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命都给你》TXT全集下载_21(1 / 2)

人没都到齐。袁老爷子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袁淑枚坐在右边下首,手里拿着茶杯,正低头喝着。周时放迈过门槛的脚步微滞,距离他最近的位置坐着宋雅静。

袁家族内家宴,宋雅静没有理由参与。想必是袁淑玫带来的,也难怪老爷子生气。

一双长腿快步走到老爷子面前,周时放面带笑容,大大方方地弯腰拥抱:“外公,孙儿不孝,过了这么些日子才来看您。”

他转头跟佣人交代:“去把我车上的草药拿来,晚上睡觉前给外公泡了喝。”

“外公,”他仍是弯着腰,握着老人沧桑如树皮的手,“这草药治失眠最好,每日喝两盅,泡酒喝也很好。”

周时放孝顺,该有的礼数从来不少,看着和气,却不失气节和血性。每次见他,袁培风都会想起他大哥。

“你啊,”袁培风叹气,“最像你大外公了。”

大哥袁培闻,是袁培风最敬佩的人。

袁家人丁不旺,袁培风有两个兄弟,他是老幺,从小跟随他大哥读书识字学礼数,大哥的行为就是他的典范,将“男儿当自强不息”融入骨子里。

战争年代风雨飘摇,大哥最终英勇献身,二哥也跟着考取军校,后来撤去台湾省,自此断了联系。而袁培风当年涌入实业救国的大潮里,留守在故土。后来海峡两岸开通之后,袁培风借考察的机会几次寻人,但都音信杳无。

如今袁家只剩下袁培风这一支血脉,除了长子有一个儿子,底下全是姑娘。况且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博士生搞科研,一个搞医学,对生意场上的事不感兴趣。

袁淑玫是家里最小的,最能干,最有野心,也最有经商头脑。又因母亲去世早,可怜她小小年纪没有母爱,两个哥哥拿她当宝,事事依顺,宠的无法无天了,性格也骄纵。

如今哥哥们压不住,老子也难压住她,唯独儿子还能压下她六七分。

虽然周时放跟着父姓,但实则也跟孙子一样,袁培风早就将他当成了继承人。初开始,他也同袁淑玫一样,无法接受他进娱乐圈发展,但好在老爷子是白手起家,早些年两岸三地到处走,思想上竟比袁淑枚更通透。

尤其是周时放结婚以后,钟瑜时常过来陪老爷子,喝喝茶下下棋,帮他把院子里的花草照顾的妥帖,说起周时放的工作,也会不遗余力夸赞,还会把周时放演的片子播给他看,渐渐的,就被“洗脑”了。

后来,老爷子时常挂在嘴里的话教育袁淑玫:“现在的年代跟我们那时不一样了,你看你大哥二哥,我管过他们吗?放儿要是不乐意,逼他也没用,还能活几年啊,少折腾有的没的。”

袁淑玫性子要强,从小就这样,她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自然父亲的教训只口头应允,虽不敢明面忤逆,但也绝不照做。

但她心里也清楚,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年岁大了,懒得再管那些。这些年,她也逐渐在架空他对公司的实权,等到他日驾鹤西去,她便真正没了制约。

儿子,仍旧是她最苦恼的问题。

怕勾起老爷子不好的回忆,周时放换了一个话题,“南苑的花开了,过会儿陪您赏花去。”

南苑也有些年头了,那些桃花风吹雨淋,站了一个世纪。往年钟瑜过来,都会陪着老爷子去赏花,然后把花收集起来,拿回去做花茶。

“小鱼怎么没一块儿来?”袁培风朝门外张望着,其实从周时放进门他就想问了,以为钟瑜在后头,等等才进屋,可等了又等,也不见她来。

周时放沉默。

他并不打算告诉老人真相。

袁淑玫脸色也有些异样,和宋雅静面面相觑。

空气一时有些静默。

老爷子不傻。钟瑜也有一阵子没来看望他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就短短两秒,周时放笑道:“小鱼她近来有些忙,等过些日子,她回来,我们一块儿过来看您。”

“真的?”袁培风眉心皱着。

“我几时骗过外公?”周时放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的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弯,带着诚挚看着袁培风。

宋雅静听闻这话,心里几分的不舒服,再怎么忍耐的性格,到底还是觉得万分委屈。

袁培风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宋雅静身上,“书读完没有?”

