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两位医生都是普通人，他们根本不会受到量子兽的波及，依然镇定地继续注射抑制剂。

然而陆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棕熊盯上了他的小肥啾，喘着粗气扑了过来。

小肥啾躲了过去。

就在陆榕试图操控小肥啾去安抚那只黑熊的时候，黑熊突然倒在地上，慢慢消失不见了。

那位精神体为小海狮的向导喘着粗气，努力释放自己的精神触角企图将那几乎崩塌了的精神领域进行重建，然而他很快便绝望了。

“不行了。”向导额头上浸出冷汗，精神触角被悉数吞噬，这位哨兵的精神领域就像是一片焦土，要灼烧一切精神元：“他已经转化成S级别的狂躁症了，安排自然死亡吧。”

而此时此刻，哨兵已经安静下来，仿佛睡着了似的。

陆榕愣了一下，开口说道：“等等，为什么要安排自然死亡？他不是还能抢救一下吗？他——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向导看了眼陆榕，说：“S级别的狂躁症是无药可救的，除非精神力等级为S级别的向导能够学会在他的精神废墟上重新构建出一个精神领域，否则他活着，也是在遭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每一位帝国战士，都有权利选择有尊严地死去。”

陆榕蹙着眉头，说道：“难道科学院里面，没有符合要求的向导吗？”

楚燃淡淡说道：“S级别的向导本身就少得可怜，现在的强向导大多都在前线，狂躁症本就是难以攻克的医学难题，除非哨兵已经和向导深度结合，否则狂躁症一旦发病，就难以根治，这是常理。”

“没错。”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这位哨兵不知何时醒来，他声音听起来非常轻松，说：“为了帝国的荣光，我愿意牺牲我自己。但我也希望能够轻松地死去。狂躁症太痛苦了，没有人能够忍耐。”

陆榕的手指尖儿颤抖了几下，他努力镇定，说道：“能让我试试吗？”

那位向导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陆榕。

这个向导，应该还没成年吧？

楚燃和陆榕对视着。

楚燃说：“你清楚向导在与哨兵未曾结合的情况下，治疗效果大打折扣吗？”

陆榕说：“您给我的资料，我已经全部都研读过了。”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治疗事倍功半，但是，他总要先试试才知道究竟行不行。

楚燃给了那位向导一个眼神。

向导虽然仍有些不解，但却还是听从上级的要求，退后几步，对陆榕说道：“那么，由您来给他治疗精神领域，但是，如果发生危险，我们会以保护向导为首要任务。”

陆榕说：“我会尽力的。”

他的精神触角释放出来的时候，向导发出了惊叹的赞美声：“他的精神触角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质地的触角。”

如丝如缕的银色触角进入了哨兵的精神领域，陆榕看到了一片被焚烧成灰烬的焦土，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就连那只量子兽都在狂躁又虚弱地蜷缩在焦土的一角，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而最深处的精神壁垒，只剩下勾连的一片残垣。

陆榕几乎无从下手，他的精神领域试图将这些焦土清除干净，却又无济于事，他费尽力气，也只能让这些焦土变得看起来不那么恐怖，但大片大片的焦土，并不是他能够全部控制的。

第175章暮重锦

精神星海几乎已经完全陨落，仅剩下散落意识云层的零散星光，陆榕企图将星海从废墟中剥离，然而只是剥离了几颗，便已经感到吃力。

真正的精神疏离，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难，甚至比建立屏障还要难上百倍。

但是，陆榕不愿看着这个男人，就这样被安乐死去。

“你可以尝试，先将他的精神领域，保护在一层与外界隔绝的防护墙当中。”一道声音莫名在陆榕的脑海中响了起来，让陆榕有些彷徨震惊。

“别害怕，小家伙儿。”那道声音带了些戏谑的笑意，说：“我又不会害你，恰恰相反，我还能教会你许多知识。”

