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香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段家从前给她住的屋子里。那是一间小屋。地方不大,然而布置的很温馨。有浅黄色的床帐和浅蓝布的铺盖。此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房间,心里十分愉快。同时想起了自己方才狼狈不堪的倒在段家后院门外的情形,登时便紧张起来。
“茜香,你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说。茜香的手被人拉了起来,小心地查看着。
茜香转过头去,看到了满脸忧虑的段慕鸿和若有所思的傅行简。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滚下来哭道:“少爷!少爷!别赶我走!我······我·······”
“他打你,是不是?他是不是打你了?”段慕鸿愤怒的问。她一只手拉着茜香细瘦的手腕,那上面遍布着累累淤青。原本是一双很美的胳膊,白皙秀丽。可如今上面只剩下伤痕和青红。
“他简直不是人·······王荣他简直不是人!”茜香哭着说。“他打我!他天天打我!今日我被他打的受不了啦!我咬了他胳膊一口,这才跑出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原本想拉开衣服让段慕鸿看看她身上的伤,然而傅行简也在这里,茜香不好意思。段慕鸿会意,立刻沉声道:“你不用给我看,我信你。他为何打你?”
茜香的脸忽然红了,像是十分羞赧。傅行简一看,立刻把脸别开用谈天般的语气道:“你可以当我不在。”
茜香回过头来,垂头丧气的小声说:“他·······他说我不能生······”
“什——什么?”
段慕鸿把傅行简撵走了。因为傅行简在这儿茜香就没法好好跟她说清楚怎么回事。傅行简觉得自己挺冤枉。同时在临走前善解人意的提醒:“能生不能生这个问题上,建议你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万一是他不行呢?你说是吧?”
“傅!行!简!”见茜香的脸随着傅行简这句话红了个透,段慕鸿砰的一声把坏笑着的傅行简关到门外头去了。
“再提醒你一次!她如今还是那家的媳妇,你一个主家少爷跟她‘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可是容易给她招惹闲话的哟!”
“噢闭嘴吧你!你不说没人知道!”
段慕鸿回过头来面对茜香坐下,一只手拉过她的胳膊仔细查看着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嫌你不能生所以打你?那你去看过大夫了吗?”
茜香红了脸。她嗫嚅着对段慕鸿招了招手,示意段慕鸿凑过来听。段慕鸿凑过去听她嘀嘀咕咕的把话说完,忍不住冷笑一声:“什么人啊?自己不行生不出!却要怪在媳妇头上?!”
她蹙起眉头,慢慢用手托住了下巴:“不过你这么一说,那恐怕想跟他和离,可有点儿难!”
这一天是个很好的晴天,乐安县令文自如像往常一样在他的县衙里打瞌睡。他是新调来的,前任县令因为做的好被升到州府里去了。换了他来接管这个不上不下的乐安。文自如觉得自己呆的这个地方不错,不算很富裕,也不贫穷。政绩不是很突出,但也够用。最重要的是民风淳朴,地方太平。
文自如习惯了懒着,懒的挺满意。
忽然一阵隆隆作响的鼓声传来,不绝于耳。文自如睁开眼睛,有些困惑的向前看去。这是有人来告状?这么好的天气,打瞌睡不好吗?告什么状!
“哎哟大人呀!您别睡啦!外头来告状的啦!”文自如的师爷从外头吵吵嚷嚷的跑进来跟他哔哔,聒噪的像只大青蛙似的。文自如斜了师爷一眼,心里默默嘀咕着明年有银子了我一定换个绍兴师爷来,你个蠢货。
\"堂——哈欠········堂下何人呐?所告何事?从实招来!不得谎报!”
文自如又打了个哈欠,在一片“威——武——”声中揉了揉眼睛。
“禀大人,民女······呜呜呜民女········民女卓茜香状告家中夫婿王荣殴打民女,情义已决,求——求大人恩准离婚!”
“噢·······离婚啊——退下罢退下罢·······这是脑子热了不清醒,回去等两天,你就不说这话了唷!回去罢回去罢!”文自如已经准备起身回去睡觉了。
“文大人,卓茜香是我家婢女,被夫家殴打的伤痕累累,文大人当真认为他们之间还能重修旧好?”
