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贺九卿死死地抱着师风语的身体,感觉到体温一点点的流逝,很快就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哭得痛彻心扉,撕心裂肺,早知道师风语这么长情,当初就不应该欺骗他的,不该的!
梦桓脸色煞白,往后一直退缩,摇头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自己找死,不怪我!”
小心翼翼地将师风语放平,贺九卿缓缓站起身来,眼珠子渐渐爬满猩红的血点,随手将刺入师风语胸膛处的长剑拔了出来,提着剑一步步地向梦桓的面前走去。
楚卫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厉声呵斥道:“贺九卿!你不许胡来!”
贺九卿置若罔闻,脚下越来越快,几乎就差几步就走到了梦桓的面前。梦桓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腿脚一软,跌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一点点地往后挪,口里颤声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中州梦家的嫡出,你若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
声音戛然而止,贺九卿毫不留情地一剑从他的嘴里穿了进去,大片大片的鲜血瞬间炸开,他冷漠的,阴狠的,不带一丝感情地低声道:“狗杂|种,我要你给师风语赔命!”
“住手!”
远远传来一声断喝,贺九卿浑身一个哆嗦,险些攥不住剑了。他浑身僵硬着,一点点地扭过头去,几乎可以听见咔擦咔擦的骨节声,入眼就是华笙满脸震怒的脸。
喉咙像是突然被人捏住了,半个字都说不出口,贺九卿茫然失措,望了一眼黄土鲜血覆面的师风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忽然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声音尖锐细长:“师尊!不是这样的,你听小九解释!师尊!”
“不要再叫本座师尊!你太让本座失望了!”华笙气得脸色铁青,剑指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私|通魔族,残杀仙门弟子,现如今还当着本座的面残害同门师弟!好好好,你现在可真有出息!”
贺九卿抬腿上前,伸手攥住华笙的剑刃,满脸祈求道:“师尊,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认罚的,不管是十二剑,还是二十剑,我认的。可你不能不要我啊,师尊。”
“住口!”
华笙怒极,一剑刺了过去,直接从贺九卿的左肩膀穿了出去,怒斥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欺骗本座到几时?贺九卿,你真的是满嘴谎话!本座养了你十二年,你居然连半句真话都没有!逆徒当死!”
贺九卿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青玄剑。还好,只是刺|穿了肩膀而已,不会要了他的命。他把手放下来,默默计算着跟华笙的距离,咬紧牙关往前迈了一小步,长剑入得更深了。
华笙断喝:“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师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的。”贺九卿神色萎靡,一边流血,一边流泪,“你不肯往我这边走,那就换我往你那里走。师尊,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从未。”
华笙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似乎在考究这话里的真实性,刚要再说什么,楚卫已经从半空中跃下,一剑自贺九卿的后心穿了进去。
两剑并插,三人立在同一条直线上,可却只有贺九卿手无寸铁。他能感觉到,心脏瞬间碎成了粉末。猛然一抬脸,望着华笙嘶吼道:“你就这么亲眼看着!你就亲眼看着楚卫杀我,你都不动一下!”
楚卫反手将剑抽了出来,厉声呵斥道:“孽障!死到临头还敢对你师尊不敬!”
“师兄!”华笙也将剑抽了出来,刚要伸手扶贺九卿一把,从旁边就穿进来一把大刀,将两人生生阻拦开。
魂千一把揽住贺九卿的腰,见他浑身都是鲜血,急声唤:“小九,你坚持一下,表哥现在就带你回家!”
贺九卿面无表情,心如死灰。闭紧双眼,眼泪混着鲜血淌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华笙,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畜牲!你恨你师尊什么?他养了你十二年,就是养条狗都知道报答主人!”楚卫至知晓贺九卿的身份后,越发厌恶于他,冷声道:“孽障!至你拜华笙为师的第一天起,你就在处心积虑的害他!现如今害死了师风语和梦家兄妹,仙门再容你不得,受死罢!”
“师兄!不可!”华笙攥住楚卫的手腕,厉声道:“不可私自动刑!”
“华笙,你莫糊涂!贺九卿狼子野心,说出的话当不得真的!你今日放了他,来日他定然会卷土重来!”
