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的飞了十几分钟，敖琅停了下来。

他在半空中盘旋着，身下是厚厚的云层：“到了。”

到了？青言抬头，从头顶到四周，点点星子如春日的繁花盛开在四周，又仿佛一粒粒宝石缀在夜幕。柔和的星光交织成一片薄薄的纱，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美得仿佛一场梦。

在天边，零散的星星簇拥在一起，星光汇成了一条银色的河流。明明只是光的幻觉，却仿佛能让人看到河水在银河中静静流淌，亘古不变。

青言呼吸放得很轻很轻，害怕呼吸重一些，就会破坏眼前的美景。

“好看吗？”敖琅出声打破了宁静。

“嗯。”青言使劲点头，感叹道，“可能地球上不会有哪里的星星，会比这里更好看。”

“看到那条光河了吗？那是妖界的星河。越过那里，就能到达妖界。”敖琅道，“这里的星空和外界不同，你看见的星星，有的是地球上也能看到的真实的星空，有的是隔着屏障的另一个世界的星空。”

“所以，有时候你会看到有趣的景象。”敖琅补充道。

有趣？青言不明白敖琅话中的含义。星空还能怎么有趣？

他正想着，银河那边突然蹦出一颗星星，朝着天际飞去。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一条一条星星划过的轨迹，织造成一匹神秘的白练。白练在穹顶上飘荡，一会儿扭成个“S”，一会儿扭成个“B”，绚丽又神……神……神……

“神经病啊！”青言傻眼，“这是自然现象？！”

敖琅慢吞吞道：“显然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啊？”青言没听懂。

敖琅解释：“妖族壁垒另一端一直有人轮流镇守。我们被镇守的人发现了，现在他在和我们打招呼。”

青言沉默了许久，道：“妖界的人肯定不会用我们这的字母，不知道SB是什么意思吧？”

“他知道。”敖琅打碎了青言的幻想，“我们能学习他们的文字，他们也会关心我们这里的情况。村长偶尔还会带土特产过去和他们交流。不过我们村子，只有村长能去妖界。”

“所以，他这是什么意思？”青言有点生气。

任谁好端端的看个星空约个会，突然被人嘲讽SB都会生气。

“现在镇守的也是条龙。”敖琅解释道，“单身了几百年的龙。”

青言：“……什么？”

敖琅叹气：“他估计看出我们在约会，受刺激了。”

青言：“……”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该说什么继续这场对话。

一条单身了几百年的龙，孤单寂寞冷镇守边疆时，突然看到同样是龙族的小后辈带着男朋友上天空约会，所以一时受不了刺激，开始竖中指骂人，是这个意思吗？

青言深呼吸了几下，问道：“能操控星星，还被委以看守屏障重任的龙，在妖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吧？有这么幼稚吗？”

“修为和性情没关系。”敖琅尾巴甩了甩，“还看吗？”

“看！”青言冷哼，“他给咱们耍杂技，不看白不看。”

敖琅轻笑。

很快，对方似乎觉得两个字母已经不能表达他心中的愤怒了。他开始用星星组成文字，直接骂人。

其骂人词汇很匮乏，大约就是深更半夜孤男寡男不知廉耻之类的话。

青言咂舌：“他眼神真好，离这么远都能看出我和你是男的？”

敖琅回答：“从龙族外形就能看出男女。不过他能看清你，修为的确很高。要讽刺回去吗？”

青言好奇：“学长也能操控星星？”

敖琅道：“当然不能。操控星光需要耗费很多灵气。妖怪村地界虽然比起人间界灵气充足，但比起妖界差远了，不足以让我施展这么大的法术。”

这是大法术？那个人用大法术骂人？有病吧？

“他既然眼神好，那么不用星光写字，他应该也能看到。”敖琅一边道，一边在身边凝聚雾气，用灵界文字写道。

“你好，单身狗。”

写完之后，雾气又凝聚成一条垂泪的狗子。

对方的星光震荡了一下，然后重新汇聚成银色的文字。

“屁！老子是龙！”

敖琅没理睬对方的回应，继续用雾气写字。

“你的确不是单身狗。按年龄算你应该是单身鳖，按体型算你应该是单身猪，按智商算你应该是单身傻狍子。”

写完后，敖琅依次用雾气画了卡通乌龟、卡通猪和卡通傻孢子。

“噗！”青言捶着敖琅的脑袋大笑，“学长你太坏了，骂人就骂人，你还附带表情包！这是降维打击！小心他冲过来打你！”

没想到学长这么会损人。看来另一个学长游戏时讽刺队友，的确是学长真实的一面。

“我不会骂人，这句话是我从网上看到的。”敖琅气定神闲，“他过不来。如果把灵子比作氧气，妖界是富氧环境，妖怪村是低氧环境，人间界是无氧环境。他来妖界会呼吸困难，多待一会儿就会脑部缺氧变成真智障。”

