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宣看出了她的想法,俯身在她的发旋间印了一个吻:“都过去了。”
“那个灵魂最近还有没有动静?”秦宣问道。
他指的自然是穿书者,宁映寒回答:“上次把她从冯怜的身体里赶走之后,就没再得到过她的消息,我也不知她是否已经占据了其他什么人的身体。”
“冯怜?”
“咦,我没告诉过你吗?”宁映寒将此事如实道来。
听后,秦宣神色不明:“你夜闯公主府?一个人?”
宁映寒警惕:“我全身而退了。”
“你……唉,算了,”秦宣叹气,“下次记得带点好手,你这边侍卫够吗?回头我拨几个给你。”
“够了够了,苏公公借了我三十多个高手,”宁映寒劝道,“侍卫还是你留着吧,你把太师得罪成这样,我都怕他随时找人暗杀你。”
秦宣:“……”
“好了好了,不气你了,”宁映寒吐了吐舌头,“对了,诗琪和郑还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到时候你要不要来?”
“我若去参加婚宴,会不会太显眼了?”秦宣问道,“陛下和太后娘娘若猜到我和你的关系,怕是又要多加阻碍。”
“也对,那你别来了。”
“……”你这邀请也太过随意了些。
但被她这么一插科打诨,秦宣心中的郁郁之情倒是散去了些。
孟和回京了,宁映寒见到他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陪着魏姑娘。”
闻言孟和笑了笑:“郡主这边要做的事太过重要,我不在京中,没法放心。”
“魏姑娘还好吗?”
“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提起魏语蓉,孟和神色里多了两分温柔,“我将她暂时托付了给枕龙卫分部的一位姑娘,绝对安全。”
宁映寒心下有些过意不去:“孟副使为了我的事,不能陪在魏姑娘身边……”
“郡主切莫如此,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干系到天下的事,”孟和正色道,“更何况,郡主若事成,我才有让魏太师这个衣冠禽兽倒台的机会。”
“好。”宁映寒闭了闭眼。
事已至此,她已经付不起失败的代价。
第63章
孟和口中的女枕龙卫,如约来宁映寒这里报道。
“我叫苏婉,郡主可以唤我婉儿。”与柔婉的名字不同,这位苏婉看起来很是英姿飒爽的模样。
“姓苏……你是苏公公的……”
“没错,”苏婉点点头,“是苏公公收养了我,我便跟了公公姓苏。枕龙卫里,还有几个像我一样,是被苏公公养大的孤儿。”
“以后就麻烦你了。”
“郡主客气了,我会留在郡主身边扮做婢女,”苏婉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有了枕龙卫,宁映寒就可以通过他们的渠道向幽州送信了。但她仍然通过正常的方式向幽州寄了两封家书,晋王也给她寄了几封信,在他的信中提到,晋王妃的病势越加严重,已经彻底卧床不起了。
这些信经过陛下的手,他看过后,就随手扔开了。
又过了段时日,到了郑还与方诗琪成婚的日子。
京中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和父母决裂了的方诗琪,会带着怎样寒酸的嫁妆出嫁。
不少人等着拿她当反面教材,教育自家的女儿,让她们看看,没有父母的撑腰,出嫁时将陷入怎样的窘境。
有人拿这件事提到武平侯面前,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毕竟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看她寒酸出嫁,我心里也不好受。”
惹得对方一阵唏嘘。
但他实则派了下人全程跟着送嫁的队伍,让下人打听些旁人对方诗琪的奚落之语。内心志得意满地等着方诗琪回来求他。
陆红红则更是跳得欢,邀上几个朋友,亲自去现场等着看方诗琪这个小姑子的窘境。
却不知,张氏看着她这些动作心生厌恶,从此对这个儿媳分外不喜。
但武平侯与陆红红的希望显然落空了,方诗琪出嫁时,不说是十里红妆,却也是风光大嫁了。八抬大轿,后面跟着数十人,抬着一箱又一箱的嫁妆,晃花了众人的眼。
陆红红心生不快,这出嫁规格,比自己嫁进侯府的时候,还要强上一些。
她只能恶意猜测着,方诗琪是不是为了撑面子,把嫁妆箱里塞满了石头。
不管陆红红和武平侯私下有何想法,这场风光大嫁算是暂时熄了京里的闲话。
成婚后第二天,方诗琪打开那些箱子时,自己也是惊了一下,这些嫁妆大部分都是表姐操持的,她都不知表姐给她装了这许多价值千金的物事。
郑还之母看到儿媳的嫁妆,也是惊讶不已。她虽不会因为嫁妆少,就看不起人,但这么多的嫁妆,却也是意外之喜了。
回门之日,方诗琪自然没有去武平侯府,而是拉着郑还去了宁映寒府上。
方诗琪先向宁映寒道谢,后者摆摆手:“不用客气,反正你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当然要让你风光大嫁。”
说罢,宁映寒又看向郑还,调侃道:“除非小郑将军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放心,若有第二次,表姐还给你出嫁妆。”
郑还连忙求饶:“不敢不敢。”
把方诗琪嫁出去,宁映寒心头算是了了一桩事。
她注意到念暖有些安静,好奇道:“怎么?想诗琪了?”
