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仔细想想,你配得上谢雨薇吗?”宁映寒摊手。
“……”苏俊之面带沉痛转开话题:“虽然晚生心系郡主,眼下并无另娶之意。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晚生今年二十有四,又考取了功名,若还不成家立业,让父母为此忧心,便是我的不孝了。”
“说重点。”
“晚生想请问郡主,若你不肯嫁与在下,可否不要破坏在下的其它姻缘?”
“你刚刚还感谢我帮你摆脱了谢姑娘,怎么现在又说我‘破坏’了你的姻缘呢?”宁映寒做无辜状。
“……”
“好了,我也不跟你装傻了,”宁映寒笑了,“苏俊之,你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
“郡主这是何意?”苏俊之有些不解,同时感觉受到了冒犯。
“意思是,我不可能刻意盯着你的每一段姻缘去破坏,”宁映寒耐心给他解释,“我真的没有那么闲。”
没有那么闲?苏俊之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京里这些女孩儿,不都是每天聚聚会绣绣花吗?
她们又不需要刻苦读书考取功名,有什么可忙的?聚会比美聊八卦?
宁映寒注意到了苏俊之脸上一瞬间的不以为然,她笑了笑,也懒得对他解释。
从他对流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于女子是心怀轻蔑之意的。
但偏偏在那本《寒门逆袭满朝贵女都爱我》中,他最初几次上位都是借了女人的势。
宁映寒摩挲着指上的戒指,想起了书中苏俊之的第二个女人,冯怜。
苏俊之娶了流云,被大长公主提携点了官后,因还要借大长公主的势,不敢明着纳妾,便在外置了一户外室。
这位外室,就是冯怜。这个冯怜没什么好说的,农户出身,生得美貌,做苏俊之的外室也是心甘情愿。
值得一提的是,冯怜还有一个妹妹,叫作冯忆,后来被苏俊之献给了丹阳大长公主殿下的驸马路将军。
不得不说,他以己度人,揣摩对了驸马的心思。驸马和苏俊之有着同样的苦恼,也是碍着大长公主,不敢明着纳妾。
驸马欣然笑纳了女婿送上的美人,并在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面前,帮苏俊之遮掩了置外室的事。念着这个女婿识相,还明里暗里帮了苏俊之不少忙。
一对儿姐妹分侍女婿和丈人,若传出去,倒也是一段奇谈了。
想起这桩事,宁映寒看苏俊之更不顺眼了:“没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你的脸我看腻了。”
“郡主,古人云,君子无以貌取人。”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被对方鄙视了,苏俊之站在道德高地教育宁映寒。
“本郡主一向以貌取人。”宁映寒理直气壮。
第48章
打发走了苏俊之,宁映寒托着腮想着冯怜的事。
既然书中这位冯怜姑娘和苏俊之是两厢情愿,宁映寒自然也懒得去棒打鸳鸯。
不过,此时现实的发展与书中不同,苏俊之没有得到大长公主的助力,并未直接点官,而是还在翰林院修业。也不知道冯怜还看不看得上这位清贫书生了。
如此,冯怜的妹妹冯忆自然也不会被苏俊之献给驸马路将军了。
不过以路驸马的心性,没了冯忆,也会有王忆李忆。但这不是眼下宁映寒所需要操心的了。
“表姐,刚刚那个人就是苏俊之?”方诗琪走了过来,好奇问道。
“没错,”宁映寒笑了笑,“你觉得他如何?”
“配不上你。”方诗琪坚定道。
宁映寒颇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苏俊之的皮相还是比较有迷惑性的,没想到方诗琪回答地这么斩钉截铁。
“干嘛这么看我?”方诗琪嘟了嘟嘴,“我也是很深刻的好吗?”
宁映寒被她逗笑了:“你说得对,你很深刻,他的确配不上我。”
苏俊之外表霁月光风,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书中,苏俊之出身寒门,飞黄腾达后却只顾自己争权享乐,丝毫不顾及百姓死活;比起出身公侯之家,却一心为民忧虑的秦宣不知要差到哪里去了。
她正想着,就听方诗琪问到了秦宣:“表姐,你和秦国公的见面如何?”
见方诗琪满脸好奇,宁映寒故意逗她:“我们认真严肃地探讨了江南水患及官场形势。”
“啊?”方诗琪怔了怔,看见宁映寒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跺了跺脚,“表姐!”
