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谁，我这里就不点名了，但是我希望，在双溪村，不要再出现这种类似造谣的行为。再有这种行为，我陈满仓把话搁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我让李光荣全把你们送到劳改场改造去。”

陈满仓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不过他刚从柳蓉那边回来，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再加上又有刚刚围观的人，在一旁解释，大家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谁。

“这是在说柳蓉吧？要说谣言，这段时间也就只有关于方茹二哥的那个谣言。这谣言是柳蓉放出的？你说她造这样的谣，图的是啥？”

“图啥？不甘心呗！你们忘记她以前造谣自己是孟醒的救命恩人的事情了？为的是啥？还不是看上人家孟醒了。结果呢，孟醒跟方茹处对象了。”

“可是她不是已经嫁给戚寒了吗？我看人家戚寒对她也不错，你看那一身皮子，可比在柳家时白嫩多了。”说话的人有些不明白。

“嘁，这你就不懂了，这人啊，有时候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惦记。再说了，戚寒跟孟醒能比么？一个是瘸腿的农家汉子，一个一看就是好出身的城里知青，又长得那么俊俏。要换作是我，我也选孟醒啊。”

“嘁，你就算了吧。你看你那一脸褶子，你还敢肖想人家孟醒。”

“我不就打个比方嘛，再说了，我年轻时，长得也不赖呀。”那人嘻嘻笑道。

几个人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嘻嘻哈哈打闹做一团。

闹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停了下来，说道：“你说这方茹也够倒霉的，怎么就跟柳家这两个姐妹牵扯不清了呢？最开始的时候，被柳华造谣，后来又被柳蓉偷方子，再后来还差点被柳建抓走，啧啧。”

“就是，也亏得方茹性格好，不跟她们计较。要是我，非得打上门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你以为人家方茹跟你似的，你呀，就是一个泼妇。”

那被骂泼妇的女人也不生气，两眼一翻，双手叉腰：“泼妇怎么了，泼妇不吃亏呀！不过啊，我算是明白孟醒为什么会选方茹了。”

“别说孟醒，连我都喜欢方茹这样的姑娘。待人真诚，虽然话不多，可你看看人家做的事，教村里姑娘念书，自己做个擦脸油，还惦记着送给村里的姑娘们。这样的好姑娘，谁能不喜欢？”

“那倒是，可惜呀，方茹是城里姑娘，又跟孟醒处了对象。不然呀，我还真想厚着脸皮上门替我儿子求个亲。”

“啧，你也太敢想了。”有人反驳道。

“嘁，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欢方茹这样的姑娘做儿媳妇。”

“好姑娘谁不喜欢呀，但关键得有自知之明啊。那姑娘美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自己又有本事，咱村里，还真没啥人能配的起。”

“那倒也是。”

几个人说着说着，话题又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柳蓉的婆婆戚母，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受极了。

难道儿媳妇还惦念着那个孟醒，不然都已经嫁给儿子了，跟方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为什么还要这样去造方茹的谣言？

戚母到家里，坐在自己屋子里想了很久，最后实在忍不住，把儿子叫到了自己屋里。

“那个谣言是怎么回事？真是阿蓉传的？”戚母希望能够听到否定的答案，可是，戚寒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这一会儿也知道外面是怎么说柳蓉的，他安慰母亲道：“你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阿蓉和孟醒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气方茹的药方子毁了她的脸，才想给方茹一个教训。”

这一点，戚寒倒是可以肯定的。柳蓉那个女人眼里，哪有什么情情爱爱？她就是看上孟醒，更多的看上的也只是他的家世。

戚母听戚寒这样说，心里才好受了一点。要是儿媳妇跟儿子结婚了，心里却惦着其他男人，儿子得多憋屈呀。

“阿蓉有了孩子，你别被外面的那些传言影响了，再坏了你们夫妻情分。”戚母劝道，既然儿媳妇心里没有外人，就不能让两人因为这件事起了龃龉。

“我知道了，娘。”戚寒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苦笑，他和柳蓉哪里还有什么夫妻情分。