“是啊,”念暖坦然承认,“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她突然离开了,还挺想她的。”
“想她就随时去看她啊,反正都在京中,”宁映寒说着,突然微叹了口气,“不过你在京中的时日,大概不会太久了。”
“姐,你说什么?”宁映寒最后一句话声音放轻,念暖没能听到。
“没什么,我是说,想看她,就趁早去吧。”趁还在京里的时候。
元平二十一年,夏。
晋王于幽州上书,言明晋王妃病重难愈,想见一见尚在京中几年未见的三位儿女。
此书一上,在朝堂中引起一阵争论。
首先是有人不同意放宁家三姐弟回幽州,原因大家也都想得到,没有人质挟制晋王,晋王起兵造反怎么办?
朝堂上,虽然不好直说怕晋王造反这么直白,但委婉表达出来的,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众卿所言有理,但晋王妃病重,朕若不允其儿女归家探视,岂非太不近人情了些?”
皇帝自然也不想把宁家姐弟放回幽州,但什么理由都不给,直接不允,毕竟传出去难听。
今上倒是很爱惜自己的名誉,希望百官能给他个台阶下,帮他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陛下,不能让他们回幽州啊。”一位臣子立刻劝道,皇帝一看是这位发言,心凉了一半,盖因这位臣子颇有些迂腐,常常不太能懂陛下的暗示。
果然,一听皇帝说这样太不近人情,这位臣子立刻以为陛下打算放人。立刻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说陛下。
劝的皇帝头都疼了,真想晃着对方的肩告诉他,朕不是真的想放人,而是想让你们给我想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怎么其他人不说话了?平时劝朕不要做这个不要做那个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吗?看着底下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竟然无人打断那位滔滔不绝的迂腐臣子,皇帝内心忿忿。
一眼扫过去,看见秦宣一副神游天外的悠闲表情,皇帝立刻点名:“秦卿家,你有何看法?”
听到点名,秦宣结束神游,出列道:“陛下说得极是。”
皇帝额头青筋一跳,说得极是?什么东西极是?朕说这样不近人情,你说这话说得极是?
这个秦宣,果然就是故意来气朕的吧?
皇帝不再搭理他,转而看向魏太师。
魏太师身为老狐狸,哪能看不出皇帝根本不想放人。
要换他做决定,就干脆不放人,晋王能怎么样?
偏偏皇帝还特别在意声名,在意百姓说他不近人情,还非要找个台阶下。太师一直没开口掺和,就是他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根本不想当这个台阶。
此时见皇帝都使眼色了,他也只好站出来:“此去幽州路远,一来一回,时间甚久,路途艰难,晋王一子二女,均是身体孱弱,恐怕母亲还没见到,自己就先病倒了。”
这借口乍一听还算可以,但仔细想想,身体孱弱?当初一道圣旨把人召进京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路途甚远身体孱弱呢?
但皇帝环顾群臣,似乎也没人有更好的台阶了,只能暂且顺着太师的台阶下了:“爱卿所言有理。”
第64章
皇帝下了朝,直奔御书房,苏礼侍立一旁。
皇帝看了两本折子,越看越烦躁,用力把折子摔在了御案上。
房里伺候的内侍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作声,只有苏礼适时端上一杯凉茶,开口道:“又是哪位大人惹万岁爷生气了?”
