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摆出了不耐烦的神态:“戚寒你是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没病,你干什么非要我到这里的?你不知道我和这两个人不和吗?你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还敢让我来这里看病?没病都让他们看出病来了!”
柳蓉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慢着!”钱江淮喊了柳蓉,柳蓉却充耳不闻,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
第40章
戚寒上前几步,拉住柳蓉的手:“别闹了,钱医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给他看一下,我们就回去。”
“我不看,我要回家。”柳蓉不高兴地甩开了戚寒的手,“早说了不来,你非得把我拉来。”
“小姑娘说话要留点口德,我是医生,别说我们只是从前有过矛盾,你就是我的仇人,来了这里,我也会先给你看病,再找你报仇。”
“况且,我看你不是有病,你是怀孕了,并且有早产的迹象。”钱江淮说道。
柳蓉脸色更白了,她瞪着钱江淮:“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怀孕?”
戚寒的脸上却露出了喜色:“钱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赶紧给她把把脉。”
说完,戚寒不顾柳蓉的挣扎,扶着她走到了钱江淮身边,把她的手递给了钱江淮。
钱江淮的手在柳蓉手腕上搭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看的没错,确实怀孕了。不过,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这喜脉有些不稳,有滑胎的迹象,还是要注意一点。”
“你不要胡说,我就是月事来晚了。我怎么可能怀孕?再说了,这么早,你们中医怎么可能把得出来?”柳蓉一脸怒容。
戚寒赶紧给钱江淮道歉:“钱医生,您别生气,她这两天脾气有些燥,你看,既然胎像不稳,你是不是给开点药?”
钱江淮写了一副药单,递给了戚寒:“按着这个单子抓药,连着吃三天,不出血就没事了。”
“太谢谢您了!”戚寒付了诊费,带着不情愿的柳蓉离开了。
“师父,我可没听您说过,只看脸色就能看出人有没有怀孕。”方茹在后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钱江淮笑了笑:“我猜的。柳蓉的脸色发白,很明显是体内有寒。一般女性体内有寒,来月事时肚子会痛,柳蓉却不肯让我看,这很明显不对。再加上戚寒说她月事不对,我就猜测她怀孕了。”
“不过,她显然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试图隐瞒下来。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私下吃药导致胎儿流产,对身体伤害有多大,所以我才叫住她。”
说到这里,钱江淮脸色严肃地对方茹说道:“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作为医生的,医德是放在首位的。”
“哪怕是我们的仇人,来看病时,我们也只能把他当成普通的病人。绝不能因为一己私怨,做出违背医德的事。至于报仇,那是看病之后的事情。”
“我知道了,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的教导牢牢记在心里,绝不会做出违背医德的事。”方茹脸色同样郑重。
戚寒回到家里,脸色就变了,他看向柳蓉:“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吧?”