青言笑得更厉害。

学长这嘴真是太损了！

敖琅和对方来回了几个回合，表情包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一龙一人开开心心回到地面，洗漱睡觉。

第二天下午，白泽回来的时候，青言把此事告诉了白泽，问会不会惹麻烦。

“惹什么麻烦？就算他有法子来咱们村，压制了境界的他，不一定打得过龙崽子。何况，还有我和你呢。”白泽嗤笑，“咱们仨加一起就是战法牧，铁三角，无敌！”

好了，青言明白了，学长这性格，的确是村长教出来的。

“昨晚你和龙崽子相处的如何？”白泽问道，“龙崽子老实吗？”

敖琅抢在青言回答之前不悦道：“老实，老实极了。下次做这种事前，先和我说一声好吗？”

“既然老实，那以后都由小言给你当看守。”白泽把敖琅的抱怨当耳边风，“小言，以后龙崽子就交给你了。”

青言握拳：“村长你放心！”

“嗯，小言做事，我放心。”白泽道，“灵能机运转比想象中的还顺利，基建队现在就要入村测绘。龙崽子，技术的事交给你。小言，你跟着我去县里住几天，我们把公司手续办了，顺便和银行商量一下贷款的事。”

青言是村会计，村里建立集体企业之后，他就是财务总监，贷款的事，肯定必须由他来负责。

敖琅虽然想陪着青言，但无论是地理测绘还是灵能机，都离不开他，就像是跑公司和贷款手续离不开青言一样。所以他只能打消了和青言一起出门，顺带帮青言买衣服的计划。

青言和白泽离开前，敖琅找了个机会拉着白泽说悄悄话：“村长，刷我的卡帮小言买几身衣服。”

“衣服我会买，但卡刷我的。你想给小言买衣服，自己找机会。”白泽冷酷无情的拒绝了替敖琅刷好感，把敖琅气得脸铁青。

气得脸铁青也无可奈何，敖琅向来拿白泽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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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村官之后，青言第一次离开村子。

村民大会表决通过之后，在村委会的组织下，村民们自发来帮忙青言清理资产，分配股份。

村民们的算术都不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比青言效率高多了。青言没有计算器在手，拖慢了全组效率。最后是敖琅开发了一个清算资产的软件，拯救了青言。

不过这软件青言能用，其他村民也能用，总之青言在这件事上的工作能力仍旧垫底，又被村民疑惑了许久“水木的研究生就这？”，羞得青言立刻去学打算盘。

清算资产和分配股份做完之后，白泽给上面打了个电话，上面立刻派人帮村里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并把手续送到了县里。

妖怪村虽不是少数民族，但被上面特别划为自治村。

自治村本该由市或者省直辖，妖怪村情况特殊，名义上是省直辖，实际上是由中央派来的人直接管理。所以手续也是上面直接给办。

白泽今日出门，就是直接去拿办好的手续。

接洽的人不但带来了手续，还带来了土鳖行总行工作人员。青言不清楚土鳖行高层是否知道妖怪村的事，但这个工作人员是个半妖，他对妖怪村是知情的。

“虽然以《聊斋奇谭》现在的估值，省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很乐意给你们放贷款。不过放贷的时候，实地考察是个麻烦事，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负责。”土鳖行工作人员道，“我知道以咱村的情况，只要基建搞起来了，还款能力不可能出问题，审查走个流程就行。”

青言松了口气。他还在担心，等银行贷款实地审查的时候，该怎么让村民们演戏呢。上面考虑到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有了总行员工陪同，贷款一天就办好了手续，剩下的只需要等上面审批。

青言本想回村，白泽道：“难得出来一趟，不到处逛逛，买点年货？”

年货应该是春节前买，不是元旦前买吧？青言虽然腹诽，但他的确该补充一点日用品了。

村里自治的日用品虽然舒服，但青言已经被各种型号的工业用品惯坏了，还是认为超市里的东西好用。

至少，他应该买一打内裤。村里人缝制的手工内库实在是太破廉耻。

时间充裕，白泽带着青言直接去了省会蓉城买东西。

蜀省不算发达，但蓉城倒是有一丁点国际大都市的范儿，想买的东西大部分都能买到。白泽直接拉着青言去了奢侈品店，说要给青言买一身衣服。

“咱们成立企业之后，肯定有很多商谈等着你和龙崽子。龙崽子只会搞研究和搞技术，商业应酬指望不上他。你以后就是咱村的门面，必须得穿好一点。”白泽道。

青言当然连忙拒绝，说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白泽抹着眼泪道：“我就是一孤寡老人，无儿无女。你不帮我花一点，都没人帮我花。”

“我好不容易有个养子，他连声爹都不肯叫。你若不嫌弃，以后别叫我村长，叫声叔，咱们就是一家人。当然，如果你肯代替龙崽子叫我爹就更好了。”

