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京师专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吧？听说就是因为这件事，几乎所有的大学都被要求开品德教育大会。我们学校也一样，如果这件事情不能被澄清，方茹只怕就要作为反面例子站在台上了。”

“……”

学生中，舆论一片倒地倾向方茹。倒是对谣言的制造者贺春熙，大家心里充满了鄙夷。

生物制药系和法律系的领导都已经发完言了，大家精神一振，知道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中文系的领导要上台了。

中文系的学生心里都在骂贺春熙，就因为她一个人，让整个中文系都抬不起头来。

中文系的系主任心里也在抱怨，第一次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全校学生面前做检讨，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可是没办法，在这个特殊时期，若是出了事，别说她这个中文系的系主任，就是校长谢卓宇，也担不起后果。

中文系系主任和年级辅导员王兰分别做了自我检讨之后，谣言的始作俑者贺春熙，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走上了台。

她低垂着头，肩膀也耷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众人是以怎样的一种眼光看着她。还没开始读检讨书，贺春熙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捂着嘴，哽咽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因为心生嫉妒，就编造谣言伤害人。”

王兰站在一旁，看到贺春熙这样，心里也有些唏嘘。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想害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后果？

贺春熙这样看起来是有些可怜，可想想她的所作所为，以及这些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王兰又有些同情不起来。

“贺春熙，别哭了，先把检讨书读完。”王兰小声提醒着，不管贺春熙是不是真后悔，流程必须走完。

贺春熙捏着检讨书，擦了擦眼泪，开始一字一句地读。可是，读着读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终于将检讨书的最后一个字读完，贺春熙松了一口气，等待学校给她的处分。她心里有数，她大约是要离开京大了。

贺春熙很迷茫，她不知道离开京大后，她能去哪里。

校长谢卓宇这个时候走上了台，先是对这次的会议进行了一个总结，最后，终于开始宣布对贺春熙的处分。

谢卓宇看着底下的学生，说道：“在宣布对贺春熙同学的处分之前，我想先表扬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就是这次谣言的受害者，方茹同学。”

“这次的谣言，给方茹同学带来了极大的伤害，在学校里也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我们学校领导经过商量之后，本来决定给予贺春熙开除学籍的处分。”

“可是方茹同学找到了我们，告诉我们，贺春熙同学来自农村，能够考上京大，实属不易。希望我们能够网开一面，给贺春熙同学一次改正的机会。”

“我们再三考虑，最后决定，给予贺春熙记大过一次、留校察看的处分。如果以后贺春熙再犯错误，将直接开除。”

底下的学生在静默了一秒钟之后，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方茹，好样的！”一个同学喊道。

“方茹，好样的，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更多的学生跟着附和。

谢卓宇看着底下起立鼓掌的学生，也忍不住激动地跟着鼓掌。

方茹这样的行为，才应该大加宣扬，这样的行为，才符合京大的校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贺春熙也愣住了，她看向下面，突然蹲下抱着自己哭了出来。

那天方茹说，不会让她被学校开除，贺春熙还不相信。不说方茹会不会去做，就是她去做了，学校又怎么会听信她一个学生的话呢？

没想到方茹真地做到了，贺春熙蹲在那里，哭得不能自已。她更厌恶自己了，她怎么能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

方茹是那样的善良、美好，她怎么会因为一时嫉妒，就对方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她真是太恶毒了。

王兰看到贺春熙这样，走上前递给她一方手帕：“别哭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别辜负了方茹对你的一片好心。”

王兰也在内心里感叹，这方茹，确实令人敬佩。

老师尚且如此，底下的学生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刻，方茹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偶像，成了他们心目中要学习的榜样。

“我真羡慕生物制药系77级03班的同学，他们怎么就跟方茹同一个班呢？”

“我更羡慕方茹的室友啊，得多好的运气，才能跟方茹同一个寝室啊！”

“唉，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报生物制药专业呢？说不定我也能很方茹一个班啊！好想近距离接触偶像。”