“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以为我月事不正常呢。”
柳蓉怎么会承认,她都快气死了,她一直觉得中医不靠谱,而且这才多长时间,谁知道钱江淮还真看出来了。
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早晚要走的,与其将来丢掉,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可这一切,都被钱江淮给破坏了。
戚寒看着柳蓉,脸上露出冷笑:“柳蓉,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你不要一次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戚寒,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结婚以来,戚寒第一次对柳蓉露出这种面目,柳蓉有些不能接受。
戚寒瞥了一眼柳蓉:“你就当做我是在威胁你。”
戚寒喊来了自己的母亲,说道:“娘,阿蓉怀孕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吃不该吃的东西。还有,这药你拿去煎给她喝,钱医生说她有早产的迹象。”
戚母听戚寒这么一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开始着急起来,她被柳蓉说道:“既然有早产的迹象,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床上躺着,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柳蓉不耐烦道:“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说完转身进了屋,把门摔得哐当响。
“她这是怎么了?”戚母有些不明白儿媳妇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怀孕是件好事呀。
“钱医生说她这段时间脾气不稳定,您多体谅她一点。”戚寒嘴上虽然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阴晴不定。
“哎,行。娘这就去做饭,顺便把药给煎了。”
戚寒看着关紧的房门,眼中闪动着寒芒,他没想到,柳蓉怀了他的孩子,竟然想着把他打掉。
这个孩子一定就是保国,前世,柳蓉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有的孩子。
柳蓉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现实了。前世,得知他们有孩子的时候,柳蓉那欢快的笑容,他现在还记得。
对比现在,戚寒突然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跟柳蓉纠缠在一起,用自己的一生去报复她,是对还是错。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他已经赔上了一生,难道还要赔上这一辈子?可是放过柳蓉,他不甘心。
春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病菌滋生的季节,村卫生所这几天发热的病人突然增多,钱江淮忙的是脚不着地,方茹也跟着忙前忙后没个停歇。
两天后,一群人拿着扁担冲进了村卫生所,把钱江淮的诊室砸的乱七八糟。
钱江淮还没起床,听到动静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披上衣服,从屋里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钱江淮反应过来,一个扁担劈头砸了下来:“你这个庸医,你治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钱江淮反手抓住扁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治死人?”
“你还不承认?我儿子就是在这里看了病抓了药之后,第二天就死了,不是你治死的,还能是谁?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冲了出来,照着钱江淮的脸就抓了过去。
钱江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先说清楚,你儿子是谁,得的什么病?怎么死的?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来,把事情赖在我头上,我可不承认。”
“怎么死的?一个普通的发烧,就因为吃了你的药,就死了,你还问怎么死的?”
那妇女听了钱江淮的话,越发的生气。
“不可能?”钱江淮听了这妇女的话越发起疑了,他那药治疗发热效果很好,怎么可能死人?
可那妇女根本不听他说话,一味胡搅蛮缠。方茹到了村卫生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看到钱江淮跟前,挡住那名妇女:“王婶子,你别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如果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肯定负责。”
方茹在村子里又是教姑娘们读书,又是送姑娘们雪肤膏,名声很是不错。
王婶见方茹说话了,也停了下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
“我儿子就是普通的发热,谁知道从村卫生所回来之后,在家里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死了。你说,只要不是他钱江淮看错了病,怎么发个热就能把人病死呢?”王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方茹皱了皱眉头,王婶的儿子来看病,她也是知道的。她还和师父讨论了他的病情,师父开的药她也一清二楚,那药绝不可能治死人。
“王婶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师父开的药我也看过,那药对于退烧有很好的效果,不可能治死人的。”方茹解释道。
“能有什么误会?方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跟你说了情况。你要是为了护住你师父,违背良心说假话,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王婶眼睛通红,露出愤恨的眼光。
“王婶子,您放心,要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肯定负责任。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你儿子。”
方茹说什么也不相信,王婶子的儿子是吃了钱江淮的药才死的。王婶子死了儿子,情绪不稳定,她能够理解。
可她却不能让师父白白当了这样的名头。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医死了人,那简直是医生生涯当中的灾难,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医生了。
谁敢让一个医死人的医生看病?她必须把事情查清楚。
“给你看,你们要是企图赖账,我身后这些人绝不会饶过你们。”王婶子说完,朝着背后的人喊道,“把小兵抬上来。”
很快,王婶子的儿子被抬了上来。钱江淮走上前去,把附在尸体上的白布掀了起来,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钱江淮吓了一大跳。
“这是鼠疫呀。”这尸体上有淤瘢,而且尸体呈紫黑色,再结合之前死者发热的症状,钱江淮迅速判断出了死者的死因。
“鼠疫?”王婶子愣住了,哪怕不懂医学,她也知道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钱江淮,你可不要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说法。”
钱江淮摇了摇头:“我问你,你儿子死之前是不是有呕吐、尿血等症状?”