宁映寒随手拿起一旁的话本,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方诗琪看到她手中的话本,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半晌才开口问道:“表姐,你用来威胁我父……武平侯的话本……”
她欲言又止,宁映寒却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吓唬吓唬他,我并没有真的让人写完那话本。”
方诗琪原地踟躇了一会儿,她也说不清此时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是愣愣地问:“为什么?”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宁映寒眼神冰冷。
“便宜谁?我父亲?”方诗琪茫然。
“当今皇帝,”宁映寒解释,“事情是他指使的,武平侯不过是他手里的刀,哪有让刀背负全责,却放过持刀人的道理?”
“可他是皇帝,谁又能审判他呢?”
“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宁映寒漫不经心地回答。
方诗琪却莫名从这漫不经心的态度中看出两分从容与坚定。
宁映寒又问道:“我看你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就是在惦记这事?”
“那倒不是,”提起这事,方诗琪又有些愁绪,“戍守南疆的将领们,过几日便要回京了。”
大启国南边,是一个叫做南狄的小国。国家虽小,但游牧民族,出了不少骁勇善战的勇士,数度犯边,也曾给大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先帝在时,曾下极大力度发展边军,总算是把南狄打得不敢来犯。
新皇上位时,南狄已经老实了很多年,新皇难免轻敌,觉得那么多将士戍守边关,每年都要拨出大量的军饷,实在是对国库无谓的浪费。
因此,下了旨意,削减边军人数,边关的军饷也一减再减,军士们怨声载道。但今上重文轻武,朝中大权均由文臣把持,边军再大的抱怨声,也传不进皇上的耳朵。
大启边军的动向,南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几年蠢蠢欲动,意图卷土重来。不过几次小规模的试探下,只攻下了边关一个村庄。这没能引起皇帝的重视,反而让他更加觉得南狄果然不过如此,继续削减着边军人数及军饷。
方诗琪口中过几日便要回京的将领们,是皇帝再次下旨从边关召回的。
他显然觉得边关不需要那么多将领,便下旨让这些人回京述职,然后给他们重新安排职位。
说是调职,但武将的职位,一共也就那么多,有些武将甚至要等上个一年半载,才能被安排上一个闲职。
有些人不满今上对武将的轻视,干脆告老还乡,解甲归田了。
要宁映寒说,当今皇帝下的真的是一手臭棋。
南狄历史上曾经给大启造成那么多了麻烦,屠戮过大启那么多百姓,岂是容人轻视的?
老皇帝当年国库收上来的税银,一大半都填了军饷,甚至私库的银子,都填进去不知多少。为了征兵,承诺一人入边军,全家免赋税,又大力提拔武将……
如此种种,才能最终把南狄收拾地服服帖帖。
但新皇上位,老皇帝做得这些几乎全都白费了。
宁映寒敢断言,南狄总有一天会大规模卷土重来。
晋王被贬的幽州,离南疆有十数个城池的距离。他这些年顶着皇帝的猜疑也要训练幽州兵力,防的就是南狄进犯。
但那本书中,他还未等到南狄来犯,就因为皇帝的猜疑枉送了性命。
方诗琪此时提起此事,让宁映寒多想了些,回过神来,她问道:“怎么?这些将领里有你不想见的人?”
“有一位将军,姓郑。”方诗琪犹豫着开口。
“小郑将军?”这位将军宁映寒自然知道,其父郑将军正是当年把南狄打得落花流水的主将之一。现在这位小郑将军,也是子承父业,在南疆戍边,南狄最近的几次小规模进犯,都是他率兵打退的。
连他都被调回京城了,宁映寒实在不知道当今皇帝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你和这位小郑将军有旧怨?”宁映寒发现方诗琪的神色有异。
“不是旧怨,”方诗琪神色温柔了一瞬,“他是我喜欢的人,他赴边关前,曾让我等他回来娶我。”
“诗琪……”宁映寒怕她难过,转开话题道,“跟我说说,这位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吧?”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小郑将军的亲自解答。
几日后,一位年轻男子登门,见到宁映寒,礼数周全,却隐隐有些敌意。
宁映寒自然知道这敌意来源于何处,并不计较,只是笑着问道:“小郑将军想必已经拜访过武平侯了吧,他对你说了什么?”
