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宁映寒离座起身,却不想秦宣正从她身后经过,她这一起身,两人距离不过半米,来了个面对面。
秦宣曾被宁映寒这个前任未婚妻子带绿帽带的天下皆知,此时见两人撞上,在座众人顿时兴奋起来,或遮遮掩掩或明目张胆地看向这边。
但他们失望了,宁映寒先施了一礼:“国公。”
“郡主。”
两人面色淡然,语气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剑拔弩张的模样。
两人情绪间的起伏,远远比不上众人脑补的爱恨情仇秦宣怀恨在心,趁机下宁映寒的面子,没有;宁映寒生活落魄,想吃回头草,于是转而讨好秦宣,也没有。
两人一个比一个淡定,打过招呼,便擦肩而过。
只留下看热闹的人们失落不已。
秦宣刚刚被一个官员找上,实在不好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便和他出去说了两句,委婉推脱对方的请求后,回座位的途中和宁映寒撞上。
此时,宁映寒离开后,那些灼灼的目光全落在了秦宣身上。
秦宣环视一周,看热闹的人们终于想起了这位是位高权重的秦国公,立刻转开视线,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只有秦宣的朋友,陆贾,和秦宣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有几年没见了,但也不怕他,凑上来八卦。
秦宣无奈地看他一眼。
陆贾叹了口气:“我前几年一直不在京里,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你现在对那位郡主,是怎么个章程?”
“你都听说了什么?”秦宣反问。
“你确定要我复述一遍?”
秦宣沉默了一瞬,终于还是问出口:“人们是怎么说她的?”
“无脑花瓶,肤浅招摇,还有些什么自甘下贱、浪/荡啊,更难听的我就不复述了。”陆贾道。
无脑花瓶,肤浅招摇……秦宣默念一遍了这八个字,这三年他刻意避开了有关宁映寒的传言。直至今日,听到这般评价,陡升一种荒谬之感。
可见人们都是善忘的,短短几年,人们就忘了宁映寒刚进京时的模样。金尊玉贵、长袖善舞的晋王府大小姐,在人们的印象中渐渐被替换成了肤浅浪/荡、自甘下贱的模样。
人们说得太多,语气也太恳切,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他们说得才是对的。而秦宣记忆里那个美好的宁映寒才是错的。
秦宣微眯双眼,不发一语。
陆贾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还对她余情未了吧?”
秦宣看了他一眼,目含威胁之意,陆贾只好闭嘴。
宁成澜看着宁映寒离开的背影,有几分担忧。这三年间他大部分时间在宫中,但宁映寒是怎样折腾念暖的,他也有所耳闻。
刚刚他也想跟上去,但被宁映寒阻止了。
此时他也说不好,是更担心两个姐姐谁更多一些。
他一直望着宁映寒离开的方向,过了大概一炷香工夫,就看到了她的人影。
他的两个姐姐牵着手,映寒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念暖眼尾有些红晕,似是刚刚哭过。
宁成澜细细观察了宁念暖的表情,见她神色里并无抗拒之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同时心中又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他的长姐宁映寒,一向善驭人心,只要她想要,她就能讨任何人的欢心。
当朝太后就是最好的例子,曾经作为不受宠的宫妃,她当初有多嫉恨晋王的圣宠,就有多挑剔晋王的子女。
但宁映寒进京不到一年,讨了她的好,封了郡主,还差点就成功让太后松口放念暖回幽州。
宁成澜当初年纪不大,并不太懂那些弯弯绕绕,但宁映寒这个长姐,当初在他心里实在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这三年间的宁映寒,实在让他困惑,偶尔听得府里老人语气沉痛地感叹“爱情使人昏头”,他也只能懵懵懂懂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宁映寒挽着念暖,走过昌平侯府几个女眷所在的桌子。
侯夫人、世子夫人、二少夫人,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嫡小姐皆在座,侯府接到请帖,一大家子都来了,却唯独不带上念暖,排挤之意不言自明。
此时侯府几个女眷看着宁念暖,都有几分惊讶,还是年轻的嫡三小姐最沉不住气:“宁念暖,你怎么来了?没有请帖你是怎么进来的?”