因为孙宏仁的意外落网，一段针对方茹的谣言还没发展起来，就夭折了。

不过，柳蓉自此在双溪村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柳蓉渐渐也不爱出去了。

倒是方茹，因为这一段事获得了许多同情，更有人称赞方茹行为处事大气。

而双溪村的人因为这件事，对钱江淮的疑虑尽数消去。

这一天，双溪村西头的李家格外热闹。原来，折磨李老太大半辈子的头疼，终于完全治好了。

“一定要给钱医生送一面锦旗，一定要送去。”李老太激动的说道，“钱医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这头疼，疼了几十年，我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没想到这才几个月，钱医生就把我的头疼治好了。”

李老太的儿子是个孝顺的，听到自己娘这样说，自然照办。

过了几天，一块“妙手回春”的锦旗被赶制了出来。

李老太的几个儿子儿媳，搀扶着李老太，捧着那面锦旗往村卫生所走去。

“哟，李大娘，这是干什么去呀？”一个路过的妇女看着李老太，惊讶的问道。

李老太扬了扬手中的锦旗：“我去给钱医生送锦旗，我这几十年的头疼，终于被治好了。我得好好感谢感谢钱医生。”

“治好了？”那妇女更惊讶了，李老太的头疼，双溪村人知道的不少，都以为这病会伴着她一辈子，不知道竟然真治好了。

“是呀，治好了。这头不疼了，整个人都轻松了。”李老太脸上带着笑，“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把这面锦旗送给钱医生，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他。”

李老太走到半路，又碰到两个人往村卫生所走去，这两人正是王二和他媳妇。

“哟，王二，你媳妇那位病还没好啊？”李老太问道。

“好啦，好啦。这不，我媳妇非要我去跟钱医生当面道谢呢。”王二扬了扬手上拎着的猪肉。

“当面道谢是应该的，你媳妇这病拖了几年，吃不好睡不香的，人家钱医生把你这病治好了，你是得好好感谢人家。”李老太笑道。

“是，我这不就准备去了吗？”王二也笑，“李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我呀，跟你们一样，去感谢钱医生。”李老太把手里的锦旗亮了出来。

“哟，还做了锦旗呀。我倒没想那么多，就拎着块猪肉来了。”王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

“李大娘，您的头疼也好啦？”王二媳妇在一旁问道。

“好啦，好啦。”自从头疼好了之后，李老太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头疼起来，那真是想撞墙把自己撞死的心都有，如今啊，那身上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正好，我们一块过去。”两家人并到一块儿，说说笑笑往村卫生所走去。

钱江淮刚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走出门来准备在院子里散散步，就看到一群人走了进来，他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人来闹事了。

“你们干什么？”

看到钱江淮戒备的样子，李老太笑道：“钱医生，我们是来感谢你的。我这头疼了几十年，终于治好了，我给你送一面锦旗。”

王二在后面跟着说道：“我们也是来感谢您的，我没想到送锦旗，就拎了块猪肉，您别嫌弃。”

钱江淮先是愣了一下，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你们不用这样客气，我是个医生，给你们治病是应该的。”

方茹在屋里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为钱江淮高兴。

李老太和王二一家人走了之后，方茹说道：“这里虽然有一些坏人，但大部分村民都还是很淳朴很善良的。”

钱江淮把锦旗挂在诊室的墙上，把猪肉递给了方茹：“今天做一道红烧肉。”

“好。”方茹接过肉笑了笑。

而经过李老太和王二在村里的宣传，原来还对钱江淮医术有所怀疑的人，也完全信服了。来找钱江淮看病的人更多了。

渐渐的，钱江淮的名气传到了双溪村外。甚至连镇上的人都知道，双溪村的卫生所有一个医术很好的医生，有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找到钱江淮。

然而当这些病人的病治好之后，经过他们的口口相传，钱江淮的名气越发大了。连带着方茹这个徒弟也跟着吃香，现在，方茹已经不只是跟在钱江淮后面做记录了。

一些简单的病症，方茹经过诊断开了药之后，给钱江淮过一眼，钱江淮看没什么问题，便放手让她去做了。

而方茹在治疗这些简单病症的过程中，也不断积累自己的行医经验。书本上的知识在现实中得到一一验证，这个过程，让方茹心生愉悦。

哪怕病人再多，方茹也乐此不疲。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已经快五月份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人们脱下了厚厚的棉袄，换上了轻薄的衣服。

