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站在门口,看见裴原神色如常,正在将最后一片碎瓷放进痰盂里,她松了口气,但转眼就看到他受伤的手。那么长的一道口子,血还没止住,汩汩地往外冒,和地上的石榴肉搅在一起,触目惊心。
宝宁倒吸一口气,匆匆过去抓他的腕子:“你怎么弄的!”
裴原点了点痰盂,淡声道:“那个破碗割了我。”
“别乱动了,待会叫人来收拾。”宝宁推着他坐下,转身去找药箱,“我给你包一下。”
裴原往后仰靠,闲适地翘起腿:“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割了一道,又不很疼,晚膳多吃一块肉就补回来了。”
宝宁狐疑地看他一眼,觉得裴原好像和平日没什么差异,但哪里又有细微的不同。
她拿着纱布和药粉过来,坐在裴原身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边包扎,边问:“刚才怎么弄出那么大动静?”
“不小心而已。”裴原反问,“声音很大吗?那我下次注意些。”
“好了。”宝宁把他包好的手放回他膝上,嘱咐道,“近些天别沾水,洗漱的时候喊我。”
“没那么娇气。”裴原挑眉,用完好的那只手将宝宁扯到怀里,低头咬她嘴唇,低声问,“怎么回事儿,刚才急匆匆地跑回来,是担心我?那会儿不还生气着,和我甩脸子,还没哄你呢,就不气了?”
“什么呀,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宝宁贴他胸口上,小声道,“本来也没生气,就是和你闹着玩,你怎么还当真了。”
裴原道:“我当真了,伤心得很。你怎么补偿我,说句好听的话,哄哄我。”
宝宁仰头看他一眼,脸颊红红的,扭头道:“才不要,说不出口。”
裴原的眼神暗下去。
他现在心中像是缺了一块似的,失落空茫,只有抱着宝宁的时候才觉得被填满。他知道宝宁一定也看过那封信了,她什么都知道了。明明知道她单纯得像块白玉一样,不会因为他是真的四皇子还是假的四皇子而烦恼,她不在意那些虚名,她不会因为前人那些不堪的往事而看轻他,但裴原还是觉得不安。
宝宁的拒绝更加让他心慌。
“你得说。”裴原按捺着心里的躁动,他不想再吓到她,只是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带着祈求的语气,“宝宝,我想听。”
“嗯……”宝宁心软了,她想了想,叹气道,“我真的说不出口。”
裴原的呼吸停了一瞬,试探地问她:“为什么?”
宝宁道:“我小时太贪玩了,没读很多书,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脑子里空空的,什么好听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她拉着裴原的小指,和他商量:“我亲你一下行吗?”
裴原摇头:“不行。”
宝宁懊恼地垂下头,片刻后,又抬起来,搂着他脖子娇声娇气道:“阿原,我最喜欢你了,我一刻看不见你就觉得想念。你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简直像是天上落下来的仙男一样,我一看着你,饭都不用吃,就饱了,这就是秀色可餐吧。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你的眼睛眉毛和嘴唇,都像是长在了我的心上一样,哎呀,我可太喜欢你了,一生一世都离不开你了。”
裴原沉默了半晌,悠悠开口道:“原来先生教导,说让人多读些书,真是有道理的。”
宝宁恨恨地推开他,跳到地上:“都告诉你了,我读书少,是你非要听的,现在又嫌弃我,可真烦人。”
裴原笑起来。
宝宁看着他笑了,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他肯定是没看见那封信的,要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窗子里飘来肉酱的香味,刘嬷嬷敲门道:“王爷,王妃,晚膳做好了,要现在吃吗?”
宝宁道:“端进来吧。”
他们平静地吃完一餐饭,像平常一样,宝宁去沐浴。裴原坐在门槛上,他拿了把宝宁不用的旧梳子,慢条斯理地给两只狗梳毛。他心思不在上面,手没轻没重的,弄疼了阿黄,狗尖叫一声跑了,梳子掉在地上。
裴原沉默地捡起来,抹掉上头的毛发,问吉祥:“到你了,来吗?”
吉祥朝他吼了一声,夹着尾巴也跑了。
宝宁浸泡在浴桶里,心中想着,她到底该怎么将那封信的事告诉裴原呢,她没有资格瞒他。但是,她也不希望裴原因此受到伤害。如果在裴原心情愉悦的时候,平和地向他提起这件事,会不会好一些?
他什么时候最高兴?
思索着这个问题,宝宁的脸渐渐红了。
她往脸上扑一把温水,下定了决心!
……
裴原在外头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确定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不再躁动,不会有任何冲动的可能,才站起身,往屋里走。
屋里点了熏香,很淡的味道,甜腻腻的,裴原皱了皱眉。
他发现了不对劲。
宝宁的声音从内室传来,娇软软的:“记得锁门。”
裴原转过身,将门上锁,犹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宝宁侧躺在软榻上,没穿亵衣,只盖了一层烟粉色的薄纱。以手撑着头,长发半散,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裴原被夜风吹得冰冷的身体一下子活了过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燥热。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肉粽没包完,明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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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
裴原强作镇定,淡淡问:“这是什么意思?”
