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转转悠悠的,不妨角落里早蹲着两人盯着了,两个顶着草帽的瘦家伙,手里也提着麻袋。
一个撩袖子:“这小子抢咱们地盘啊!”
一个拉住了撩袖子那个,眼皮一上一下打量着唐老二说:“看他也没几个本钱,管他呢,懒得对付他。”
却说唐老二这么忙活了一下午,倒是有几毛钱进账,想办法搞了一包糖回去给自己儿子。
刘碧芬本来和天宝在家以泪洗面,乍一看他回来,还带上了一包糖,乐得顿时合不拢嘴,口口声声叫唤着“这家分对了”,招摇了好几天。
天宝也每次一吃糖,就拿着糖块儿去唐宁他们那块儿转悠。
唐宁那个抓鸡的笼子坏了,她也不好意思找唐老四给赶着新做,因为这才分了家,唐老四手里一堆要忙的,因而她这几天比较消停,一回来就忙着学习。
此时她正在院子里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字儿,专注于自己的学习,根本不搭理唐天宝,唐天宝眼见不奏效,就推了他一把。
唐宁最受不了别人打扰她做事情,反推了唐天宝一把,唐天宝这眼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当场就流出来了,唐二嫂照旧要跳出来折腾唐宁。
唐二嫂这手还没动起来,门外就一阵叫喊声:“唐老二,你给老子出来,你卖瘟鸡,你害人,昨晚我老婆吃了你卖的鸡,她和我儿子都拉得住院了,你给我出来!”
而与此同时,唐老三家里也乱了套。
昨天晚上,王豆豆睡到半夜,半夜做了个梦,她梦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骂她:“错了,搞错了,收不到伤害值,你要受到惩罚!”
突然她胸口那块锦鲤石头黑气缭绕,黑气中间又发起红来,像一块烧红的铁。
王豆豆猛地惊叫,一把扯了那块锦鲤石头甩开,哭喊着坐起来。
唐老三在一边儿屋里听到了声音,点着油灯儿过来看,只看见王豆豆胸口起了一个燎泡,像是被烫的。
唐老三惊讶地捂住了嘴,转脸在屋里看,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这么烫,把娃烫成这样。
而隔壁屋子,唐老三的那个刚出生每两个月的儿子也咳嗽起来,王桂花在一边儿叫唤:“老三,你快过来,儿子吐了!”
唐老三赶紧把王豆豆抱到了自己屋里,一边儿给王豆豆翻坛沿水擦伤,一边儿看自己儿子咋样了。
王豆豆却痛得趴在床上猛哭,抬头看见她娘,她不懂,为什么她恨她娘就没事,恨傻丫就有事,而且她旺来得弟弟怎么也这时候突然就咳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梦里神仙说她弄错了,她弄错什么了?
她还不知道这次是个路人阴差阳错买了她憎恶的那只鸡,那个人老婆才生了儿子,也在坐月子,那人媳妇吃了鸡,就染了毛病,奶水出来喂了娃,娃也染了病,母子俩连夜拉到医院去了。
她所许愿的傻丫一家并没有谁吃到那只鸡。
她只是特别难过,嘴里喊着:“不是,不要烫我。”
第26章活该
再说老唐家这边儿,唐二嫂要抓唐宁来收拾,唐宁一溜就钻到了屋里,从床下掏出个东西就丢在门口。
李春兰正在屋里扫灰,乍一看娃跑了过来,扭头就好笑:“你这娃咋跟个男娃似的,成天上蹿下跳的。”
话音刚落,唐二嫂急匆匆追过来,刚踩到唐老四那家房子里,就听啪一声响,唐二嫂“诶哟”一声叫,低头一看,踩上个老鼠夹了。
这老鼠夹是唐宁用霍云霄给的材料新做的,力道还算不上大,不过夹那一下还是够唐二嫂喝一壶了。
唐二嫂抱着脚跳起来,疼得龇牙咧嘴的,两眼里火光直冒,盯着在墙角吐舌头的唐宁,真是想也想不到这丫头是坏到了骨子里了。
唐宁倒不怕唐二嫂,她就是故意的,谁叫唐二嫂动不动就要来抽她,她老是躲多没意思啊,时不时还该给唐二嫂整点儿新鲜玩意儿呢。
这不算完,她还朝李春兰身后一缩,拉着李春兰的衣角,尽管告状:“娘,二婶子又要打我了!”
李春兰也护犊子,跳出来就抖着笤帚,对唐二嫂劈头盖脸一阵扫,嘴巴里还嚷嚷:“我说二嫂子,娃娃们打架,大人插啥手,你这可是诚心跟咱过不去啊,这么点儿事儿,咱还闹到爹娘那儿去不成?”
唐二嫂半天扯不下来那个老鼠夹,腾不出手来对付李春兰,只被那扫帚来了个真正的“扫地出门”,刚被赶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骂着:“唐老二,你卖瘟鸡.......”