白泽一番唱念做打，青言手足无措。

以后他和敖琅在一起，白泽从法律上来说，也的确是他爹了。所以爹帮儿子买东西，似乎……似乎没关系？

但这些衣服不但太贵，还华而不实，就卖个牌子钱。已经习惯节省的青言实在是无法安心在奢侈品店里买买买。

“现在咱们还没有到穿什么都会让人高看一眼的程度。要和商业上的大佬们谈判，你不穿好一点，会被人看不起。”白泽见青言态度软化，擦干眼泪继续劝说，“再说了，我和龙崽子都很有钱，你加入咱家，总不能你一个人穿得与众不同，别人还以为龙崽子欺负你呢。”

青言：“……”我我我这算嫁入豪门吗？压力好大！

最终，青言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白泽买什么他穿什么。

可怜的青言，完全沦为了白泽的换装娃娃，重复着逛街进店换衣服买衣服的动作。

白泽此时拿出了霸总的气势，拉着青言进店，手一挥卡一刷，十几万几十万就这么刷了出去，青言拎着衣服的手都在颤抖。

买衣服只是一个开始。为了配这些衣服，青言还得买其他东西。

买了配套的领带和鞋子后，白泽领着青言见了去了老友家。老友是珠宝设计师，白泽要直接给青言独家定制了领带夹和袖扣。

“青言是我家敖琅的爱人，也是水木毕业的好孩子，现在跟着敖琅在咱村当村官吃苦。”白泽介绍道，“东西都做和敖琅配套的。”

珠宝商兼任设计师的邱菲笑道：“好。戒指现在要看吗？”

“戒指就等敖崽子自己忙完，带着小言来选。”白泽道，“基建队现在进村了，敖崽子忙得团团转。我们也得马上回去忙碌了。等村里路通了，你可以回来住住。还有五年，你爹的大限就要到了。”

邱菲低下头，一滴眼泪从眼角皱纹处滑落。

“你还怨着他？”白泽叹气。

邱菲摇头：“我怨我娘。”

“都别怨了，你现在有这种成就，你爹高兴极了。他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徒弟。等路通了，你带上几件作品给你爹看看，让你爹在村里好好炫耀。”白泽笑道。

邱菲擦掉眼角泪珠，又变回了雍容华贵的端庄模样：“我当然会回去。”

白泽和邱菲有很多话要聊，青言便陪着白泽，在邱菲家暂时住了下来。

青言没打算探寻别人的隐私，但挨不住邱菲的孙子太活泼。

邱菲的孙子今年二十岁，在国外读大学，现在因为圣诞假期刚好回国。

他好奇的缠着青言，询问青言是否知道曾奶奶和曾祖父的故事。在青言说不清楚之后，这家伙也不怕家丑外传，自顾自的叽里咕噜对着青言倒心灵垃圾桶。

故事很简单，富家女和一个首饰匠穷小子相爱。几年之后，富家女抛弃丈夫，带着女儿和前夫画的一箱子首饰设计图回到原本家族，改嫁豪富，建立了如今的珠宝王国。

“对不起，我并不想听这些豪门阴私。”青言连忙捂住耳朵。

小伙子嗤笑：“你都听完了，还捂什么耳朵。”

青言捂着耳朵摇头：“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小伙子伸手去掰青言的手，青言调头就跑。

两人绕着桌子转圈子，最后小伙子累得瘫椅子上直喘气：“你吃什么长大的？体力怎么这么好？”

“我为了赚学费曾去工地上搬过砖。”青言笑道，“放弃吧，你追不到我。”

“如果你让我追到你，你会让我嘿嘿嘿吗？”小伙子说骚话。

“啪！”门狠狠甩在了墙上。

青言和小伙子同时转头，看到了一脸杀气的敖琅。

“哟，这不是穿女装的豹豹龙学长吗？”小伙子继续说骚话。显然，他也是看了敖琅的女装直播，参与了暴打豹豹龙的《聊斋奇谭》的玩家。

“学长，你怎么在这？”青言迎上去。

“他是谁？”敖琅气息有点不稳。

青言答道：“他是邱阿姨的孙子，叫……”

青言顿了顿，挠了挠头：“我还没问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叫什么。”

敖琅气息稳了。原来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喂喂，奶奶介绍过我的名字好吗？我叫邱霖！”小伙子邱霖怒了。

“啊，是吗？抱歉。”青言毫无诚意的道歉，“邱阿姨介绍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我记忆力不好，没全记住。”

谁会专门去记现在不认识以后也不会相处的人的名字。青言在心里道。

敖琅心情完全好了。他冷漠的扫了气得满脸通红的邱霖一眼，道：“村长打电话，说邱姨今天正好在家，让我过来选戒指，所以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青言小脸一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可是戒指啊！

邱霖好奇的看着他俩，道：“你们居然来真的？”

敖琅瞥了一眼熊孩子，道：“闭嘴，学渣。”

邱霖：“……”

敖琅对青言介绍道：“邱霖学习不好，我曾经帮他补课。后来我发现，他学习不好是先天智商的问题，补不好，所以他就放弃高考出国了。他骚扰你，大概是因为讨厌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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