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修道士无非是畏怕我的驭灵之术,所以一口口地称其为邪道诋毁,不肯给我一席江湖之位,对我百般阻拦!我季峰就算是堕入邪道,你们又能奈我何?!!!”
他仰天咆哮,底下的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盛,几乎快要将他给吞噬淹没,可他却如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狂笑不止,被无间地狱折磨了三百年,饱尝了三百年的残暴折磨,早该疯了。
身后的栾木看着疯癫的季峰未发一言,直至季峰再没了动静,下方的熊熊大火才又化为一朵朵的曼陀罗,似乎惩戒了罪人过后的窃喜一般,又回荡起了那银铃笑声。
“我们走吧。”
栾木低着眉目,踏上来时的花桥往回走着,行至前方岸上的花海之中时却突然停下脚步,无助地看向北云容,“北离,我……”
他低着头,张了张嘴,似乎难以继续言说出口,犹豫半晌之后才复言道,“我似乎害死了阿玺。”
季峰不知道人界尚存着玉回的后人,自然不知道驭灵术尚在,而他们知晓,知晓唯一拥有银针的那人,北云容轻轻将他的头抬起,目光柔和。
“不是你的错。”
“不,如果季峰所言皆真,如果真是那人所为,那我当初将她给送入玉回门下就是彻彻底底的害了她。”
“你并不知情。”
“可阿玺是真真切切的死了,如果她当初没有遇见我该多好?那丫头傻乎乎地跟在我后面,又傻乎乎地被我害死,直到最后她还在给我说着对不起……”
说到此处,栾木有些哽咽,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鼻尖酸楚不堪,他不知道该将这份把他折磨地喘息不过的罪责安置于何处。
北云容上前将他给拦在自己怀里轻抚着背,“阿玺之事已无法挽回,不如着眼当前,解救更多无辜者才好。”
是呢,如今他与北云容都来了鬼界,尚不知人界情况如何,倘若那人回了乱葬岗,手中掌握数前亡魂,后果不敢想象。
他依偎在北云容怀里,振作过后方才肯与他分离,两人相携走出了无间地狱,踏出的瞬间,曼陀罗随着风的荡漾而被吹散,片片红色花瓣盘旋在空中,零落而下,慢慢失了踪迹。
身后又恢复了漆黑一片,鬼火围聚而来点亮了来时的路,两人踩着窄径归返,栾木思索着回人界之后的行动,想来此次回去,定是要直拿万俟彻,将他问个明白,阿玺之死,此仇在他心中仍是放不下。
然而让他根本不曾预料到的是,走出地狱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天降阴兵,将栾北二人给团团围住。
不待栾木看清形势,随即秦广王便是从阴兵之后踱步走来,他脸色极为难看,周身散发出的气焰煞人强压在周围,栾木只觉得双腿一时无力,被迫地跪在了地上。
“秦广王这是做什么?”
“栾木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明白。”
“我不明白。”
“不明白?哼,看来第三地狱的惩戒终究是过于轻了些,你才会事事逾矩,事事不明白!!”
秦广王身上怒焰又盛,气势惊人心动人魄,阴兵随之上前一步,将手中兵器一一对准着栾木和北云容,栾木与秦广王双目对峙着,如果要算自己最近又做了什么违矩之事的话,也就只有在第一殿内偷看凶吉册一事了,而此事非同小可,从此阵仗看得出,秦广王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而此事不能将北离牵扯进来。
于是栾木伸手拉扯了旁侧北云容的衣袖,低声对其言道,“你先回缥缈殿。”
“你呢?”
“我与秦广王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谈。”
“我等你。”
“你若是留在这里,只会碍秦广王的眼,惹得他心情更加不悦,他心情一不好,到时候受苦的可就是我了,你难道要看我身上又横生数十条伤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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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栾木眨巴眼,话里故带了几分委屈,北云容见秦广王脸上阴云厚霾,自是知晓眼下形势紧张,怕出现栾木口中情况,所以斟酌再三才终是决定先回去等他。
然而这一回去,左右等了三个日夜,等来的却只是日夜巡。
日巡手里拿着栾木的判官笔,将其交由给了北云容,“真君,今日是血月满盈之日,通门会打开,生灵方可从通门回到人界酆都,届时你带着断世找到鬼五爷,鬼五爷自会庇护。”
“栾木的命令?”
