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转身威胁:“不许再说话了……”他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响起的浅浅呼吸声,有节奏的,已经睡着了。
裴原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晚上过的,心里堵得很。
但转头看看身旁,锦被下一个小小起伏着的背影,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第二日早上裴原醒来时,天已大亮,宝宁还睡着,虾米一样弓着身,缩在他身边。
长头发弄得他痒,裴原闭着眼揉她头发一把,往旁边推了推。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轻的少年音,有些委屈的:“四哥,你都没有这样抱过我。”
作者有话说:晚上可能会小修文,不改变大方向,更新提示可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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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扬
裴原猛地睁开眼,他没听出眼前是谁,只知是有人闯进门,眼神一凛,以手成刀,就要朝着来人砍过去。
“啊!”裴扬蹲下身抱住头,当场求饶,“四哥别打我!”
阿黄本在他怀里,裴扬一蹲下,阿黄被挤到,脑袋探出来叫的声嘶力竭。
裴原清醒过来,认出裴扬腰间的玉佩,收回手。
他这才注意到裴扬的穿着打扮。不知怎么弄的一头红毛,穿了身银丝绣线的紫袍,脚踩的黑靴上挂了两条锃亮的金色流苏。
要多丑有多丑。
裴原耳边嗡嗡的响,抓起裴扬的领子提起来,在他耳边低喝:“给我滚出去,带着那只蠢狗!”
“噢噢,好的好的。”裴扬站起来,不敢再多说话,拖着阿黄溜走。
两人低语,窸窸窣窣的动静,宝宁被吵醒。
她觉得头晕,没睡饱,脸颊贴着枕头蹭了蹭,慢吞吞睁开眼。
已经日上三竿,艳阳高照,她旁边一尺远的地方,裴原正低着头系腰带。
宝宁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揉揉眼睛,他还在。
宝宁震惊地坐起来,长发黏在脸上,狼狈又搞笑的样子。
裴原回过头看她。
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就是嘴唇有点干。打量一会,裴原满意地捏捏她的脸:“身板儿不错,一晚上就好了,挺长脸。”
他弯腰提上鞋,又伸长臂把茶壶够过来,倒一杯水递给她:“喝点水清醒清醒,再去洗把脸,花的跟猫似的。”
宝宁捧着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逐渐清醒,意识也慢慢回笼。
她只记得昨晚生病,裴原非要她喝药酒,她醉了,说胡话,裴原生气地骂了她。
……他们这是在一起睡了一夜?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可还是怪尴尬的。
宝宁呆呆坐在那,脑子还是木的,眼珠随着裴原转动,看他又调整了下腰带,将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摸放在角落里的拐杖。
“看我做什么?”裴原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身,手指点了点她手腕,语调低沉,“快点喝,然后去洗漱,家里今天有客人。”
宝宁茫然:“什么客人?”
裴原还未开口,忽听见院里一声仰天长叫:“哥,哥你家篱笆里怎么有鹅啊,它追我,我要死了!你快出来救我!”
裴原低骂一声,往外走,走两步后又看向宝宁:“衣服穿齐整了再出来。”说完出去,反手带上门。
……
院里头吵吵嚷嚷。
为了养那些鸡鸭鹅,宝宁在院里围了道篱笆墙,里头用简易的木板搭了个几个小窝。
不知道裴扬干什么去了,把篱笆门开了,一只好事的鹅闲逛出来,追着裴扬的屁股咬,边嘎嘎嘎的叫。
裴原恨铁不成钢骂:“你惹它做什么,没胆子,还会惹祸。别跑了,越跑越追你,你停下,反手拧它脖子!”
裴扬满院子乱窜:“我不敢啊哥,我不敢。你看它有多凶!”
裴原吼他:“不到一个月大的鹅,还没你脚大,你能不能冷静点?裴扬,你是不是个废物!”