唐宁和李春兰正在屋里笑,李春兰扯她脑袋上的啾啾训她不听话,听见外面的声音也跑出来看。
这会儿,左邻右舍都听见声音了,都围在他们门口看热闹。
唐宁只看见门口站着个蓝布衫子的眼镜儿人在捶着老唐家的那扇破院门,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卖野鸡的杂种,你赔我医药费!”
唐二嫂刚把脚上的老鼠夹扯了下来,遇上这么一出,整个人都吓呆了,哪儿还晓得咋办。
还是唐老爹从屋里出来了,知道这事情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就把人请进来慢慢说。
那人看着斯斯文文,脾气也横,不肯进屋,就站在院子中央跺脚拍手地骂了一段儿。
唐宁靠在李春兰腿上剥花生,当个吃花生群众,大致上捋了捋这人的意思,就是唐老二之前卖给他一只野鸡,他觉得很补,很不错,就又买了一只,谁晓得这只野鸡凶得很不说,自己那坐月子的婆娘吃了之后,婆娘和刚出生的奶娃就都病了,在医院里抽了半天羊癫疯,吐了半天白沫子,最后又上吐下泻了老半天,差点儿给折腾死。
因而,这眼镜儿认为,这鸡是瘟鸡,要不就是唐老二用药药到的鸡。
唐宁是听得差点儿流鼻涕了,这鸡她抓的,她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钱买药去药鸡啊!
她塞了颗花生米,还没想清楚那鸡到底是抽了啥疯,猫蛋儿就在一边儿拉她头上的小揪揪,偷偷说:“诶,咱没给鸡下药,是不是他讹咱家啊!”
唐宁扫了一眼猫蛋儿,这方脸小墩子脸上露出一种特别机智特别骄傲的笑容,唐宁也揉了揉鼻子,她这猫蛋儿哥哥真是大长进了啊,还知道想到讹人这方面去了呢!
诚然,她又深想了一下,这次的野鸡是有点儿异常凶残,而且对方上次也买了鸡,上次咋没来讹人?而且拿自己坐月子的婆娘和刚出生的儿子来讹人,也忒不是人!
她细细打量着这人,这穿衣打扮就是工人阶级,光荣的先锋队啊,怎么也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讹人混子。
难道鸡真的有问题?唐宁蓦地一阵冷汗,要是这鸡真有问题,他们家人吃了,是不是也得上吐下泻,去掉半条命?
那人在院子里依旧又吵又闹地哭诉着,口口声声要乡亲们评理,还要去找大队长解决,老唐家谁的面子,他也不给。
就这么会儿,大队长还真的赶来了,刚赶到,听说这么回事儿,整个人也懵了,他在这儿活了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害鸡瘟呢。
那人就说要拉着大队长和老唐家的人去看,问问谁是唐老二的家属,问到了唐二嫂,一把就去拉唐二嫂出来。
天宝扑到一边去哭,天明就上去扑住唐二嫂的腿,不让人带走唐二嫂。
这院子里闹哄哄一团,就这时候,提着麻袋,哼着小曲儿的唐老二就回来了。
唐老二今天卖了几盒雪花膏,赚了俩闲钱,买了点儿炸花生,刚到门口,还没拿出来,就被人捉住了。
那个人上来就是给唐老二一拳头,把唐老二眼角揍了个乌青不说,那一包花生米也洒了一地,院子里的鸡争先恐后上去啄,这可心疼死唐老二了。
这拉拉扯扯一段儿,唐老二就跟着他去医院看,跟着的还有大队长李友善。
老唐家的人送走了人,也都回了堂屋,唯有唐二嫂不放心,追到了村口去了。
老唐家的人都在屋里八仙桌上坐着,唐大嫂冷着脸丢下一句:“偷鸡不成舍把米。”
唐宁:.......
这谁说不是呢,偷鸡去卖,结果是只瘟鸡,还把人吃出毛病了,这到底是倒了几辈子血霉了?
他们屋里的人心里都难免想,恶人有恶报,屋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好些看了热闹往家里散的,那就直接聊起来了,就数李秋桂最八卦,嗓子跟高音喇叭似的:“诶,你们不晓得吧,我可听说了,他们分家就是因为唐老二偷鸡。”
大家一听就新鲜了,凑过去跟李秋桂要八卦:“啥,偷鸡偷到分家?”
“可不,偷两回了,你说,连娃捉的鸡都偷!”
众人一片唏嘘,倒不说唐老二是活该,心里却也那么想,看着失魂落魄朝家走唐二嫂,眼里是好一阵嘲讽。
受难了,他们同情,可是这自己作的,可不招人笑么?
