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辞伸手拿出纸巾仔细的擦了擦墓碑顶上的灰,好一会儿,腿麻了,干脆盘腿坐到地上,开始碎碎念,说着这个月自己给家里重新做了地板,这学期马上开学了,又拿了奖学金……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一会儿,韩辞起身,顺手把墓地前那半个西瓜又摆正了些:“你也尝过味道了,剩下半个我就带回去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小声地兀自说着:“外婆,我找到她了。”
嘴角微微勾起,神情是显然可见的轻松愉悦。
墓碑上的老人温和的笑着,脸颊两边的皱纹堆叠出亲切的弧度,像是在回应韩辞说的话,陪他一起高兴似的。
晚风像情人温柔的低喃,轻轻地吹散了韩辞的低语。
离开南山公墓后,韩辞直接去了医院,内科十四楼的护士长是韩辞以前的邻居,小时候韩辞还跟着外婆去她家蹭过饭,看到韩辞,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小辞又来看妹妹啊?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葭葭今天状况不错,可以多聊一会儿,快去吧。”
听到韩葭情况好转韩辞也跟着笑了,点点头,把半个西瓜留在护士台:“谢谢盛姨,这个给你。”
盛玉原本想拒绝的,但韩辞又说:“葭葭不能吃凉的,盛姨你们分着吃吧。”
盛玉想了想,没拒绝这个少年的好意。
韩辞又冲盛玉笑了笑,扭头往病房走,韩葭住在最里面的单人间,跟盛玉说的一样,她今天状态看起来不错,韩辞推门进去的时候,小姑娘正坐在床上看漫画书,听到声音立马看了过来,见到韩辞弯了弯眼睛,跟韩辞相似的脸颊上凹了个笑窝:“哥哥!”
韩辞走到病床旁坐下,摸了摸韩葭挂着留置针的手臂,给她整理了下衣服,皱眉问道:“阿姨呢?”
小姑娘缩回手,看了他一眼,圆圆的眼睛泛着水润的光:“你别生气,阿姨给我拿药去了。”
韩辞眼神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意识到自己太敏感了,放松下来,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咳嗽喘不过气来?”
韩葭摇了摇小脑袋,伸手拉着韩辞的胳膊:“没有,下午还在外面转了一圈呢。”
“这么棒啊!”
“嗯!”
韩辞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问她:“晚饭吃了吗?”
“吃了。”韩葭也不挣扎,乖乖地把脑袋凑过去,“哥哥吃了没?”
韩辞眼睛都没眨一下,说:“吃了。”
等到阿姨回来,韩辞把妹妹哄睡了,才去找主治医生聊了下手术的问题,薛医建议找到脏源前继续住院保守治疗,情况允许的话,还是要要尽快做手术。
韩辞记了下薛医生的医嘱,点点头,还有段时间,够他筹医药费了。
离开医院往回走的路上,想着韩葭的病,韩辞难得有几分心事重重的疲惫感。
刚刷卡从侧门进到小区里,远远就看见了蹲在保卫处外的花坛上的男人,韩辞表情一变,深吸一口气,扭头走到保卫处大铁门边上。
一见到他,男人青白的脸色瞬间涨红,激动的跳下花坛冲了过来,却被拦在铁栅栏外,男人发泄似的用力抓着铁栅栏,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起病态的青白,他大声质问:“韩辞!你给我过来!老太婆留下的房子,你凭什么说卖就卖!”
保卫处的大哥见状想要出来把周济阳赶走,韩辞冲他摇摇头,隔着锃亮的铁栅栏冷冷盯着周济阳。
都说外甥肖舅,韩辞跟周济阳长得是很像的,只是周济阳常年酗酒,身体早就被掏空了,才三十几岁,看着像快五十的人。
韩辞还记得,外婆还活着的时候,周济阳每次欠了赌债没钱还就会躲到外婆这里,哭着喊着说是最后一次了让外婆替他还钱,隔三差五就偷家里的钱。
从小到大,韩辞见了不知道几次。
韩辞外婆喻荷是退休老师,原本拿着退休金是可以过得不错的。
只是又要为周济阳还债,又要给妹妹看病…
最后花光了积蓄。
周济阳回回说改又回回赌,甚至后来还在喻荷生病的时候偷了房产证拿去抵押……
想起这些往事,韩辞眼神越来越冷,开门走了出去,扯了下嘴角嘲讽道:“你该问外婆为什么,与其被某些人输出去,不如留给葭葭治病。”
周济阳一时间语塞,表情扭曲狰狞,蛮横而不讲理地大吼:“我才是她亲儿子!韩葭不过就是个捡来的小杂种!”
