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隔了一世。
“喂,你在想什么?问你话呢,听见没有?”霍扬扬伸出五指在薛清欢面前晃荡两下。
薛清欢回过神,把在面前晃荡的两只手给推开,说道:“我想起我娘了不行啊?”
“……行!那你再想想,你娘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你也教教我呗。”霍扬扬说。
薛清欢看着跃跃欲试的霍扬扬,想了想后回道:
“我娘说啊。要想把箭射好了,你首先得忘记自己是个闺阁女子这件事。任何事情,若是刚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给定性了,断绝了某些可能,那这件事十有八、九都是做不成的。”
霍扬扬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一开始认定了女子射箭不如男子,所以学的时候就会不断宽慰自己:我是女子,学的不好是应该的。在这番宽慰下,你能学好就怪了。”薛清欢说。
霍扬扬恍然大悟,觉得薛清欢说的很有道理,薛清欢抿唇一笑后,说道:
“我告诉了你这么大的‘诀窍’,你这把弓……”
薛清欢意有所指,霍扬扬立刻会意:“送你送你,早就说了送你的嘛。不过下回我让你教我射箭,你可不许推辞。”
“好,一言为定。”
两人从射箭场有说有笑的走出,霍扬扬看着傲娇,但熟了以后比较健谈,自问比薛清欢大一岁,跟她讲了好多大京府的事情。
并不知道在观客台上,有几道目光正追寻着她们。
一位妇人将帷帽上的纱帘掀开,露出一张雍容的脸庞,对身边的年轻男子问:“那就是安乐侯府的小娘子?左边那个?”
年轻男子阮文霁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说道:“嗯,姨母觉得怎么样?”
那妇人放下纱帘:“不怎么样。你娘定然不会同意你娶这样一个既出身不正又泼辣凶蛮的女子为妻。但若为妾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
阮文霁扶着那妇人起身,这妇人是镇国公夫人的胞姐,阮文霁的亲姨母,自小对阮文霁疼爱有加,当年镇国公夫人随军,便是将阮文霁放在这位姨母身边长大的,所以阮文霁对她的感情并不比亲生父母要少。
“姨母,我不要她做妾。我要明媒正娶她做正妻。”阮文霁扶着姨母下台阶,与她明说心事。
“你就这么喜欢那姑娘吗?非她不可?”阮姨母问道。
阮文霁想了想这个问题,回道:“倒也不是非她不可,就是觉得,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应该还挺有趣的。您知道的,我不喜欢太古板的,说话走路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
“你呀,看着长大了,实际上还跟个孩子似的。像你家那样的门第,娶妻娶的是有趣吗?娶的是前程,是家世,那姑娘若是安乐侯府的嫡长孙女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流落在外的庶孙女,这种身份,你娘能让你纳她为妾都算是好的。”阮姨母说。
“我知道我娘的脾性,这不才想请姨母出面说和说和嘛。”阮文霁抱住阮姨母的胳膊甩了两甩。
阮姨母是看着他长大的,待他如亲子般疼爱,一声叹息过后,妥协道:
“好了好了,我答应帮你去你娘面前说两句,不过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又道:“咦,对了。那女子不是得了个第一嘛,那她就该参加中秋宫宴的,到时候我带你娘去瞧一瞧她,说不定那丫头就合了你们母子的眼缘呢?”
阮文霁想想也是,遂点头:“行,那一切就有劳姨母多费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元旦节快乐!2020,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哒。从今天做起!!!
第60章
随着各院友谊比赛的结束,薛清欢也终于迎来了尚贤院一年一度的暑休。
第一天休假,薛清欢晚上吩咐了阿吉,让她早上别喊,打算睡到自然醒再起来,却没想到一大早的时候,阿吉还是来敲门了。
“小娘子,你起来了吗?叶嬷嬷来了。”阿吉在门外喊了一声。
薛清欢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的从床铺坐起,喊了声:“进。”
门被阿吉从外面推开,薛清欢就看见她身后跟着个人,应该就是叶嬷嬷了。
“嬷嬷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吗?”薛清欢揉着眼睛问道。
“小娘子,不是嬷嬷说你,这日子过得也忒怠慢了。日上三竿还未起身呢。”叶嬷嬷说。
原本已经掀了单薄的床单下床的薛清欢听了叶嬷嬷这句话后,干脆又躺回了床上:“嬷嬷要是没事就回去,别打扰我休息。”
叶嬷嬷被噎了一句,知道这位的脾气,可不敢真的惹,只得老实诉说来意:“小娘子别睡了,今日侯夫人要带小娘子去降香,待会儿就出发,小娘子还是快些起来梳洗一番吧,可别叫侯夫人等你。”
薛清欢看着床铺上方的承尘,问道:
“侯夫人要带我去降香?世子夫人和大姐姐、二姐姐她们也去吗?”
