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施念念恍然大悟,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第一见面时,南景会毫不在意她滑稽可笑的装扮，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而第二次见面时，她穿着得体，他眼里却只有嫌恶。

原来如此。

早在他们见面前，他就在那些列的详细的陪酒名单里，见过她了吧。

所以，这也是南景从未带她出入过公开场合的原因吗？

施念念的心里像是下了场暴雨，雨水又狠又快的砸落下来。

“念念？”姜霞的声音响起，“怎么站在外面？”

包厢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这种时候为了拿到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若无其事的走进去侃侃而谈？

可施念念做不到。

这样不就是心虚，默认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吗？

施念念撩开竹帘，迈了进去。

姜霞不知道施念念站在外面的时候的发生了些什么,进去后,率先出声为施念念做介绍,“念念,这是王导,这是刘制片。”

王全和制片人的表情全部带着尴尬,施念念噙着浅浅的笑容，礼貌的出声打招呼：“王导，刘制片。”

刘制片带着试探的问道：“施小姐，什么时候到的？”

施念念也不急着落座，“有一会了。”

“那怎么不进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停住了,之后听到刘制片和王导聊得正欢，也就没进来了。”

刘制片：……

王导：……

她竟然毫不掩饰自己什么都听到了，还说的这么直白。

闻言姜霞抬眸看向施念念。

气氛无比尴尬，施念念接着开口，道：“刘制片的信息面真广，既然都知道几年前我被南氏的南总拒绝了，那不知道在刘制片的消息里，我都被哪些人看上，陪过谁了？”

施念念语调平缓，但这句话听着还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刘制片尴尬的神色里又添了些许的不悦，想到南景，还笑了笑，试图带过这个话题，“施小姐一定是听岔了，我就跟王导随口开了几句玩笑，不必当真，既然都到齐了，我就喊服务员上来点菜了啊，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听王导谈谈自己的新作品啊。”

“刘制片语气真的很，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啊。”施念念却没让他带过这个话题，“我都陪过谁酒了，刘制片倒是回答一下啊，我也很好奇呢。”

施念念紧追不放，刘制片面子有些挂不住，不悦的看向姜霞，暗示姜霞出声阻止施念念。

刚刚的对话里，姜霞大致能猜到施念念都听到了些什么，并没有如刘制片所愿的阻止，还是帮腔道：“刘制片既然有内部消息的话，不如就回答下吧，为了将来有可能的合作，有误会的话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

施念念都点名了听到的是“陪酒”的事情了，姜霞要是帮忙混过这个话题，下次刘制片要和人提起这件事，用的一定不会是“玩笑话”这样的词汇了。

避而不谈，等同于默认。

王全本来就不想掺和这些事，管施念念陪酒的事情是真是假，只要她吻合他想拍的作品就好，于是他默不出声的打量施念念的神色，想要发现她和自己作品里角色的共同性。

刘制片依旧没有正视施念念抛出来的问题，道：“今天组这个局，为的是王导的新片，那些玩笑话，等敲定了合作意向，再谈也不迟哈。”

施念念既然来了，也就是想要出演的，刘制片加重了“合作”的发音，婉转暗示施念念不要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他们的合作并没有定下来，她要再这么刨根究底问下去，合作很可能也谈不成了。

施念念：“刘制片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敢谈合作啊，就算有幸能出演王导的新片，我也怕日后刘制片同人说，我是陪酒陪出来的。”

刘制片完全笑不出来了。

“今天刚好是个饭局，传出去多像是在‘陪酒卖笑’啊。”

“施小姐大可不必要有这样的担忧，不该说的话，我自然不会说。”

“我进门前，刘制片说得还少吗？”施念念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我出道以来，究竟陪过谁酒，又靠陪酒卖笑拿了什么资源，能请刘制片指名道姓的说清楚吗？”

“……”

“刘制片都在现场，亲眼看了吗？”

刘制片一手撑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搁置在桌子上，抬头看她，“既然施小姐一定要个答案，我就回答好了，有施小姐在内的名单，几年前我真的见的不少，从我手里过的，就不下十份，这点施小姐要否认吗？而据我所知，拒绝过施小姐的人，也就南氏南总一位。”