“是。”
“他人呢?”
“大人让你先回去,他还有些要紧事要办。”
“我在此等他。”
“不可啊真君,你是生灵,鬼界阴气厚重,你来此地已是有半月有余,阴阳相冲,你多在此处耽误一日,便是会多伤及魂魄。”
“当真?”
北云容半信半疑地看向夜巡,想来栾木要支走自己,定是会让日巡帮忙欺瞒,而以夜巡性格应是不会说谎,但只见夜巡点头附和,神情颇为肃穆。
“他何时回来?”
“还要段时日。”
“我可再待几日?”
“真君近日来是否已有感觉头疼?”
“是。”
“这是魂魄开始受损的征兆,回人界之事应当刻不容缓,判官大人说了,让你在酆都等他,他会尽快去找你的。”
北云容握了握拳,近几日来确实频感头疼,就连身体也逐渐变得迟钝麻木,虽知其所言不假,此时栾木未现身,总觉得事有蹊跷,心中难免有所担忧,但转念以大局为考量,反正在鬼界也是等不到人的,不如先回人界去探探情况,再者又敌不过日巡劝说。
于是他应了此事,随着他们兄弟两人沿着冥界大道往通门而去,路过了鬼门关,木牌如同来时模样显现了自己名字,随即敞开门扉,北云容跨出门槛后,日夜巡两人不再相送,他回头久久凝视了眼鬼门关后的鬼界,方才转回身走向了迷雾之中。
通门外传来的微弱光辉,驱散了些许迷雾,北云容朝其方向行走,忽觉脚下踢到了何物,他驻足定睛查看,但因为迷雾浓厚,不能视物,根本看不清任何,想来这处本就多土石,许是踢到了路边哪石块而已,于是他未多想,顺着光缝而出,便是回到了酆都的阴山之上。
他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不是鬼界的血红颜色,也不似鬼界昏暗,于是他握紧了手中的殷红断世,定下心神欲往山下而去,却在迈步之际听得后方一声惨叫。
“呀!!!尾巴!我的尾巴!”
北云容连忙转身查看情况,只见在依轱山时救下的那只獜兽在通门前上下扑腾,北云容走近后才发现它的尾巴被关闭的通门给夹住了,见它如何费力都是无果,北云容出手挥剑,干脆地将其尾巴给斩断下了一截,它这才得以逃出。
“上次被岩浆烧焦,这次又被通门给夹住,呜呜,我的尾巴怎么这么可怜……”
禄达捧着自己的尾巴,两颗晶莹泪珠挂在眼角旁,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你在此处等着,此门隔段时日便会打开,届时你便可返回鬼界。”
北云容扔下此言便打算转身离开,怎知禄达整个扑了过来,死死抓着北云容的腿不打算放手。
“我不回去!”
“为何?”
“我不是不小心跑出来的,我是故意跟着你跑出来!”
原来在迷雾阵里踢到的东西是它,北云容将抱住自己大腿的禄达给提了起来,“为何尾随于我?”
“你救了我,我要报恩!”
“你给过果子了。”
“不算不算,不过是些芜香果而已,你若是喜欢,我下次把树上的全摘下给你。”
“不必。”
冷言二字后,他将小家伙放在地上,继续漠然往山下走去,禄达赶紧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拼命小跑着跟上。
“区区一个凡人,很傲气嘛!不过我很中意你。”
“我也不是会对人人都报恩的,是看在你生得好看,我才会如此,当时我和那群断尾的吵架时还不信,不过见了你后,我勉强承认你比我尾巴好看一点儿,但是就一点儿哟。”
尽管禄达在旁侧喋喋不休,然而北云容依旧没有半点理会,禄达有些生气了,卯足了力气纵身一跳,正好跳到了北云容的后背之上,用蓬松的尾巴在北云容面前扫来扫去,遮挡了视线。
“你到底要如何?”
