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嬷嬷可是郡主手底下几个女官之中最为仔细的一个了,要不是因为她素来仔细认真,郡主也不会特特把她拨去服侍轩少爷。
方嬷嬷忍不住微微的叹了口气,也怪不得郡主讶异,旁人只瞧到应家富贵,那晓得这富贵着实不易,可怜轩少爷长到那么大,竟还是头一会能睡个好觉。
“这可真是件喜事。”郡主喜的抹了抹泪,“旁人只道轩哥儿性子不好,又怪着咱们一家子偏疼的轩哥儿,那知道轩哥儿的不易呢。”
那怕是个大人,经年累月的睡不好觉,也都会脾气爆燥的,更别提轩哥儿还是个孩子呢。一想到轩哥儿小小年纪便得受着应家男人多年征战沙场所积下来的煞气之苦,郡主便心疼的紧。
方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应家为国为民,多年来镇守边关,也算是功在大晋了,偏生因为手上的人命积的多了,应家带的煞气也重,着实苦了孩子了。
郡主感伤了一阵之后又问道:“可报了老太太和太太了没有?”
方嬷嬷笑道:“还没呢。蓝嬷嬷一发现这事,便连忙跟郡主报告了。”
郡主嗔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跟老太太还有太太说呢,罢了,你且扶我过去,我亲自跟两位老人家说。”
郡主连帐也不对了,连忙亲自去了应老太太的院子里报喜。
当郡主来到应老太太的院子里时,不只是应夫人,就连应家的二媳妇──应甄氏和应家的三媳妇──应梅氏都在,众人乍见郡主,不由得讶异,“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郡主给二位长辈请了安之后,笑道:“我是给老太太还有太太报喜的,轩哥儿昨晚睡的可安稳了,一觉到天亮呢。”
应老太太和应夫人同时大喜,应老太太喜的声音都发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轩哥儿当真睡着了?”
“正是。”郡主笑道:“这事可是蓝嬷嬷亲自来报的,绝对不会有错。”
蓝嬷嬷是出了名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要不是实打实的确定了,她断是不会报给主子们知道的。
应老夫人大喜,一个劲的让人请了蓝嬷嬷过来,仔细寻问。
蓝嬷嬷将昨晚的事细细说了之后,也有些疑惑回道:“回主子,本来前半夜的时候,轩少爷也是睡的颇不安稳,这夜里不知道醒了几回,不过这后半夜倒是睡的好了,老奴让人查了一个早上了,也不见有什么不同。”
为了让轩少爷睡个好觉,平日里轩少爷屋里的东西虽不打眼,但件件都是最好的,不只是内造的蚕丝被,就连屋里用的薰香也都是圣上特意让御医为轩哥儿调配的安眠香。
可无论什么样的东西,也顶多管用几个时辰,只要一过了午夜,轩哥儿还是一样休息不好,像昨晚那样前半夜不安稳,后半夜倒是休息的好了,能够一觉到天亮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
应老太太微微沉吟,“那可真是怪了。”
“哎。”郡主笑道:“我说咱们在这猜些什么呢,不如把轩哥儿唤过来,直接问问便是,说不定咱们轩哥儿在梦里有什么奇遇也不定呢。”
“什么奇遇。”那怕是心里存着事的应老太太也被郡主给逗笑了,“你当是话本子吗,不过是在自个屋子里睡上一觉,能有什么奇遇呢。”
即使奇遇,按着话本子来看,也该是跳个崖之后得遇高人才是,轩哥儿这几日除了去定国公府吃上那么一顿喜酒之外,几乎可以说是足不出户了,那有什么机会遇到什么奇遇呢。
虽是如此,但应老太太还是让人唤了应轩过来。
“祖母!”应轩如同小炮弹一般的冲了过来,喜滋滋的跟应老太太分享道:“我昨天睡的可好了,做了个好梦呢。”
“好!好!”应老太太欢喜的摸着自家孙子的小脸。
郡主试探问道:“轩哥儿梦了些什么?是梦到一匹小马呢?还是梦到了什么花儿?”
应轩摇了摇头,“我梦到了晴妹妹。”
应轩挥舞着小胳膊比划着,“晴妹妹就这样画一上,那团咬着我的黑气就没了,好厉害啊!”
“晴妹妹?”郡主疑惑不解,印像中好像没这个丫环啊。
应轩笑道:“就是上次去定国公府吃喜酒,那个本来说要陪我玩,后来没玩成的晴妹妹啊。”
说到这事,应轩还有些小郁闷呢,“晴妹妹说话不算话。”
至于他当时被吓昏的事,咳,因为太伤男子气概了,是以应轩打死也不说。
郡主还有些不解,蓝嬷嬷悄声在她耳边略略解释了一番。
说起来,那日因为撞上了定国公府里的阴私事,他们当时匆匆离去,没想到轩哥儿还记得定国公府的晴姑娘。
“原来是她。”一提到定国公府,郡主也顿时记起了定国公府里发生的事儿,“那孩子可还好?”