文自如被吓了一跳,终于瞪大眼睛仔细看向了堂下之人。就见一男一女,女的跪着,男的站着。女的是那告状女子。男的·······男的原来是那个跟知府合伙做生意的乐安首富!段慕鸿!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离婚”。
原本这段我写的是和离,但是去查大明律做参考时发现那时候法律里说就已经把这种行为叫做离婚了。所以便沿用了离婚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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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官司
“······”
“······”
“你们这大眼瞪小眼的干什么呢?”
文自如有苦难言,觉得自己要被烦死了。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谁让这离婚的少妇是段家的丫鬟出身,而那段家又是知府陆公子的人呢?
文自如叹了口气,对师爷伸出一只手,师爷会意,连忙递上一本《大明律》。文自如打开书念道:“夫妻互殴者,离婚与否,听自原舅姑;其夫殴妻,先行审问,夫妇如愿离异者,断罪离异。不愿离异者,验罪收赎。”
他放下书看向跪在堂下的一对夫妇:”你们俩是互殴还是一个打了另一个?“
王荣刻薄的白了卓茜香一眼,头往下一磕:“禀大人,互殴不互殴,无甚关紧。但小人自认同浑家感情甚笃,不愿离婚。”
“这感情可真够笃的,让她也把你打成这样试试?”段慕鸿站在公堂之外,此时就发出冷笑。
“她打了啊?她不会打人,可她把我胳膊咬了个稀巴烂!”王荣气的挽起袖子将自己手腕上的牙龈展示给大家看。文自如一见,不禁“哎呀”了一声。段慕鸿一看,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王荣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那位俊美非常的老东家,心里十分气闷。忍不住大声道:“平民百姓见了县令大人都要下跪!你一介商户,为何不跪!”
段慕鸿对他撇了撇嘴:“我是秀才,为何要跪?”
王荣气坏了,于是回过头来对着文自如道:“大人,小人想告商户段氏慕鸿,藏匿小人浑家并意图通奸!”
文自如一愣,连忙翻开《大明律》嘀咕:“依大明律,同他人逃匿之妻通奸应杖几十来着?”
段慕鸿背着手从后面踱了过来,对着王荣和文自如冷笑:“茜香是我家婢女出身不假,可昨日她并未歇在我家而是住在客店里。我将她安顿好后也早已回归府上。王荣,枉我还想着你是个正经人家出身的。这样红口白牙的诬陷人,你不怕自己烂舌头吗?”
说完这话,段慕鸿转向文自如道:“文大人明鉴,在下欲状告王荣污蔑在下清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般诬蔑小人名誉,小人可是不依的。”
文自如:“········”
文自如:“二位,告状并非闹着玩,段朝奉,这王荣不懂事,您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行么?王荣,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你浑家离婚?”
王荣将脑袋一扬:“不愿意!小人同浑家恩爱甚笃,为何要离婚?”
“你把她都打成这样了,她也把你胳膊咬了个稀巴烂,你这········”
文自如觉得挺纳闷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王荣却直挺挺的跪在那里道:“打是亲,骂是爱。小打小闹,怡情!”
文自如点了点头,转而对段慕鸿露出求助的神情。段慕鸿嗤笑一声,摆摆手道:“给县令大人添麻烦了。既然如此,那小人便让丫鬟同王荣自行调停罢。”
文自如瞪大眼睛:“等会儿?你就这么······就这么罢休了?”
段慕鸿拉起茜香转身便走:“您也说了,夫妻互殴,大明律让听舅姑意愿。那还在您这儿耽误什么?赶紧家去吧!”
文自如自觉理亏,当下不敢拦着这位知府眼前的红人儿,立刻让人给放走了。
段慕鸿带着茜香走在前头,王荣走在后头。刚一出县衙的巷子,段慕鸿忽然回过头道:“王荣,我再问你一句,你把茜香打成这样,究竟愿不愿离婚?”
王荣也站定了身子,瞪着段慕鸿把脑袋一扬:“我不离!你能把我怎么着?我——啊!”
