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没有。”西法尔否认。
“这不就得了。”陆榕又在西法尔的唇角亲了一下,抬眸看着他,说:“殿下,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你,他们憎恨你也好恐惧你也罢,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爱的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陆榕说着,眼睛里面就不自觉地出现了水雾之气。
他吸了吸鼻子,拉过西法尔的衣领,双手去接他的扣子。
西法尔:“……等等亲爱的,虽然我很高兴你能理解我,还对我热情地告白,但是这种地方不太适合——”
他的声音在陆榕的手指触碰到那几道疤痕的时候消失了。
陆榕低头看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伤疤,哑着嗓子问道:“这是怎么搞出来的?你说,这三年一点动静都没有,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去第八星域看你,都被无情地赶出来,你是不是受了重伤,根本就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其实陆榕早就已经生出怀疑了。
从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情况来看,西法尔绝对对他情根深种,这点自信,陆榕还是有的,推己及人,就从陆榕自己来说,他绝不可能舍得三年都不和心上人联系一次,西法尔对他又从来都狠不下心,如果不是因为出事了,怎么可能像是消失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才是陆榕最担心的事情,他生怕西法尔是真的出了意外。
直到他看到西法尔身上的疤痕,才敢确定心中所想。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怨过西法尔,他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的重担,要远比他多得多,他也明白西法尔对他的感情,若非万不得已,他不可能将自己推开。
陆榕在看到西法尔身上伤疤的时候就想问了,而现在,他终于问了出来。
西法尔揉了揉陆榕的脑袋,看着他发红的眼眶,说:“我给你说实话,但你不许哭,我们先说好了,行不行?”
陆榕抬眸瞪了他一眼,说:“你还敢和我讲条件?”
“……好吧,不敢。”西法尔失笑,按着陆榕的手在自己的伤疤上轻轻移动,手法倒是挺娴熟暧昧,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机甲爆炸的时候,我险些被炸成碎片,不过命不该绝,被救回去的时候还有一线生机,身上的皮肤基本上换了一遍,精神领域受到冲击太大,直接进入深度昏迷状态直到前段时间才醒过来。”
西法尔感觉到陆榕的手指在发颤,连忙接着说道:“我也没受太大罪,难熬的时候我都是昏迷着的,身上的伤疤其实也能去掉,不过得等一段时间,这是最新移植的皮肤,还没完全贴合。”
“没受太大罪?这叫没受太大罪?”陆榕已经哽咽,视线也彻底模煳,他不想像个娘炮似的哭哭唧唧,但是他听着西法尔轻描淡写描绘着血肉模煳的场面,便觉得心脏像是被钝刀子给不停切割磋磨似的。
全身的肌肤重新组合一遍,甚至三年之后都还没完全恢复,这是怎样严重的创伤,他简直不敢细想。
还有,精神领域陷入昏迷状态,这基本上就是溃散了,哨兵但凡陷入这种崩溃,基本上是不可能昏迷的。
众所周知,狂躁症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让人清醒地感受到数倍的痛苦,他们不可能昏迷,但凡有昏迷的欲望,就会被精神领域唤醒,周而复始,直到他们被磋磨的受不了而选择结束生命。
西法尔到现在都还在骗他。
而正是因为如此,陆榕才觉得心里面更难受。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从地狱里面爬出来见他。
西法尔最见不得陆榕这样,他禁不住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将人抱在怀中哄着,说道:“就是不想让你难过,才选择不说,本想着以后慢慢能煳弄过去,反正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吧,我总觉得就算我再烂,你最终也会原谅我。”
陆榕死死抱着西法尔的后背,不愿松开分毫。
“那你怎么……不继续瞒着了?”陆榕哽咽地问道。
“因为你这个坏家伙,居然背着我去相亲了。”西法尔觉得自己挺委屈,好不容易从地狱里面爬出来,把自己收拾的像个人样来见陆榕,却发现这坏东西居然活脱脱像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渣男。
西法尔说:“皇兄以前就告诉我,人的信任和耐心都是有限度的,如果被欺骗了太多次,再深的爱意都会被消磨殆尽,我真正感到害怕的,是你发现了我的身份,却又始终装作不知道,只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演戏。我不敢赌了,我害怕比起让你知道我是源体人的后代,你更难原谅一个欺骗你的我。”
“你也知道你瞒着我,对我有多大伤害?”陆榕带着浓浓的哭腔,轻轻捶了他一拳,一点力气都没有用上,说:“我成天像是个看傻子精神分裂似的,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痛苦。”
西法尔:“……我可以解释。”
陆榕:“你不许解释,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我要哭一会儿才能缓过来,你闭嘴,不许安慰我!”