他刚刚说的明明都是实话，看她进来后不去提，也是给她几分面子了，谁知道她要追问个不停，仿佛他在造谣一般。

拒绝过施小姐的人，也就南氏南总一位。

这句话在施念念耳边回荡，她呼吸一滞，随即开口：“在刘制片的眼里，我们这些艺人就是低人一等。”

“我可没这样说过。”

“那些名单在你手中过了，你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递名单册子是我之前经纪公司的行为，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刘制片只记得南总拒绝的事情，怕是从来没去了解过名单上的艺人有没有拒绝吧，因为在你的价值观判断里，我们艺人都是为了资源、金钱没有底线和原则的。”

只有像南景这样豪门富商，才有拒绝她们的可能。

刘制片被说得哑口无言，话没挑明，但就是这个理，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没错。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会认，传播谣言的成本很低，人言可畏，希望刘制片以后在背后议论别人时，可以三思而行。”说完施念念看向一旁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的王全，歉然的俯了俯身，“感谢王导的邀约，我会让我的工作人员把我的相关资料整理好给您送过去，您要是觉得合适，我去片场试镜，今天这顿饭就不吃了，免得落人口舌。”

从进门到离开，施念念一下都没落座，走到门口时听到王全和刘制片感慨了声“还挺有个性”。

姜霞和王全、刘制片场面的说了几句，把闹僵的场子圆了下，就追着施念念离开了。

一直到入了电梯，施念念望着电梯壁上两人的影子，开口问道：“霞姐，我说我没有陪酒过，你信吗？”

“当然。”姜霞语气里没有一丝犹疑，“你如果有，刚出道的那两年，就不会寂寂无名，那么辛苦。”

怎么可能会有那些所谓的“黑照”。

施念念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信任，为什么当初的南景不能给她？

可理智的站在他的角度想想，才见过两次，之前又在那样的名单是见过她，他先入为主的对她抱有和刚刚的制片人一样的想法，也是在所难免。

回忆起他最初的态度语气，‘原来如此’四个字里，糅杂着说不清的失落。

“叮——”

电梯门打开来，停车场的楼层到了。

姜霞和施念念走出电梯时问道：“念念，这个电影，你还想拍吗？”

“先看剧本和题材吧。”

姜霞颔首。

----

周末，施念念和周深去看了场音乐会。

从H市回来后，周深就给她发过很多消息，询问她为什么突然不录《为你而来》这个节目了，紧接着陪酒名单爆出来的那天，周深也第一时间联系了她，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状况的关心。

没有一句疑问的相信是让施念念感到暖心的，离开了节目组的安排，周深要把施念念约出来是找遍了理由的，最后用上了自己帮她找AFI的入学资料这个理由，她才答应了和他一起去看音乐会。

也好，算还了一个人情。

两人一会面，周深打量着施念念仅有的露在外面的双眼，“没事吧？念念。”

大厅的入口，陆陆续续都是拿着票准备入场的听众，怕被认出来，施念念没有摘帽子和口罩，“能有什么事？”

周深摸了摸鼻子，道：“我担心你一个人闷在家里情绪会不好，出来呼吸下流动的空气，心情会好起来的。”

“谢谢关心。”施念念弯了弯眉眼，“你真是多才多艺，会摄影会做陶瓷，上次才看了美术展，今天带我来听音乐会，精神世界很丰富啊。”

“艺术是相通的嘛。”周深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一个大学学长是这场音乐会的钢琴演奏者，送了我两张VVIP的票，位置很棒，一会保证能给你极佳的视觉享受。”

施念念点点头，“我们进去吧。”

“好的。”

大厅里的光线昏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施念念被认出来的风险降低了很多，于是她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施念念对音乐领域的了解并不多，出道以来也是演员的身份为主，她不会乐器，这场音乐会她听不出什么门道来。

周深在艺术这方面的涵养挺高，音乐会开始后听得投入，完全没有出声和施念念交谈过。

对此，施念念很满意。

一场音乐会听下来，施念念唯一的感触大概是台上有个女生的侧脸莫名有几分的熟悉，但隔了些距离，加上其他演奏者的遮挡，施念念没能把那张脸看得清楚真切。

谢幕以后，座下掌声雷动，施念念跟着鼓掌，周深这才稍稍侧头靠近她些许，往钢琴的位置指了指，“念念，那个就是我学长。”

施念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念念，你能陪我去后台，跟我学长打个招呼吗？”

