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洋只见她风一样掠进店里,经过一排排衣服随手拎出几件,往他怀里一塞:“试试。”
都合适,连鞋子都不大不小。
“你怎么知道我穿42码的鞋?”岳海洋不禁有些惊奇了。
“猜的,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徐年端详了一下鞋子,嘴里嘀咕,“还行,凑合穿吧。”
岳海洋看了一眼标价牌,忍不住咋舌,太贵了,然而徐年压根也不问他的意见,看好了直接拎上。
岳海洋虽然嫌贵,反正认清了也拗不过她的这一现实,看她挺开心的样子,又不想扫她的兴,也就只好由着她了。
“哥,你就是个衣服架子,好看。”徐年笑眯眯看着他,黑色西裤白色衬衫,十分简单的搭配,优质的面料,合体的剪裁,往他身上一穿真帅。果然是人要衣装,再帅的男人也要好行头。
“再去买一条牛仔裤,一套商务西装,西装没有肯定不行。先这么着吧,秋装就差不多了。”徐年利落地付钱,抓起购物袋走人。
回头看看他,居然没有跟上来。
徐年:“咋啦,走啊?”
“徐年,”岳海洋缓步过来,叫住她,“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可是,我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徐年微微一怔,秒懂。
上一世他们结婚后,她也陪他买衣服,有时候他缺什么衣服,她自己就跑去买了,他自己都不用去了,穿上准保合适。做媳妇的对自家男人的身材尺码哪能不清楚,顶多因为款式不喜欢再调换一下。
她习惯了,可他现在不一样啊,让个小姑娘给他花钱买衣服?
切,老家伙,大男子主义,臭男人的那点自尊心。
想到这一层,徐年顿时有一种“富婆包养小鲜肉”的体验了。脑补了一下,她现在就是徐.霸总.年,带着包养的小情人,豪气地一挥手:亲爱的,喜欢啥,买!
这种感觉还真不错啊,只不过人家包养的是小白脸,而她包养的这个,活脱脱是个“老黑脸”,噗哈哈哈哈……
徐年拎起手里的购物袋示意了一下:“哪儿别扭啦,你想什么呢,我这叫实在没办法,亲自出马打造我们企业负责人的形象,先说好了啊,今天花的钱,年底全都从你分红里边扣。”
“行。”岳海洋一笑,笑容里有着某种释然。
“切,老哥,你想什么好事儿呢,要买也是你花钱给我买东西,这个,你自己花钱,我可不做吃亏的买卖。”徐年说着推他,“走啦走啦,赶紧去看看西装,我都饿了。”
然后眼睁睁看她逛进一家某个牌子的西装专卖店,大概是小县城里最贵的服装品牌了,精挑细选,挑了一套铁灰色西装,试了试,贼帅,顿时精英范儿,付钱,走人。
“我跟你说,下次我可不一定陪你买衣服了。”徐年把手里的购物袋都递给他,自己空着两只手,悠哉悠哉跟他并肩往前走,一边嘱咐道,“哥,你可记住了啊,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你自己,你代表的咱们公司的企业形象,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衣着品味,不能不讲究,你要实在不会买,我教你一个好办法……”
“还要什么好办法,舍得花钱呗。”岳海洋揶揄看看她,笑道,“我就光挑名牌的、贵的,是不是就行了?”