“自然是一起去的,小娘子还是快着些吧。”
叶嬷嬷敷衍了一句后,不多做停留,直接告退。
阿吉进屏风为薛清欢梳妆,纳闷道:“侯夫人怎的突然要带小娘子去降香?着实奇怪。”
薛清欢也觉得很奇怪,若侯夫人是想去降香,带薛娴珺、薛娴雅她们去很正常,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带上薛清欢吧?
可她毕竟是侯夫人,就算侯爷说了让她不许为难卞氏和丽香雅苑的人,但带她一起去降香这件事上,侯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反而薛清欢若是不去才是错,她倒不怕犯错,就怕别人用她的错惩牵连她身边的人。
卞氏在待产,薛冒在待考,两个都是经不起牵连的人。
所以,薛清欢明知道侯夫人这么做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深意,还是乖乖去了,不过,心眼儿肯定是要留一个的。
**
半晌后,侯夫人王氏在马车里等了片刻,对外问道:
“还没来吗?”
马车外的叶嬷嬷往门内看了又看,几乎望眼欲穿。
薛娴珺放下车帘子,对侯夫人略带不满道:“祖母,您干嘛非得带上她呀。有我和雅姐儿陪您还不够吗?”
侯夫人抬眼看了看她,没说话,就听外面叶嬷嬷的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总算来了。咦……”
叶嬷嬷的惊疑声中,还隐约听到了几声犬吠,薛娴珺和薛娴雅对望一眼,掀开车帘子向外看去。就看见穿戴整齐的薛清欢从侯府门内走出,手里牵了条人高马大的黑狗。
“小娘子,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去降香,您怎的还带条狗去呢?像什么样子。”叶嬷嬷已经想象到侯夫人此时此刻的脸色,赶紧先发制人的指责起了薛清欢,生怕侯夫人怪她办事不利。
薛清欢牵着小黑停下,说道:“寺庙规定上香不能带狗的吗?我以前去的时候,看见好些夫人娘子都抱着猫狗去呢。”
“……”
叶嬷嬷无语,心道,人家夫人娘子抱着的是狮毛狗,波斯猫,个顶个儿的可爱灵巧,你这都快抵上一匹小马的狗跟那些个猫狗能一样吗?
然而,薛清欢好像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往侯府门前的两辆马车看了看,对叶嬷嬷问:
“我坐哪辆?”
叶嬷嬷紧盯着小黑,回了句:“侯夫人请小娘子一同上主车来着,可你这个……”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让薛清欢把狗留家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薛清欢动作敏捷的掀开了主车的车帘子,她让狗先跳了上去,谁料狗刚出现就听见车厢里传来薛娴珺和薛娴雅激动的叫声:
“啊……狗!有狗!啊啊啊。”
薛清欢也跃上马车,进到车厢里,就看见侯夫人和薛娴珺、薛娴雅三个人缩在角落里,小黑坐在地上,不明所以的舔了舔爪子。
“薛清欢!你想干什么?快把这畜生赶下车去。”侯夫人惊恐的尖叫。
她本来就不喜欢狗,更别说是这么大的狗了,看一眼都觉得恐怖。
薛清欢拉着小黑脖子上的狗绳,蹲下身摸了摸小黑稍微长出点肉肉的后背,说道:
“侯夫人慎言,小黑是御犬,御赐的犬,可不是什么畜生。”
侯夫人当然知道这狗是怎么回事,薛清欢掉下狮园那日不知怎么回事从宫里带回来的,正因为是御犬,所以侯夫人才容她养在后院之中,但同意她养归养,却绝对不会同意跟它共乘一车的。
“你,你,你,那你给我下去,坐后面的车。”
侯夫人稍微冷静一点后对薛清欢发号施令。
薛清欢本来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刻称是,爽快的带着小黑上了后面一辆供下人坐的车,跟前车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小黑一跳上去,原本已经等在车里的丫鬟婆子都吓得跳车了。
最后没办法,叶嬷嬷只好让马房火速又安排了一辆,让薛清欢带着狗单独坐一辆,三辆马车浩浩汤汤的往寺庙去。
侯夫人带她们去的不是城外的景德寺,而是就在城中的龙津寺。
侯府的车马停下之后,薛清欢牵着小黑直接下车,站在主车旁边,乖乖的等侯夫人和薛娴珺她们下车,侯夫人一路上的心情都被薛清欢带来的那条狗给破坏了,下车之后也没给薛清欢一点好脸色。
她们走在前面,薛清欢乐得轻松走在后面,牵着小黑边走边逛。
小黑伤好了以后就一直在侯府的后院待着,难得出来一趟,也是万分新奇,这里看看,那里闻闻,偶尔再抬抬脚,留下一些痕迹。
老远的,薛清欢就看见侯夫人在寺庙门口遇上了另一家同来上香的人家,与那家夫人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还指了指薛清欢所在的方向。
薛清欢回头看了看身后,除了她也没别人了,那侯夫人和那夫人就是在看她!