“我也想啊。听说方茹又漂亮又温柔，讲题时，耐心地不得了，而且解题思路又很简单易懂，我太羡慕她的同学了，我也想要这样的同学。”

“方茹，能遇到你这样的同学兼朋友，是我来京大最大的收获，我为你自豪。”陈丹激动地说道。

“其实我没你们想得那么好，贺春熙其实也是受害者。”

方茹真不觉得自己有这些人说得那么高尚，若是贺春熙真是心思恶毒之人，她绝不会这么做。

可是，贺春熙也不过是一个被欺骗了可怜之人罢了。

陈丹想起那天听到贺春熙的话，身体忍不住抖了抖。不过方茹说自己没那么好，贺春熙觉得还是谦虚了。

在发现陷害自己的人不对劲之后，立即追上去，并劝服对方不要自杀。事后，又亲自求情，希望校方能够宽大处理。这样都不算好，那什么才算好呢？

在现场安静下来之后，方茹从众人之中挤出一条路，走上了台。

她跟校长谢卓宇说了几句话之后，又从包里拿出几份资料递给谢卓宇，这些资料方茹也是在开会前才拿到。谢卓宇扫了两眼后，脸色顿时变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又看了一眼法律系的系主任王志德，叹了口气，他可是知道王志德有多么喜欢那个杨陌，可谁能想到，杨陌是这样的人。

底下的学生都在静静看着台上的人，不知道方茹要干什么。

只见方茹跟校长说完话之后，走到台前，拿着喇叭对大家说道：“关于谣言的事，其实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方茹的话音一落，底下一片哗然。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传谣言的人是贺春熙吗？学校都已经处分了她，而且刚才校长也说了，方茹替她求了情，怎么现在又说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贺春熙是被冤枉的？那为什么还要处分她？”

“方茹到底跟校长说了什么，我刚才看到校长脸色都变了。”一个坐在前排的同学说道。

“大家静一静。”方茹拿着喇叭大声喊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底下学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操场上又恢复了安静。

“谣言的事情，是贺春熙同学传出来的，可是，贺春熙同学也是受了别人的欺骗。”

“是谁？”有人在底下问道。

“这个人，就是杨陌。”方茹一字一顿，把杨陌的名字说了出来。

“不可能！”一个尖利的女声在操场上响起。

“是呀，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杨陌？一定是贺春熙为了给自己脱罪，才故意栽赃杨陌。”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大家先静一静，刚开始知道这件事情，我也和大家一样，不敢相信。虽然我拒绝了杨陌，但是在我眼里，杨陌是一个进退有度、风度极好的君子。”方茹说道。

“本来就是。”底下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请你们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提出意见，行吗？”

“一开始我跟你们一样，觉得怎么可能呢？可事实告诉我，它就是可能。杨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温和有礼、风度极佳，这样一个人，谁能想得到他的内心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肮脏。”

“因为谣言的事情，你们看不起贺春熙。却不知道，贺春熙只是被杨陌欺骗过的受害人之一。在贺春熙之前，我拿到的证据，也有一个女孩子被杨陌欺骗。”

“这个女孩子经历过自杀，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她熬不过了。”

“但是，她的父母没有放弃她，她在最近醒了过来。也是从她的嘴里，我们才知道，杨陌，是一个多么恶心的人。”

方茹说到这里，忍不住想起那天，她觉得贺春熙不对劲，追了上去的情形。

贺春熙离开后，就直往翠金湖而去。方茹跟在后面，想要拦住贺春熙。可是贺春熙的速度很快，方茹一直追到翠金湖边，才拦住了她。

“你怎么那么傻？就算做错了事，改正了就是，为什么要跳湖？”方茹阻止了贺春熙跳湖的举动。

可当时的贺春熙并不领情，她一把甩开方茹：“你别管我，我活着丢人现眼，还连累家人，倒不如死了的好。而且，学校要开除我了，我怎么跟家里人交代？我没那个脸去见他们。”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学校要开除你了？我刚从我们年级辅导员办公室回来，他都没说这回事，你听谁说的？”方茹拉住贺春熙，不让她往湖里跳。

