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黄根兴说，“半年多前，我们在路上碰见芸芸和小鸣在一起逛街，跟你的心情差不多。小混蛋不学好，跟人小姑娘谈恋爱，还要不要高考了？他妈妈想要立刻下车骂他！那时是在街道上，我问他妈妈，咱们家生了几个孩子？只有一儿一女，孩子没有多的。那么人家小姑娘家呢？爸妈生几个孩子？最多也两个吧？万一孩子不能冷静，因为当街被撞破，出了事情。怎么办？”

黄根兴看向黎芸妈妈：“那时候我当做没看出来，跟孩子聊了两句之后，当场放他们离开。等回家，黄鸣被我抽得一背的红肿。作为父母，我们也不希望看见孩子高考前在谈恋爱。”

“所以你也不同意？”黎芸妈妈听黄根兴这么说，看向黄鸣。

“当我打了他之后，他跟我说很喜欢你家芸芸，他是认真对待芸芸的。我们当时想，小屁孩懂什么叫喜欢吗？”黄根兴拍了一拍黄鸣的脑袋，“他只求我一件事情，让我不要找芸芸的家长。我着急的是他考大学的问题，他那个分数，上下波动太厉害。填志愿都不好填，他倒是信誓旦旦地说肯定进江城财大，问下来才知道，他分数波动大，是为了保住芸芸的年级第二。我听他倒是想得清楚，对未来也有想法。我们冷静下来一起谈了谈，他给我下了保证。我也叫我家毛脚女婿跟他谈了谈，男女之前要怎么相处，才不会出事情。”

“这种事情，你们男方的家长当然无所谓，女孩子出事情一辈子就完了。”芸芸妈妈红着眼说，“小姑娘被骗了，还谈什么以后？”

“我们就是考虑的小姑娘！”黄根兴说，“我们也有一个女儿，她大学毕业谈恋爱了，我那个毛脚上门，我也是横挑竖看的，生怕这是个油嘴滑舌的，把我家姑娘骗了。有女儿，所以知道女方家长最怕什么？最怕遇见个嘴上说得好听，完全没有实惠的。到时候，出去瞎搞，害了孩子一辈子。等有了孩子离婚的好呢？还是为了孩子拖着的好？什么都没有结婚前眼睛睁睁开的好。”

这么些时间跟女儿大眼瞪小眼，黎芸妈也已经开始后怕，小姑娘要真的生啊，死啊的！可怎么办？现在倒是能把黄根兴的话听进去了：“这么小谈恋爱，还有好的？”

“咱们上一辈，都是十六七就结婚了。到他们这个年纪，按照旧社会早就结婚了。什么叫还小，是现在新社会了，要读大学，才不能结婚。到了年纪小姑娘小男孩，喜欢来喜欢去，这不是正常的吗？我和我老婆十八岁就谈上了。”

门被敲响，黄根兴去开门，朱红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进来，从包里拿出东西来。黄根兴接过，把保证书往黎芸妈面前一放：“黄鸣被我打了之后写的保证书。你看看，我们不是当假的，作为父母我们收好了。”

“这个是孩子的成绩单。他应该学校里考得最好的孩子了。”

“这个是江城财大的录取通知书。”

黄根兴把东西放在桌上，问黎芸妈：“芸芸毕业了，你希望她结婚吗？”

“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

“那好，假设现在芸芸毕业了，外头媒人来告诉你，有个小伙子，一米八五，长得斯文，江城财大毕业，本地人，爸妈养螃蟹的，姐姐T大毕业，在江城工作。父母给男孩子在江城买了房子。你觉得条件好不好，配不配得上芸芸？你会不会去看？”黄根兴问她。

黎芸妈说：“现在是现在，如果毕业了，当然会去看。”

“现在和四年以后的区别在于，两个孩子要懂事，不能踏错，把学上完。也有好处，等毕业咱们就给他们把婚一结，咱们都不用烦那些找什么对象，尤其是小姑娘，你要担心婆婆好不好说话，家里吃饭难不难。小家伙肯为了芸芸做那么多事情，不用我说了吧？抓猪仔看看猪娘，我们夫妻俩一直很好，你就知道的黄鸣以后对老婆的态度了。我老婆性子有点急，可又勤快又讲道理，不会是个难相处的婆婆。再说了结婚以后，我们跟孩子们两套房，吃饭到我们那里，吃好饭回去门一关，小家伙们自己的小天地。生好孩子，你和我老婆一起伺候月子带孩子烧饭，芸芸一点苦都不会吃的。你要担心什么？”黄根兴把以后多少年的幸福生活给描绘好了，芸芸妈沉默在那里。

朱红英过去拉起芸芸妈的手：“我当时知道小赤佬谈朋友，火气大得要死。这个年纪，还有好几年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将心比心，我们也有姑娘，她大学毕业谈恋爱，我还要私下跟她说这说那，怕她吃亏。儿媳妇，以后就是自家的孩子，我们也宝贝的。听黄鸣那么说，我们就知道芸芸是个好孩子，我们喜欢。你静下心来看看，不是瘌痢头儿子自家的好，黄鸣确实不错，你也看看。反正两个孩子都读大学了，谈就谈了，只要知道轻重就好。”