“进步挺快啊,靠谱。”徐年笑嘻嘻给他竖了个大拇哥,“当你不会挑衣服,这办法其实也行,男人没有一定的档次就穿不出衣品来。反正你身材高,穿什么应该也不难看。县城的档次样式也就这样了,以后有空你就去瀛城买。”
岳海洋看着她沾沾自喜的样子,再一次心里叹气:这样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
岳海洋对徐年这种一言不合就败家的行为有点头疼。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而且想想人家一个有钱人家的娇小姐,既然有钱,为什么不舍得花,字典里大概就没有勤俭节约这几个字。
岳海洋人穷志不短,没那么小气。既然要创业办厂,少不得就需要跟方方面面打交道,给自己买两件像样的衣服,注重仪表确实也需要。但是像徐年那么个买法,实在不符合他的消费习惯,一套衣服比他干建筑工一个月的工资还贵。
好在也说了让他自己花钱。
然而两人刚走出没多远,经过五交化商场门口,一不留神,岳海洋便眼睁睁看着她一溜小跑进去了。
岳海洋脚步一顿,赶紧跟进去,瞧着那小祖宗直奔卖摩托车的区域。
“这个酷,”徐年围着一排排摩托车转悠了一圈,拍拍这个,拍拍那个,嘴里嘀咕道,“就是一万四千多啊,有点贵了。”
岳海洋啧了一声:“不容易,难得你还能嫌东西贵。”
“我怎么就不嫌东西贵了,我是非常理性购物的好不好。”徐年大言不惭。
她从滨海来之前提了两万现金,这次回去除了三十万,又多提了两万现金,然而这段时间买买买、花花花,也花了一部分了。
银行汇票的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地主家跟前儿没余粮,她也得省着点花。
“你会骑?”岳海洋怀疑的眼神。
看她那个样子,无法想象一个亭亭玉立、苗条漂亮的小姑娘,骑着一个大摩托车到处乱跑。并且在岳海洋一直的想法里,徐年总不可能在这儿长住,她买摩托车干什么。
“其实我还真会,就是骑得不太稳。”徐年说。其实上一世她还真没骑过这种大摩托车,灵巧一些的踏板倒是骑过,绕了一圈问他,“你说买哪个?我们总得有个代步工具,不然太不方便了。”
“一万四。你自己刚刚还嫌贵。”岳海洋说。
“没事儿,我们可以买这个,这个才八千六。”徐年拍拍另一台红色的,“就买这个,我会骑。”没等他开口,她就一挥手说道,“等我以后要是不想骑了,或者我走了,我就折价卖给你,你给我钱,反正你早晚也得买。”
“……”貌似很有道理,岳海洋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叫售货员开单。
五分钟后,岳海洋继续一言难尽地坐上摩托车后座,人高马大,长胳膊长腿,坐在她身后形成一副奇异的画面,看着她兴致勃勃骑上走人。
摩托车他其实会骑,可是徐年兴致头上,非要骑着带他。
“停停停,停下,”两分钟后,他一头黑线,担惊受怕地叫住她:“我说小祖宗,你下来,我骑着带你,行吗?”
“那好吧。”徐年笑嘻嘻在路边停下车,嘴里还安慰他,“其实你别看我骑得有点晃,主要因为你太重了,你这么大块头。其实我不会摔倒的,我心里有数。”
岳海洋:“我心里没数。”
换了他骑,两人回到招待所,先去吃午饭。
徐年点菜倒是比较靠谱,上一世的生活让她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服务员给她推荐过的冰糖肘子、水晶花生,又点了个素菜地三鲜,一个凉菜手撕椒麻鸡。四个菜荤素搭配,有凉有热,加上一个紫菜蛋汤,两个人吃倒也不会太浪费。
招待所餐厅的菜味道还真不错,不愧是本县城龙头老大,徐年决定晚上还来,就点那个服务员推荐过的栗子鸡。
回房间收拾一下出门,徐年便嘱咐岳海洋换衣服,注意“企业形象”。知道他动作快,她就靠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等。
很快他出来,牛仔裤、球鞋,搭配一件白衬衫,衣料质感很好,裁剪合体,穿在他挺拔的身体上,比想象中还要帅。
岳海洋看看她:“走啊。”
“等我换衣服啊。”徐年转身进去,房门也关上了。
岳海洋想说,那刚才老半天她干吗呢。
耐心等了等,徐年开门出来,同样是白球鞋、牛仔裤,搭配一件白色丝质衬衫,梳着高马尾,小得意地看着他。
岳海洋其实真没明白她高兴个什么劲儿,有也只是觉得这姑娘穿这身还挺清爽好看,十分养眼。
毕竟,他的认知里还没有“情侣装”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岳总:这熊孩子,到底什么人家养出来的。
徐年:你家养出来的呗。
☆、小模样
两人骑摩托车先去了县里新搞的东开发区。
说是开发区,其实就是划出了一大块地,除了村庄农田其实就空荡荡一片,以及几个养殖场,他们转了一圈,真正入驻的企业貌似只有一家小型服装厂,一家酒精厂,一家石英厂。
“我们生产瓷砖也要用到他们的石英砂,将来我们要是有能力生产高档装饰瓷砖,还需要用到石英粉。这当地出产石英,这种小石英厂不少的,桃李镇上就有一家。”岳海洋指着那家石英厂说。
徐年问:“上一条高档瓷砖生产线要多少钱?”
“那可多了去了。”岳海洋笑道,“我了解过,现在比较先进的瓷砖生产线还依赖欧洲进口,设备和技术工艺都是跟着人家学,主要是西班牙和意大利。大规模的自动化生产线我们一下子来不了,买不起。再说就算有那么多资金,技术上、经营管理上都不敢冒进,还是脚踏实地的好,慢慢来。”
“也对。”徐年点点头,“吃多少饭,端多大碗,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就慢慢来,先办一个规模小点儿的。”她顿了顿,笑着问道,“哥,你以前就很关注这方面啊?”