第49章
小郑将军被宁映寒问得怔了怔。
宁映寒倒也不怪他的态度,试想一下,任谁听说恋人和父母决裂,跟一个名声不佳的女子混在一起,都会难免对这个女子起些疑心。
更何况,以武平侯的为人,宁映寒敢肯定他没少在小郑将军面前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小郑将军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侯爷说郡主欺诗琪懵懂无知,巧言诱她与父母决裂。”
事实上,小郑将军说得比较委婉,武平侯怀着对宁映寒的一腔恨意,把她形容成了一个口蜜腹剑、心如蛇蝎的女子。
“他倒是会避重就轻。”
“那请问郡主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真相如何,我说了将军也未必会信,”宁映寒轻叹,“诗琪就在前面的会客堂等你。”
“谢郡主。”小郑将军对宁映寒拱了拱手,向会客堂走去。
可以看出他的教养极好,就算对宁映寒心下存疑,也并未失了礼数。
宁映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几日前方诗琪说的话。
“我会对他如实相告,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他。”
宁映寒是希望方诗琪能得到幸福的,但饶是聪慧如她,也不能左右小郑将军的决定。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小郑将军怒气冲冲地从会客堂的大门冲了出来。
后面方诗琪在喊:“郑还,你去哪儿?”
宁映寒了然:“去武平侯府?还是广平伯府?”
“都去。”郑还应了一句。
“怎么?想打他们一顿?”宁映寒挑眉。
“郡主要拦我?”得知宁映寒对方诗琪的相救之恩后,如果她要拦,那他再怎么想痛揍这两人也得给她这个面子。
“不是,我只是想说,武平侯我已经打过了,”宁映寒却丝毫没有要拦他的意思,“当然,你再打一遍也无妨,多多益善。”
方诗琪却急道:“你现在等待调职,正是关键时刻,别为了我去惹事。”
“也对,”宁映寒随口附和,“武平侯别的本事没有,背后阴人倒是有一套。”
“我若为了自己的职位,坐视诗琪的委屈于不顾,那还算什么男人?”提到调职,郑还脸上划过一丝不豫之色,显然对帝王的决定也颇有几分不满。
“那你去吧。”宁映寒起了些欣赏之意,没再拦他。
被她这么一打岔,郑还倒是没那么冲动了,他向宁映寒行了一礼:“多谢郡主仗义出手,郑还愿为郡主赴汤蹈火,以报郡主恩德。”
“赴汤蹈火倒是不必,”宁映寒笑了笑,“只是郑将军,将来某一天我可能的确会有事相求。”
郑还不太懂她的意思,但还是点头道:“到时我必将记得郡主今日之恩。”
宁映寒轻叹:“正相反,小郑将军,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今日之事影响你的判断。”她所图甚大,不想挟恩图报。
此时的郑还尚不能理解宁映寒的意思,他拱了拱手:“好,那我先去打人,我们回来再聊。”
两个女孩目送着他的背影。
“真是个痛快人,我很欣赏。”宁映寒赞了一句。
“……”你当然欣赏了,用暴力解决问题完全就是你的作风啊。一边的方诗琪刚刚还在为了小郑将军的坚定态度眼眶含泪,此时听到宁映寒的话颇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忍住了内心的吐槽。
那边厢,武平侯得意洋洋地送走了上门拜访的小郑将军后,等着他去找宁映寒的麻烦。
谁知没过多久,小郑将军带着一脸怒气杀了回来,武平侯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只看清了一只碗口大的拳头。
武平侯完全不是对手,当场被打倒在地。
侍卫们当然要拦,但谁也挡不住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郑还。
把武平侯打得有出气没进气后,郑还扬长而去。
武平侯躺在地上,被打懵了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直到大夫都赶过来给他看伤,他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对着小郑将军颠倒黑白的时候,理所当然地以为方诗琪不敢把被强迫之事对心上人说,却没想到……
他呸了一声,方诗琪那个不孝女,连这种丢人事都往外说,真是跟宁映寒待久了不要脸面了。
管家来问要不要报刑部捉拿郑还,武平侯恨不得郑还立刻下狱,但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他终究不敢闹大。
郑还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他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揍两个在京中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对他来说实在轻松。
回转后,宁映寒没打扰他和方诗琪叙话。只是备好了茶点等他们谈完。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怎么,有决定了吗?”宁映寒问。
“我要娶诗琪,烦请郡主做个见证。”郑还斩钉截铁道。
方诗琪有些害羞地微微垂首,她很有些迟疑,但郑还的坚定最终说服了她。
“好,”宁映寒也为他们高兴,“诗琪的嫁妆就由我这个做表姐的来出。”
“表姐!”方诗琪自然也听说过宁映寒曾到处讨要银子的事,虽然这些日子下来,宁映寒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实在不像缺钱的样子,但嫁妆毕竟是大笔银钱……
“别跟我客气。”宁映寒摆摆手制止了她。
方诗琪眼圈红了红,从出事起,宁映寒于她就仿佛神明降临一般,救她于危难。本因失去侯府这个后盾而心下惶然的方诗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心思逐渐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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