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一群娃娃脖子伸成了鹅颈子,低头看着盆子里的东西,哇哇叫唤。
唐宁只在一边儿,把笼子丢进了水里洗了,在拎到墙上晾干,才没工夫跟这群小兔崽子瞎搅和呢。
家里的大人一下工回来,唐老爹先进门,唐宁就捉了一只王八给唐老爹,笑眯眯地喊:“爷爷,爷爷,给你的,可补了。”
唐老爹一看唐宁这手里端着个大王八,惊得一跳,“诶哟”一声叫:“这大东西,你咋捉住的呢!”
几房的人也都挤过来看,看到盆儿里的东西,都乐得合不拢嘴。
唐老二一家自从赔了钱,好些日子没吃上一顿饱的,更别说沾油星儿,唐二嫂当场就拍起手来喊:“娘,咱宰黄鳝去呗,那玩意儿可补了。”
唐老太也笑开了脸,要伸手去盆子里捉鱼。
唐老爹则是最清醒的,去看唐老四和李春兰的脸色,唐老四还好,依旧是笑眯眯的,李春兰则已经耷拉着脸了,虽然也没说话,但肯定不高兴。
也是,这家分都分了,天天凑一块儿吃叫什么话,何况是小丫头抓的,他们怎么能占人家丫头的便宜呢?
唐老爹虽然偏心老二,但现在分了家,那天老大和老四也给他敲了警钟,他也不想再跟几个儿子闹矛盾。
他就摆了摆手,对唐老太骂道:“你干啥,这是老四家的,现在都分了家了,各人过各人的啊!”
唐老太向来软和,被唐老爹一骂,也羞红了老脸,缩了手有些无所适从。
唐宁倒觉得老人是应该奉养的,只要自己有,给点儿无所谓,何况老太太这也太没面子了。
她赶紧把手里的王八给唐老太手里塞:“给奶奶的,奶奶,炖汤,给爷爷,补呢。”
唐老太这会儿不敢要,去看唐老爹脸色,唐老爹倒是很喜欢唐宁这样,虽然不是亲生的孙女儿,可比亲生的还要有本事,还要懂事呢!
他啪嗒一抽烟锅子:“娃给咱,咱就拿着,那不是孝顺咱的,你咋不敢拿?”
唐老太被他说得里外不是人的,也嗔了老太爷一眼,伸手接过了那只王八。
接着盆儿里也剩下一些鱼虾,大房虽然看得眼馋,但他们也不张口要,二房则是咕咕咽着口水,正要说话,就看李春兰把盆儿拖到了自己卧房里去了。
他们这是为啥,还不是为了防着人偷鱼?唐老四眼看着,也没说一句话,心里向着谁是显而易见的。
唐老二一家白着个脸,没得说话。
等到进了屋里,李春兰才坐在板凳儿上,一只一只数着鱼,越数越欢喜,干脆就把唐宁抱在怀里揉搓着唐宁的脸,嘴巴上却是训道:“你这丫头,以后不准去了啊,就算去,也不能逃学去。”
唐宁看着她娘那一脸不走心的“教育”,可真想问问:娘咧,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表面功夫,教育娃呢!
唐老四也进屋来瞧见这些东西,一把把唐宁抱了起来,捏她的脸,问她:“咋又逃学了?”
唐宁一脸有理:“想吃肉。”
唐老四那张黝黑的俊脸呆了呆,继而就哈哈笑起来,偷偷给她说:“爹今年分家了,能攒钱了,等过年,爹就给你割几斤猪肉包饺子,成不?”
唐宁听到这话,甚是安慰,他这爹特顾家,她没得挑。
她嘿嘿一笑,朝唐老四怀里倒去。
唐老四却看着盆子里的螃蟹跟李春兰说:“咱今晚弄几只螃蟹吧,你爱吃这个,今年太忙了,丫头来了之后,我都没去抓过。”
李春兰脸红红地点了点头。
这晚上,唐老四家最先弄饭菜,杀了一条鱼,混着鱼腥草炖汤,又蒸了几只螃蟹,剁了些姜葱蒜沫子,准备蟹肉蘸酱吃,他们吃河蟹,不兴吃鲜味儿,而要吃辣味儿,去湿开胃。
唐宁蹲在灶门前生火,拿着烧火棍,拨弄着灰里埋着的红薯,就听见鱼汤咕咚咕咚响,闻见鲜香的鱼汤味儿。
李春兰揭开锅盖,就舀了几大碗出来,给唐大哥和老爷子送去了一碗。
唐大嫂今天看李春兰没送鱼给他们,以为自己也没份儿的,正在屋里可惜,谁晓得,开门就见一大碗热腾腾的鱼汤。
李春兰倒是挺会说话的:“屋里人多,东西少,送不匀,你可别生气啊。”
唐大嫂哪儿顾得上生气,她啥不用干,巴着喝口汤,可乐了,连忙跟李春兰说:“我晓得你们的,咱们都是厚道人。”
妯娌俩商业互吹了几句,唐大嫂就乐呵呵把鱼汤端进了屋,招呼猫蛋儿先来上一口。
猫蛋儿吸溜一口,舌头直在嘴巴里打圈圈,喝完还十分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该跟妹妹去的,可我不敢逃学。”
唐大嫂就瞪他一眼,揪住他耳朵骂:“人家逃学,那人家还考一百分,你敢逃学,你连鸭蛋都考不到!”