“那倒也没有,我干了十几年的建筑工,这些无非是相对熟悉。现在既然打算做这一块,我正打算先去学习考察一下,做到所有的具体流程心中有数。”
“嗯,你说的对。”徐年点点头,“反正具体的生产经营都得靠你,我懒,然后我顶多在方向上能给你点儿什么建议,我觉得我眼光还算比较准的,咱俩合作准行。”说着说着就开始得意了,“哥们,我跟你说,咱俩联手,天下无敌!”
岳海洋现在对这姑娘满嘴跑火车的性子多少也习惯了,有点小骄傲,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脑回路似乎异于常人。
只是他就不明白了,明明在别人面前特别靠谱的一个姑娘,大方矜持,聪明敏锐,年纪不大却少有的沉稳通透,怎么一到他跟前秒变熊孩子,让谁惯坏了似的。
因为他是她的“鸟妈妈”吧,岳海洋给自己找到了很好的答案。见她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心里一乐,很想抬手在她头上揉一把,手指动了动,忍住了。
毕竟他清醒地知道,眼前这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年轻姑娘,而且,十分漂亮,身材还特别好,你没法真把她当成个小女孩。
两人在东开发区转了一圈,怎么说呢,地方是划出来了,但是基础设施、道路交通都还没建设起来,真不是太理想。
两人继续骑车在县城周边转,从城南往西绕过去转到城北。
岳海洋对县城的情况比较熟悉,经过县城北侧一条大路,就指着一片建筑对她介绍,那是县里的磷肥厂。
“停产了?”徐年看了看问。
岳海洋说:“生产工艺落后,质量又差,随着市场放开谁还买呀。五十年代建起来的,曾经算是县里撑门面的大厂子了,九零年前后就停产了,开始是断断续续地停,大概有两年前吧,就彻底停产了。老工人多、闲人多,吃饭的多,干活的少,早就维持不下去了,不停产能怎么办,生产了卖不出去,越生产越赔钱。”
他扭头笑道,“我有个朋友,就是这厂里的,刚进去时特别高兴,还托关系走后门的,结果没干两年就停产了,自己在县城摆个摊,卖一些头绳发夹、小百货什么的。”
岳海洋介绍了一下,指着那一片给她看,“西边是厂房,你看那一大片厂房,都停产了,现在空着养老鼠呢,东侧是原来的职工家属院,这半前不后的地方,房子破,又不上班,工人就发个基本生活费,如今住在里边的人也不多了。”
徐年随着他的手势看过去,笑道:“这地方要是给咱们,正合适啊。”
“不大可能,我就是看着这厂子倒闭了,觉得可惜,可没敢想要它。”
岳海洋道,“国有企业,你别管他能不能维持,资不抵债也好,停产也好,可它架子还在那儿呢,人家后边有国家养着。它现在恐怕也有几百号人要养活,工人基本生活费都发不上,这里边恐怕还没把那么多退休工人算进去。”
他顿了顿,笑,“说实话,再怎么说也是国有资产,而且这一块地方这么大,看着是块肥肉,可它后边拖着太多累赘和牵扯,我们也没有那么大能力吞下去。”
他说的有道理。
然而徐年想到的却是另一回事。她记得她爸妈是98年下岗,那一波体制改革,资产重组,她爸妈偌大的麻纺厂,国有企业,还不是说下岗就下了岗,然后大概在2000年左右,国企私有化进程,麻纺厂资不抵债,卖给了一家台资公司。
再往后,家境困顿,她两个弟弟一个高中一个读初中,一家人就靠着她爸妈的那一点下岗工人生活补助金和徐年打工挣的几百块钱维持生活。
中间徐年退了一次婚,然后她爸妈又急迫地给她找了个对象,说对方这好那好,很快催着她结了婚,结果她却遭遇了世界上最渣的男人……
不堪回首。不想了。
要说这块地,真是块好地。位置不错,就在县城边上,随着城市发展,可以预见十年二十年之后这周围将是另一番景象。并且眼下这厂房拿过来就能用,也挺适合他们改建建材厂,比他们选址新建投入要省钱快捷。
这块肥肉还真的不小,这么大厂区他们甚至用不了,好比他们准备做个小坎肩儿,而这一块大布料完全够做一件长袍了。
“买是肯定不行,人家现在肯定不卖,我们也没那个闲钱买。”徐年眯眼笑了下,“哥,买不到我们可以租啊。”
“租?”
“对呀。”她轻快地笑道,“你看,他都停产五六年了,空着养老鼠,老鼠又不能卖钱,我们可以问问能不能租下来,好歹他厂里还赚个租金,贴补着给工人发个基本生活费呢,也比他这么一直停产废弃好看。我看这靠公路也近,交通方便,我们稍稍改建一下,就能尽快把建材厂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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