韩辞眼神渐冷眸子里聚集了黑沉的风暴,脸色未变,甚至还笑了下,他往前走了一步,周济阳莫名有些害怕,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随即梗着脖子瞪了他一眼,站着没动,韩辞低声喊了句,“舅舅。”
在周济阳即将开口的瞬间,韩辞忽然单手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近了些,笑着道:“你再敢说一遍试试?谁是杂种?”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不然当初…”周济阳挣扎着想掰开韩辞的手,不经意间看到韩辞的眼睛,忽然有些胆寒,不由自主停下了挣扎,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口了。
他被韩辞吓住了。
少年的眼里一丝笑意都没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个死物,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鞠躬!
捉个虫
第5章我不危险
打发周济阳这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并不难,只是韩辞还是被他的出现影响了心情,这种不爽在他开始直播而隔壁装修的噪音持续响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结束的时候到达了巅峰,连带着组排到的队友也倒了霉,花式被演。
韩辞实在忍无可忍,起身往外走,交涉无果,出门去了网吧。
楚约这时候正跟许窈还有舒寒音在一起泡吧,三人两年没聚,但也没生疏,舒寒音跟楚约除了闺蜜,还有层关系,是楚约堂哥女朋友,聊了一小会儿,舒寒音脱了外套,里面就穿着吊带热裤,还露了一小截马甲线,直接钻进舞池跟人热舞去了,黑色水波纹的长发甩动,发尾挑染的粉色跟着一甩一甩折射着亮光。
楚约一边想着是不是该跟堂哥打个小报告一边到吧台拿了杯鸡尾酒,环顾四周,缩回这个隐蔽的角落打开游戏,许窈见状有些无奈,婉拒了一个隐晦暗示约炮的,坐到楚约身旁踢了她一脚:“你来这儿就是玩游戏的?”
楚约抬头睨了她一眼,喝了口酒,又看向舞池里的舒寒音:“不然呢?”
搞一夜情约炮?
疯了吧?
她嫌脏。
“都是成年人,约个炮谁也不吃亏。”许窈挑眉,没多说,转而问起了白天楚约说的那个她弟的同学,“唉,怎么着,你真打算追你弟那个同学?”
“嗯?”楚约又抿了一口酒,反手抽了十发卡,“嗯。”
“追啊,为什么不追?也就比我小四五岁。”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楚约目前显然并没有什么头绪,口嗨罢了。
别看楚约不怎么上心的模样,许窈知道她这人一根筋,越是在意越漫不经心。明知道没用,她还是忍不住试图劝楚约打消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你别吧,你连程嘉树都看不上,那个小朋友就这么帅?”
“啧,不是一个类型,我不喜欢程嘉树那种的,贼假。”楚约眯起眼睛,想起韩辞加她微信时那个无辜而腼腆的笑容,忍不住笑起来,退出游戏找出上午在市篮球场偷拍的照片给许窈看,“呶,你看。”
照片里的男孩逆着光微微眯眼,只是光看这宽肩长腿,这细腰翘臀,许窈就发出夸张的感叹:“哇哦,不用看脸我都知道有多帅了。”
许窈原本反对的立场瞬间动摇,居然觉得养成个小奶狗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啧,这就是你看上的那个小男孩儿?”舒寒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单手撩了下头发,坐到楚约坐着的皮卡扶手上,探身过来看韩辞的照片,“可以啊,可盐可甜型的,约儿眼光不错。”
楚约勾起嘴角,低头一笑,心满意足。
瞧她拍得多好。
“不过,真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小奶狗型的男生。”舒寒音叹了口气,听到许窈提程嘉树的名字,也忍不住为程嘉树点蜡,“小男生那么可,怪不得你拒绝程嘉树了。”
楚约翻了个白眼:“你快别提他了,没劲,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开车回来的时候,他还说什么要跟我一起来,怕不是有病。”
因为楚约是华大少年班的,学的是生物工程,本来就僧多肉少,楚约研一的时候也才十九岁,正好是程嘉树入学那年,楚约在学院新生办帮忙,程嘉树对楚约一见钟情,穷追猛打整整一年,被楚约一句“你有时间谈恋爱不如学习”给拒绝了。
本来这样也就算了,程嘉树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当朋友,回头早餐零食照送不误,楚约老是听见周围人替程嘉树说好话,别提多腻歪了,礼物一次没收过,惹不起,只好躲远点。
“不提他了。”不想多谈,楚约看了眼舒寒音的小吊带,忍不住提醒她,“音音,你要是这么回家,我哥得打死你。”
舒寒音掏出口红补了点:“不会,你哥知道我跟你一起。”
“……”
三个人一直喝到酒吧快打烊才散场,酒量都不算很好,全都醉醺醺的,要不是怕吓坏叶哲尔,楚约差点要让他过来接了。
楚约比另外两个酒鬼稍微好点,先是打电话让许窈竹马过来把人接走,许窈走前还说什么,“约儿加油!拿下小男生!”
