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顾闻霄活这么大遇到的最尴尬的场面，一时间大脑完全放空了，只有嘴里还在下意识地嚼个不停。
观唐努力憋住笑，要是现在笑出声，那顾闻霄估计能把他恨惨了，他一本正经地走到自己的位子旁拿起手机。
在观唐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顾闻霄的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咳，那我先回房间了。”观唐简短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就快步离开了。
不走快点就真的忍不住了！
观唐最后几乎是跑着冲出训练室的，还不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
门一关，观唐就靠着门背上笑开了，当然，是捂着嘴的。
观唐一边笑一边心想，这个打野也太好玩了吧，口嫌体正直什么的也太搞笑了，而且他刚刚腮帮子鼓着一动一动的，像只小松鼠，还怪可爱的……
抹了抹眼角被笑出的泪水，揉了揉笑酸的脸颊，观唐轻手轻脚地从训练室附近走开，回楼上了。
顾闻霄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直到万籁归于静寂，他才慢慢地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抹绯色迅速地蔓上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先是耳朵，再是露出的一小半脸颊，最后连脖颈处都是一片通红。
要怎么样才能让观唐忘掉刚刚那一幕呢？
真的是……太丢人了……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顾闻霄绝望地想道。
＊＊＊
观唐有些认床，之前从AG战队搬出来住酒店的半个月就一直休息得不太好，现在刚搬ZFB战队，就更是睡不好了。
感觉一晚上做了无数个梦，一会儿梦到自己的小时候，一会儿又梦到刚到AG战队的时候，好像还梦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啧，但是醒了之后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观唐坐在床上，用手指按按自己有些抽痛的太阳穴，眼睛也有些酸痛，明显是睡眠不足的象征，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
才不到十点。
难怪睡了跟没睡一样，不对，压根是睡了比没睡前还要累。
但是观唐不习惯睡回笼觉，醒了就是醒了，不到晚上是睡不着的。
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拿起手机就离开了卧室，打算洗漱一下就下楼。
电竞选手们一般不到下午是不会起床的，这个点大家都睡得正香，三楼一片安谧。
观唐也下意识地放轻了手脚，正准备拐弯去洗手间，就看到对面那扇挂着“未来的世界第一打野”小木牌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观唐：“……”
顾闻霄：“……”
“砰”
门一下又被关上了。
这已经是这人第二次在他眼前把门关上了，很强，观唐默默地想道。
本来他应该装作没看见直接去洗手间，但不知为何，总是有点手痒，于是——
“叩叩叩”
观唐不仅敲了门，还说道：“你出来呀。”
门内的顾闻霄：“……”
观唐的脸和声音一下子又把顾闻霄给拉到了昨天晚上，这tmd怎么出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
“叩叩叩”
“我看见你了，一会儿要不要一块儿去训练室？”
“歪？在吗？打野在吗？顾闻霄在吗？”
顾闻霄有些崩溃，自己这是被盯上了吗？
生怕观唐再这么敲下去会把隔壁的队友们吵醒，顾闻霄屏住呼吸，“唰”地一下把门给拉开了。
还打算继续敲门的观唐一个没收住，曲起的食指就敲在了顾闻霄的胸膛上。
观唐：“……”硬硬的还蛮有弹性，身材挺好的，观唐没头没脑地想道。
顾闻霄虽然心里已经快把自己尬死了，但是在观唐面前依然滴水不漏，保持着面无表情，开口：“干嘛？”
“等下一起去训练室呗，反正你也醒了。”
观唐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别人一起，这种性格说好听点就是外向，说不好听点就是黏人。
以前在AG战队的时候，他就很喜欢黏着打野Heart，结果黏着黏着就出事情了。现在到了ZFB战队，也依然不改这个性子，下路双人组天然就形成了屏障，上单的个性又过于敏感怯懦，本来还觉得打野冷冰冰又不近人情，但是经过昨晚的事情，观唐对他改观不少，觉得逗逗他也挺好玩的。
所以一出门撞上顾闻霄，观唐才会凑过来。
顾闻霄抿起嘴，无声地拒绝。
