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等以后多在薄先生面前说我的好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各有心事的慢慢走着,沿路顾宝莛不时的停下来看路边的小花,走一路便摘了一路,最后让熟人大妈帮忙摘了八条柳条下来,做成了四个大小不一的花环,分别给自己、白将军还有男神崽子薄小朋友戴上。
薄厌凉头一回顶着一个花环走在路上,不太适应,总感觉自己和悠闲快乐的此地格格不入。
他自认不喜欢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也不是小孩,他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厌凉,你不是小孩了,你该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孩慢慢停住脚步,看着光着屁股蛋子还能开开心心乱跑的顾家七公子,看他身边那只总是紧紧跟着的大白鹅,还有大白鹅脖子上的花环,伸手,看阳光落在手心,看四处绿草成荫。
他这样一个见识过尸山血海的人,在配合一个未来的皇子,假装和他一样活在人间。
“厌凉,你在干什么?快来呀。”顾宝莛手里还拽着一个准备给透明人六哥送去的花环,一回头,便看见薄小朋友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发呆。
那并不是一个五岁小孩该有的表情。
顾宝莛走过去,重新拉住薄厌凉的手,小心翼翼的说:“你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我的侄子。”
薄厌凉忽地认清楚自己和顾宝莛的地位差距,声音都比之前要客气不少,那是他认为该有的疏离。
“七公子的侄子,应当是大公子与柳氏的孩子,名叫智茼。”
“你怎么这个也知道啊?”顾宝莛问完又自己回答自己,“哦,一定是男神说给你听的,男神好像什么都说给你听,不过你才五岁,你听得懂吗?”
“七公子什么都懂,厌凉为何不能什么都明白呢?”薄厌凉声音还是孩童的稚嫩,但说起话来,竟是比智茼还要老成。
顾宝莛摇头,天真的说:“我懂是因为我经历过,我比你大,你不该懂的,你该和那些人一样去上山下海的到处玩,可以淘气一点,也可以懂事一点,不要读死书,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前人从生活里感悟出来的,所以热爱生活比看书更有用。”这些话,顾宝莛根本不敢说给侄子听,他怕侄子太孝顺,学给大嫂听,那大嫂肯定会不高兴。
薄厌凉听着这话,有些惊讶,但却觉得不切实际。他头发披散着被风吹来吹去,总是迷住眼睛,他伸手扒拉了几下,就被顾宝莛绕道身后,准备拿一根多余的柳条绑起来,让长发松松垮垮的落在背后。
薄厌凉当即浑身都警惕起来,条件反射性的转身,说:“我自己来。”
顾宝莛不理解地说:“你不喜欢别人站在你身后吗?”
薄厌凉微微一愣,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血光满天的深夜,回答说:“嗯,不喜欢。”
“哦,小大人都是有点怪癖的,我能理解。”顾宝莛小朋友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把柳条递给薄厌凉,不过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又偷偷瞧了瞧薄厌凉的手臂,小声询问,“对了,你爸爸会不会也经常打你呢?”
顾宝莛大概认为所有的小大人都是被打成熟的。
薄厌凉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顾宝莛立即拍了拍小胸脯,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不然我就要决定不喜欢他了。”
薄厌凉听着这话,睫毛微微一颤,怀疑自己听错了,说:“七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宝莛点头:“我在说薄先生如果能等我长大就好啦,到时候如果他不介意,我就去追他,不过现在看来等我长大他就老了,真是可惜。”
薄厌凉心里翻江倒海,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不能理解:“七公子,你是男子,我爹也是男子。”
顾宝莛小朋友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啊,谁规定男子只能和女子在一起的?我就不想,我喜欢有腹肌,长得好看,会接吻,会和我说爱我的。”
薄厌凉:!!!这是何等的孟浪之语!
薄厌凉一把捂住顾宝莛小朋友的嘴巴,说:“好了,不要再说了。”要是被谁听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就在薄厌凉认为这个七公子乖乖听话不再随口说那种孟浪之语的时候,正要将手收回来,就又听见顾宝莛眨了眨大眼睛,声音撒娇一般,认真表示男女都一样,说:“我觉得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一样的,未来我男盆友会觉得我比女孩子好,我的唇也和女孩子一样软的,对吧”
第15章敷衍┃一个小皇子。
对,对什么对?!
薄厌凉吓得连忙将手收回来,拼命想要忘记刚才触碰到的柔软触感,可人为什么这么奇怪,越是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什么,却越是将那种感觉记忆深刻。
“走吧,你不是说要给我洗衣服吗?”薄厌凉小朋友本能地转移话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城门口,说,“那里就是稻粱城城门了吧?”
顾宝莛若是平常,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转移话题,只是今天有点不同,他顺从的看过去,然后笑道:“对呀,我常来这里的,走吧,我们进去,听说晚上要在城里开宴会,听说还有肉吃。”
眼见顾小七这位小朋友总算是稍微正常了一点,薄公子暗暗松了口气,结果又被人拉着前进,他稍微挣扎了一下,可又莫名其妙的查觉到捏着自己的手软乎乎的,便不敢动,一切让他联想到‘软’的东西,都让他心惊胆颤,生怕下一秒顾小七又要红着脸问他‘我的手软不软’?
顾宝莛没办法知道这个男神崽子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拉着人家迈着小短腿一起走到城门外,和守门的叔叔们打了招呼后,便径直去往城内右边的巷子中,绕到主城楼旁边的小溪流边儿上。
城中比平日热闹许多,不少战士回来和家人团聚,三五成群的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还有老乡聚会,十几个人坐在马路边儿上谈天说地,间或有运输食物的车子从城外进进出出。
昨日还站满哨兵,弥漫着药草香气与农妇们轻声笑语的城内,忽然像是活了过来,每一块儿青石板的缝隙中都夹着欣欣向荣的力量。
顾宝莛喜欢这种感觉,招呼薄小朋友把弄脏的衣服给自己后,就指挥道:“你坐在这里,不要傻站着,我帮你洗衣服,你可以把裤腿挽起来,把脚放进来玩水。”
薄厌凉冷淡的看了一眼附近戏水的大大小小的‘泥猴儿’们,说:“像他们一样?”
“对呀,不要不好意思。”
薄厌凉并非不好意思,如果他想,他可以成为那些孩子当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可以带头去干坏事儿,可以做到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可是去玩水有必要吗?去和那些乡野孩子结交,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的。
浪费体力。
薄厌凉只干脆坐在顾宝莛的身边,一边将裤腿挽起来,把布靴和袜子脱掉放在一旁,然后将两只和同龄人相比略大一点的脚放在清凉的小溪里,一边对蹲下来后开裆裤裂得更加大的顾小七小朋友说:“像这样?”
顾宝莛两三下帮薄厌凉袖子上的鹅粪清理掉,觉着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就拧干放在温暖的太阳底下晒,最后跑回小溪边儿上,抽出一条小帕子垫在地上,自己再坐在小帕子上,同样脱了鞋袜把白花花的脚丫子放进小溪里,双腿来回的晃啊晃,说:“要像这样才对。”
薄厌凉学着小七的动作,用脚底板拍了拍水,没感觉出什么趣味,但是身边的顾小七却十分享受,双手直接撑在身后,小脑袋仰起,沐浴阳光,快乐便无法阻挡的传给薄厌凉,让他也觉得心情愉悦,好像用脚划水的确是什么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