猫蛋儿只能拉着唐大嫂的袖子求饶,唐大哥也在一边儿看得哈哈笑,有些感慨,分家之后,他的负担的确轻了不少。
这边儿老两口也端着鱼汤,盘在床上喝着,筷子还能拨弄出来两块鱼肉,慢慢抿着。
老太太还要想一想:“老二他们有没?”
老太爷一翻白眼儿:“你管他,分家了,靠自己本事!”
当爹的总不能还给他养老吧!看着碗里的鱼汤,想想,还是老四好,知道惦记他们老两口,哪里像老二,自己倒霉卖了瘟鸡,还到处去说他们老两口不厚道,把瘟鸡分给了他。
这些都是他在外面听来的,把他这颗心也凉得不能再凉了,果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二房这边,的确啥也没有,李春兰这狗臭脾气,记恨着老二打她闺女,要是分了屎可能给二房一粪铛铛,鸡鸭鱼肉是不可能分过去的。
唐老四一家子收拾了鱼肉和螃蟹,端进自己屋里,就着玉米面馍馍,一人一个馍馍一碗汤,咕咚咕咚灌着,吃得好不畅快。
唐老二一家子则听见李春兰收拾了锅碗,赶紧就溜了出来,想着用人家刚用了的锅,还沾点儿油气儿,谁知道一揭开锅盖,锅里是锃光瓦亮的。
合着李春兰把锅碗都给洗了,只留下灶房里漂浮的肉味给人家闻了!
唐二嫂只好随便煮了几根红薯,就端进了屋里,一人混着开水,把红薯给冲到喉咙底下去。
一家人吃得气哼哼的,唐二嫂也对唐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你把那点儿钱给败光了,我们咋能.....”
唐老二也难受,脸刷一拉黑:“啥难受,我告诉你,我能赚钱,我就是太倒霉,现在我就是缺本钱。”
天明闻言,诧异一句:“爹,你还要去投机倒把?”
“大人说话,你小娃插啥嘴!”唐老二把天明一顿训,转脸给唐二嫂说:“不就一顿鱼嘛,只要我有了本钱,带你们下国营馆子!”
唐二嫂瘪了瘪嘴,话说得容易,哪里找本钱去?
唐老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老三不是有钱嘛?咱们现在也分家了,咱们去跟老三一起做生意,老唐家可管不着了!”
唐二嫂有些惊讶:“唐老三?!王桂花?!”
那两口子,一个闷葫芦,一个守财奴,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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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儿唐宁去拿螃蟹,才听见李春兰说:“我咋吃了一只,肚子有点儿痛呢?”
唐老四就有些担心:“你今天来那个,是不是沾凉水了?”
唐宁看着盘子里的螃蟹说:“娘,我听说,来那个不能吃螃蟹,特别不好。”
“不好,咋不好了?我年年吃呢,没回来的时候就特别想吃呢。”李春兰不太懂,以为小娃娃瞎说的。
唐宁也有点儿震惊:“每回都吃?”
这螃蟹是寒性的食物,女人平日里就不能吃太多,如果来月事更要忌口,因为容易疼痛,而且容易引起宫寒。
原本她也不知道,有一次她那个痛得厉害,去了医院,医生给嘱咐的,后来她才知道,来那个不能吃。
如果经常在月事里吃,那可就不太妙。
作者有话要说:我打算让女主把系统给她剥了。
第28章鸿运
唐宁看着李春兰不舒服,也心疼她,就跟唐老四建议:“爹,买个热水袋成不?”
唐老四还问:“啥热水袋?”
唐宁这才想起来,这年头橡胶还不流行,但是有铁皮壶,就是那种电视剧里士兵们挂腰杆上的铁皮壶,拿来装开水,冬天塞被窝里,暖一床。
她转口笑了笑:“那种铁皮壶,可暖了,给娘用。”
唐老四两口子一听,就觉得唐宁贴心,搂着唐宁说了半天儿话,不过李春兰还是拒绝了铁皮壶,乡下人,吃饱穿暖就了不得了,哪儿还整那些东西来享受了!