王婶子点了点头:“确实有呕吐、尿血。”
钱江淮脸色严肃起来:“这就对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尸体,上面有出血的痕迹,尸体上有瘀斑,皮肤也有坏死的痕迹,尸体又呈紫黑色,这是典型的败血性鼠疫。”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掉。他是不是没有吃我开的药?”
王婶子愣住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儿子抓了药回去之后,因为身体不舒服,好像确实没有煎药。
王婶子一下子哭了出来:“都怪我呀,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想到这么严重。当初我要是盯着他吃药就好了。”
看到王婶子这样,钱江淮心里也不好受,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也别太伤心了,他这是由腺鼠疫发展成的败血症,已经到了晚期,就是我,也没办法治好。”
“不过他这病得的奇怪,这种病一般鼠蚤吸了有毒的鼠血后,再咬了人,或者被得了鼠疫的老鼠咬伤之后,才会被传染上。可这个天气,不是老鼠活动的季节呀。”钱江淮有些奇怪。
王婶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死于鼠疫,而不是钱江淮开错了药之后,王婶子也没办法在村卫生所再呆下去了。
她要走的时候,被钱江淮叫住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打扫打扫屋里,看看家里是不是有老鼠之类的。还有,家里一旦有人生病,立刻送过来,不能耽误。这病早期还有的治,要是耽误了,我也没办法了。”
王婶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王婶子走了之后,钱江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肺鼠疫,要是肺鼠疫,就麻烦了。”
方茹也看过关于鼠疫的书,知道所有鼠疫中,肺鼠疫的传染性最强,不像其他鼠疫,要接触身体被注入毒血才会传染。
肺鼠疫跟风寒一样,可以通过飞沫传染。若王婶子的儿子得的是肺鼠疫,整个双溪村都得遭殃。
“不过,既然出现鼠疫的病人,还是要跟陈支书报告一下,在全村开展一个灭鼠活动。”方茹说道。
钱江淮点了点头:“等一下我就去找陈满仓,这可不是小事。”
钱江淮被王婶子一家吵醒,衣服都没穿好,更别提洗脸刷牙了。他回屋洗漱之后,把衣服穿整齐了,就往陈满仓家里走去。
陈满仓对于钱江淮报告的情况十分重视,鼠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赶紧召集所有的生产队干部开会,分配任务。
整个双溪村都紧张起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双溪村没有再出现其他鼠疫的病例,大家的心才渐渐放松了下去。
“这段时间可折腾坏了,怎么就突然出现鼠疫了呢?”晚上吃完饭后,魏欢跟方茹闲聊。
方茹也不清楚,她看过关于鼠疫方面的书籍,知道鼠疫多发于六月到十月期间,可现在才三月份。
好在只是个例,并不像历史上那种鼠疫大规模爆发。
之后的日子,就是在每天跟钱江淮学习医术过程中慢慢过去。
偶尔,方茹会应孟醒的约,出去走一走,或者看一场样板戏。方茹察觉到,她心里的那层恐惧越来越淡了。
现在遇到宁玉珩,她甚至能够带着笑跟他打招呼了,她是真地快放下了。
方茹心里为自己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有一丝担心,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孟醒说出口,毕竟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转眼已经到四月份,方茹这天接到了二哥方卫华的信,信中说:为了不让母亲和大嫂因为他起矛盾,他还是找了一份工。不过他让方茹不用担心,他不会放弃学习的。
方茹看到信,叹了口气。她知道,大嫂对于二哥的身体一直多有抱怨。
从前二哥身体不好,她就总是明嘲暗讽,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二哥没啥用,还要人天天伺候着。
二哥自觉拖累了家里,也就默默忍耐了下来。
现在二哥身体好了,还呆在家里,还不知道大嫂会说些什么。二哥大约也是受不了了,才出去的吧。
对于这些,方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写信让方卫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也别太在意大嫂的话。
又过了几天,王皓来找方茹。
“方茹啊,4月16号是孟醒哥的生日,你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啊?”
“孟醒的生日?”方茹愣了一下,“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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