“别呀，都是队友嘛，而且你一会儿肯定也要去训练室的，大家一起去嘛。”
观唐丝毫没察觉到他这完全是撒娇的语气，因为他习惯了这么和别人说话。
顾闻霄却有些僵住了，怎么突然，突然就撒起娇来了？
眼前的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月亮眼，即便没笑也带着弯弯的弧度，此刻正期待地看着他，小巧却有些肉乎乎的鼻子给他的外观平添了一分稚气，嫣红的嘴唇肉嘟嘟的，在一翕一合间还能隐约看到那对可爱的小虎牙，可惜他没笑，不然一定能看到脸颊旁的那对浅浅的酒窝。
观唐看眼前的人毫无反应，不由有些沮丧：“你怎么这样呀，好歹昨晚还吃了我一份意面呢……”
一听到观唐提起昨晚的事情，顾闻霄瞬间更僵了，耳垂也有些不动声色地泛红，好一会儿才故作淡定道：“嗯，先去洗漱。”
“好呀。”
月亮眼彻底地弯成了两枚月牙，心心念念的酒窝也终于见到了。
因为三楼有两个卫生间，所以两人是分开洗漱的。
观唐用洗面奶洗完脸，又拿起男士专用水乳随意地拍了拍，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就走了出去。
观唐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快了，却没想到他一打开门就看到顾闻霄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单手插袋，另一只手划着手机屏幕。
“你这么快啊？”观唐有些惊讶。
顾闻霄手指动作一顿，回道：“还好，不快。”
“那我们下楼吧。”
顾闻霄没应声，用动作回答了观唐，转身，率先往楼梯口走去了。
两人没有立刻去训练室，而是先来到了一楼，正好遇到了刚从外面进来的经理兰溪。
兰溪看到两人有些惊讶：“你们两怎么起这么早？”
观唐莫名觉得经理的问题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的怪，于是挠了挠头，回道：“我有点认床，刚搬来睡不大好。”
兰溪开玩笑道：“那看来我们得把你在AG战队的床给搬来。”
观唐笑了笑：“那大概不行，我在AG战队睡上下铺的，把床搬来，打野……AG战队的打野就没地方睡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回事？”兰溪转头问顾闻霄。
“失眠。”
观唐微怔，顾闻霄的声音比起刚刚在楼上，更冷了，仿佛刚被冰水沁过似的。
“你这两天怎么老是失眠？”兰溪有点担心，“要不要找个时间带你去医院看看？”
说近一点，德玛西亚杯就快开始了；说远一点，春季赛也近在眼前。而有时候，选手的状态其实比选手的个人实力更重要，只有状态好才能将实力发挥出来，否则实力再强也是白搭。
“没事，这两天咖啡喝多了。”顾闻霄淡定解释。
“那就行，晚上尽量不要喝咖啡啊，很容易影响睡眠的。”兰溪松了口气。
顾闻霄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们基地的煮饭阿姨基本上中午才来，你们应该饿了吧，来吃点早餐。”兰溪提起手中的还在冒着热气的袋子说道。
五分钟后。
三人坐在餐桌旁，一人一杯豆浆，一个包子外加一根油条。
“本来是给教练准备的，没想到你们两醒得比教练还早，那早餐就归你们了。”
观唐吸了一口豆浆，习惯性地将习惯咬扁：“那教练一会儿没早餐了不会生气吧？”
“没事，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他自己起得晚怪谁。”兰溪不在意地摆摆手。
兰溪买的豆浆又香又浓，包子皮薄馅儿多，油条也是酥脆可口。
观唐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正统的早餐了，不由问道：“经理，这些早点哪儿买的啊？送不送外卖的？”
“我男朋友公司楼下买的，应该是不送外卖的，”兰溪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甜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带，不过你们之后应该不会这么早起床了吧。”
“有这样的早餐我还是愿意起床的，”观唐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经理原来你有男朋友了啊，我还以为你和教练是一对呢。”
兰溪曲起双指在观唐头顶轻轻地敲了一下：“讨打！你们教练可是要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LPL的人，这辈子除了把ZFB送上冠军宝座这个目标，大概就只剩下把火队的前辅助拐来我们战队气死他们老板的目标了。”
观唐吃了一口包子差点噎住：“为什么要拐他们前辅助气死他们老板啊？”
“害，历史遗留问题，小孩子不要多问。”
观唐：“……”
第11章
吃完早饭后，观唐和顾闻霄来到了训练室。
训练室里还空无一人。