一个要杀,一个拦着不让,一拉一拽之下,魂千便将碧沉珠幻化而出,一揽贺九卿的腰肢,转瞬息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待人再落地时,两人已经身处在魔界了。
贺九卿腿脚一软,半伏在大殿中,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一直喃喃自语:“师尊对我很好的,他从来都不罚我跪,怕我膝盖疼,从来不禁食,怕我会长不高,更加不会劈头盖脸打我一顿,他怕我自尊心过不去……”
“可是现在,他不仅打你骂你,还要杀你。”魂千接了一句,半蹲下来,伸手扶正贺九卿的肩膀,让他目视着自己,“小九,你别傻了。华笙和楚卫一样的,仙门无情,你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么?都是表哥不好,当年就不应该让你去当卧底。来,你坐起来,表哥替你疗伤。”
谁曾想贺九卿一把将魂千推开,咆哮道:“你不要碰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抓了梦漓,华笙就不会误会我了!如果不是你,师二哥哥也不会死,我也就不会动手杀梦桓,这都怪你!你还我师二哥哥,你还我师尊!”
魂千面色难堪,一把将贺九卿的两只手都抓在了一起,见他还要挣扎,怒呵道:“你跟我闹什么?!坏人就要有个坏人的样子!你既善良不起来,又坏得不够彻底,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是不是今日死在你面前的是我,你才满意?”
贺九卿愣了一下,渐渐垂下头去。须臾,才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师风语?我想救他。”
“没有。”魂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攥着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末了,才又严词叮嘱道:“我告诉你,小九,当年是我把你从地狱里背回来的,你即便是死,你也必须死在我的面前!华笙算个什么东西,师风语又算什么东西?你能有今日,全是拜仙门所赐!”
贺九卿摇头,哭得说不出来话。
结果魂千还继续泼他冷水:“你知道华笙为什么要判你十二剑么?按理说,一剑就足够要了你的命,何况是十二剑。”
“为什么?”
“因为他不要你了!”魂千一字一顿道:“他养你十二年,伤你十二剑这师徒缘分就该断得彻彻底底!难不成你真想试一试青玄剑的厉害么?”
贺九卿神色一僵,很快就捶地大哭:“你骗我,你骗我!不会的,师尊不会的!你骗我,师尊不会不要我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错一时不要紧,但是咱们不可以错一世。”魂千低声安抚道:“小九乖,你听话,以后咱们不当好人了,表哥会永远护着你的,永远。”
“永远是多久?”
“直到我死。”魂千语气突然温柔下来,顿了顿又道:“既然身份暴露了,那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罢,我会比华笙待你还要好的。”
听说,人死后的魂魄都会入鬼界,然后投胎转世。即便魂千耳提面命,不准贺九卿再当好人。可他到底还是私自去了一趟酆都鬼城。
谁也不知道贺九卿在鬼城经历过什么,待魂千再找到他时,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鬼气森森的,见人就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让魂千立马就联想到了小狼崽子。而实际上,现在的小九乖多了,也比以前坏得多。
三年以来,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到处祸害仙门弟子。贺九卿其实自己并不怎么动手,总是在后面各种出主意,每次都让魂千把人抓来,好生折磨一番再杀掉。
仙门的人多次捉拿他们无果,深受其害,一齐找上了华南山,力逼华笙给他们一个交代。
华笙再次见到贺九卿的时候,是在人间的一座戏楼。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太平歌词》,刚好就是白蛇传那一段,华笙缓步踏上楼梯,离得老远就看见一个少年。
穿着一身黑色,皮肤很白,头发扎得很松散,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翘在桌面上,眼前摆了一盘花生瓜子,他一面嗑瓜子,一面支着头听戏文。
华笙听了两句,蓦然想起当年的小九也会唱,而且唱得还很好听。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唱了。
不知道是戏子唱得不够好,还是瓜子不太好吃,贺九卿一把将桌子从二楼踹了下去,一楼大堂的观客吓得如惊鸟散开,他两手扶着栏杆看了一会儿,忽然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边笑边骂:“好蠢啊,天哪,这些人怎么这么蠢啊,这也太蠢了罢!”
