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冬夏歪了歪头,没听懂殷浮光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从前便认出我了吗?”
“是,也不是,”殷浮光尴尬地道,“我以为你是你的……”替身。
周围耳目众多,殷浮光没敢将最后两个字说出口。
冬夏也不纠缠,她把玩了一下碧玉梭,含笑问殷浮光:“你代表殷家来拦我?化神都不到的你配吗?”
殷浮光顿时有点受伤,他没有去夺冬夏收缴的碧玉梭,而是唰地一下打开了折扇:“这谁知道呢?能拦你一两刻,就已经是种壮举了。”
他说罢,竟然抢先向冬夏攻了过去。
冬夏随手将碧玉梭一扔,还算手下留情,但也两招就将殷浮光体内大穴击破两处要点,顷刻间便将有为青年的浑身真元运转周天给废了。
做完这一切后,她便扬长而去。
殷浮光破破烂烂地瘫在他的飞行法器上,连着吐了好几口血。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拼了。
整个仙域、乃至灵界,能当冬夏对手的人,只有一个。
那人从前站在冬夏的对立面,现在却只一声不吭、像只认主忠犬似的跟在她的背后。
黎清云淡风轻地从殷浮光身旁和他擦肩而过,一个眼神也没有多给他。
光看他孤高请绝的模样,谁能想到这人早已心魔爆发、脑中全是扭曲的恶念呢?
“我是管不了了……”殷浮光翻了个身躺在法器上,将自己最后的神识和真元都遥遥灌入了碧玉梭当中。
这举动叫他立刻又吐了口血,溅得胸前到处都是,看起来简直整个人大限将至。
冬夏没走多远便注意到殷浮光的碧玉梭仍然上下浮动着像只小船一般停留在自己身边,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碧玉梭上并无敌意,冬夏也不好发作,任由它像是个挂饰似的飘在自己身旁,抵达了岳浮屠和孙卓尔面前。
岳浮屠皱着眉张嘴似乎要说话,但冬夏没有给他任何说废话的机会,并指便是一条毒藤照他脸抽了过去。
——冬夏根本没想越过岳浮屠去擒孙卓尔,她本就打算处理好了岳浮屠再去料理后者。
岳浮屠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便不得不执剑去应付冬夏这一击,两人交锋前迸开的气劲将孙卓尔掀得倒飞出去,后者立刻借势屁滚尿流、毫无形象地往后跑去。
他落跑时仍要不死心地对着黎清大喊:“纵然心魔附身又如何,黎清,你忘了自己是在问天门长大的弟子了吗!除魔卫道乃是你的责任!”
“问天门不如先除了你这个邪魔外道吧。”冬夏闻言轻笑着说,“能叫你这样满手都是鲜血怨灵的人当了第一宗门掌权人这么多年,仙域这么多人也真是瞎了眼。”
岳浮屠的神色顿时一凛。
他没想到冬夏也知道此事,下意识往黎清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黎清告诉她的?不,她早在那之前便闯入问天门意图劫走孙卓尔,也就是说……
“看黎清?你胆子可真大,”冬夏道,“和我过招都敢轻敌。”
岳浮屠后脑一阵悚然发麻,毫不犹豫地撤招点足后退,整个人像是飞叶一般向后掠出五六尺的距离。
但这也没能避开冬夏的植物。
岳浮屠无视胸前火辣辣的疼痛,他紧盯着冬夏的脸,得出一个结论:“你是为此而来。”
“是啊,”冬夏扯开微笑,她偏头往躲在广场雕像后的孙卓尔看了一眼,“我为了让你们问天门身败名裂而来。”
“门内有人做了错事,定会秉公办理,”岳浮屠顿了顿,不抱希望地试图将冬夏劝退,“但这是问天门内务。”
“从他杀了我师父的那一刻起,这就不是你们问天门的内务了。”冬夏嘲讽地道,“更何况,他还派人入魔域,想拿捏我的软肋威胁我自废修为?”
岳浮屠没料到这一出,他愕然地回头看了看面色青白的孙卓尔,又去看黎清。
黎清微微点了点头。
岳浮屠神色严肃地抿紧了嘴唇,半晌才一甩手腕道:“我不可能将宗主交予魔域来处理,今日便战出个对错来。”
冬夏轻嘲:“对错?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左右我的对错。”
她轻轻扬起素白手腕,如同触手一般的粗壮藤蔓便自背后涌出,迅猛地朝岳浮屠攻去,空气中只留下了残影。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冬夏落空的几下攻击,都砸在了孙卓尔的附近,将他吓得抖个不停。
“黎清!!”孙卓尔抱着半截刚才被岳浮屠斩成两半的雕像厉声催促,“一步错、步步错,你难道还想错得更离谱吗?!若等这妖女杀了为师,你却在旁隔岸观火无动于衷,天下人以后会如何看你?!”
“弟子从不在意他人看法,”黎清顿了顿,淡淡问,“我离开前曾说过,若师父愿自白告罪于天下人,我便念旧情不做绝。”
孙卓尔咬咬牙:“我……我没什么可告罪的,妖女的污蔑你竟也听信,当真是受蛊惑不轻!”