宋雅静恭敬回道:“去年刚毕业。”

袁培风听着,边点头,放下杯子,“这个年纪你爸妈也该给你找人家了。”

宋雅静心里一缩,视线自然而然地望向周时放。

他歪靠着柱子,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垂着眼拢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拿正眼瞧过她。

袁培风过来人,知道她的心思,看破却不点破。

“我累了,”他站起来,看向袁淑玫,“你来我书房。”

又对周时放说,“一会儿你大舅和二舅到了,也让他们来书房。”

老房子是真静,傍晚的风一吹,树叶沙沙。

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

周时放双手抄在长裤口袋里,一个转身上了楼,木板咯吱作响,夕阳从木格窗里透出来,一缕一缕的光线,从木板的缝隙里映进来,落在地板上,泛红。

他靠着椅子背,望着窗边的法蓝瓷花瓶出神。

有人进来了,很轻的踏在木质结构的地板上,格外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门敲了两声,宋雅静在门外问:“我能进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问,袁淑玫这样的人存不存在。答案是存在的。能力很强,野心大,家里宠的不像样,性格骄纵,但也只对家里人如此,在外头却八面玲珑。钟瑜对她没有用处,况且还不得心,所以她千方百计排除异己。对宋雅静也不见得出于喜欢,纯粹是宋听话,没有那么叛逆,以及宋家的背景,能助她,利益最大化而已。

袁淑玫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商人,与她父亲不同的是,她是富二代,跟白手起家的袁培风格局不同。

并不是说刻意去把这个人写坏,只是她的所有出发点,都是利益,都是为了家族兴旺,不认同儿子眼里的所谓的爱情至上。站在男女主角度上,就变坏了。

所以她这个人物这样,不难理解。

第45章

透过虚掩的门,宋雅静望到里面。

屋里头的摆设有些年头了,他人躺在背门的太师躺上,整个人笼在晚霞的淡红光里,层层叠叠,像是蒙了一层飘渺的纱,又似隔了万水千山,很不真切。

里面的人自然是不会应的,宋雅静推门进去。

周时放像没听到,仍旧望着花瓶。窗外,倦鸟归巢,在入暮之前最后一缕夕阳下,当空掠过,凄厉婉转的莺啼,震碎一室安谧。

宋雅静走到窗边要去拿那个花瓶,手刚伸出。

“别动。”

宋雅静怔住,唯恐他不喜,收回手去。她努力平静心情,转身笑道:“这花瓶是你从台湾买来送给小鱼姐的那个?这瓷器收藏价值高,拿来插花太浪费了,要是我就珍藏起来了。”

周时放眯着眼将一口烟吐尽,烟雾四散开,他脸上带着笑,“我还就喜欢浪费。”

他望向窗外虚空的某处,又往嘴里送了一口烟,眼里什么内容也没有。就算在同一个房间,只剩下他俩,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心里那些火热,被他这句话,这个表情,泼灭了,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喉口哽塞,正要说话,门外进来一个佣人,看了看她,然后恭敬道:“小少爷,厨房让我问晚上想吃什么?”

他回过头,眼里重新有了焦距,将剩余的半根香烟按灭了,“外公血压高,饮食清淡点便行。”

“好。”那用人应着,正要退出去。

”等等。”周时放叫住她,”去南苑折几支桃花插这瓶里。”

说完,他停了停,想了几秒,“桃花寓意不好,还是梨花吧。”

“少爷,”那用人看向窗台的花瓶,迟疑道,“往年这时候,都是夫人去南苑摘桃花,她喜欢自己插花,不让我们动手。”

”桃花?”周时放问。

“是啊,夫人说粉色看着喜庆,配上这个蓝色的瓷瓶,您回来看到,肯定会喜欢。”说到这里,用人叹了口气,“去年她在这住了大半个月,一次都没等到您。”

去年?周时放心口像被一把刀子狠狠劈裂。定定看着用人,不可置信的,压低嗓问道:“去年什么时候?”

用人指了指瓶子里已经枯萎的花:“这木槿花还是去年晚秋夫人摘的,她住了半个多月,没等到您回来,就回去了,后来她就再没来过,都知道这花瓶是少爷送给夫人的,不敢轻易动。”

周时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不停,定定望着瓶子里旧年留下来的花。

去年秋天,他们正闹的不可开交,他一气之下搬出去住,逼着自己对她不闻不问。

他想到去希腊的前两天傍晚接到过她的电话。她说,外公想他,问他有没有时间回老宅看看外公。他那时心烦意乱,也确实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最后以要出远门婉拒了。