“还不是我那个好兄弟,”皇帝冷哼一声,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沁凉的茶水让他稍稍冷静了些,“远在幽州还竟给朕找麻烦,这宁家姐弟,朕留也不是放也不是。”
“这……”苏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你有主意?”皇帝瞥他一眼。
“奴才区区内侍,能有什么主意?”
“少跟我来这套,有主意就说。”
“那奴才就斗胆提议了,”苏礼赔着笑,“晋王妃说要见儿女,又没指定是哪个儿女,京里总共有三个,留两个放一个不就成了。”
皇帝听了这话却是沉吟了下:“你这奴才,倒是提了个好主意。”
“能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荣幸。”
“你这奴才,惯会拍马屁。”皇帝指着他笑骂道,却显见很吃他这一套。
“不过,留谁,放谁,还要一番商议。”皇帝又皱起眉头。
“依奴才愚见,那长宁郡主是必然不能放的。”苏礼提议道。
“哦?何出此言?”
“奴才还记得,四年前长宁郡主刚进京那会儿,明明很是聪慧,怎么这两年,突然就变笨了呢?”苏礼分析道,“保不齐是她后悔了,想回幽州,故意对陛下示弱呢。”
“你真是高看她了,她哪是故意示弱?分明是被一个男人搞昏了头脑。”嘴上这般说,皇帝内心却难免多想了些,宁映寒四年前的智计百出,他自然还记得,放她回去,保不齐要搞什么幺蛾子。
“宁成澜,宁念暖……”皇帝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
“晋王二公子,奴才在宫中倒偶有接触,”苏礼思考着,“还被五殿下的伴读欺负过几次,看着实在不像有心机成算的样子。”
皇帝点点头,宁成澜平时在宫中和皇子们一起读书,这几年基本就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皇帝有着意观察过,宁成澜确实没什么心机手段,年纪也小,十二岁,翻不起什么风浪。
还有宁念暖,她在昌平侯府的日子皇帝也派人打听过,为人似乎懦弱可欺,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就从宁念暖和宁成澜中选一个吧,”皇帝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宁成澜,单单一个宁念暖,总感觉分量不够,倒显得朕小心翼翼地防着他们呢。”
“可他毕竟是男子,放回幽州会不会是放虎归山呢?”苏礼又问道。
“他算得上什么虎?晋王府世子还在呢,”皇帝轻嗤一声,“他若是可堪大用,当初晋王也不会再搭上一个宁映寒护送他上京了。”
“陛下耳通目达,是奴才愚钝了。”苏礼恭谨道。
“那就他了,”皇帝拍板道,“有他的姐姐扣在京中,料他也不敢一去不回。”
虽然还要在朝上象征性地和群臣商议一下,但帝王心中已有决定。
又过了两日,上朝时,太监来报,晋王的进献已送达宫中。
原来,晋王的进献和请子女归幽州的奏折是同步发出的,只不过奏折快马加鞭到了京城,进献毕竟慢了一步,几日后才抵达。
幽州那个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东西?皇帝内心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做出一派欣慰的样子:“晋王真是有心了,快献上来看看吧。”
立时便有内侍推进来两只笼子,笼子上盖着布帘。
得到皇帝示意后,内侍掀开布帘。
看清笼中物后,朝堂上一片哗然。
原来,那竟是极罕见的一只白鹿与一只白虎,在大启朝,这两样动物,都被视为吉兆。
惯会溜须拍马的朝臣立刻即兴发言,什么此等吉兆必是代表大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什么皇帝励精图治、为政精明,上天才肯降此祥瑞等。
一时间把皇帝描述成了一名堪比尧舜的明君。
一通吹捧下来,捧得皇帝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觉得晋王难得干了件人事儿。
当下大手一挥,给返回幽州的名单加了码:“朕已决定让晋王次子次女返回幽州探病,众位爱卿觉得如何啊?”
魏太师眉心微皱,本来皇帝与他通过气,说打算放宁成澜回幽州。结果兴头一上来,就把宁念暖也搭上了,他内心觉得陛下真是沉不住气。
但魏太师没有说话,他不想扫了皇帝的兴头。何况,放了两个,好歹还有一个,这要皇帝一激动,大手一挥说要把三个都放回去,那不管怎么扫兴他绝对都要阻止的。
gu903();当然,皇帝毕竟也还没蠢到这个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