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想睡他了。”
“……”
崔明坤发现他已经能够回呛了,失去调侃的兴致。
说声加油,拿了他的平板就走了。
乐清凌心想自己真是交友不慎。
他为了剧组在奋斗,崔明坤只想拿两个平板双开游戏挂机。
他要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估计也指望不了秦明坤。
他今晚真的是……孤军奋战。
乐清凌揉揉眉心,继续耐着性子等一等秦哲的消息。
5点53分,秦哲终于打来了一个电话,“来停车场吧。”
乐清凌戴好口罩下楼,找到那一辆低调不起来的车子。
行啊,秦家在岁城也备了一辆豪车,车牌号有8888特别吉利。
秦哲竟然站在车外,给他开门并解释,“我担心剧组的人看见,就没有上楼接你。”
乐清凌径自要坐进车内,“不用接,我知道怎么下楼。”
秦哲还是挨近了,一手扶他一手搭在车上防止他磕头。
乐清凌本来不满这个亲近的动作,感觉口袋有东西塞来瞬间噤声。
这么偷偷摸摸地塞东西……
乐清凌明白情况不对了,进入车子马上摘口罩对着前排的司机问好。
“你好,我叫乐清凌。”
司机转过头,果然不是他熟悉的那一位。
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跟他打招呼:“刘子航,按爷爷的吩咐过来接你们。”
乐清凌握了手,不着痕迹地打量刘子航。
刘子航小方脸,高鼻子,眼睛不小却有点三角。
带着细框眼镜,更衬得五官线条温和,挺俊朗的。
比起秦哲百年不变的冷脸,刘子航会笑,脸颊会现出浅浅的窝。
但是那种笑并没有到达眼底,转瞬即逝,分明是应付。
乐清凌注意到刘子航的指头有茧,好奇这个斯文的人是做什么的。
他们握手的功夫,秦哲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刘子航皱皱眉头,“你坐这干嘛。”
秦哲淡定系安全带,“我坐后面,就是把你当司机了。”
“我确实是司机。”
“哦,开车吧。”
“我不介意,你到后面去陪……”
乐清凌忙说,“不用陪,你们那么久不见坐一块聊天吧。”
刘子航没用后视镜,特意回头看看他。
乐清凌回了一个微笑。
秦哲也说,“给我们一个小别胜新婚的机会?”
刘子航笑了,“行,成全你们。”
车子启动,离开酒店。
秦哲说了一句,“清凌,还是把戒指戴上吧。”
乐清凌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一边戴一边说,“嗯,不会有记者了。”
算是解释给刘子航听了。
前边正好有个红绿灯。
刘子航减速停车,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悠着。
“连我都骗不过,还想骗爷爷?”
第17章过往
短短几分钟,刘子航就看出了一对“新婚夫夫”之间的不对劲。
乐清凌不觉得意外。
他和秦哲事先没有沟通又是分居状态,处处是破绽。
刘子航看起来是个挺精明的人,发现不妥,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几分钟还真是有点快。
说不定刘子航也没有十足的底气,说一句话试探罢了。
乐清凌想着有没有掩饰的余地,瞥一眼秦哲。
秦哲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们吵架了。”
刘子航轻笑,“是不是因为拍戏的事?”
秦哲没有犹豫地抢着背锅,“是我工作安排不过来。清凌生气,也去忙拍戏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有错,想在场地方面帮忙补偿一下。”
乐清凌听得直皱眉。
这撒谎太顺畅了,还合情合理。
他才是提离婚的人,不觉得锅该让秦哲来背,“是我的错。秦哲已经请好假,我却签了《凯旋》的合同,没有顾及蜜月的安排。”
秦哲轻叹一声,“清凌,你不要说气话了。”
语气中尽是无奈与愧疚。
得,演戏还演全套。
乐清凌考虑着要不要也来一发深情戏码。
刘子航在他们飙演技之前发了话,“我无所谓,但是爷爷会觉得拍戏妨碍你们和好,不肯借场地了。这样也好,剧组重新找地方,你们趁机度个小蜜月。岁城的风景不错的,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刘子航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秦哲。
秦哲回望,面无表情却成功地阻止了一大波景点安利。
“咳,我是为了你们好。”刘子航尴尬地咳嗽一声。
秦哲不客气地戳穿,“是为了你自己。你不信任剧组,想保护安琪花园。”
“我也想保护你们啊。安琪花园多少年了,雕塑磨损多得修不完。要是正好在拍戏的时候坏掉,剧组白白背锅是小事,连累清凌受伤就糟了。”
乐清凌听到这儿,结合手上的老茧能猜出来了,“您是雕塑家?”