“阿姨，我跟您保证，毕业之前不碰红线，不跟芸芸做不该做的事情。”黄鸣站过去，“如果您还生气，抽我一顿也没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黎芸妈也算是想了个明白，自己的婚姻不顺，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孩子又早恋，叫她怎么受得了，现在被黄家夫妻一开导，看看黄鸣写的保证书，表情已经松下来了。

朱红英招手：“芸芸，你也过来，给妈妈认错，妈妈那么爱你，让妈妈伤心，真是不应该。”

“妈妈，对不起！”黎芸多少有些不情愿，毕竟她不认为都是她的错。

朱红英最怕黎芸妈再犟下去，那就又要麻烦了！到底黎芸妈心里还是疼女儿的，过来抱住了女儿，这么一来两人抱头痛哭，倒是让黄根兴和朱红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黄鸣的脑袋。

朱红英对着黄根兴说：“你下去给他买套衣服上来！都成什么样儿了！”

黄根兴下去给黄鸣买衣服，朱红英问了黎芸，给母女俩端水出来，让她们擦脸，转头埋怨两个孩子：“你们啊？好好读书就好好读书，等毕业以后谈不刚刚好？”

黄鸣还死鸭子嘴硬：“等毕业之后再谈，好姑娘都被人追走了。我姐高中的时候跟阎易文可好了，高中的老师都说他们是一对。我姐也是刚刚毕业吧？阎易文以为能够追回我姐，最后呢？被我姐夫给截胡了！他不伤心，不难过？”

“你姐跟易文？”朱红英还不知道有这一茬。

“没想到吧？我姐夫手段多高明，把阎易文给收在自己麾下，变成好朋友。”黄鸣撇撇嘴，“你不会想让我跟他一样吧？为了自己那一点点所谓的前途，跟喜欢的人分开。回家来老母鸡变成了鸭，什么都晚了！”

朱红英想起阎易文斯斯文文的样子，比起自家女婿，还让她跟喜欢一些，毕竟自家女婿学历不高，之前他妈还有那么多事情……

“怎么样？到现在你只能可惜了吧？”

朱红英伸手赏了儿子一个爆栗：“可惜个什么，你姐夫那么好！”

“所以啊！阎哥只能躲在被窝里哭。所以我要吸取阎哥的教训，该敲定的，早点敲定。”黄鸣一副我很英明的样儿。

去拿了笤帚，过来清扫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芸芸妈说了一句：“你放那儿，等下我来！”

“阿姨，你让我扫。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说我姐夫好吗？我姐夫来的第一天就帮我爸爸下塘去干活。”

“家里都没这么勤快！”朱红英指着这个混小子。

“姐夫告诉我，女婿就是该给丈母娘家储存大白菜，扛煤气罐儿。家里的事儿，有姐夫干。”

黄根兴进来给儿子，听见儿子这些话，扔给他一个塑料袋，黄鸣进去一换，白色的老头衫，米色的大裤衩！

“我买了些点心，你们都没吃饭吧！先吃两口。”黄根兴把东西放在桌上。

朱红英要拖地板，黎芸妈过来接过拖把说：“嫂子，我来！”

“你们娘俩先去吃点东西，我来！”

“爸！你给我买的什么啊？你就是让我穿这样的衣服见丈母娘吗？你不怕你儿子被人退货，以后没人要？”黄鸣走出来，衣服太宽大了，“我没脸见人了！”

黎芸妈抬头看见小家伙，少年的身板，穿着中年的衣服，确实有点滑稽，忍不住笑了一声！

第79章

黄鸣发现爸爸就是爸爸,通过一下午出卖他和姐姐小时候的那些糗事，说了一番育儿的辛苦，跟芸芸妈谈到了心里。

到了饭店,提议两家人一起去饭店吃饭,大家都挺高兴，唯独黄鸣那个小子不肯出门，他那一身宽大的衣服只适合在蟹塘上干活。

老爸揪着他的耳朵往外走,没办法只能跟着。看着他耷拉着脑袋。

芸芸妈想想是自己不好扔了他一身,经过黄家夫妇的一番话，她已经生出了丈母娘的心思来,说：“走，先去给你买衣服！”

黄鸣一下子雀跃起来：“阿姨，你真好！”说着屁颠屁颠地跟在黎芸妈边上,阿姨长，阿姨短地叫起来,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

朱红英伸手勾住芸芸，对芸芸笑了笑,芸芸抱住了朱红英的胳膊。

去商场里,红色的T恤,米色短裤。只要一合身,大小伙子的样儿就出来了。店员在那里夸：“姐,您儿子可真是帅气啊！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小家伙长得是好！”芸芸妈看了看站在她边上的黄鸣,确实精神。

两家人一起去边上的一家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黄根兴让芸芸妈点菜：“芸芸妈，你点菜！”

“我什么都吃的。老黄,你点吧！”

