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孙氏便与国公爷说起金铺的事来,最后叹道:“七音还是小姑娘心性,挑东西不过挑个好看别致。玲珑就城府的多,一对简单的红宝石坠子,看着比姐姐买的东西少,却是比姐姐的贵重许多。”
宁国公府倒也不在意这些,随口道:“只要她们喜欢就好,钱多钱少又有什么?”
孙氏却摇头:“玲珑从小就爱那些稀有贵重的东西,一样东西若是她开始没看上,只要告诉她那东西多么值钱,她就立即视若珍宝了。”
“今日也是,原本我瞧着她没看上那对坠子,只因为老板说,那上面的红宝石是做头面剩下的碎石,虽然小,可也是十分珍贵难得。”
“而老板说的那套头面,正是我今天定下的最贵的一套。”孙氏思忖着说,总觉得宁玲珑太过虚荣了。
宁国公也叹息一声:“可她如今大了,咱们再说什么她还会听?你还是别操心那个了,过来帮我看看我打算请的这宾客名单可有什么遗漏没有。”
宁国公府忙忙碌碌的便觉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过大礼的前一日,那些聘礼摆满了整个房间,孙氏却不踏实似的拉着宁七音一遍一遍的核对。
宁玲珑也跟了过来,看着孙氏手中的清单惊呼道:“这么多!”
“我也来帮着对吧,这么多东西,只看着都眼花缭乱了!”宁玲珑说着扫了一眼房中的东西,心中实在是羡慕苏南卿,不知自己出嫁时,婆家会不会也有这么体面的聘礼。
孙氏和宁七音正带着两个伶俐的丫鬟一样样数着,见宁玲珑自告奋勇来帮忙,便答应了她。毕竟这段时日以来,宁玲珑确实不曾添过乱,还很勤快地为孙氏跑了几次腿。
几人一样一样的数了几遍,直到丫鬟请孙氏过去,说有管事的要回话,孙氏一听与第二日纳征有关,便匆忙嘱咐宁七音二人离开的时候锁好门,然后便随那丫鬟去了。
宁七音将聘礼一一摆放整齐,然后将清单收好,又扫了一眼屋中的东西,才向宁玲珑道:“天色晚了,走吧!”
宁玲珑痛快地点点头,竟是笑着朝宁七音道:“好!”
宁七音看丫鬟锁好门,又嘱咐她们守夜的时候上点心,然后才和宁玲珑一起离开了。
二人同行的一段并未交谈,只是在将要分别只是,宁玲珑才突然开口道:“你说,陆家会有什么样的聘礼?”
宁七音捧着暖炉,兜帽缀的一圈狐裘被风吹得拂在脸上,柔软而温暖。
她想起上辈子陆家的聘礼,倒是出手极为阔绰,宁玲珑还说看那聘礼便知婆家对宁七音的重视,她嫁过去一定会享福的。
宁七音的眼神落在宁玲珑面上,却只是那么打量着她,不发一言。
宁玲珑觉得她的眼神凉凉淡淡,带着沁人的凉意,被她这样看着,她竟觉得指尖有些泛凉,心里也产生饿了惧意。
不,她不应该怕。
她稳操胜券,不是吗?
“怎么?我这句话哪里不对吗?”宁玲珑挑了挑眉,不由笑了,那笑里自然是带了几分得意,“姐姐一定想象过无数次嫁给陆见洺的场景吧?”
宁七音听此,也笑了,她笑看着宁玲珑,淡淡地道:“妹妹何必将自己所想强加于别人之上?”
她以为,谁都像她一样,盼着嫁给那么一个人?
这辈子,陆见洺留给她,自己绝对不带给她抢的。
到时候且看,她怎么进门吧。
宁七音想到这里,也懒得看她说什么,转身就向着乐苑走去了。
她不稀罕什么陆家的聘礼,也不稀罕什么陆见洺,既然宁玲珑那么想要得到,那她就祝她早日成功。
等到她成功那一日,她可以以婶婶的身份来祝贺她了。
又或者,她还可以等着宁玲珑给自己端一碗孝敬茶?
宁玲珑看着宁七音脸上那抹笑,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倒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她没错,她嫁给陆见洺,早晚有一天,宁七音后悔死,宁七音会心痛。
那么好的姻缘,她抢过来了呢!
宁玲珑想到这里,满意地看着宁七音的背影。
她一定很难过吧?也许在强做镇静呢。
☆、第68章
第67章大礼
第二日一早,还未到过大礼的时辰,宁七音便去了孙氏那边。
孙氏正在用早饭,见宁七音过来忙招呼道:“过来陪我吃一些,我一个人不想吃。”
孙氏最近一直操劳,这亲事一日不落地她就一日吃不好睡不好,偏偏今日是过大礼的大日子,若是不逼迫自己多吃些,她又怕自己撑不下去。
可就算宁七音陪着她,她仍是吃得心绪不宁。
“不行,”孙氏皱眉站起来,“我从早上起来就觉得心里有事,你再陪我去清点一遍聘礼。”
宁七音笑着起身扶住她:“昨日我们清点了数遍,母亲多吃些再过去也无妨。”
孙氏却径直向前走去:“等过了礼我就能吃下去了!”