刘子航耸耸肩,“称不上家。吃这行饭,正好家里有研究素材的小工罢了。”
乐清凌笑了,“高人一般都谦虚。”
刘子航没让他继续夸,转回正题,“现在说你们呢,吵了架就好好谈谈。就算安琪花园的事情搞定了,不解疙瘩还是继续别扭。一部戏而已,没必要这么费劲。”
乐清凌感到头疼。
他本来只想来吃个饭,没料到会面对一场“婚姻咨询”。
秦哲忽道,“那不只是一部戏,是清凌的事业。”
刘子航一愣,乐清凌也愕然回望。
秦哲还是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比平常沉了些,“请不要这么说。”
“抱歉。”刘子航也发现自己说得过了,“我太害怕石雕受损,口不择言了。”
乐清凌发现刘子航在看自己,回了一个笑,“没关系。”
刘子航道歉归道歉,态度没变,“别的地方也能拍好戏,没必要用安琪花园。”
乐清凌无奈,“我们会注意,不会破坏安琪花园的。”
“别急着保证。”刘子航说了一句风凉话,“你们演好戏,瞒过爷爷再说吧。”
刘爷爷同孙子一道住在郊外的别墅里。
别墅是新中式风格,用新材料来抵御郊外的湿气同时也模仿着园林雅致风景。花费不菲,却因为文化传承的亲切比西式豪宅少了距离感。
这样温和文雅的气质,同样体现在刘爷爷身上。
刘爷爷也喜欢改良唐装,身上稳重又暖和的缃黄色衬得笑容愈发和蔼。
秦哲带着他上前,想要介绍,“爷爷,这是……”
“清凌嘛。”刘爷爷直接叫了小名,话还挺皮,“大明星,我搜过百科的。”
乐清凌心里一暖。
比起秦爷爷不屑的“戏子”称呼,刘爷爷这话真叫人舒服。
刘子航插了句话,“爷爷,明明是我帮你搜的。”
“抢什么功。”刘爷爷瞪一眼过去,“稳重点,学学小哲。”
刘子航叹气,“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喜欢小哲,我得排第二。”
刘爷爷轻哼一声,拍拍乐清凌的手,“有了清凌,你可以排第三了。”
刘子航表面哀嚎,偷偷给乐清凌比了个OK的手势。
乐清凌安心了不少,却有一丝疑惑。
他发现秦哲相当讨长辈喜欢。
他以前也见过秦家的亲戚朋友,长辈无一例外地疼爱秦哲。
有的看起来比秦哲的爷爷和妈妈还要亲。
他理解成故交之间走得近,长辈们把秦哲当成了家人。
但秦蒙身为兄弟,根本得不到那样的心疼。
乐清凌有种感觉,就算秦蒙跟秦哲一样优秀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待遇。
他觉得后面有隐情,却也没处问。
他没法问秦哲,跟秦家人聊不来。
最好说话的秦奶奶在四年前离开了,他没见到面,只能面对是强硬的秦爷爷,高冷的秦妈妈还有时刻想找茬的哥哥秦蒙。
乐清凌找不出答案,就没有胡想了。
今日见到刘爷爷,忽而记起当年的困惑。
刘爷爷住在外地,对秦哲的疼爱也没有少掉半分。
说不出太多秦哲儿时的事情,但也将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哲怎么就特别招长辈的疼呢?
乐清凌猜想,秦哲小时候可能是一个乖巧可爱,比秦蒙讨喜万倍的孩子。
好好的乖孩子,怎么就长成了高冷挂。
“清凌。”刘爷爷说着说着,还替他们操心上了,“你什么时候要开始拍戏?有空陪秦哲吗?”
乐清凌忙说,“再忙也会想办法陪他的。”
“可是蜜月……”
“跟秦哲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度蜜月。”
乐清凌说得深情款款,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刘爷爷一愣,随后眉开眼笑,“说得对。”
秦哲扯一下嘴角,跟着笑笑。
刘子航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拿了手机打打字。
乐清凌太好奇,抽空瞥去一眼。
刘子航果然跟秦哲发了信息:【这就是专业演员么。厉害厉害。】
秦哲只说:【那是真心话。】
刘子航笑了一下,冷不丁瞧向乐清凌。
乐清凌也在看刘子航,瞧出了眼神里的玩味。
他感到了不妙,暗暗地推一把秦哲。
秦哲拿起一碟点心,二话不说要往刘子航那儿塞。
来不及了。
刘子航已经开了口,“爷爷,难得聊得那么投机,不如留他们住一晚吧。”
刘爷爷来了精神,“好啊。清凌,我带你去选个房间。”
乐清凌忙说,“不用了,这里肯定哪里都好。“
他暗中给秦哲使眼色。
秦哲帮着说,“我们也想留下,但是第二天有工作得提前回去。”
“工作……”刘爷爷不高兴了,“什么工作那么重要啊。”
刘子航直接戳穿,“不会是吵架了吧?”