眼看着裴扬越发慌不择路,想要去抓房檐底下的木盆做武器,裴原眉心突突的跳,“那盆里是苞米糠,喂鸡的东西,碰洒了更追你!站那别动!”
为时已晚,裴扬已经抓着那只盆砸过去,淋了鹅一身,也淋了自己一身。
宝宁一般都是早上醒了就喂食,今日起晚,鸡鸭还饿着,现闻着香味,一只接一只倾巢而出,围着裴扬上下乱窜。翅膀扇起了地上层层的土。
裴扬一边跳脚一边嚎:“哥,你篱笆里怎么还有鸡,还有鸭,天啊竟然有两只鹅!”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动物了,我的娘呀,啊啊啊!”
阿黄在旁边看了会,兴奋得两眼放光,也冲进去参战。一时间,不大的小院子里鸡飞狗跳,吵得方圆五里都听得见,裴扬鬼哭狼嚎。
裴原懒得理他那副怂样,冷着脸靠墙站着,不管不问。
宝宁收拾好出来时,裴扬衣裳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脏兮兮的像个要饭花子,要哭不哭的样子。
听见开门的声音,祈求地望过去。
宝宁拍了拍手:“都别闹了。”
鸡鸭们听见她的声音,竟真的安静下来,站在原地回头看她。
宝宁指着篱笆的门,声音不大不小:“都进去吧,待会加饭,不听话的晚上不给饭吃。”
裴扬惊诧地看见,那些刚才还对他张牙舞爪的小东西,一个个都跟被下了迷魂药似的,乖乖巧巧地排成排,摇头晃尾地进去了。
宝宁走过去,关上篱笆门。
阿黄甩甩身上的脏东西,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裴扬不可置信道:“我的天呢。”
宝宁手搭在篱笆上,很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
起的匆忙,她只洗了把脸,粉黛未施,一根素净的簪子挽着头发。
宝宁回想早上的事,裴扬应该是闯进了屋子的,看见她和裴原睡在一起,虽名义上是夫妻,但这样的事被外人看见,还是很羞恼。
裴扬浑然不觉宝宁的尴尬,他只觉宝宁温柔笑着站在那,好看极了,比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都好看。
裴扬夸赞她:“你在发光,像个仙子。”
裴原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你像个傻子。”
他脸色很不好看:“跟我进屋。”
裴扬“噢”了声,回头和宝宁挥挥手,随着裴原走进屋子。
临进门前,他又趴在门框上,往外探头:“我带了好吃的,待会一起吃啊。”被裴原拽着后领扯进屋。
宝宁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认出来了,那是裴扬,当今圣上的五皇子。
这五皇子还真是……不同凡响。
扫视了眼已经乱成一团的院子,宝宁叹了口气,认命地去收拾。
……
屋里,裴原坐在凳子上,裴扬站他面前一步远,垂着头。
裴原问:“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来?”
“我敲门了。”裴扬有些委屈,“你没听见,我就进去了,没想到嫂子也在。刚说了一句话,你就醒了,要打我。”
他说“嫂子”,裴原听在耳里,觉得舒服许多,“嗯”了声:“以后敲门,没得允许不要进。”
裴扬道:“知道了。”
对着裴原,他一直都是这样乖顺的样子,裴原长他六岁,是个很像样的哥哥。裴扬的拳法功夫都是裴原所授,有一次围猎,他险些被野狼所伤,是裴原救了他的命。裴扬从小就习惯了对裴原的依赖和信任。
“罢了。”裴原不再提那件事,伸手去拨弄他的头发,皱眉道,“怎么弄成了这么个颜色,红不红黑不黑,丑死了。”
裴扬反倒有些骄傲:“不丑啊,我用凤仙花染的,就染指甲那个,哥你知道吗?”