宝宁坐起来,薄纱堪堪盖住前面风景,鼓起勇气,尾音软绵冲他道:“很久没和你亲近了,有些想。”
她话落,裴原的眼神当时就变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含羞带怯的声音,这样柔弱的、引人摧残的花朵一样的样子,到底有多勾人。
裴原脚步沉重地朝她走过去,微微弯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问:“要说清楚,哪里想我?”
宝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瞬,眼神迷蒙。
裴原注视着她。呼吸交融,宝宁的心跳得更快了,轻声答:“心里想你。”
“不对,小骗子。”裴原笑,他视线往下瞟......,“除了心,还有哪里想我?”
宝宁当即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哪里,脸刷的变红。
她嘴唇张合,说不出口。畏惧于裴原的恶劣挑逗,宝宁后悔了,想要退缩。
身子刚往后倾斜一点,被裴原扯住胳膊:“好了,不说这个,换个问题。”
他声音低哑,手移到她的后颈处,慢慢抚摸:“......指出来。”
宝宁发现了裴原的不对劲。他以往不会这样的,他自己没有底线,但不会这样三番四次地逼她。裴原现在就像是一泊表面平静的湖水,底下暗藏汹涌的激流。
裴原逼问:“......说说看。或者碰一下,也可以。”
宝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审核人员yxh,你已经连续锁了我6次了,你有毛病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是不是熬夜加班后加出了心理疾病,非要和我过不去?我都改成这样了,如果你还锁我,对不起,我要骂你的娘了,呵呵:)如果你看到了这句话,没错,我正在骂你,你这只心理阴暗的荷兰猪:)
裴原眸色黑沉,哗的一声将她抱起来。薄纱掉在地上,他大步走到妆台前,将宝宁放在镜前坐好,而后解开自己的袍带。
宝宁的手指抓着桌沿,眼睁睁地看着。
最后一件也落在地上的时候,裴原欺身上前,低头攥住她的唇。
……
宝宁最后还是晕睡了过去,她想问的话一句都没问出口,裴原像是疯了一样。
……
等到裴原终于释放的时候,宝宁忍不住哭出声,庆幸一切终于结束。
她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想到这种送肉入狼口的糟糕法子。
裴原将她抱回床上。
宝宁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错过了裴原眼中几乎满溢的温柔,和落在她汗湿额头上的轻轻一吻。
……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裴原便起身。
“由于审核原因,中间有一部分内容是没有通过的,完整版的车车我已经放在围脖上啦,围脖名字是朴实无华的小李寂~关键词搜“翻车部分”
刘嬷嬷在外头看着下人扫地,见他出来,惊讶问:“王爷,今个不是休沐的日子吗,怎么这么早出去了?早膳还要待会才做好,您要不要等下?”
裴原往前走:“不吃了,我进宫一趟,很快回来。”
想起什么,他又停下,嘱咐道:“好好照顾王妃,等她醒了,先给她吃饭,再照顾她洗澡。一定要吃了饭后再洗澡,她吵也没用。”
“还有,劝她再吃一副药,若她不愿,去买糖给她。”
“她若问起我,告诉她我约莫晌午能回来,不要等我吃饭。再告诉她,我会给她带糕点回来,让她不要嘴馋吃太多东西,留些肚子。”
“还有,如果我中午来不及回来,带她去睡觉,看她睡熟后把窗子关好,别让风吹着她。”
裴原沉思片刻,觉得真的没什么遗漏了,颔首道:“就这些。”
刘嬷嬷一一应下,送他出门。
陈珈还没起,裴原自己去马厩牵马出来。
第一道曙光刚刚划破天际,今天是个好天气。裴原抬头看了眼,天空平静,无风无云,他的心情也是如此。
昨日的平静是伪装的,今日是真实的。
裴原想起中秋的那日进宫,宝宁和他坐在御花园旁的石阶上,她对他说,她会是他的底气。那时他还没有完全体会到这句话的力量,如今他明白了,底气就是,有宝宁在,他便无惧所有。
宝宁便是上天给他最好的恩赐,其余的,有也好,无也罢,不过锦上添花。
到长信宫时是辰时。周帝是个勤政的皇帝,即便大臣休沐,他也会早早起来批阅未完成的奏折。以往的这个时间,周帝应该已经用过早膳,练了两刻钟的剑,正坐在长信宫的正殿中读书。
裴原掐着时间去的,却扑了个空。
大太监姜堰在那里,裴原问起周帝所在,姜堰回答道:“早上时候宫正司那边来人,说高氏那边要见陛下,不让见便要死要活的,说有极为重要的事。陛下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估算着时间,也要回来了。四殿下先坐下喝喝茶吧,稍等片刻。”
高贵妃已经被罢去了位分,但毕竟曾是皇妃,关到刑部狱中不合适,在宫正司的监牢暂押。
裴霄也已经被废去了太子之位,在刑部的牢里。
那事已经过去两日了,裴霄那边仍旧未认罪,他只说自己丝毫不知情,都是人蓄意陷害,还曾趁狱卒不备,砸了茶杯割脖子,自戕以自证清白。好在被发现及时,救了回来,只是流些血。
裴原想着,裴霄这人真是有意思,使苦肉计的一把好手,一旦计划脱离掌控,他便自残。
但这次的证据如此确凿,他仍旧不灰心,敢于拼死一搏,这是让裴原诧异的。
裴原想起当日高贵妃的眼神,她或许真的……留有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