打断孙卓尔的是冬夏的一声冷笑。
几乎同时响起的是一记巨响,和某人像一颗流星狠狠砸入广场内的身影。
孙卓尔对着黎清时尚能耀武扬威,那是仗着自己师父的身份;对上冬夏时哪还有半分底气?
他难以置信、哆哆嗦嗦地看向广场中央百丈大小的巨坑,岳浮屠被他自己的剑当胸钉在了巨坑最深处、最中心的位置,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近乎断绝。
“你……你杀了我师兄!你以为今日还能大摇大摆地从问天门安然无恙地离开吗?”孙卓尔喃喃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黎清,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妖女杀了你师伯!?”
“你还有时间管岳浮屠死了没有?”冬夏的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孙卓尔面前。
她仍旧是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好像不曾闯入千军万马、也不曾和岳浮屠交手。
在孙卓尔惊恐的目光中,冬夏嘲弄地掐住他的脖颈:“还是先为你自己想想吧,孙卓尔。”
“——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贩卖、使用鼎炉,和你合谋的人又有哪些?”
☆、第61章
孙卓尔怎么可能承认,他惊惶失措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岳浮屠,觉得这条路是走不动了;再飞快转向黎清的方向,养了多年的徒弟也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孙卓尔恍然间终于意识到自己无路可走。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妖女。”他结结巴巴地抵赖的同时,飞速转动大脑寻找一个绝境求生的办法。
“怎么,上次当着我的面说的话全想当作没说过么?”冬夏冷笑,“多年来,我不知道追杀了你的多少同伙,也不知道从你们手中救了多少孩子,可我真没想过,堂堂问天门宗主孙卓尔,居然会是其中的一环。”
孙卓尔咬紧后槽牙:“你有什么证据?”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杀你们仙域的人,什么时候要过证据。”冬夏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扬了扬嘴角,“我认定你有罪就够了呀。不过……如果你能将同伙的名字交代出来,我今天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眼见回天无力,孙卓尔只得另寻他法,他眼睛一转:“说和不说都是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话音刚落,在冬夏身旁上下漂浮的碧玉梭大幅度地震动了一下。
黎清看了看它,眉心微蹙。
碧玉梭上仍旧附着着殷浮光的气息,他在偷听?
冬夏也察觉碧玉梭的动静,但她只用余光扫了一下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孙卓尔身上,微微一笑道:“魔域别的没有,折磨人的酷刑我知道很多。既然你不肯交代,我就将你带回魔域慢慢问,总有一日你会交代的。”
孙卓尔大惊,面色很是五颜六色地变化了一番之后,居然双膝一软跪到地上,懊悔自责地朝黎清叩首下去,涕泗横流:“黎清,为师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罪孽深重,令问天门蒙羞,今日便以死谢罪,以藉慰因我而死的无辜生灵——但为师终究是仙域之人,此事不能交由魔域插手,否则问天门的颜面何存!黎清,你要三思啊!!”
冬夏的指尖动了动,将异常平静的目光落到了黎清的身上。
即便时间所剩无多,她也有点好奇黎清会做什么选择。
孙卓尔真情流露,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地磕下去,眼看着满脸都是鲜血也没停下:“为师……我孙卓尔知道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东西、我不得好死!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问天门!我赚的钱,八成都花在了问天门的建设上,这是让整个问天门都受益的事情!我通过这生意暗中掌握的人脉,也是问天门如今霸主地位的支柱之一!”
他开头还有些磕磕巴巴,说到后来大约是觉得自己很有理,居然越来越流畅起来。
“还有我的修为!第一宗主的修为怎么能低!我能有如今逼近化神期的修为,不也是为了问天门长脸、站稳第一宗门的脚跟吗?!”
冬夏掏了掏耳朵。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问——!!”孙卓尔的慷慨激昂被落在面前的一道剑气打断了。
那剑气他再熟悉不过。
孙卓尔眼睁睁看着这剑气从诞生开始、迅速超越他、超越岳浮屠、直至走到如今仙域的顶端。
他恨自己的师兄是天纵之才,更恨自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徒弟超过,恨所有人提起问天门,想到的都是岳浮屠和黎清这两个名字,而不是“孙卓尔”。
“若问天门沦落到需要这般手段鼎盛的一步,还不如自仙域除名。”黎清道。
他手中刚刚耀出一道剑气的御虚剑像是附和似的微微发出剑鸣声。
“逆——”气得昏头的孙卓尔才吐出一个字,就被冬夏用植物抽了一耳光。
她没有很多时间了,因此没有和孙卓尔废话,扬手便让几根绳索似的枝条向孙卓尔窜去将他囫囵绑了起来。
本来孙卓尔就还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谁知冬夏根本不讲道理,只得在空中徒劳地蹬着脚大喊:“妖女!将我捉走,仙域定和你不死不休!你就不怕仙域大军打到你魔域老家去吗!”