黄鸣伸手抽走了菜单：“我和芸芸点！”

黄根兴对儿子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风格实在没想法，两个孩子知道自家爸妈的口味，一个菜一个菜地点,芸芸妈阻止：“好了，好了！别点多了，多了吃不掉！”

“阿姨，我要多点两个，要不然显示不出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个特性！”黄鸣边笑边给加了一个红烧江团。

黄根兴敲了他一下：“你不用这么点，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傻儿子！”

“那是，那是！我随我爸！”

“……”

“爸，芸芸喜欢吃螃蟹！”黄鸣跟自家爸爸说。

“螃蟹多贵，留着让爸爸卖钱。你还要读书呢！”芸芸妈说。

“说什么呢？难道我们养螃蟹，还缺自家孩子两口，岛上的塘蟹已经开始有黄了，明天出岛前拿几个过来。石湫湖的湖蟹味道更好，等国庆节，芸芸妈，你带着芸芸，咱们就当是小姐妹，来我们江城的家走动走动。”朱红英笑着说。

菜开始上来，一起正要开吃，听见一个声音：“美琴！”

芸芸妈抬头看过去，芸芸叫了一声：“姑妈，姑父！”

一对中年夫妻，男的矮墩墩，女的瘦长条，女的问：“你们今天怎么在这里？”

芸芸妈笑了笑：“我小姐妹的儿子跟芸芸考了一个大学，两家人一起吃个饭。让两个孩子进学校互相照应。”

“芸芸考什么学校了？”

“保送的江城财经。”芸芸妈说。

“什么专业？”

“会计学。”

芸芸姑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在芸芸手里：“姑妈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这点钱拿着，买支钢笔。”

芸芸把红包推出去说：“姑妈，我不要！我不能收！”

“收下，难道你要不认我这里姑妈？”芸芸的姑妈说道。

芸芸还是一直在推，她看向的自己的妈妈，黄根兴笑了一声：“她姑妈，问一句？”

芸芸姑妈侧头看向他，黄根兴说：“我这话虽然说得不合适，可我也要替芸芸和她妈妈问一声。姑妈你现在对芸芸挺客气，但是现在这样的客气。会不会等芸芸爸爸年纪大了之后，你来说一句：‘以后能够说一句，道一千说一万，那也是你亲爸爸，脱不开的血缘，逃不开的亲恩。如果她爸爸病了，让她去伺候她爸爸呢？’，如果，你确定以后不会这么说，芸芸可以收下，她以后和你可以来往。如果你到时候要以长辈的身份来劝她，这个钱不能收。”

“你是谁？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芸芸是我们黎家的孩子，她总归是姓黎，你凭什么不让她认爸爸？”她姑妈红着脸看着黄根兴。

黄根兴直接摇头：“因为芸芸如果认了她的爸爸，就是在她妈妈伤口上撒盐。一个在她妈妈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出去乱混的男人，导致她妈妈流产的男人，不配做她爸爸。他可以不管不顾这么多年，那么老了，也别想孩子来认他！”

这话听的芸芸妈眼泪含在眼眶里，多少年的辛酸，多少年的不甘，多少年的委屈，原来有人都知道。

朱红英给芸芸妈递纸巾：“别傻了！以后芸芸是咱们孩子，我和老黄肯定疼她。”

芸芸妈连连点头，黄根兴在那里说：“她姑妈，不要做中间人，不要让孩子为难。以后路上遇见能让孩子叫你一声姑妈。”

外头一群人进来，芸芸的姑妈被她姑父拉了两下，转头往那群人走去。

朱红英笑着说：“芸芸，芸芸妈妈，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那群人中间还有一对六七十的老夫妻，边上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妇。一个女孩儿和芸芸差不多年岁，一个小男孩大概十六七岁，如果芸芸妈不流产，那个孩子比这个孩子还大那么一点。

那家的桌子就在他们这一桌的边上，芸芸的姑妈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

黄根兴举起可乐瓶说：“来一起碰一碰，希望小鸣和芸芸能在学校里读书依旧名列前茅。”

几个人在一起碰杯，老太太走过来问：“芸芸，你考上大学，怎么也不跟你爸爸说一句？也没让我们知道？”

芸芸抬头叫了一声：“爷爷，奶奶！好几年不见了，要是走在路上，还真是未必能认得出来呢！啊？我考大学还要跟你们说吗？大家很多年不来往，要是考了大学跟你们来说，不是要来敲你们红包吗？再说了天底下哪个爸爸会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高考？”

被芸芸这么一说，两位老人愣在那里，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芸芸在那里说：“今天你们有喜事吗？”

还没等他们那群人回答，外头进来一家四口走过来说，那个女的塞了和黎芸同龄的女孩儿一个红包：“菲儿，这是舅妈的一点心意，菲儿读了大专，以后出来就是国家干部了。”

“对啊！你读会计的，你爸爸是税务局的干部，以后肯定也进税务了！”边上的男人说着。

gu903();那个女孩儿接过红包，被边上的女人推了一推说：“快谢谢舅舅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