唐二嫂一路走回来,只觉得跟凌迟似的,恨不得挖个缝把自己埋了,这一到家,谁也不看,就冲进屋里,把门关上了,自己趴在被褥上哭。
晚上,唐二嫂也没弄饭,饿得两个娃盯着其它几房吃饭流一嘴哈喇子,唐宁叫天明他们一块儿吃饭,天明不肯,也不知道是坚持个啥。
后来还是唐老爹不忍心看两个娃吃苦,叫两个娃一起吃了饭。
而到了半夜的时候,唐老二才垂头丧气回来,在板凳上坐着说:“都赔给他们家了,说是食物中毒。”说完,就趴在了桌上,好一阵儿难受:“好不容易赚几块钱,都赔给他们了!”
为了这几块钱,他可是跑断了腿儿,脸还被鸡抠烂,手被夹烂,家还分了,到头来,他啥也没捞着,全给人赔了医药费!
唐二嫂一听,那两只哭红的眼睛更红了,转脸就要指着唐宁骂:“你个小东西,是不是你给鸡喂毒的,你成天害我没够啊!”
唐宁真的是好想翻个白眼,觉得下次应该做个大一点儿的夹鼠板,捕兽夹最好了,一夹就断腿那种!
唐宁一个人打着心理战,阴恻恻地盘算着做个捕兽夹要个多大力的弹簧,李春兰就已经发怒了,一把抱起了唐宁,直接给二房甩脸子:“你骂我娃干啥,你咋不说你两口子缺德,一辈子有错不晓得改,就朝别人脑袋上堆!”
唐二嫂叫她戳到了肺管子,真是一点儿底气也没了,等到反应过来,追了过来,李春兰却抱着唐宁和男人进了屋子,啪一声关门,差点儿把唐二嫂鼻子拍掉。
唐二嫂抱着鼻子,又要骂,天明出来拉了拉她,说了声:“妹妹不会的。”
唐二嫂怒急攻心,气儿没地儿撒,一巴掌就打在了天明脸上,指着天明的鼻子骂:“狗东西,你胳膊肘朝外拐啊,早晓得就把你过继给他好了!”
天明眼泪啪嗒啪嗒就流出来了,这可心疼坏了唐老太,走过来把天明搂在怀里.......
唐老爹在一边儿看够了这老二两口子不着调,一拍桌子,就着烟锅子,就朝唐老二身上抽。
唐老二还在伤心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打了水漂漂,结果给自己老爹好一顿抽,抽得上蹿下跳的。
隔天,这老子打儿的事情又闹得风风雨雨,唐老二实在难受,出门都戴个草帽子,恨不得把脸藏□□里,唐二嫂也不敢跟人一块儿炫去了,每天都比别人出发得早,下工得晚.......
唐宁倒是心里自有一番计较,看来,这山里的鸡,最近是不能再捉了,万一把他们家也吃出毛病,这可就真的是太作了。
她抬头看了看河沟,正所谓“秋江水落白鱼肥,正是莼鲈入兴时”,是不是该整点儿贴满秋膘的河鲜了?
*****
再说王桂花这边儿,她自从生了娃,身子骨是弱得柳絮似的,哪儿有以前那么精神了,这段时间都在家养着,顶多喂喂鸡,带带娃,根本不出去上工。
昨儿晚上,自己娃突发咳嗽,自己宝贝闺女又被烫伤,她是忙得屁股插火柴--一划拉就能冲天飞了。
这忙乎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那两个宝贝疙瘩安顿了,坐在凳子上喝了热水,就遇上来说笑的,说老唐家分家了,刘碧芬家走背字儿了等等。
王桂花倒听出了些其他意思,这咋刘碧芬一分出去就恁地倒霉?她心下多疑得很,又问了一句:“那个傻丫呢?”
“傻丫咋了,运气好得很呢,你说那鸡是她带哥哥捉住的吧,人家没分到手,你以为运气不好,这不,鸡就出问题了,人家啥事儿都没有呢,倒是我看见人家分的那只兔儿长得又肥又壮的。”
若是唐宁在这儿,真想吧唧一下嘴,她很想知道,这些大姐大妈咋连他们家分了那只兔子都晓得,这还有没有点儿**权了?
王桂花则是嘴巴动了动,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断回忆着自己的那个梦,她记得梦里是说豆豆是福星,没错啊!
王豆豆这一天胸口太疼了,是坐也不是卧也不是,只能站在堂屋里,听到外面人说的话,她才晓得,原来傻丫没有吃鸡。
她捏着石头问:“是这个搞错了吗?”问完,又咽了咽口水,害怕这块小鱼石头又突然发起烫来。
没过几天,她和凤丫一起上山去,她只能捡到小半筐蘑菇,也没捡到她许愿的一个鸡蛋或者一个甜瓜,跟凤丫这种普通娃的运气差不多了。
她看着那半筐蘑菇,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石头里的神仙叔叔好像真的很生气,她会不会一辈子也捡不到好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吓死我了,以为要去做喉镜,结果今早上就好了,好像只是刺划伤喉咙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