陆榕镇定下来，他听出这个陌生的声音，究竟是谁的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用手指捏了捏裤缝，在精神海中说道：“你在我精神领域里面？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那声音笑了笑，说：“是你将我唤醒，我的肉身早就已经死亡，我能出现在你的精神领域里面，是一种缘分。”

陆榕说：“好吧，那我该怎么做？他已经这副模样了，我还能救得了他吗？”

“一个方法，你和他深度结合，成为他的向导，自然而然就能够将他从狂躁症中安抚下来，当然了，你有喜欢的人，你肯定不愿意用这种手段。”

陆榕：“……”

知道你还说！

“别急嘛，小孩子就是耐不住性子。”那声音接着说：“按照我说的法子，先将他的量子兽包谷在你的精神触角里面，再将仅剩不多的完好精神壁垒同样包裹住，顺便，在他的精神领域外面，设立一个触角屏障。”

陆榕微微蹙眉，道：“这样能行吗？我在虚拟器上面实验修复的时候，都是从残缺处开始，一点一点修复重建的。”

而他的方法，竟是从大框架开始修复。

“你知道我是谁吗？”声音带了些好奇。

“我知道，暮重锦。”陆榕准确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暮重锦说：“你知道这个名字，在帝国历史上代表着什么吗？”

陆榕说：“代表最强向导。”

“我的研究领先帝国整体研究至少一百五十年。”暮重锦淡定地说：“真没想到，你居然宁可相信落后一百五十年的研究结果，也不愿相信一个领军人。”

陆榕：“……”

好吧，他知道错了。

陆榕开始尝试将整个精神领域都包裹在他的精神触角当中。

哨兵的精神领域，有最为广泛的精神海、最为核心的精神壁垒、以及精神光点，想要将整个精神领域包裹其中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不知为何，随着暮重锦耐心细致的引导，陆榕居然真得编织出了一个只有薄薄一层但绝对细密牢固的精神力网。

一切噪音全部隔绝在外，哨兵进入了一种真空状态。

原本还在痛苦挣扎的哨兵竟是安静下来，精神领域依然是焦土一片，但是他却感受不到痛苦。

小海狮向导看到这种变化，顿时眼睛一亮，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有些效果。”

楚燃看着陆榕的精神触角滑动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后，你该休息了。”暮重锦说。

陆榕一愣，说道：“不接着进行下去吗？”

暮重锦说：“你的精神触角已经不在最佳状态了，而且初步构架已经做好，他在这个构架里面，至少保证三五天不会狂躁，你完全可以等三天之后再过来进行下一步。狂躁症不是一天就能治好的，向导要学会保存自己的实力。”

陆榕也的确感觉到乏力，他只好收回了精神触角。

意识回笼，陆榕有些发虚地晃了一下身子。

但还好，只是有些疲惫罢了。

哨兵已经变得非常安静，而且陷入了难得的安眠当中。

在送到医院之前，哨兵已经在运送的过程中，整整一周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楚燃眼眸晶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榕并不打算说出暮重锦，只笑了笑说：“我觉得应该从大框架开始，狂躁症是因为哨兵的精神领域已经全面失控，无法隔绝外界的噪音所致，所以治疗狂躁症的第一步，我认为是替他们隔绝噪音。”

楚燃摇了摇头，说：“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这种理论早一百年就已经有人提出，在实操过程中却出现了很多问题，比如每个向导的精神触角是有限的，不足以封锁哨兵的整个精神领域，所以又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又该怎么分配这些精神触角？”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而是没有人成功过。

分配不均的情况下，精神领域未曾得到绝对的保护，仍然会很快崩塌，而且这种二次伤害的结果是不可逆转的，所以这种理论很快就被放弃了。

陆榕建出来的这座精神屏障，堪称完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楚燃绝对不相信这是个十七岁少年做出来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科学院这么久，楚燃从来不怀疑有天才的存在。

