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好明着推脱,不过商老太太话里话外,就是不愿意让顾宇回定国公府。
就连顾晴也忍不住皱眉,按说宇哥儿只是帮着顾二捧斗,又不是他那一房的儿子,那怕埋在会文院里的东西再厉害,也不可能影响到宇哥儿身上才是,可不知怎么的,顾晴总是有着几分不安,好似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一样,整个人慌的很。
商老太太微微沉吟,她能够做到海上第一大海盗,靠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她爹留给她的三百艘大船,靠的是自己从生死挣扎之间而得来的直觉,她莫名的有种感觉,如果让宇哥儿回去,怕是会出事的!
要不是因为直觉告诉她不要让宇哥儿回去,像这种为二老爷捧斗的小事,她早就挥挥手让宇哥儿回去了,也犯不着犹豫到现在。
仆妇抹了抹泪,“老太太,二老爷无子,近亲之中也只有宇哥儿了。除了宇哥儿,谁还能给二老爷捧斗呢?”
她可真不明白了,捧斗这种事情虽然有些晦气,但好处也是实打实的,会让子侄捧斗的,也是家中无子,这才不得不请了近亲捧斗,是以一般而言,大伙也默认了那一房的家产会给捧斗的子侄继承。
别看二老爷只是次子,但她知道因着老太太的偏心,二老爷的财产着实不少呢,宇哥儿给二老爷捧斗,便可以平白得到二老爷那一房的财产,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她说,虽说宇哥儿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但等大老爷的贵妾进门后,将来如何可难说了,还不如趁着给二老爷捧斗一事,把二房的财产握在手里,孙子和孙女相比,不信老太太不偏着宇哥儿,说不定就连董氏的嫁妆也得便宜了宇哥儿呢。
顾晴迟疑道:“怎么不请宏哥儿去呢?”
虽然按说宏哥儿神魂尽失,现在应该是已经没了,不过不知怎么的,她这几日又隐隐感觉到宏哥儿的存在,顾晴也说不清宏哥儿是生是死,便干脆趁着这事来问问了。
仆妇笑道:“宏哥儿还小呢,况且他在病中也不好见人。”
仆妇暗暗好笑,宏哥儿的情况外人还不知道,但她们府里人可是明白的,一个痴儿,那好给二老爷捧斗呢?这且不是诅咒二老爷将来的子孙后代都是痴儿吗?
顾晴眼眸微眯,“宏哥儿病着?可请了大夫去瞧呢?”
究竟宏哥儿是死是活?好奇之下,顾晴干脆开口问了。
那仆妇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宏哥儿那病那好让人瞧呢,况且就算是瞧了也没用啊,她不好欺骗主子,只能含糊过去。
顾晴微微皱眉,“该不会宏哥儿都去了庄子上好一阵子了,还没有请大夫去瞧过吧?”
仆妇轻咳几声,最后尴尬道:“老奴也不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有事,老庄头自会派人过来。”
既然老庄头没派人过来,想来宏哥儿是无事的了。
顾晴微微叹息,虽然不知道宏哥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顾老太太的态度也着实让人心寒,当年把宏哥儿宝贝的像什么一样,如今一发现宏哥儿有病,便把宏哥儿往庄子上一丢,不管不顾了起来。
虽说没像其他人家一般的直接要了宏哥儿的命,不过像这般让宏哥儿慢慢的自个没了,比起其他人家又算好到那去呢。
按说宏哥儿生死与顾晴无关,别说她们不是亲姐弟,即使是亲的,中间还夹着一个郭氏呢,感情不好是正常的,要是感情好了才古怪,可不知怎么了,顾晴对宏哥儿的生死总是有着几分在意。
无论仆妇怎么说,商老太太就是不让宇哥儿代为捧斗,她当了多年海盗,极为相信自己的直觉,对宇哥儿给顾二捧斗一事总是有些不放心,况且顾家也不是没其他子嗣,犯不着非要宇哥儿捧斗不可。
于是商老太太便干脆硬着脖子拒绝了,没奈何,顾家只能三不五时来谈,希望能让商老太太回心转意,别让顾二的丧事太过难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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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子慎是标准的三皇子党,随着三皇子名声越盛,跟着三皇子的人都没啥好下场,解子慎算是撑的比较久,而且很幸运可以全身以退的一位了,虽然这回京述职也是被冷藏的份,不过总比身上背了好些罪名,莫名其妙被抄家灭族的人好些。
解子慎匆匆回京,回京之后也不耐与大哥还有二哥虚与委蛇,干脆直接住进了商家别院之中。
虽然商老太太因着女儿之事,对儿子颇有几分不谅解,嘴上把儿子嫌弃的不得了,不过商老太太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解子慎还未回府,倒是把他屋里的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了。