原来她一直,一直在等他回来。

无法想象她那时的心情。

一定很绝望,很痛苦,很压抑。

他再次想起在钟家发生的种种。

她一个人躲在卫生间掉眼泪,他心疼的无以复加,而现在,在知道她曾经历了那样一段从满怀期待到期望落空的过程,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说出“即使你道歉,我也绝不原谅你”的话。

心口疼,是比以前的每一次疼惜都数以万计倍的疼。

周时放,你可真他妈混账。

心跳加快,气喘不匀,咳意往上涌,往下压了压,没压住,他撑起身子咳出几声,宋雅静见他这副病容,心疼加恼怒,气全往用人身上撒了,“左一口夫人右一口夫人,这人都没大半年没来过了,还不懂得看眼色,非得把他这病引出来才高兴……”

“宋雅静!”周时放低声喝止她。已有些恼怒了,边咳边说,“只是小感冒而已,算什么大病?你算什么东西,在我房里呵斥我的下人?”

宋雅静被他的语气威慑,后背一凉,不由自主哆嗦。

周时放站起来,再一次望向花瓶,似有所思虑,过了几秒才再次开口,语气缓了许多:“花,等她回来自己插吧。”

这话无疑是在回应宋雅静先前那番——不管钟瑜来不来,他永远等着她。

像是被人呼了两巴掌,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他亲自打了脸,还是当着下人的面,当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宋雅静面色如土,全没了刚刚端着的主子派头。

用人刚悬着的一颗心全因周时放的态度落回肚子里。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有耳闻,袁女士几次三番想扶这位宋小姐上正位,他们常年伺候老爷子,老爷喜欢谁,他们这些下人自然都懂眼色,更何况周夫人待人和善,哪是这位两面派的宋小姐比得了。

要说这位宋小姐最厉害之处就是把袁女士哄得团团转,可对他们这些下人却是不客气的很,现在这时代不是旧时候,人和人之间没有贫贱观念,有的只是雇佣关系,哪能受得住这些气。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佳,用人走下楼依稀还能听见那边说话声音传进耳朵里。

“刚我在少爷房里看到那位宋家的,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自己什么德行什么样子也不照照镜子,哪一点能和夫人比的?”

“那位不一直这样吗,老先生可向来是不喜的,夫人这次没跟少爷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别乱说,少爷都说了没事。”

“真的?”

“少爷说了,那窗口的花瓶让我们谁也别动,等夫人回来再说,可不就说明没事嘛。”

“幸好幸好,要真发生了什么,估计老爷子得气得昏厥过去。”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不许说这些。”

……

声音渐渐远了。

楼上。

宋雅静牙齿用力咬着嘴唇。

这些下人,都是伺候老爷子惯了,老爷子又向来护短,被养刁了,平时也不忌惮着谁,全没约束,直来直往。

她平白无故受了一顿气,又在下人面前颜面扫地,从此以后怕是会被他们看轻,这地方再呆不下去,可想想又不顺意,总不能什么都没讨到,像只丧家犬灰溜溜打道回府吧。

她想从周时放嘴里讨回来一点——就算知道会被他羞辱,她还是想得到一点点,哪怕只是零星的几个字,他表现出来的对她哪怕一点点的在乎。

没想到竟卑微到如此地步,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她迫切地想得到,从他身上,哪怕一点点的慰藉和温暖,弥补失落。

“我没有说小鱼姐不好的意思,只是那些下人不懂事,再这么惯着,总有一天会爬到头上。”宋雅静小心措辞,目光落在他手上,一顿。

周时放站起来,脸上神色未变,眉宇间却染上了几分凌厉,他极少有这样的表情,语气却是淡的,“要教训,也轮不到你。”

言下之意就是,宋雅静不是这屋里的女主人,她没资格教训下人。

他的语气淡的,从容而漫不经心,温和又不失礼貌,却拒人千里,走不到心里。她像在水里抓着一张浮萍,用力一扯,碎了。

就算怎么努力也抵达不到彼岸,可恨可气,却又无能为力。

她的目光定住他手上,轻声:“你的戒指,去哪儿了?”

记得上次见,他小指上的戒指重新戴上了。

周时放低头看了看左手的小拇指,笑了笑,“去它该去的地方。”

宋雅静怔怔。去它该去的地方?是重新送还给钟瑜了吗?他们和好了?

她心里害怕,不肯相信。

这戒指,有一次她问过有什么含义,他回答说,是按照钟瑜的尺寸定制的,总有一天会是钟瑜的,他只是帮她保管。宋雅静嫉妒的发狂,所以才编出那些谎话气钟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