侯夫人也不悦地看着她:“报侯府的名字进来的吧?你想来见见世面完全可以提早对我说,我自然会带上你,提前不说,却又现在借侯府名义混进来,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她这话,颠倒黑白,明明是她故意不带念暖,此时却又把责任全推到了念暖头上。
念暖脸色白了白,她一向性情柔顺,不擅长应对这种恶意。
宁映寒握了握她的手,笑盈盈开口:“念暖是大长公主殿下的贵客,请帖是亲自发到她手上的。殿下特意遣了马车去接,自然与你们不同路。”
宁映寒对此早有准备,提前请芳姿一张请帖直接送到宁念暖了手上。芳姿立刻明白她的心思,主动提出了派公主府的马车去接人。
几人闻言怔了怔,嫡三小姐简直要笑出声来,张口就想嘲讽宁映寒吹牛,这几年可没见大长公主对宁念暖有过什么特殊照顾啊。
还是侯夫人心思多些,在女儿开口前拦了一拦。
几人看向大长公主的方向。
大长公主殿下在众人不敢置信地目光中笑着对映寒两人招招手:“快过来坐。”
承了宁映寒那么大一个人情,此刻别说只是借她的势压一压昌平侯府的面子,就算宁映寒当场撒泼要把昌平侯府众人赶出去,大长公主也由得她。
一个昌平侯府而已,丹阳大长公主殿下完全得罪的起。
第19章
在昌平侯府众人难看的脸色下,宁映寒牵着念暖的手向主桌缓步而去。
经过刚刚一点小冲突,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念暖有些不适应地微微垂首,但宁映寒旁若无人,走在这般金玉贵人堆里,和走在充斥着贩夫走卒的街头,于她而言并无半点不同。
三年间,宁映寒从未出现在类似的场合,在场一部分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此时一见,难免惊艳,这般美人,这般贵气,让他们对脑海中“宁映寒”这个名字的鄙夷印象难免消退了些。
两人在主桌入座,大长公主言笑晏晏,握着念暖的手问她最近过得如何,面子给得很足。
昌平侯府众女眷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嫡三小姐咬了咬牙,正要说话,被十分了解女儿的侯夫人拦住了。
今日这个人是丢定了,再说什么都没用,平白给众人看了笑话去。
反正宁念暖总是要回侯府的,到时候关起门来,怎么磋磨,就不是这些人管得到的了。
宁念暖正偷眼看着身侧的映寒,这才是她记忆中的长姐。
鲜活生动,会对弟弟妹妹百般维护,而不是三年间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的人。
想起她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念暖咬了咬唇,姐姐她大概是真的变回来了……
宴席正式开始前不久,苏沈河苏公公终于到来。
宴席上立刻起了些骚动,毕竟其他权贵平时也有见面的机会,只有这位苏公公平时难得一见,不少人惦记着趁此机会和他拉拉关系。
苏沈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特意踩着开宴的时间到来,就是能避则避。
但众人骚动归骚动,见到苏沈河大踏步进门,不少人又怂了。
这位手握重权几十年的苏公公,自带的威仪就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更何况,据传,这位苏公公一向性情阴鸷,不近人情,且性格阴晴不定,传闻中曾得罪过他的人均下场凄惨,哪怕当初手握重兵的那位二品大将军,惹了他最后也是解甲归田的下场。
朝中众人暗地里归纳出了一份苏公公的心情规律,面无表情时,有求于他的可以上前一试,反而苏公公面带微笑时,就代表了他心情不爽,切勿去触他的霉头。
当初不少外臣内宦,撞过几次霉头后,才勉强总结出这么个规律,此规律一出,立刻被大家奉为圭臬。
而此时的苏沈河,脸上不多不少,正带着一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有求于他的人都怂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看有没有哪个不懂情况的傻蛋去触霉头。
傻蛋很快出现了,宁映寒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起身,对苏沈河打了声招呼:“苏公公。”
有人怜悯就有人看笑话,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等着苏沈河给她一个软钉子碰。要知道,苏公公遇到不喜欢的人可从不客气,想当初他对着朝中二品大员都丝毫不留情面的。
尤其刚刚被宁映寒惹过的人,兴奋地盯着这边,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几乎就要溢出来。
就连大长公主,都准备好了,若是苏公公不满,她怎么都要想办法引开话题,不能让苏公公当面给长宁难堪。
但宁映寒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苏公公外在再嚣张,内里却极度审慎,不然一个嚣张的人,如何能取信于皇帝,手握重权几十年。
至于所谓的二品大将军惹了他都要卸官,也不过是皇帝当时欲回收兵权,拿苏沈河做个由头,
帝王权数罢了。
显然,在座的人大都远不如她了解苏沈河。
在众人看热闹的一道道炽热视线下,苏沈河对上宁映寒,脸上却并无愠怒之意,而是语气温和地打了个招呼:“郡主,好久不见了。”
“苏公公,”宁映寒眼神有点内疚,“这几年是映寒不懂事。”
苏沈河审视地看着她,半晌竟露出个分外真诚的笑意:“你这丫头,可不是不懂事嘛,这几年连我的寿宴都不肯去,怎么,现在想明白了?”