但他在看到陆榕的能力时，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想到的？”楚燃灼灼看着陆榕。

“我只是一个闪念而已。”陆榕真诚地笑了笑，说：“我对自己的控制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我不想放弃，所以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但是接下来的治疗，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楚燃点点头，说：“我给你这座医院的出入权限，这位病人交给你了，希望他能成为你治好的第一位病人。”

小海狮向导顿了一下，说：“可是，他还没有考取从业执照。”

楚燃看着他，说：“除非你能治好他？”

向导噎了一下，说：“我不行。”

“那就没问题了。”楚燃已经让医院给陆榕安排了权限，道：“下次你再来治疗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陆榕自然答应。

楚西诀一直等在门口，但他没有闲着，而是趁着这段时间处理一些军部不大重要的事务。

他原以为陆榕心情会有些糟糕，没想到他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神色如常，甚至还有几分雀跃。

“我暂时将一位哨兵，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回去的路上，陆榕雀跃地给楚西诀讲述他治疗的过程，道：“等我再给他治疗几次，也许他就能从狂躁症中解脱了。”

“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楚西诀称赞，他虽不是向导，但他却知道陆榕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

陆榕也颇为得意，说：“是吧，我也觉得我简直就是个天才。”

楚燃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快到学校的时候，楚燃说：“我今天会让伫立把之前暮重锦留下的一些可共感录像视频拿过来，你挨个试试能不能看到内容，到时候给我反馈结果。”

陆榕没有拒绝，笑着说：“好啊，我试试吧。”

楚燃想了想，说：“比赛加油。”

“他居然给我加油。”下了车之后，陆榕还觉得挺不可思议：“小叔不是一向对于研究之外的任何事情不感兴趣么，他怎么会给我加油。”

楚西诀看了他一眼，说：“可能是突然善心大发？”

陆榕点点头，说：“我觉得很有可能。”

楚西诀提起今天陆榕的成就，说：“你想不想加入第二军团？”

陆榕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我可不想为科学院效力，虽然我是向导，但我更喜欢上阵杀敌的感觉，科学院主要是搞理论研究的，我不行，我看到那些文字密密麻麻排在纸上，就觉得想打瞌睡。”

楚西诀一哂，没再提让他加入科学院的事情。

科学院里面争名夺利的事情也数不胜数，只是楚燃素来不屑于那些明争暗斗，而且他背后靠着的是楚家，自然无人敢不长眼的招惹到他头上来。

但不把人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陆榕的确非常优秀了吧。

“我建议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存在。”暮重锦殷殷叮嘱说：“不然我担心科学院会有人想要把你给直接切片了。”

陆榕已经回到宿舍，他坐在寝室的椅子上和暮重锦努力交流。

“可是，告诉楚西诀应该也没关系吧？”陆榕碎碎念：“反正我和他已经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而且我非常信任他。”

“这和你信任不信任他有什么关系？”暮重锦非常无情冷漠，说：“你信任他，我却信不过他，如果他对你真的已经做到毫无保留，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不告诉你他就是帝国三殿下西法尔？”

陆榕：“……”

你怎么知道？

“我活在你的精神领域里面，你说我怎么会知道？”暮重锦笑了一声，说：“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你上辈子经历过什么，我也知道，包括你现在想着该怎么把我给弄死，我更知道。”

陆榕有点儿郁闷，摸摸鼻子说：“还能不能有点人权了？你就不能自我屏蔽一会儿吗？这样窥探别人隐私，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暮重锦的性格和他在录像资料里面见到的未免差距太大了，搞得陆榕一时间还有些无所适从。

试想，脑子里面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能读懂你所有的想法，掌握你所有的秘密，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你倒也不用这么在意。”暮重锦说：“我只能和你交流，却不能和其他任何人交流，如果别人对你做检查，他们除了发现你的脑波活跃一些之外，其他什么都查不到。”

“好吧。”陆榕说：“所以暮前辈，您是怎么出现的？又想做些什么？”

暮重锦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陆榕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精神领域里面，感到非常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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