“大军?”冬夏摸了摸下巴,她一指旁边的黎清,满怀恶意地道,“没了黎清,你们一群乌合之众拿头跟我打?我顶着你们专克魔修的护宗大阵都能把你捉走,还怕你们打到我的地盘来和我作对?”
孙卓尔被气得面色通红,还真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千言万语变成一句话:“逆徒!!”
“该走了。”黎清低声提示。
冬夏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好奇地看向自己来时的路,有些奇怪。
在广场上拖延了这么久,仙域的追兵怎么一个也没出现?
冬夏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她带着被绑成茧子的孙卓尔原路返回时,迎面碰上几乎排成百米阵线的一群仙修,他们一个个表情复杂得好像刚吃坏了肚子又不得不憋住的模样,丝毫没有刚才对着她的仇恨敌视之情……
不,仇恨敌视还是留着五六成的,只是大部分却往孙卓尔的身上去了。
“孙宗……孙卓尔,你身为问天门之主,居然在暗中贩卖鼎炉?!你可知这是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诛之?!”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先发一半!!
☆、第62章
听到这句话,原本正要动手开路的冬夏动作一顿。
她偏头先看了看黎清,才再去看自己身旁的碧玉梭。
难怪从刚才就开始,她就察觉碧玉梭上始终带着明明暗暗的气息,原本以为殷浮光舍不得这法器,原来还另有功效。
冬夏捉住碧玉梭,视线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殷浮光。
风流公子朝她玩世不恭地一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传音。”
冬夏微微一哂,没有理会殷浮光,也将仙域众人群情激昂都左耳进右耳出,她提着满脸震惊、结结巴巴的孙卓尔起来,眯着眼道:“现在才来声讨,是不是迟了点?”
“……问天门会给灵界一个交代。”祝音沉声道,“不用魔域之主来主持‘公道’。”
冬夏扫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道:“主持公道?你搞错了吧。他杀了我师父——我找孙卓尔,从来都是为了私仇。”
祝音还要再说什么,冬夏抢先打断了她。
“岳浮屠剩了口气,你现在去救还来得及。”
祝音面色一变,咬牙在眨眼间便做出了选择。她不再和冬夏理论,而是身形连闪去往了冬夏背后几乎碎成漫天碎石的战后区域。
问天门没了黎清,也没了孙卓尔,这时候不能再失去岳浮屠!
打发了祝音后,冬夏算了算时间,没心情再和仙域众人废话:“人我带走了,有本事就来抢。”
她的话音甚至尚未落地,仙域之中便有人飞身而起。
那人手里抡着一对巨大的锤子,怒目瞪视着冬夏喝道:“妖女,仙域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快将孙宗主放下!”
冬夏冷漠地抬眼看对方举起锤子往自己头顶砸来,白皙手掌轻而易举地挡住巨锤,便叫对方立刻动弹不得。
“诸位同道,随我一起上!”使锤的壮汉高声呼唤。
他这么一招呼,还真有不少人从阵营中挺身而出。
冬夏手指微微使力,魔气便像是敲碎蛋壳那般将巨锤外包裹的真元破开,进而将那珍贵材料炼成的巨锤捏出道道裂缝:“我看你不是来救孙卓尔,是来杀他灭口的。”
壮汉面色一白:“妖女胡说八道!”
“我想也是,他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两域的爪牙应该都不少,我最近才刚揪出白云宗宗主来不是?”冬夏轻嘲着将目光转向刚刚跳出来的几人,“你们也都是他的同伙吗?”
“你莫要血口喷人!”
“简直是妖言惑众!”
“孙卓尔,你说呢?”冬夏提了提手里宛如死狗的孙卓尔,“哪几个是你的同伙?早说晚说都是一样的,不如现在交代几个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孙卓尔浑浑噩噩地抬头看向面前扭曲的几张面孔:“我……”
“孙宗主已经被这妖女蛊惑心神了,他的话不能信!”壮汉突然大声喊道,“妖女是在拖延时间,不能让她得逞!”
“不差这一句话的功夫,”殷家家主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他神情严肃道,“我倒是对孙宗主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殷前辈老糊涂了吗!”
“说不定是你们做贼心虚呢。”殷浮光立刻凉凉回嘴。
眼看着仙域众人自己都起了纷争,冬夏挑了挑眉。
像殷家这样差点因为鼎炉的存在而失去自己家人的,在两域之中都有不少;这些人自然都对贩卖鼎炉的组织深恶痛绝,如今隐隐站在了冬夏这一边。
换作是平时,冬夏倒还挺有兴趣看狗咬狗的场面,今日却没什么时间。
趁着仙域成了一盘散沙、谁也不信谁的时机,冬夏拎着孙卓尔便准备从他们头顶越过离开。
吵吵嚷嚷之中,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借着机会溜到了孙卓尔的身下。
孙卓尔茫然失焦的视线落到那影子上,顿了片刻才露出一丝喜悦之情来,他甚至忘乎所以地高呼出声:“快救——”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影子化作一段尖锐的刀刃从孙卓尔的眉心插了进去,直破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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