这一天，孟醒接到一个电话。通完电话后，他神色凝重。

晚上，王皓刚回到屋里，就听孟醒说道：“耗子，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回京市吗？”王皓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早该回去了，我也跟着你一起。”

孟醒摇了摇头：“不是回京市，爷爷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部队，我得离开了。”

“什么？”王皓彻底呆住了，“去部队，你不是一直不想去的吗？”

孟醒没有说话，爷爷在电话里虽然说得不是很明白，但孟醒还是猜到了：南边要打仗了，而他是被派过去的先遣部队中的一员。

“这事需要保密，我没办法跟你细说，总之，我要离开了。你得留在双溪村，帮我照顾方茹。”

“要是在这期间，方茹喜欢上……”孟醒停了下来，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孟醒哥，要是有人敢追方茹，我就把他打走。你放心吧，孟醒哥，我肯定帮你把方茹看好，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她。”王皓自以为领悟了孟醒的意思。

孟醒闭了闭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逼着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要是方茹喜欢上别人，你帮我好好看着对方的人品，不要让方茹受骗了。”

“什么意思啊？”王皓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们儿了，“你不喜欢方茹了？”

孟醒眼光朝向窗外，方茹的房间还亮着。他的眼底深埋的痛苦，怎么会不喜欢？他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她，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放手。

可这次不一样，那是战争。战场上有多么残酷，哪怕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也知道。这一场仗要打多久，谁也不知道。

在这期间，若是方茹喜欢上别人，他能让王皓把人打走么？

万一，他在战场上牺牲了，难道拖着方茹一辈子吗？他做不到！他不能这么自私。

理智上，孟醒全都知道，自己不能拖着方茹。可是想到她会站在另一个人身边，他的心就痛得揪了起来。

“要是万一，方茹愿意一直等着……”孟醒一想到那种场景，鼻子就开始发酸。万一自己真死在战场上，方茹却痴痴等候，这对她何其不公平？

王皓看着孟醒的神情，心下了然：“你这次，很危险？”

孟醒点了点头：“我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

听到孟醒这么说，王皓也沉默了。他跟孟醒在一起，是知道孟醒有多喜欢方茹的。也知道，孟醒一直在等着方茹的回应。

可现在，到底是多危险的任务，才能让孟醒做出这样的决定。王皓想问，可孟醒说了要保密，他便问不出口。

可孟醒那么喜欢方茹，事事为方茹考虑，有时候两人聊天，孟醒甚至连和方茹以后结婚在哪里举办婚礼，婚后住在哪里，生几个孩子这样的事都考虑到了。

这一切，方茹完全不知道，甚至可能在孟醒哥离开后，喜欢上其他人，这对孟醒哥不公平。

几乎是在一瞬间，王皓就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他要让方茹知道。

“你别告诉方茹，如果她问起，就说我应家里的召唤，回京市去了。”孟醒害怕王皓自作主张，特意叮嘱道，“要是她不问，也不必提。”

“我知道了。”王皓嘴里答应着，心里却不准备这么做。

第二天，王皓趁着孟醒出去，找到了方茹：“我有话跟你说。”

方茹从没见过脸色这么严肃的王皓：“发生了什么事？”

王皓看着方茹，问道：“孟醒哥喜欢你，你知道吧？”

方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王皓又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皓这样，让方茹心里迷惑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是不是孟醒出事了？他在哪里，你现在就带我去看他。”

王皓看到方茹这样的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方茹对孟醒哥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孟醒哥没事，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孟醒哥要走了，去部队参军。”

“参军？怎么会这么突然？”方茹有些措手不及，她还准备找个好的时机，跟孟醒好好谈一谈，如果孟醒还喜欢她，两人就把对象关系正式确定下来。

可现在王皓却突然告诉她，孟醒要去参军了，而她却一无所知。

方茹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是孟醒让你来找我的吗？”

王皓摇了摇头：“孟醒哥不让我告诉你。”

方茹的心一下子掉落到谷底，她拼命眨着眼睛，才阻挡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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