华笙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因为贺九卿刚才险些砸死了人。
似乎是笑够了,贺九卿这才从另外一头下了楼,华笙跟了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街道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一路走来,不知道同多少人擦肩而过。
忽然,前面的人影停了下来,华笙往旁边躲了一下,就见魂千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两个人笑嘻嘻的,勾肩搭背地往前走。
魂千似乎讲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把贺九卿逗得一路捧着肚子哈哈大笑,顺手从旁边偷了串冰糖葫芦,小贩敢怒不敢言,躲得远远的。华笙心里堵得慌。
☆、前尘篇(8)
“表哥,这也太好笑了吧,什么时候也抓点漂亮女修过来给我玩一玩,我也是个成年男人了啊!”贺九卿一口咬掉一颗糖球,唇瓣沾着糖浆,显得异常的红艳。
魂千偏头看了他一眼,觉得小九以前像可怜兮兮的流浪狗,现在好像猫,动不动就炸毛,但是只要有人给他顺顺毛,好哄得很。一串冰糖葫芦都能让他笑半天。
“你看看你,还说自己是成年男人了,吃点东西糊得哪里都是,简直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魂千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掏出手帕给他擦拭干净,笑着道:“你喜欢漂亮女修啊,喜欢什么模样,什么性格的呀,表哥今晚就给你弄几个来,让她们唱小曲儿给你听,好不好啊?”
贺九卿笑嘻嘻道:“我就是喜欢长得漂亮的,性格温柔的,年纪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要,反正表哥就看着办好了,我又不挑。”
“你这还叫不挑?”魂千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很快又笑:“好,给你准备,晚上你且在画舫等着便是,若是玩得不够尽兴,你杀了她们。”
贺九卿吃了两颗糖球,忽然发现下面的不太甜了,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的瓦解,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一转身就去寻那个卖糖葫芦的。
魂千挑了挑眉,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就见贺九卿从后面一脚将人踹倒,草垛子上的糖葫芦全部都摔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泥。
“哎呦,哎呦!你打我做甚?弄坏了我的东西,快赔钱!”
贺九卿一脚碾碎糖球,冷哼道:“你这卖的糖葫芦不够甜!太酸了!以后长点记性,不要拿这种东西出来卖!”
小贩无缘无故被偷了一串冰糖葫芦,现在又被踢了一脚,捶着胸口大哭大叫:“来人啊,快来看看啊,这个少年偷东西,还打人啊,快来人啊,他家有没有大人啊!”
“聒噪得很!”
贺九卿不高兴了,连眉毛都竖了起来,魂千立马便知他的意思,随手一抽长剑抵在小贩的喉咙,笑着问他:“我就是他家大人,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小贩语气一噎,脸色骤然苍白,连声音都颤了:“少侠饶命啊,少侠,小人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七岁的女儿,小人不能死啊!”
魂千道:“没人要你的狗命,但是你惹我家表弟不开心了,你说这怎么办?”
小贩都快哭了:“可是,可是他先偷了我的糖葫芦。”
“偷?”魂千眸色一厉,剑尖往前一倾,划出一道血口,“不好意思,我耳朵不太好,你再说一遍?”
“不不不,是拿,是拿!”
“是偷是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表弟不高兴了,你要怎么赔?”
顿了顿,魂千又笑:“磕头罢,我表弟心最软了,你磕几个头,也许他就饶了你。”
小贩一听,当即就跪下来,“咚咚咚”的连磕几下,把头都撞破了,连声求饶。
贺九卿这才渐渐缓和了脸色,笑着道:“表哥,你快看啊,这个人也太好笑了罢,看起来又蠢又可怜啊,我们走吧,晚上一起去游湖,我新寻到了一个好去处……”
待两人走远了,围观的百姓还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人群中不知何时混进来一道白影儿。全身上下雪白干净,与周围的杂乱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是我赔给你的,快起来罢。”
华笙的声音特别轻,自袖中掏出一枚金叶子递了过去。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渐远的那道身影。
至了晚间,魂千突然说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需要赶紧回魔界,只好让贺九卿先玩。
不知道从哪个门派抓了好几个女修过来,换了身漂亮衣服就塞进画舫里,以供贺九卿调戏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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