“不知道。”裴原冲他招手,“过来坐下。”
在裴扬面前,裴原一直是有些严厉冷硬的。他说话,裴扬不敢不听。
看着裴原面色,他便知道,裴原不和他插科打诨了,要说正事。
“这段日子,怎么一直没来?”裴原看着他,“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裴扬抿抿唇:“父皇立了三哥做太子。”
裴霄。意料之中。
裴原眼神暗了暗,没接这个话题:“皇后娘娘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裴扬摇摇头,“自从大哥失踪后,娘娘便一病不起了,说胡话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太医也诊不出是什么病。”顿了顿,他又接了句,“现在凤印在高贵妃手里,统领六宫。”
高贵妃是裴霄的母亲。
裴原拇指与食指搓了搓,眸色愈发深:“你母亲怎样?”
裴扬有些迷茫:“我母亲挺好的。”
“嗯。”裴原点点头,“在宫里,万事小心些。”他言至于此,不再多说。
裴扬今年十三,还有两年十五岁,只要圣上还能撑过这两年,他便可以封王,带着他母亲赵贵嫔去封地,做个自由自在的闲散王。
私心里,裴原是不想让裴扬接触太多政治上的腌臜的,他还小,万千宠爱中长大,难得单纯,裴原希望他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权利是可以吞噬人心的,善良的人会因此堕入痛苦中,他不想看见裴扬那样。
裴原忽然想起了宝宁。她和裴扬很像,生于淤泥中,偏偏有一颗不染纤尘的心,干净剔透,惹人心疼。
这样的宝宁,是不可以跌入尘埃的,她就该永远像现在这样,被呵护与疼爱。
裴扬看着裴原坐在那发呆。
过了好一会,裴原摆摆手:“出去吧。”
裴扬巴不得,赶紧钻出门,没想到宝宁正在门口等他。
“五皇子。”宝宁小声叫他,怕裴原听见,“待会,你能不能将马车借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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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
裴扬个子和季蕴相似,又穿了靴子,挺直腰站在那,比宝宁高出一指。
他学着宝宁的低音:“干什么去?”
宝宁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阳光下红的耀眼,一阵阵发光。她愣住。
裴扬顺着她视线,拨了拨额发,挑眉问:“好看不?”
宝宁真心赞叹:“好看。”
裴扬满足。他低头整了整衣摆,想起刚才的话题:“要马车做什么?”
宝宁蹙眉,拉着裴扬往旁边站了站,离门口稍远些,将明姨娘与公孙竹的渊源又重复了遍。
“我不知会不会有用,但还是想试一试,你哥哥的腿……”
她话没说完,手背忽然一阵灼烫,宝宁诧异地抬头,见裴扬竟然哭了。
宝宁慌了。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惹他呀?怎么忽然就哭了?
裴扬哽咽着拉她的手:“嫂子,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细心,对我哥这么好。他脾气差,身体还不好,但是他是个好人。嫂子,我真的特别感动,无以为报,我给你唱首曲儿吧。”
宝宁害怕极了。她以为裴扬是魔怔了,或者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反正看起来特别不正常。
“五皇子,你放开我好不好?”宝宁着急地往外拽自己的手,“我现在不太想听曲儿,我饿了,想吃饭。你饿不饿,咱们别拉扯了,去吃点东西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宝宁语无伦次地哄他,裴扬还是泪眼汪汪的样子,看的宝宁心里连丝缝儿都没了。
这弟弟怎么回事,这么爱哭。
她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孩子。季蕴是不爱哭的,季蕴喜欢吹牛,但是性子很倔,被戳破了后只会打人,不会哭。裴原更不会了,他那个人又孤又傲,死要脸皮,疼得要死也不肯落一滴泪的。
裴扬已经超出了宝宁对男孩子的认知范围。
她又不会哄。
想了一会,宝宁匆匆回了屋,取一盒金丝蜜枣出来,递给裴扬:“你吃糖吧,别哭了。”
gu903();裴扬拈了一颗放在嘴里,砸吧砸吧,叹道:“真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