观唐从角落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把其中一瓶递给顾闻霄。
顾闻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矿泉水接了过去，顺便把那句“不喝冷水”给咽回肚子里。
大清早的，观唐也不想打排位，从教练发他的ZFB战队和其他战队的训练视频里随便点开了一局就看了起来。
顾闻霄扫了一眼，也没说话，点开了桌面上唯一的一个图标——英雄联盟。
除了教练复盘，顾闻霄很少会看训练视频或者比赛视频，除非是某个战队的比赛，但是现在也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
他依旧是点开了一局自定义，开始补兵练手感。
可能有人会觉得打野不用补兵所以也不用练补刀，但其实练补刀还是很有必要的，除了在有些时候需要帮线上吃线，练补刀的更大作用是帮助自己加强手感和对血量计算的把控。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就会发现，这两人虽然不说话，氛围却是莫名其妙的融洽。
下午两点之后，其他队员们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哇，观唐E神，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王宝宝一进来就嚷嚷开了。
“我靠，你们不用睡觉吗？我们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你们还在，早上来的时候你们也在，你们不会通宵到现在吧？”ad安泽搓了搓脸颊，一脸不可置信。
“严谨点，那是今天凌晨和今天下午，”王宝宝纠正道，“不过我也想问，你们不会通宵到现在吧？”
观唐正在等朋友组排，一边在手机上不停地打字，一边随口回道：“没有，我们早上十点多才来的。”
“……强！”王宝宝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我自从开始打职业，就没有一天是在中午12点前起床的，你们太狠了。”
“压力好大啊。”安泽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打到王宝宝的头，被他打了一下。
“你天天早归晚出的有什么压力？”王宝宝翻了个白眼。
“就是练得少才有压力嘛，”安泽按了一下电脑的开机键，“不信你问大郎，大郎压力肯定也很大。”
郎昼挠了挠头，声音比他们两轻了不少：“还好吧，不过我这个月段位还没上去，压力挺大。”
“……”
“……”
两位同样没上段的选手瞬间不出声了，一脸悲痛欲绝地打开英雄联盟，开始双双排队。
过了没一会儿，教练也走了进来，用手里拿着的本子敲了敲门：“今天下午四点来隔壁休息室开个会。”
“啊，教练怎么又开会啊？”下路组开始哀嚎。
“关于德玛西亚杯的和你们每个人最近的排位情况的，记得准时过来，晚一分钟加训半小时啊，”教练说完就扭头打算出去，结果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个，观唐你过来一下，我们聊聊。”
观唐听到教练喊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教练。”
一路跟着教练来到了二楼的开放式阳台处，今天难得出了太阳，阳台上的藤椅也被晒得暖烘烘的。
教练在其中一把藤椅上坐了下来，指了另一把说：“站着干嘛，你也坐，今天就是想以一个朋友的角度和你聊聊。”
观唐莫名有些紧张，虽然ZFB战队的经理和教练看上去反而是经理严厉一些，教练一直都是一副和蔼可亲老好人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他，教练才是那个要求更高，更难讨好的人。
教练从藤桌下的小格里拿出了一个紫砂茶壶和两只小茶杯，还神奇地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给观唐。
观唐接过茶杯：“……教练这是你早就放在这儿的？”
教练看他一眼，笑了笑：“我平时也喜欢在这儿晒太阳，正好要跟你聊聊，所以刚刚多拿了一只杯子过来，你不要紧张。”
观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还以为是教练为了这次谈话特意给他泡的呢。
“观唐，你刚来两天，觉得我们战队怎么样？”
“很豪华，经理教练还有队员们人都挺好的。”观唐回答得很官方。
教练也不戳穿，换了个话题：“我给你讲讲我们战队的故事吧。”
观唐点了点头：“好啊。”
“我们战队一开始也只是个小战队，没什么大的股东，都是几个小的赞助商拼拼凑凑供我们打比赛。但是那个时候大家好像也不太在意条件，都是很认真很拼搏地训练、比赛。慢慢地我们从LDL打到了LPL，又从LPL的下游队伍打到了中游，甚至有时候还能击败当时前三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