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见？

池相楠想见他？

沈烨霖皱起了眉：对方的这通话，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沈氏这一代的秘辛。否则以对方的立场，应当会立刻拒绝这个要求才对。

但池相楠为什么会想见他？

陆辰显然已经从话筒露出的碎音中听到了全部。他贴着沈烨霖的耳畔，气息很轻：别去。

沈烨霖看了他一眼。

对你没好处。陆辰说，不要去，别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他说的很对。

这个时候送上门去，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会送给池相楠一个伤害自己的机会，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是以前，沈烨霖会采纳陆辰的这个建议。但现在他却有不一样的想法，他不打算就这么随便放过对方。

什么时候？他问。

耳畔的呼吸声，瞬间凝住了几分。

如果您准备答应，这边可以马上帮您安排。华律师说，申请探视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等有了消息我再通知您。

好。

沈烨霖挂掉了电话。

通话中断的一瞬，陆辰嗓音在耳边紧接着响起：为什么要答应？

沈烨霖转过头，和陆辰的视线对上。他拧起了眉，表情微沉，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这个时候袖手旁观，等着我们帮你收拾他不好吗？选择答应他的要求，你这不是

话音的后半截，骤然消失在唇间的柔软触感中。

陆辰的动作微微一僵，不等反应过来，面前人便已经从容地撤离开去。沈烨霖垂着眼睫，淡淡道：难道只允许你帮我报仇，就不允许我帮你报仇吗？

一时间，陆辰竟然被他的话给生生噎住了。

他瞪着沈烨霖，一直以来脸上的那种游刃有余感仿佛突然凭空蒸发了一般，只剩下了说不出话的憋闷。

沈烨霖看得挺想笑：认识十多年，他都没把陆辰搞出过这种表情。没想到现在心态转换了一下，反倒让对方吃了瘪。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出去庆祝一下？

半晌，陆辰终于消化了方才那番话中的意思。

不行，他眉间的蹙起更甚了些，我不能让你去。

如果是担心我会被他伤害到，沈烨霖站起身，放心，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陆辰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未等他开口，沈烨霖的手机便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收到的消息则使他面色愈发凝重。

手续已经批下来了，华律师在电话对面道，如果您需要现在出发，我就去帮您通知那边。

麻烦了。沈烨霖对他道。

等等，陆辰忽然出声，从他手中拿走了手机，华律师，我想问一下，那边的探视名额能帮忙加一位吗？

是小陆总吗？

是我。

没问题。对方爽快地答复道，您和小沈总一同去便好，我这就去和他们沟通。

辛苦。

不客气。

陆辰伸手将电话挂了，不给沈烨霖拒绝的机会。他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着沈烨霖：或许你会觉得我烦，但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去的，这是我的最低底线。

沈烨霖抬眼看着他，望了一会儿，平静道：你该换衣服了。

陆辰顿了一下，凑过来，很轻很轻地亲了他一下。接着说：好。

走进会见室，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池相楠憔悴了许多的脸。

显然在这里的生活并不怎么好，而失去了所有依仗后，他的精神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当看到沈烨霖出现在玻璃的另一端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哈，你还真有胆量来。他语调不稳，呼吸有些急促，这副胜利者的姿态还真是令人作呕。

沈烨霖在椅子上调整了个舒服一些的坐姿，双腿交叠，平淡地望着他：池先生，请搞清楚。是你哭着喊着求我，我才念在旧情上过来看你的。既然你这么不愿意看到我，还作践自己干什么？

我？作践自己？池相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沈烨霖，你可别搞错了，我还没有输呢！你以为把我送进来这种地方，我就会认命了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只要有一天我们还流着同样的血，你就别想着安安心心活下去！

沈烨霖神情淡漠，冷眼瞧着他在玻璃的另一面发疯。直到对方声音停止，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话说完了吗？

池相楠用一双阴鸷可怖的眼睛盯着他。

如果说完了，那就换我了？沈烨霖道，池相楠，你想怎么发疯都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看着池相楠，一字一顿道：既然我有本事把你送进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那继续这么想也无妨。欢迎来报仇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与你究竟不同在何处。

说完这句话，沈烨霖便不再关注池相楠的表情，从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门口处走去。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乍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对方霍然起身，惊得远处狱警几步上前，立刻将他按倒在了桌子前，喝到：冷静一点！

沈烨霖！！

他只顾盯着转身离开的沈烨霖，面上肌肉抽动了几下，咬牙怒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连尸体都碎成渣！！

沈烨霖脚步微顿，回过头来，和双眼发红的池相楠道：池先生，先把这十几年的牢饭吃完，再来跟我谈报仇的事情吧。没关系，时间很长，我不急。

池相楠呼吸急促，那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扭曲得不成模样。沈烨霖平静地对上那双仇恨的眸子，过了许久，说：你是不是很不满自己的出身，非常痛恨过去在福利院的经历？

对方警惕地看着他。

不用自卑，沈烨霖淡淡道，你一定是他们中过的最差的那个，毋庸置疑。至于你想指望的人，也已经被我说服了。如果你想疯，等到中年出狱，还会再有一次机会。

沈烨霖！！！对方骤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加油。沈烨霖抛下话，转身去开了门。

他走出会见室，陆辰正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微微有些出神地仰着头。听到身旁的响动，他偏过头，注视着沈烨霖，忽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沈烨霖挑了挑眉：笑什么？

没什么，陆辰靠过来，很亲密地握住他的手，突然发现家里不成熟的小朋友，好像突然长大了好多。

沈烨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看啊，陆辰展开他的手，挨个数道，我们家的这位小朋友，又心软，又爱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闷着，还不擅长拒绝别人。

数到第三根手指，他顿了顿，接着又笑道：说话太好听，喜欢给人留面子。而且总是不会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对你的付出，老想着平等地交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