刘爷爷起了疑心,打量他们,“真的吗?”
乐清凌感觉到了炽热的视线,知道这关是过不去了。
“嗯,住一晚吧。”他豁出去了,“可以多陪爷爷说说话。”
刘爷爷开心了,秦哲唇角也有一点弯起的趋势。
乐清凌不大情愿,但想想秦哲也不至于得寸进尺。
换个地方睡一晚而已,怕毛。
吃过饭,聊过天,各自回房间。
乐清凌和秦哲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大卧室里。
乐清凌一进门就检查,尤其注意角落。
秦哲在旁边看他忙活,“你以为有摄像头?”
“不然呢?刘子航会这么算了?”
“他只是希望我们在这里吵架,不会做下三滥的事。”
“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吵起来?”
“总有办法。你保持冷静就好。”
乐清凌叹气,“嗯。事情是我答应下来的,我睡沙发吧。“
秦哲居然爽快答应,“好。”
乐清凌撇了嘴角,瞧向秦哲的眼神略有不满。
好歹犹豫一下吧。如果是他听到秦哲说睡沙发,会客气两句的。
秦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够冷静。”
“你在试探我?”
“嗯。沙发还是我睡吧。”
乐清凌这次绷住了,面无表情地答应,“哦。”
商量定了,又是一阵沉默。
秦哲坐到沙发上,专心玩手机。
乐清凌想跟崔明坤那边交代一声,挑了床沿坐下来,也在捣鼓手机。
崔明坤够损,回复:【我就知道。悠着点,小心黑眼圈。】
乐清凌嘴角一抽,迅速把这话删掉。
他激动起来,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了声响。
秦哲听到声音望过来,轻轻叫了一声,“清凌?”
乐清凌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把皱着的眉间舒展开。
秦哲也皱了眉,“我出去一下。”
“哦。”乐清凌不打算解释,毕竟他真的挺不高兴。
他简单洗了个澡,发现刘爷爷早有准备。
浴室里除了一次性用品,还有情侣睡衣给他们换。
乐清凌没用睡衣,继续穿自己衣服。
现在天气凉,一天不换衣服也没什么。
他洗完了,秦哲还没回来。
手机倒是有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
乐清凌回过去,不一样儿接通了,“喂?哪位?”
回应他的是闷而模糊的对话声音。
“往这边照,对……我看看石桥的新材料怎么样。”
“自己拿着。”
“喂,这点小忙也不帮?”
“有话快说,我要回去了。”
石桥?乐清凌一下子记起了进院子后的那座石桥。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
石桥那边果然有两个人影。
秦哲拿着手电筒,往桥墩上面照。
刘子航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时不时调整下耳机。
看来是装作听音乐,等他打过去就接通。
“回去做什么?乐清凌又不搭理你。”
“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了?爷爷到现在还是偏心。我为安琪花园的保护工作付出那么多,比不上你说的一句话。”
“我会好好监督剧组。”
“嗯,监督比卖惨容易多了。”
秦哲没说话,但打着手电筒的手分明抖了一下。
光线在黑夜里变化,特别明显。
“我没有卖惨。”
“是,你不需要卖惨,他们也觉得你可怜。三岁没了爸爸又被妈妈关在房间里,让所有长辈都心疼。”
乐清凌讶然,打开窗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行,距离远了,他根本看不清秦哲和刘子航的表情。
秦哲听了刘子航的话,依然平静,“这是我的错?”
“不是,所以我们都不反对长辈偏心,尽量让着你。但这次是安琪花园,毁了就没了!不是你拿来哄对象的工具!”
刘子航很激动,逼近一步,眼见着要揪秦哲的衣领。
秦哲还是那句话,“我会保护安琪花园的。”
刘子航深吸几口气,也平静下来,“让爷爷把安琪花园送你算了。”
“骂吧,我听着,”
“骂你做什么?你最怕的是别人可怜你啊。要是乐清凌知道你的过去……”
秦哲猛地把手电筒的光打过去,“你说了?”
刘子航这才真正地笑了,“不用说,他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