施念念有些为难，思考着同周深一起去后台见他学长合不合适，周深见状，叹气道：“没事，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就不去了，我们去吃晚餐吧。”

“你人都来了，还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不用管我，我在外面等你吧。”

“我的教养可不允许我把一起过来的女生扔到一边不管，没关系的，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周深都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了，施念念觉得自己再扭捏不太好，于是提出和他一起去后台。

顺着指示牌，两人进了后台，施念念跟在周深身侧，和一道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

她总算是知道前面她觉得眼熟的女生是谁了，竟然是易筱蔚。

是在张琴嘴里，无比优越完美的易氏千金，她理想的儿媳。

哦，施念念想起来了，当时张琴提到易筱蔚时，就说了她是大提琴演奏家。

易筱蔚一眼就认出了施念念，目光中先是诧异，在扫过周深之后，又变成了了然。

周深找到了学长的位置，正要告诉施念念，却发现她一直在望着不远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张陌生的脸。

周深询问道：“你朋友吗？”

“这是第二次见面。”施念念回答的婉转，“不过我大概不能陪你去跟你学长打招呼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易筱蔚起身，抬脚朝自己走过来。

和易筱蔚随便掰扯几句于施念念而言，跟被周深带着去见他的学长没差。

“我要先跟你朋友打个招呼吗？”不同于施念念的抵触，周深对融入施念念的交际圈很感兴趣。

施念念摇摇头，无声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周深掩饰着失落点头，道：“好的，那你聊着先。”

“嗯。”

秉承着不让施念念不悦的想法，周深和迎面过来的易筱蔚只打了个照面，没有任何交谈，就擦肩而过了。

易筱蔚在施念念面前站定，“施小姐，好巧。”

“好巧。”施念念敷衍的应和了声，瞟了眼门口，“我觉得你应该有话想跟我说，不如我们去外面聊？”

易筱蔚颔首，把施念念带到后台外面的过道的楼梯口，那里没有人，很安静。

易筱蔚脸上有着意味不明的笑，道：“施小姐，坦白说，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刚刚那个男人，放弃南景。”

啧。

这言语中熟悉的优越感啊。

施念念：“易小姐，在你眼里或许南景是完美的，但在我眼里，他的确不如刚刚你看见的男人。”

至少和周深认识以来，他对她的职业是认可赞许的，也很尊重她。

和他的相处是轻松的。

施念念懒得跟易筱蔚解释她和周深的关系，淡然回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就像之前我和你说的，我和南景离婚了，你不用再把我当成假想敌，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成为新的‘南太太’。”

易筱蔚讶然不已，“你是不是不知道南景为了你做了些什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他为我做了什么？”

“大年三十那晚，伯母让我留下陪着南景一起给爷爷守岁，可是他当着南骄的面，跟我说，守岁是他们南家的事情，让我不要掺和，我如果不困，可以回房间通宵。”

易筱蔚说着，一直在认真仔细的打量施念念的神色，想从她脸上找出失落后悔的影子来。

施念念却没多少情绪的起伏。

易筱蔚接着补充道：“大年初一，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你年纪小，很孩子气，让我日后没有必要，不要和你见面交谈，甚至让人备车，送我离开。”

那之后，易筱蔚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南景，原本对于这些提起来让她觉得丢脸的事情，她会绝口不提的，可是今天在看到施念念身边如此迅速的有了新的男人，并且一副离开了南景也很幸福快乐的样子，她心里竟然比施念念没和南景离婚时还要不爽。

她一定是觉得南景不爱她才分手，才展开新恋情的吧？

如果她知道南景其实对她很好，也很在乎她，肯定会后悔。

易筱蔚希望施念念尝尝这种再也得不到南景的滋味。

时隔三个月，再听到这些事的另一个版本，施念念脸上没有易筱蔚想看到的失落后悔，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她当初因为易筱蔚春节以‘女主人’的姿态住进了南家老宅，备感折辱，现在听到这些，倒是好受了很多。

施念念等了半响见易筱蔚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直直的盯着她，于是开口问道：“没了？”

“你还想要什么？”易筱蔚不可思议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

“他对你这么好，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误会他，和他离婚，还那么快有了新的对象……”

gu903();“抱歉，打断你一下。”施念念听不下去，“易小姐，你的三观我很难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