西法尔:“……”
十分钟后,西法尔受不了了,他握着陆榕的双肩把人立起来,温柔又严肃地说道:“不准哭了,眼睛都肿了,等会儿把你送回家去被你爸他们看到,还以为本王对你做什么了。”
陆榕也哭的差不多,就是有点儿一时间收不住。
他擦了把脸,吸吸鼻子说道:“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殿下,我有时候真是怀疑你其实是个阳痿,我当时都脱光了躺倒你身边了,你居然还能一动不动,就因为这个,我这几年没事儿的时候就想你那方面是不是有点儿隐疾,都快成心病了。”
西法尔:“……”
西法尔抽了抽嘴角,黑着脸说道:“胡扯八道,我那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受罪,鬼知道我提前打了三针抑制剂才扛过去的。”
陆榕愣了一下,哭笑不得说:“你这又是何必?”
西法尔理直气壮道:“出征时间选的太差,你成年第二天我就得走,本王那方面异于常人,一晚上根本不够,而且,本王也不想当那种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的渣男,皇兄说了,这样会让向导心理出问题。”
他牺牲那么大,忍了那么久,没想到陆榕居然一点都不感动,反而还把他当成……咳咳,也太难以启齿了。
第231章坦白
陆榕说:“没想到啊,民众口中风流成性的大渣男邪王殿下,居然还是个纯情又负责的优质哨兵。”
“本王从来都不是滥情滥交的渣滓。”西法尔还挺得意,道:“说真的,像本王这种专一又负责的男人现在不多见了,很多哨兵都是喜欢玩弄向导身体和感情的人渣,相亲市场上这种人尤其多,你得擦亮眼睛看清楚才行——不对,你压根就不该去相亲!”
没错,相亲到底是什么鬼!
西法尔险些都被陆榕给哭忘了,他是因为受到这家伙相亲的强烈刺激,才一时间头脑发热把人劫走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这笔账,他是一定要算清楚的!
陆榕情绪平稳了不少,就是眼眶红肿,他轻笑了一下,说:“得了吧,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怕是不知道我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每天都在担心你真的死了,简直彻夜难眠。”
“是我的错,对不起,以后不会了。”西法尔牵起陆榕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亲吻着,视线却始终胶着粘合在他眼睛上:“源体人基因这回事儿,我是真的不敢告诉你,我也不想欺骗你,所以只能瞒着。”
陆榕笑了一下,说:“你看,其实说实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我痛恨逆十字架,也痛恨和逆十字架有牵扯的源体人,但我依然爱你。”
西法尔说:“看来你在塔方,了解了不少事情。”
陆榕点点头,抽回手说道:“塔方对我打开了A级情报档案,我查了一下,发现逆十字架背后的东家,的确就是源体人,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蚕食帝国的打算,甚至想让人类重新成为他们的奴仆。”
西法尔说:“那你知道,塔方招收成员的标准是什么吗?”
陆榕一愣,说:“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
西法尔轻描淡写,说:“是能表现出源体人的基因模式,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检测标准,天生黑暗向导其实也是源体人的一种显性基因表现方式,只不过,你是进化,而我是退化。”
陆榕疑惑道:“怎么讲?”
“源体人的精神领域,能释放一种精神力波,这种波对于哨兵的精神领域而言,是极其残酷的杀伤性武器,能让他们五感完全凌乱,而源体人就是利用这种精神力波,研究出了能够大幅度大面积影响哨兵的干扰器。”西法尔指了下自己的脑袋,说:“基因表达为显性特征的哨兵,对这种波有一定程度的免疫,这是塔方对哨兵的要求。”
陆榕若有所思,道:“那向导呢?”