唐宁倒也不好再提,毕竟她只知道少在特殊时期吃那些寒凉的东西,但是具体怎么调养,她不是大夫,也不懂,不过要是有机会,还真该带李春兰去做个检查看看,现下只能多捉几只老王八给李春兰炖了当食补了。
第二天,唐老四就剐了鳝鱼,煮了几只小龙虾,照例,李春兰给大房和老爹他们捎去一小碗,没管二房。
二房从几家人门口过,问到屋里飘来的香味,只能捂着嘴咽哈喇子。
天宝倒是个真皮厚,直接就冲到了唐老四屋里来,盯着唐老四和李春兰看,口水流在嘴角。
李春兰看不过去小娃这么可怜,就给夹了一筷子小龙虾去。
天宝抱着三两下嘬完一个,又伸着脖子盯人家的瓷碗。
唐宁倒是惦记着天明,她晓得天明是不像天宝这样拉的下来脸的,想起当初跟天明说过的话,心说:到底上一辈是上一辈的事儿,咱们这一辈儿还是兄妹,总归是要来往的。
唐宁伸着筷子,把几个龙虾全夹碗里了,一个没给天宝留,抱着碗就出门了。
没错,同样是兄妹,她就瞧不惯天宝,就算只是个六岁的娃,她认为讨嫌就是讨嫌。
果然,这会儿天明去厨房里帮他娘烧火去了,唐宁在门口站了站,唐二嫂和天明伸着脖子看了她一眼。
唐二嫂看见她满碗的虾爬子,冷抽抽笑着,尽管摆出那张刻薄的脸:“咋了,捡两只虾还了不起了,连婶婶都不认了。”
唐宁才不搭理她,装成碗里一样的“小聋瞎”,只管走到灶门前,和天明蹲一块儿。
天明看了眼她碗里的东西啊,到底还是娃娃本性,贪吃是免不了了,直咽口水,却不张口要,窘迫地推了唐宁一把:“你来这儿干啥,灰多重呢!”
唐宁就看他装得正经,还觉得蛮可爱的,噗嗤一声笑了,把碗塞到他手里:“喏,给你的,我抓的虾,我想给谁就给谁!”
说完,她一拍屁股就走了,留下在一边儿错愕的天明。
唐二嫂在一边儿听话听音,叫她两句话气得直抽气,等她出去就骂:“死丫头,人小小的,还会骂婶婶了!”
天明只是看着碗里的小龙虾,抬手抓起一个塞进嘴里,眼睛里眼泪直打转儿.......
唐宁就喜欢唐二嫂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没法的样子,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就出了门,刚到门口,堂屋里咻地钻出个黑溜溜的身影,吓得她跳八丈高,差点儿撞门框子上。
她转脸一看,院子里那东西也转脸看着她,一只癞皮黑猫,身上好几块癞,皮包骨头的,猫肩膀戳得老高,跟骨折了似的,黑毛也干巴巴贴在身上,一只耳朵尖儿也光秃秃的,不过那双眼睛倒是一只蓝一只黄的异瞳,紧紧盯着她,还可怜巴巴地“喵”了一声。
这年代,人都吃不饱,动物又有多少能吃饱的?
唐宁虽然也不喜欢癞皮,到底也可怜这小东西,她知道猫猫是最爱干净的,没事儿就爱舔毛,因而大多数猫,尤其是黑猫,那必须是油光水亮的,走到太阳下都得反光。
一只猫混到这步田地,想来是吃了不少苦。
或许是身在异乡,唐宁也比以前同情心更泛滥,进屋里摸了条小麻鱼儿出来。
那猫本来都跳上墙了,看她扔了鱼出来,一下就从墙上跳下来,叼住了鱼,还看了唐宁好几眼。
唐宁也朝小猫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就回了屋里,唐老四和李春兰也没问她这一阵儿一阵儿都瞎忙活些啥。
他们两口子最近就发现,唐宁这个娃娃看起来似乎不太着调,但是总是很有主意,总晓得自己在干啥,不像其它娃稀里糊涂的,他们倒不用怎么费心了,因而唐宁想干嘛,他们大多也不管。
到了下午,唐二嫂看着儿子手里都有虾吃,气鼓鼓塞了几口红薯,又拿水灌了下去,回屋就从柜子里面掏出一盒唐老二没卖出去的雪花膏就赶去了唐老三家。
此刻王桂花一家也刚喝完鱼汤,肚子撑得圆滚滚地坐在板凳儿上逗怀里的男娃,嘴里喊着:“铁根儿,铁根儿。”
唐二嫂一来看见王桂花这么舒适,想起自己这段日子的苦,一下心里酸得慌,不过脸上却仍旧笑着来看铁根儿。
她跟王桂花坐在一块儿,几个娃就去一边儿耍去了。
唐二嫂就迫不及待提起来唐老二最近在外面捣腾生意的事情,然后把手里的雪花膏塞到王桂花手心里,神秘兮兮地夸着:“城里的女人都用这个呢,要票才买得到,咱们乡下人,就算有两个粗使闲钱也买不到。”
王桂花虽然是重生的,上辈子过到后来,世道改了,不流行用票了,但东西的价钱也上去了,她一个乡间妇人,跟着个没用的软蛋儿,倒霉得连饭都吃不饱,何况买护肤的?
眼见得那花盒子的卷发女人媚着眼儿笑,王桂花也特别稀罕,把盒子拿在手里,是左看看又看看,舍不得放下。
唐二嫂一看有戏,又赶紧吹起来,什么雪花膏晒仙丹,擦一擦遍体生香,擦一擦皮肤也收紧了,什么三十多岁的女人最怕老,生完娃的女人肚皮松,擦了雪花膏就把皮肤给紧了,越吹越没边儿了,说得死人擦了除去尸臭不说还能跳起来扭秧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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