“好的呢。”蓝嬷嬷笑道:“奴婢让人打听了,定国公府里的大哥儿有惊无险,大姑娘也好好的。”
郡主点了点头,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或许是因为无子,郡主的心肠比旁的女人更要软些,不但把丈夫的弟弟当成亲儿子一般疼着,就连旁人家的孩子也喜欢的紧。
应轩连忙向郡主央求道:“大嫂,能让晴妹妹来陪我睡吗?”
要是有晴妹妹这个煞气克星在,他就不用怕那些煞气半夜咬他了。
郡主是个疼孩子的,当下便笑道:“好,嫂子这就下帖子,请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再把轩哥儿隔壁的院子收拾好给大姑娘住。”
“胡闹!”应夫人最是严肃,当下便喝斥道:“人家可是定国公府里的大姑娘呢,你还以为是什么丫环、嬷嬷,能说请就请的。”
那怕两个孩子都还小,还是得顾一顾名声的,特别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本就艰难,要是伤了名声,以后这日子怕是更难捱了。
“哎!”郡主抹了抹泪,“只要能让轩哥儿睡个好觉,儿媳就算拉下老脸,请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坐镇又何妨呢。”
“你这皮猴儿!”应夫人也不过就是说上一句,要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当真能让轩哥儿睡的好,别说是郡主了,那怕是她也愿意拉下脸,亲自去求上一求,不过这事八成是碰巧的,那好真为了件没影的事儿去求人家大姑娘哄自个儿子睡觉呢。
应夫人叹道:“咱们和定国公府素无往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别为了这种没影儿的事去打扰人家了。”
她夫君掌着军权,打眼的很,眼下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了皇位又闹的厉害,而定国公虽然明面上没掺合进去,不过他当年可是三皇子的伴读,这身份也是尴尬,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还是罢了。
应夫人都发了话了,郡主做为儿媳的那敢不从,当下便乖巧的应了声是,只不过暗暗琢磨着不提。
如果她没记错,顾大姑娘的生母可是忠靖候府出身的,定国公府和她们不熟,不过这忠靖候府跟她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正好这忠靖候府的二太太正好是她爹手底下人,不过是请定国公府的大姑娘来应府玩玩,这种区区小事,想来二太太也不敢推拒了。
第14章贪心招祸
这阎罗诀倒真是个好东西,那怕哄了大半晚的孩子,但不过修练一阵,顾晴便觉得疲惫俱消,不只如此,就连安儿也跟着黑了些,魂体凝实了点,喜的顾晴又喂了好些煞珠给安儿。
这应府旁的不多,煞气着实不少,绝对管够。
不过顾晴这好心情可没有维持得了多久,因为李嬷嬷这个碍眼的又出现了。
这个月例的份例才发下来,李嬷嬷便准时出现了,不但出现了,还大大方方的把顾晴的份例拿走了大半。
一会儿说要帮姑娘收着月银;一会儿又姑娘年轻,犯不着用什么浓茶,说是把姑娘的茶叶拿回去给她男人喝;再一会儿又说这布料太鲜艳了,姑娘穿不得,又把新发布料给拿走了,说是要拿回去给她儿子做衣裳。
要不是柳绿动作快,只怕就连府里给姑娘新打的头面首饰也被李嬷嬷拿走了。
虽是保住了头面首饰,不过柳绿的耳朵也受了老大的罪,被李嬷嬷又揪又扯了好一会儿,要不是雪青及时赶了回来,制止了李嬷嬷,说不定柳绿的耳朵都会被她给揪下来了。
雪青心疼的给柳绿抹药,嗔道:“你也是的,何必和李嬷嬷吵闹。”
柳绿气道:“我……我就是气不过!这李嬷嬷当真太过份了,这那是帮着姑娘收东西,根本就是明抢吗!”
那有一个奶嬷嬷像李嬷嬷这般贪心的,仗着不过是奶了姑娘几天,倒是把姑娘的东西全往自个的私房里拉划了。
雪青叹了口气,别说柳绿了,就连她也看不过去,可偏生老太太摆明了不管。
她方才亲自去找了唐嬷嬷一趟,唐嬷嬷这话里话外就是说着李嬷嬷是姑娘的嬷嬷,姑娘该听着李嬷嬷的话才是,说什么就是不肯告诉老太太,直说老太太正为了宇哥儿的事情烦心,那好拿着大姑娘的事情去烦老太太。
虽然出面拒绝的人是唐嬷嬷,但雪青心下明白,这里头要是没有老太太的意思,唐嬷嬷那敢明着阻她。
气的雪青都想疑问老太太了,宇哥儿是老太太的宝贝孙子,难道大姑娘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吗?这心眼怎么能偏成这样呢?