段慕鸿当头给了他鼻子一拳,把他打的鼻血直流。打完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说:“打是亲骂是爱,爷这是疼你呢,别客气啊。”
王荣气的又冲回县衙要去告段慕鸿,然而文自如一听师爷禀报他的来意,立刻吓得龟缩不出了。
第二天一大早,段慕鸿便带着一彪人马来找王荣,要帮茜香和离。在王家大门口对峙着,王荣怒道:“那贱人要与我和离,为何是你来替她出面?她自己怎么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明律里确实规定了,藏匿他□□子和逃妾并通奸是要挨板子且坐牢或者罚款的。另外夫妻和离的话,互殴,妻殴夫,夫殴妻都有不同的对应规定,很龟毛很细致。(来自一个看《大明律》看的眼睛都快瞎了的苦逼作者2333333333)
换了新封面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破文噢!鞠躬!
第74章理论
“她看你这坨臭屎一次就要恶心的几天吃不下饭,不想饿着所以就不来。”段慕鸿摇晃着脑袋笑道。
王荣被气的不行,连声嚷嚷着要告段慕鸿抢占他人浑家。段慕鸿则对他露出微笑:”茜香昨晚还是住在客店里,整个客栈的人都瞧见了。你在这里号什么丧呢?再说她是我府里出来的丫鬟,在家时若论起来,她是要喊我做爹的!我把女孩儿嫁了你你却欺侮她,我怎得不能替她出头了?”
她不请自来,带着几个段家的仆役老妈子一齐进来,走进王荣家正房便坐下了。翘起二郎腿,段慕鸿把手肘架在膝盖上看向郑荣:“说说吧,你不放茜香,不就是另有所图么?给你多少钱财你才能同她和离?”
王荣气的不行,可又无可反驳。于是只好调转话题。“既然你都跑到我家里来了,那明人不说暗话。你再给我足够娶一个媳妇的彩礼,我便同她离婚。“
“你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哇······“段慕鸿慢悠悠的说。她对着王荣讥诮一笑,眯起眼睛盯着对方道:”王荣,你家豆腐是不是天天都卖不出去?所以才这么缺钱?早知道当初就算给我一万两,也不会把茜香嫁给你!“
”阿荣,外头是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正房的门”咯吱“一响,一个蜡黄枯瘦的小老太太出现在门外。睁着一双跟她儿子差不多的眯缝眼盯住段慕鸿,老太太的嘴角无声的瘪了瘪,透出几分厌恶。
”娘!是那贱人以前的东家,来给她撑腰来了。”
王荣忿忿的瞪着段慕鸿,和他刚进门来的母亲站在一起。王母颤颤巍巍的走到段慕鸿身边看了看,越过段慕鸿,到前面的八仙桌旁坐下。她哼了一声,用一种刻薄又造作的语气道:“听说段朝奉如今是县里的首富了。怎么?首富的面子这么不金贵,一个丫鬟都能劳动您大驾?贵府难不成没有管家?”
“寻常丫头自然不会动用这么大阵仗。可卓氏原是我房里出来的丫鬟。她遇人不淑,我自然得帮她讨回公道啊!”段慕鸿说的气定神闲,毫不慌乱。
王母睁大眼睛,露出一副嫌恶神情。仿佛段慕鸿所说的话不堪入耳:“听听这话!是一个体面的大爷该说的吗?段朝奉这意思,是说卓茜香这贱人从前就是你的姘头咯?替姘头出头,倒也真是仁义。不过这卓氏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就是这次从我儿手里‘买’了她回去,也是无用。哈哈哈哈哈哈·······”
段慕鸿一言不发的望着王母,静静的听她说完了,方发出一声嗤笑:“茜香嫁到你家时到底是不是完璧,这咱们都清楚。这事儿掰扯起来虽难,可你要非较真儿,我段某人也不是那怕事的!只怕到时候掰扯起来,合县的人都知道你儿子是个天残,连个壁都破不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丢人的是谁!”
王母不说话了,恶狠狠的瞪着段慕鸿。
段慕鸿轻笑一声,一手拂了拂自己的膝盖道:“老媪,你也别得意。嘴上羞辱羞辱我,很有意思是么?告诉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些!不然我立刻让人把你枷了送县衙去以污蔑他人名声的罪名把你给关进大牢里去!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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