“杨陌跟我说的，他说学校已经决定要开除我了。”贺春熙捂着脸哭道。

“简直是胡说八道，杨陌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跟我一起从我们年级辅导员的办公室出来，他怎么会知道学校要开除你的事？”

方茹不敢相信，杨陌怎么会找贺春熙说这样的话。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贺春熙也不至于说谎，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没有？可杨陌为什么要骗我？”贺春熙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方茹。

“我不知道学校是不是要开除你，可是有一点我知道，杨陌他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我在办公室里，没有听到半点关于你处分的讨论。所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你说这样的谎言。”

听到方茹这样说，贺春熙相信了。方茹如果要骗她，可以说学校根本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方茹没有说，她说的是杨陌跟她是一起的，她都不知道的事，杨陌也不可能知道。

“可是，杨陌为什么要骗我？”贺春熙想起杨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贺春熙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当时她浑浑噩噩，也没有想太多。

现在被方茹阻止了自杀的行为，贺春熙的脑子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觉得杨陌说那样的话很奇怪？

贺春熙看向方茹，对于这个被自己所害，却救了自己的姑娘，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诉说欲、望。

“杨陌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我要是你，就跳到翠金湖里死了算了，也免得连累了家人的名声'。”

“你说什么？”方茹愣住了，杨陌怎么会跟贺春熙这样的话？

“就是听了他的话，我才想着，临死之前就跟你道个歉，想以性命承担自己做过的错。”贺春熙蹲在地上，哭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了他的话之后，就想着自己该死。还有传你谣言的事，虽然是我传的，可是，也是在听了杨陌的话之后，我才想起这么一个点子。”

贺春熙越想越觉得可怕，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她怎么会那么听杨陌的话？好像整个人都被杨陌控制了一样。

贺春熙的话，让方茹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写的东西。

她曾经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是作者在故意哗众取宠，可她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她竟然看到活生生的例子。

在贺春熙的话里，方茹渐渐把杨陌对她的所作所为和书里对应上了，杨陌几乎是严格按照书里所说，对待贺春熙。

一开始杨陌在贺春熙面前树立了博学多才的城里人形象，不过关于博学多才这一点，杨陌倒不用特地表现，因为他在法学系的优越表现，他这法学系才子的形象早就被人所熟悉。

他在贺春熙面前重点说的是自己的家境，时不时会不经意的在贺春熙面前表露出自己家境的优越。

而杨陌不但家庭富裕，长相俊俏，而且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这样一个人，主动接近贺春熙，对于一个并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贺春熙来说，又怎么会不为这样一个人心动。

是的，贺春熙爱上了杨陌，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然而令贺春熙苦恼的是，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杨陌之后，杨陌却对她开始若即若离起来。很多时候，贺春熙想跟她说上一句话，杨陌却躲着她。

贺春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学校里传出杨陌开始追求方茹的事情，她才知道，杨陌喜欢的是像方茹那样耀眼得仿佛宝石一样的姑娘。

贺春熙自卑的同时，又对方茹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可是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想过伤害方茹。

直到再一次见到杨陌，杨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似乎是说，方茹太完美了，他忍不住才去追的方茹。如果方茹有了缺点，也许他就不会那么喜欢方茹了。

就是这句话，让贺春熙产生了编造谣言的念头。

方茹想起杨陌在知道谣言后，特地跑到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冷汗涔涔。她当时还真相信了杨陌的话。

这个杨陌太可怕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有意无意地在引导。贺春熙以为自己是主动做出的选择，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杨陌引导出来的结果。

方茹也大概明白杨陌为什么会指使贺春熙怎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陷入困境，而他如英雄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人比较感性，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可只是贺春熙所说，根本没有办法定杨陌的罪。贺春熙没有证据，而且杨陌并没有直接教唆。

在听了贺春熙的话之后，方茹找到王皓，让他去调查杨陌这个人。时间很紧，好在杨陌曾经下乡的地方离京市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