,不多见的!
华笙嫌他在边上碍事,闻言连头都不抬地应了一声,问道:什么小衣?为师不是给你准备了很多么?为何要收别人的东西?贴身之物,不可随随便便让人瞧去。
他起身,曲着两指敲了一下贺九卿的额头,记住了么?傻孩子,把衣服脱了,快还给人家。
gu903();贺九卿两手抓着衣服,很别扭地转过身上,满脸的失望,闷声闷气道:我知道了,师尊不喜欢我,所以不想对我好,也看不惯别人对我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