不只是被褥用的是上好的锦缎所制,就连房里燃的香,书案上用的笔墨纸砚,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都是解子慎往昔用习惯的。
瞧着眼前的这些东西,解子慎那会不知道母亲用了心了,连忙谢道:“多谢母亲,母亲费心。”
“哼!”商老太太不屑道:“这些是商管家准备的,我管着晴丫头和宇哥儿都来不及了,那有空理你。”
解子慎微微一笑,他心知母亲嘴上说的虽硬,但这些东西必定是她让商管家备好的,商管家是个粗人,被褥什么的或许会准备,但笔墨纸砚断是不可能会预先备下了,要不是母亲提点,商管家那懂得先备好这些,而且件件都是他用习惯的。
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商老太太嘴上嫌弃着,但这一日三餐是越发精致,恨不得把所有的吃食都喂到解子慎嘴里才甘心,另外一方面,她也少不得把定国公府坚持让宇哥儿帮着顾二捧斗一事说了。
解子慎皱眉沉吟道:“捧斗这事怕是不好拒了,毕竟顾家也没其他子嗣。”
那怕宇哥儿还小,这名声也是极重要的,要是他们坚持不让宇哥儿帮着捧斗,到时不只是他们,就连宇哥儿的名声都会受损,影响甚大,思来想去,只怕捧斗是免不了了。
“我也知道。”商老太太虽然胡搅蛮缠,但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她叹道:“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心就是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坚持到现在仍然不肯让宇哥儿帮忙了。
解子慎安慰道:“能出得了什么事呢,顶多就是定国公府以此为由把宇哥儿留下来多住几日罢了,要是母亲不放心,不如那一日我陪着宇哥儿上山便是。”
商老太太微微犹豫,最后也应下来了,正如解子慎所说,不过是帮忙捧个斗能出个什么事呢,不过她万没想到她还是错了。
捧斗也是会出事的!
第87章收养顾昹
说起来也不知怎么了,顾二老爷的丧事一开始就不顺。
先是因为顾二无子,这丧事便不免有些冷清,不只是顾老太太在顾二死后不久便生了重病,整个人下不了床,就连董氏也病的厉害,整日精神恍惚。
最最可怜的莫过于顾昹因为顾二是在她眼前被砍死的,早就被吓的傻了,一见到金属甚至是银制品便会吓的尖叫,有时一整天下来连句话都不会说,饶是如此,董氏与顾老太太仍没放过她。
顾老太太在顾昹害得董氏流产之后便对顾昹有些不见待了,再知道顾二之所以出门,便是为了带女儿散心,越发不见待顾昹,不断骂着顾昹,怨她不该任性,害死了自个的亲生父亲。
董氏更是直接,狠狠的毒打了顾昹一顿,险些把顾昹给活活打死。
先前她再怎么不满顾昹,也不过是口头上的责骂,偶尔再捏一捏她的小脸便是,但这一次她是真恼了,打起孩子来一点也不留情,险些把顾昹给活活打死,最后还是董嬷嬷看不下去,阻止了董氏打孩子。
“太太!别打了,再这样下去会把昹姑娘给活活打死的!”瞧着被打的满身乌青的顾昹,董嬷嬷连忙把顾昹护到身后,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她可真不明白,怎么说也是亲生的,怎么能下这狠手呢?
“打死了好!”董氏恨恨的瞪着顾昹,“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讨债的孩子?要是没有她,二爷又怎么会没了!要不是她让二爷带着她出去,二爷又怎么会撞上那人!?二爷更不会被人给杀了。”
董氏骂着,另外一边的顾昹也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着,都是她的错,要不是爹爹带着她出去,她爹就不会死了!
虽然还不满十岁,但小小的顾昹早己有了自残的念头,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爹爹都没了,与其日日被母亲打骂,还不如早些离开。
董嬷嬷急道:“太太,这关二姑娘什么事儿,那人是铁了心要报仇的,即使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啊,况且……”
在见到董氏颠狂的模样后,董嬷嬷顿了顿,终究不好说了,只好嚅嚅道:“即使没昹姑娘,二爷也会出门的。”
她打从心底的同情昹姑娘,她心下明白的很,二爷是男人,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总有一天会出门的,迟早会撞上那人,昹姑娘也是不幸遇上罢了。
倒是太太当年别那么狠心的把人卖到楼子里,说不定也没这事了。
她当年早就劝过太太了,既使要把那些不安份的丫环给提脚卖了,也犯不着把人往那种下贱地方卖,偏生太太不听,这下子可好,报在二爷身上了。
董嬷嬷虽然不敢狠劝,但她做为董氏的贴身嬷嬷,最是明白情况,看不过董氏一个劲的把事情怪在孩子身上,这眼眸间不免露出一点。
董氏早已癫狂,那注意到董嬷嬷不赞同的神情,况且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是顾昹害的。
她一个劲的骂道:“怎么不是她的错!要不是她,我的儿子怎么会没了?她爹又怎么会没了?这孩子就是天生克人的,克死了弟弟还不够,还要克死她爹!”