西法尔说:“向导天生对精神力波免疫,说到底,向导才是源体人最恐惧的存在,因为源体人当中,没有任何哨兵和向导的区分,他们的精神力波都是一样的,而唯一能够完美克制精神力波攻击的,就是向导的精神屏障。天生黑暗向导,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必然是塔方要招揽的人。”
陆榕有些费解,道:“可我算是一个改造人,我本来是一个哨兵,逆十字架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他们费尽心机弄出来一个天生黑暗向导来和他们作对,这未免太愚蠢了。
“因为出了意外啊。”西法尔笑了一下,说:“他们可能也想不到,你居然会被我救走了。”
陆榕:“……”
西法尔说:“当然,还有一点很显然,天生黑暗向导的精神领域标志物,一旦被逆向复刻,再由向导植入到哨兵的精神壁垒中,就能够逐渐控制他的思想,就类似于虫族能够渗透人的精神,进行中枢神经控制一样。”
陆榕倒吸口凉气,道:“那罗觉殿下的精神领域,就是被源体人控制了。”
这两年罗觉的所有治疗都归陆榕负责,他在第一次治疗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罗觉的精神领域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逆向的十字架,而且那个十字架因为时间过长,已经和壁垒融为一体,这让陆榕费尽心机,用了两年时间才慢慢利用种植进去的十字架标志物,将那个罪恶的逆十字架逐渐替代。
西法尔颔首,道:“源体人的确有这个打算,只是,他们怕是没想到,皇兄宁可承受精神领域被摧毁的痛苦,也不接受任何控制,逆十字架的标志物,只能控制精神领域完好无损的人。”
顿了一顿,西法尔说:“要说也是那群人太傻,皇兄被控制之后,他们提出来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杀了陆少铭。皇兄当真是爱惨了陆少铭,一听他的名字,就清醒过来,直接毁了精神领域,不然的话,源体人的阴谋说不定就成了。”
陆榕禁不住唏嘘,这都是他上辈子不曾发现的秘密,罗觉发病的时候,会在床上不停翻滚,嘴巴里面咒骂着陆少铭,但等他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又会对这些闭口不谈。
到了陆少铭面前,罗觉依然是那个挺傲娇的家伙。
但要这么说,罗觉应该不算是为陆少铭牺牲,也算是为自己而战。
不管怎样,罗觉都是个挺让人佩服的哨兵。
西法尔说:“我睡了快三年,醒来之后才发现这几年帝国形势越来越糟糕,逆十字架虽然隐匿了,但是源体人还在第五虫洞跃迁点跃跃欲试,他们基本上已经占领了那个位置,随时都有可能大举进攻。而且,你有没有注意过反叛者联盟?”
“我肯定注意过,塔方也在盯着这股势力。”陆榕说:“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的战略设备都是最先进的,而且里面大多数都是哨兵和向导,所有进攻都是有组织有预谋,就是老窝太难找了,到现在也就端了三个。”
“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逆十字架培养出来的转化人。”西法尔轻声说:“而且,他们必然已经使用了黑晶,如果你和他们对上,要小心,这都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
陆榕点点头,说:“我明白的,殿下。”
一声殿下,让西法尔一时间有些怔愣。
陆榕说:“在想什么?”
“我昏迷的那几年里,总是在做一些奇怪的梦。”西法尔抬起手,捏着陆榕的下吧,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略带困惑地说:“梦里面那个我,总是喊你小嫂子。似乎你嫁给了我皇兄而不是我。”
陆榕愣了一下,抓着西法尔的手,说道:“然后呢?”
西法尔说:“然后我就挺生气,但我又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就总是欺负你,可能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吧,倒也不是真的想让你不开心。”
陆榕:“……”
果然还是太幼稚了!
“这个梦有点奇怪,因为我在阿尔斯星球参加黑罂粟之战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他看到了有关我的未来的几个片段——”
“我毁灭了很多星球,成为真正的人间修罗,而在他口中,我也是为了”小嫂子”做的这些事情。”
西法尔困惑地说道:“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或者是是在暗示我什么——虽然我认为你不可能嫁给我皇兄吧,别说我不同意,就连皇兄和你大哥,都不会答应。”
陆榕深吸口气,觉得此时的心情当真更复杂了。
小嫂子的事情,西法尔之前可从来没提起来过,大概是因为捂地最紧的马甲已经掉个干净,以至于西法尔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想不透的事情都开始一股脑往外甩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