顾晴倒是气定神闲,那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明知道李嬷嬷有问题却也不赶走她,不过她早猜出几分老太太是故意放任李嬷嬷,于是便趁着李嬷嬷又来她房里收刮东西的时候,在李嬷嬷身上悄悄放了好些煞珠。
应家的煞气极多,她一时三刻是用不完的,便按着密诀直接练成了煞珠,留着日后使用,这煞珠对她和安儿而言是口粮,不过对旁人而言可是招祸的东西了。
像应轩这般做恶梦、活见鬼还是小的,一个不好,血光之灾都是轻的,果然李嬷嬷这才喜滋滋的抱着东西出去,没多久就在院门口跌了个跤,摔个狗吃屎不说,还跌破了头,略动一动就觉得头晕,得休养上好一阵子。
一听到这事,无论是雪青与柳绿都忍不住笑了,“该!”
活该李嬷嬷跌破头。
柳绿宛惜道:“就是可惜被李嬷嬷拿走的东西了。”
那茶叶也就罢了,麻烦的是姑娘的月银也被李嬷嬷拿走了,自从先太太走了之后,姑娘平时要吃用些什么都得花银子去买,叫府里的下人做些什么也得给赏银,要是没了月银,她们这一个月里想做些什么都不成了。
顾晴果断道:“那就把头面拿去典当吧!”
堂堂定国公府的工匠,做的头面首饰怕是还不如外面的匠人呢,几个银首饰即不是花丝,也不是镶嵌,不过就是最简单的锤鍱与錾刻,也亏得他们拿得出手,横竖都不会戴了,不如变卖了换钱算了。
好在这些头面首饰的手艺不怎么样,但这重量倒是够的,变卖了之后,少说也够她支应上好几个月。
雪青与柳绿面面相觑,柳绿嚅嚅道:“可这样不好吧,要是让人知道了,未免有些丢脸了。”
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竟然靠着变卖头面首饰过活,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瞧着大姑娘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晴淡淡道:“谁叫我的东西都被李嬷嬷给收了去呢?我东西都没了,月银也没了,不变卖首饰,这日子还能怎么过呢。”
只是不知道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待顾老太太这个亲祖母呢。
雪青闻言精神一振,是了,老太太不在乎大姑娘,可怎么的也不可能不在乎定国公府的名声吧?堂堂定国公府的大姑娘都被李嬷嬷给逼得得变卖首饰过活了,老太太再怎么的也得处置李嬷嬷才是。
“姑娘说的是。”雪青赞同道:“我过两日就让人把这套头面拿出去典当了。”
这计策是粗暴简单了些,但谁叫她们也是没了办法,她就不信,老太太容得下一个逼迫主子典当东西的嬷嬷。
顾晴不怕李嬷嬷贪心,就怕李嬷嬷不够贪心,无论她出不出手,时日一长,李嬷嬷自个就会把自个给作死了,倒是新太太那儿……
想到新太太,顾晴顿时想到新太太真正的眼中钉──宇哥儿了,比起她,其实宇哥儿才是最危险的。
顾晴吩咐道:“雪青、柳绿,明儿早些唤我,我去明道堂给老太太请安。”
雪青不由得微微一奇,疑惑道:“姑娘要给老太太请安?”
“没错。”顾晴理所当然道:“我做为孙女,给老太太请安本就是我的本份。”
做为孙女,顾晴给老太太请安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以往之所以没请安,是因为顾晴年幼,再加上解氏一直身子不好,一日都离不开女儿,老太太也不见待解氏,便干脆免了她的请安。
解氏病逝之后,府里都忙着新太太进门之事,就连这请安之事也免了,顾晴又年幼不懂事,也不知给长辈请安,这事便就搁下来了。
顾晴一提,雪青也顿时记了起来,她微微沉吟,点头赞同道:“姑娘说的是。”
所谓见面三分情,姑娘和老太太怎么说都是亲祖孙呢,不该如此生份,想来是以前见的少了,又因为先太太的关系,这才让老太太待姑娘冷了些,要是姑娘时时去请安,老太太日日见着,想来也会多疼姑娘几分。
打定了主意,雪青隔日一早便特意将顾晴打扮了一番,虽说穿不得红,但一袭玉色压石青的衣裳,在这白雪皑皑的冬季之中那一抹清爽的绿色让人眼前一亮,莫说顾晴院里的丫环仆妇了,就连明道堂里的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赞了一声。
唐嬷嬷亲自迎了顾晴进来,奇道:“大姑娘怎么来了?”
顾晴装作孩子气道:“晴儿想祖母了,晴儿能见见祖母吗?”
gu903();顾晴生的好,言语间又一口一个祖母,很是亲睨,就连唐嬷嬷也觉得心里熨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