她直接一巴掌打过去,在顾昹脸上又留下了一个深红的掌印子。
“哇!”顾昹忍痛不过,忍不住哭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从爹爹死了之后,她几乎日日被娘亲打骂,就连原本疼爱她的祖母也不再理她,甚至于就连奶嬷嬷看她时也哀声叹气的,说她不该硬是让二老爷带她出门,结果害死了她爹。
但她真的没有啊,她不明白,她只是和爹爹出去吃了顿点心,为什么就成了她害死了她爹爹呢?
顾昹忍不住问道:“我只是和我爹吃一顿饭罢了。”
为什么?和自己的爹吃顿饭就成了她的错呢?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吗?”董氏骂道:“定国公府里缺了你的吃食吗?要逼着你出去吃吗?那么爱吃,你怎么不去讨饭!”
顾昹呆呆的看着董氏,缺了她的吃食吗?这个问题,太太怎么好意思问呢?
小小的孩子脸上浮出一丝绝望的惨笑。
董氏莫名的心虚了一下,缺了昹丫头的吃食吗?她心里有数,是有些缺的,定国公府最是跟红顶白,昹丫头也不是头一回跟她哭诉自己的吃食差的很,就连昹丫头的奶嬷嬷也曾明里暗里的直指定国公府人欺人太甚!
可她是怎么做的?由着那些仆妇苛扣昹丫头吃食,让昹丫头给她弟弟守孝,结果……
一想到当日顾二在她们吵过之后,便抱着昹丫头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的情景,再想到砍死二爷的家伙口口声声说着给妹妹复仇,再想想那些被她提脚卖出去的丫环吗,董氏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她颤声道:“是你!全都是你的错!”
微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心虚,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声音似乎在问着,“真的吗?”
那声音虽小,但却清晰的让董氏越发发狂,“是你!全都是你!”
是了,这全都是昹丫头的错,不是她的错。
可一和顾昹的眼神对上,董氏那心里那不赞同的声音越发大了,董氏也不知是那来的气力,直接拎着顾昹的头往墙上撞,癫狂道:“不是我!是你!全都是你!”
她像是发泄一般似的,压着顾昹的头往墙上撞,一下、两下、三下,那怕董嬷嬷一直搬着她的手,手上都传来指甲陷入肉里时那钻心的疼也不曾进手,直到耳边传来董嬷嬷的惊叫声,“啊!二姑娘不成了!”
董氏一楞,触目所见的竟是满墙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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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誉堂中,顾琰不停的来回渡步,胸前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的厉害,他知道自二弟死后,弟妹和老太太便把二弟之死怪罪到昹丫头的身上,但他万万没想到二弟妹竟然能这么狠心,险些把自个的亲生女儿给打死。
顾琰不敢让老太太知道,让人请了大夫给顾昹看病,瞧着满身伤的顾昹,那怕对顾昹感情平平的顾琰也不由得心下恼火,怎么说都是亲骨肉,二弟妹怎么能癫狂至此!
就差一点,昹丫头就要被她亲娘给活活打死了啊!
他心下怜惜,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大夫,我侄女怎么样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二姑娘受伤极重,怕是这几个月都得躺在床上了休养。”
他顿了顿忍不住劝道:“大老爷,教训孩子也不该一味的打骂才是,这……”
老大夫实在不好意思说,就差一点,这孩子就要被打死了啊。
“大夫见谅。”顾琰叹道:“弟妹因为丧夫,一时失了常性,这才会一时气愤对孩子下手。”
他顿了顿道:“以后不会了。”
他要是再把昹丫头交到董氏手上,他就不姓顾!
老大夫松了口气,做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那怕他明白旁人家的事儿不好管,但眼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被打的不成人形,终究会有几分不忍的。
老大夫匆匆的开了药,说起来顾昹身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倒是先前董氏拎着顾昹的头不断的撞墙,导致于顾昹的脑子伤的极重。
碰到了人脑,饶是老大夫也不好说顾昹会如何,只能待顾昹醒了之后再调整药方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二姑娘即使服了药之后也不见好,反而比先前还难看些。
老大夫心下有数,只怕二姑娘的情况不妙啊。
顾琰再三谢过,同时也表示不希望老大夫把这事告诉别人,老大夫也是个乖觉的,他能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帮着富贵人家瞧病,最重要的一个特点便是知情识趣,当下便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云云。
见老大夫这么知情识趣,顾琰也特定让人包了一个大红封送老大夫出去。
老大夫一走,顾老太太便让人来请顾琰过去。
顾琰微微皱眉,“谁告诉老太太了。”
gu903();他特别吩咐要他们暪着老太太先的,怎么让老太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