众人茫然了:微笑代表心情不好,那这大笑算什么?
还有,这话虽然乍一听像是指责,但这亲切的语气是我们的错觉吗?
宁映寒点点头:“想明白了。”
苏沈河笑着拍拍她的肩:“想明白就好,你还这么年轻,有的是回头的机会。”
宁映寒又点了点头。
苏沈河又补了一句:“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尽管来找我。”
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自然就是给他们听的。
此话一出,以后谁想欺负宁映寒,还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拧过苏沈河的大腿。
满座皆惊,这位长宁郡主,说好的自甘堕落,说好的为人不齿,说好的已经被贵女圈除名了呢?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护着她。
眼看着你以为能够俯视、能够尽情鄙夷的人,抱上了你只能仰视的大腿,这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秦宣不计较,可以说是他君子端方。
大长公主和苏沈河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当然不知内情。
苏沈河当初身为老皇帝的内侍,当年宁映寒在宫里,基本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苏沈河没有后人,小时候的宁映寒长得玉雪可爱,性子又投他的缘,相处久了他几乎是把她当孙女般真心照顾的。
宫里这许多皇子公主,也就宁映寒一个投了这位性情阴鸷、权倾一时的大太监的眼缘,连丹阳大长公主也没有过这等待遇。
而且当年苏沈河才是宁映寒武术的启蒙人,一开始是闹着玩玩,没想到娇生惯养的宁映寒竟能吃得了习武的苦头,又分外有天赋,他舍不得这颗好苗子,征得圣上同意后,开始了教习之路。
苏沈河表面上只是皇宫内侍,但背地里掌管着皇室密探机构枕龙卫,他忙起来的时候就调个枕龙卫密探去教宁映寒。密探们多才多艺,苏沈河忙了一段时间后回宫,发现宁映寒已经熟练掌握了撬锁技术后,也是一阵失语。
当时的宁映寒表示:“我知道也许用不上,但我就是想学。”
在和宁映寒拉钩保证绝不将此事告诉晋王夫妇后,苏沈河也释然了,只要别把孩子带坏,想学什么就让她学吧。
两人这段渊源外人自然不知,因此见到苏沈河对宁映寒这般另眼相待,都颇为惊讶。
尤其刚刚被宁映寒下了面子的两家人,还没想好怎么报复回去,就被大长公主及苏公公接二连三的操作弄懵了。
昌平侯府的人还好,想着可以回府磋磨宁念暖出口气,武平侯府的人就郁闷了。
但他们惊讶归惊讶、郁闷归郁闷,苏沈河与宁映寒两人自然也没有向他们解释的意思。
苏沈河落座后,认亲宴正式开始。
大长公主将惠平县主介绍给在场众人,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开了。
秦宣的目光却仍落在宁映寒身上,不管今时往日,她一出现,永远都是全场的焦点。不管情势如何,无论外界投向她的目光是艳羡还是鄙夷,她永远都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他很难不被吸引。
陆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感叹道:“我算是理解你了,这般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就算真的是个草包美人又如何?”
“她……”秦宣想说她不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陆贾了然地看着他:“你若真对她余情未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前几天你不是查出来你那表妹一家故意在外散播你要娶表妹为妻的事吗?不如就用这事试探她一下,看她会不会醋上一醋?”
“别出馊主意了,”秦宣看他一眼,“就算几年前我们还有婚约时,她也不会吃吴雪莲的醋。你不知道宁映寒这个人有多骄傲,吴雪莲根本就没入过她的眼。”
骄傲?陆贾怔了怔,从他所听说的那些宁映寒到处上门要银子的事来看,他可没感觉到宁映寒有什么骄傲。
但想想也是,如果她真是传闻中那般的人,秦宣一开始也不会与她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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