楚约敷衍的冲她挥挥手说再见,又给楚晏打了电话,等舒寒音也走了,才结账走人。
楚晏原本要送她回去,但是江城治安向来良好,她也只喝了几杯鸡尾酒,虽然有些腿软,好歹意识是清楚的,便没麻烦小堂哥。
往闹市走的这一小段路还是有点偏,楚约开着手机手电筒,怕太安静,还打开了音乐,慢慢地走着。
路过网吧门口的时候没注意脚下,被路障拌了一下,忽然有些头晕,一个趔趄,眼前一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侧面伸出,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一道有些惊讶的低沉声音响起:“姐姐?”
楚约缓了一会儿,顺着这只纤长的手抬头看向它的主人,迷蒙的眼神慢慢聚焦,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少年戴着黑色鸭舌帽,碎发盖住了一些眼睛,低着头看她,黢黑瞳孔里满是她的缩影,跟白天的时候一样,一身黑,个子高挑瘦削,见她不说话,干脆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半扶伴抱。
楚约觉得自己好不要脸,顺势就靠了过去,脸颊微微发热,感觉有点飘,手指抓着少年的胳膊,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打游戏。”楚约穿的连衣裙在腰侧有镂空的图案,韩辞感觉到扶在她后腰的那只手碰到了温热的皮肤,反应过来后就越来越热,像是被烫到似的,不着痕迹握成了拳。
楚约催眠自己醉了,意识居然真的变得有些迟钝,噢了一声,继续靠着韩辞:“头有点晕,借我靠一会儿。”
“你住哪儿?”韩辞感觉有些紧张,扶了下楚约,怕她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我送你回去。”
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味,有些不虞,抿着嘴说:“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太危险了。”
“你说错了。”楚约反驳,微微抬头,盯着韩辞看,心想就这神仙颜值,比她危险多了,仔细看着,忽然发现他脸颊上有个浅浅的笑窝。
楚约有些上头,伸出手指往他脸颊上一戳,轻轻稔了下,韩辞没料到她忽然轻薄的动作,桃花眼错愕地睁大了些,白皙的面庞瞬间涨粉,红晕很快爬上少年的耳廓。
大概是酒壮色胆,楚约非但没收手,手指还沿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线继续往下滑到了他的下巴处,扭身攀着他的肩膀,捏着少年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嘴唇近得几乎贴上他右脸耳廓,轻轻吹了口气,笑道,“我不危险,你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才危险~”
“姐姐,”韩辞喉结动了动,感觉到耳畔温热的呼吸,冰凉的触觉在耳廓上一触即逝,楚约吹气的一瞬间忍不住抖了一下,捏着她手臂的手掌不自觉用力,嗓子莫名干涩,发出的声音有些哑,“你喝醉了。”
“嗯,醉了。”楚约眯着眼,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太对,可能是晚上没注意,混喝了几种酒,后劲现在才上来。
迷蒙间听见韩辞又叫了她几声,但是太困了,靠着少年并不算单薄的胸膛,闭上了眼。
楚约睡过去不省人事,韩辞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过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她睡着了。
迟疑的伸手摸了摸右耳耳尖——
烫得要命。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孩,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有点生气。
笑她这样,应该是不讨厌他的。
气她这么没有防备心。
良久,韩辞无奈地叹了口气,幸好昨天留了叶哲尔电话。他侧下身,一弯腰把人背到了背上,单手给叶哲尔打了个电话……
送完楚约回到家后,韩辞立刻去冲了冷水澡,又想起刚刚背着她的时候,楚约应该是没睡死,像小猫似的,脸颊总是蹭他的脖颈,嘴唇也有意无意地擦蹭过好几遍——
回想起那些画面,他脑袋里像是有烟花不停炸开,浑身发烫,足足冲了半个多小时才冷静下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漏了几缕进到房间。
楚约翻了个身。
她有些奇怪,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吗?怎么突然就跟韩辞在看电影了?
两人坐在一起,腿碰着腿,肩擦着肩,楚约拿起手边的可乐吸了一口,准备放回去,就在这时——
韩辞忽然偏头,叼住了楚约刚咬过的还有些水润的吸管,鲜红的舌尖一闪而过,抬眼直勾勾的盯着楚约,睫羽略颤,显得可怜又无辜:“姐姐,我好渴。”
被韩辞这么盯着,楚约只觉得胸腔砰砰作响,心里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楚约别过头,露出一节白皙修长的脖子,韩辞眼神微沉,轻凑上去,顺着那道优美的线条往上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嘴唇沿着她的面颊移向唇侧——
——boom!!!
“操啊!”
楚约猛的起身,低喘了几口气,心跳才渐渐平复,有些无奈的捂着眼,脸颊滚烫,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饥渴到做春梦的地步了!
没多久,又回想起自己昨晚把人家小男生调戏得面红耳赤——
她记得,脸是她摸的,气也是她吹的。
到梦里还颠了个倒儿。
你他妈到底吃了几粒花生米醉成这样啊!?
能不能好了!
这下好了,韩辞估计该以为她是个猥琐老女人了!
楚约捂着脸不想面对现实。
gu903();—嗯,姐姐不危险,你比较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