“我想跟在你身边帮忙,我会做可多的事儿了,我会摘芜香果,会跳尾巴舞,还会……还会……”
正当禄达细数着自己到底会什么有用的技能时,北云容忽然停下脚步,目视着前方,禄达随即也抬头朝其视线望去,只见一红衣人伫立在大树之下,凝视而来,那人红衣背后的凰鸟金灿夺目,月色之下有几分栩栩如生,似真有凤凰站立在前。
凤凰属阳,它属阴,禄达看得不寒而栗,并且此人气场不凡,禄达本能地从北云容的背上跃下躲藏在了他身后。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便打算去鬼界闹个天翻地覆呢。”
“羽书你何时成了这般胡来的性子?”
念卿闻言微愕,却又在刹那间轻笑起来。
“看来我得好好感谢那小子一番了,去了趟鬼界倒是记起了我这位旧友,不过我此次入人界换了相貌音容,你凡胎肉体如何识得是我?”
“多番劝我归仙道,也就只有羽书你了。”
“可你却是仍不肯听我所劝。”
“仙界可还好?”
“一切如旧,那盘珍珑棋局仍旧在,你若是继续修仙,我们也仍旧可如以往般诗酒作乐。”
“你现在已是上仙,怕是不能如旧了。”
“你前世若不枉死,不也能成为上仙?离尤,我问你,你现在可感到了后悔?”
“至今不觉后悔。”
北云容答得肯定,目光坚毅不移,两人注目彼此半晌未言,好似过了一个四季轮转般,念卿方才收回目光,突然看向了他身后的禄达,眼神冷漠凌冽,吓得禄达夹紧了尾巴。
“这是哪儿来的小鬼?”
“鬼界偷跑出的獜兽。”
“栾木呢?他在做什么?竟是允许有此事发生?”
“他还在鬼界。”
“为何不同你一起回来?”
“有要是在身。”
“是吗?”念卿随口附和一声,并不太关心此人情况,“鬼界阴气损伤魂魄,想必你这一程也累了,赶紧回城休歇吧。”
他转过身在前方引路,獜兽趴在北云容肩上,跟随他们一同前往,而与其让禄达这家伙在人界乱跑,不如将它控制在自己身边,等栾木回来后再将其给送回去的好。
念卿似已是对酆都方位熟络于心了,即使满城白雾笼罩,依旧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易居的方位,易居门前把守的两位壮汉见念卿前来立即躬身而礼,他点头招呼,欲将北云容带入楼中,却被二人给拦截了下来。
“如何?我进出了多少回了,这次想起拦我路了?”
“念卿公子您当然可以进,只是身后这人……”
“这人不是什么坏人,你们把他供起来,也不是坏事。”
他径直往前,不顾身后两人阻拦,带着北云容往里闯,却在楼梯口处,被一半截鬼目面具的人给挡住了去路。
“我这儿又不是客栈,念卿公子怎得什么人都往我这易居领?”
“鬼五爷不是听令于判官吗?判官的人你不收留?”
“大人的人?”
鬼五爷瞥眼于北云容,见他从怀中拿出断世,接过端详两眼后扬起嘴角相笑而迎,侧身将身后阶梯给让了出来。
“大人的人自是可以收留了。”
“一会儿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说罢,念卿带着北云容上了楼,丝毫没有客气可言,两壮汉在下方看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家老板被惹怒了,到时候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五爷,念卿公子这是不是把咱这儿当自家了?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知道公子他性子就是如此,五爷您别太往心里去。”
“我若是事事都与他计较,岂不是早就被他给气死了?”
“可五爷也不必忍气吞声啊,您若是看不惯了,命令兄弟们把他轰出去不就行了?”
“他与这酆都里的亡命徒不同,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啊?此人何身份?”
“我也不知道,只知他器宇不凡,不似寻常人。”
两人听得莫名,挠挠头难以理解五爷口中意思。
“你们俩还不赶紧去把客房收拾出来,难不成还要等我去收拾?”
“岂敢岂敢!我们这就去!”
望着楼上念卿消失的方向,鬼目面具下的人把玩着手中珠玉,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邪魅笑容。
一别半月,或者是一别三百余年,念卿自是有很多想同北云容说的,他将人给带进了自己房间,周遭昏暗,他点燃桌上烛火,给阔别多年的旧Y……X……Z……L……友倒了一杯茶水,禄达因为畏惧念卿,所以靠在最远的角落里蜷缩而眠。
“这鬼界一游,可是找到了何线索?”
“是。”
“知晓是何人所为了?”
“嗯。”
“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