叶嬷嬷这时过来,因为有小黑的存在,只敢离薛清欢十步以外,对她喊道:“小娘子,侯夫人让您快些跟上,她有话与您说。”
看到那夫人的时候,薛清欢基本上就明白侯夫人今日带她来上香的目的了。
薛清欢将小黑换了个手牵,喊住叶嬷嬷,问了句:“那是谁家夫人?”
叶嬷嬷看了一眼,回道:“忠平伯夫人。小娘子还是快些过去吧,别叫伯夫人久等了。”
忠平伯夫人。
薛清欢回想这个名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倒不是说忠平伯府有多出名,而是因为忠平伯府有一位郎君很出名。
那位郎君是忠平伯的次子,他与一个戏子的恩怨情仇当年可是街知巷闻的。后来为了那戏子,失手将兵部尚书的独子给开了瓢,没多久就死了,出殡当天,兵部尚书亲自带兵把忠平伯府上上下下都给砸了,擒着忠平伯和他那杀人的次子到儿子坟前磕头谢罪。
像这种事情薛清欢平常倒是不怎么记,可唯独对这件事记忆尤深,怎么说呢,因为这件事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戏子,他是个男的,所以薛清欢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颇为震惊,自然而然就记下了。
薛清欢牵着小黑上前,还没到侯夫人跟前,就被两个婆子拦下,不许她牵狗过去,薛清欢刚要跟她们理论,就见一个忠平伯府的嬷嬷来传话,说道:
“伯夫人说她也想看看御犬长什么样子,请四小娘子牵过去吧。”
两个婆子得了令,自然不敢阻拦,薛清欢得以上前。
寺庙中今日很是清闲,没什么香客。
忠平伯夫人与侯夫人并肩而行,薛清欢过去之后,忠平伯夫人特意停下脚步,回首对薛清欢笑了笑,而后将目光落在小黑的身上,说道:
“这便是御犬吗?果然威武。”忠平伯夫人像是不怕狗,说完之后,还欲伸手摸小黑的狗头,小黑低吼一声,像是要把忠平伯夫人吓退,薛清欢用脚碰了碰小黑,让它别动,小黑有灵气,感受到薛清欢的意思后,这才站在那里让忠平伯夫人摸了一下。
“真听话。我听你家侯夫人说,这御犬救过四小娘子的命?”忠平伯夫人对薛清欢问。
薛清欢倒是没想到忠平伯夫人居然对人这般和气,她素来不跟和气的人为难,闻言点头回道:“是。小黑救过我的命。”
“万物有灵,诚然不假,犬是最为忠诚的,比人好多了。”忠平伯夫人有感而发,对薛清欢温和一笑后,便牵上了薛清欢的手,说道:
“我与四小娘子一见如故,很是喜欢,今日小娘子便陪着我降香可好?”
薛清欢往一旁侯夫人看去,侯夫人敛眸一笑:“有什么好不好的,夫人这是抬举她了。欢姐儿,今日你便随忠平伯夫人一同上香吧,机灵着些,千万别惹祸。”
侯夫人说完这话后,就带着薛娴珺和薛娴雅率先入庙,侯府众人跟随其后鱼贯而入,居然真的把她留在了忠平伯夫人身边。
薛清欢只得一手牵着小黑,一手扶着忠平伯夫人,陪着她从寺庙的正殿走到偏殿,又在禅堂之中领受了圣水,添了香油。
忠平伯夫人确实是个很和善的人,跟薛清欢说话也是颇有耐心,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到了中午用斋饭的时候,薛清欢也跟着忠平伯夫人到了斋堂里,随意吃了一些素菜,忠平伯夫人说要去斋堂后面的禅院休息一会儿,让薛清欢到园子里稍微逛一逛,等她休息好了就出来。
正好小黑也在斋堂待的不耐烦,薛清欢就牵着它到园子里去了。
找了一处清静的地方,薛清欢才将早早藏在荷包里,用油纸包一层层包裹起来的肉干拿了出来,小黑像是闻见了香味,一直围着薛清欢的周围转悠,嘴里不时留下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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