守着聘礼房间的丫鬟远远地看见孙氏便开了门上的锁,宁七音扶着孙氏走进去,屋中物什仍是前一日整理过的样子。
孙氏不让宁七音搀着,自己一样一样去看那些精心准备的聘礼。
宁七音便伸手去袖袋中摸那张清单,却左右都没有摸到。
孙氏也回过头来,正等着她拿出清单来看。
宁七音一脸歉疚:“好像找不到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在身上找了一遍:“我记得今早出来之前拿上了的。”
孙氏见她左找右找都没有,便叹口气道:“算了,让人去我房里拿吧!好在让人多誊了几张。”
看小丫鬟跑着去含章堂拿,想着孙氏本就因为大哥的婚事紧张的吃不好睡不好,自己却还在这种小事上耽误了时间,宁七音便有些歉疚。
“也不知怎么拿着拿着就丢了,母亲别生气,您这几日劳累,万万不可动肝火!”宁七音有些不安地说道。
孙氏也不好埋怨宁七音,毕竟她相信宁七音也不想出这种事,可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忙中出错也是有的,只是偏偏这时候丢了……”
孙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宁玲珑打断:“丢了?”
孙氏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宁玲珑奔着放头面的妆奁而去,口中还惊慌道:“真的被姐姐弄丢了?”
宁七音也搞不懂宁玲珑唱的是哪一出,不知所以的看了孙氏一眼。
而宁玲珑则急急忙忙地打开妆奁道:“真的丢了一只坠子!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孙氏脸色一变,忙朝宁玲珑走去。
宁七音反而瞬间明白了,不由冷笑了一声。
宁玲珑这是给自己安排了一出好戏,只可惜,她算错了上场时间。
“怎么回事?”孙氏向那妆奁盒子中拿起仅剩的一只坠子,“另一只呢?”
宁玲珑嘴角隐约有笑意,却心痛焦急地朝宁七音责怪道:“姐姐,昨日我便说不用拿出来看,那样小的东西丢了不好找,你看可不就丢了不是?”
说着,她又装模作样的朝地面上找来找去,口中急道:“找不到了!眼看这时辰就到了,可怎么办才好!”
孙氏拿着那只坠子,看了一眼立在门口一脸淡然的宁七音,又看了看正弯腰低头乱找的宁玲珑,突然也明白了什么。
“姐姐,是不是被你挂在衣物上带出去了?没有啊!”宁玲珑抬起头,心急如焚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宁玲珑又看向身旁的孙氏,只见她面色苍白,像是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这是最珍贵的一套头面,偏偏缺了一只坠子,又赶在马上要过大礼的节骨眼上,任谁没日没夜的劳碌了这许多日,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宁玲珑忙扶住孙氏在一旁的绣凳上坐了,帮她抚了几下心口,才抬头向宁七音埋怨道:“姐姐也真是的!母亲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姐姐,姐姐怎么能在这个当口出纰漏!”
宁七音干脆将双手放入暖袖中,端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宁玲珑。
宁玲珑只顾着赶紧在孙氏面前卖好,根本没细看宁七音的反应。
她向自己袖袋中拿出一样东西,口中道:“我原想今日过大礼就戴上,到底舍不得。还好这坠子跟那头面看起来也是一套,母亲先拿去应急,日后再让姐姐好好向大嫂赔个不是。”
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宁七音在纳征之前弄丢了重要的聘礼,这说明宁七音办事根本不牢靠,而这种节骨眼出这种事简直是孙氏的大忌,她便是从前对宁七音有些亲近,这件事一出,也难免觉得这个女儿扶不起。
而过礼已近在跟前,再重新去做一副头面已然来不及,宁玲珑拿出自己的坠子,大大方方的解了孙氏的燃眉之急,便是从前对宁玲珑有些成见,此番之后也要记着她的好了。
不光如此,日后说起来,宁正锦、苏南卿,都会觉得宁七音这件事办得不尽如人意,而宁玲珑则识大体顾大局,是雪中送炭之举。
只是老天爷好像并不眷顾宁玲珑,宁七音看着表演得越发投入的宁玲珑,突然发现上辈子她都不敢奢求的好运气,这辈子也轻轻巧巧地落在自己身上了。
孙氏接过那对坠子拿着端看着,心里却不住地琢磨眼前发生的事。
宁玲珑太过兴奋,竟没注意孙氏和宁七音的反应,她还以为孙氏是怕那坠子与头面不相配呢!
“母亲不必担心,金铺的师傅说了,这坠子上的红宝石与那头面上的是一样的,式样看起来与那一套也相配,放进去不会显得突兀的!”
孙氏好像完全没在听宁玲珑说什么似的,她拿着那对坠子向宁玲珑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丢了一只坠子?又如何知道是七音弄丢了坠子?”
宁玲珑怔了一下,然后赔着笑说:“刚才在门口听您责怪姐姐,说是她弄丢了的啊!我又想着这最贵重的妆奁您曾经一再嘱咐姐姐收好,今日责怪她必定因为此事啊!”
不-知怎么的,宁玲珑越说越觉得不妙,心里竟渐渐没底了。
孙氏看着宁玲珑冷笑起来:“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未卜先知了!想来另一只坠子在哪里,你也是知道的吧?”
宁玲珑大惊,不知孙氏为何说出这种话来,她苍白着一张脸抵死不认:“母亲……母亲在说什么呀?是姐姐弄丢的,我……我哪里会知道!”
孙氏将宁玲珑的那对坠子放进妆奁,冷冷地说道:“我知道问你也是白问,那坠子必定是再也找不到了!”
宁玲珑觉得孙氏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可明明她这件事做得□□无缝,她心里不明白,却仍是强撑道:“母亲今日说的话,我竟一句不懂。”
为什么孙氏不继续责骂宁七音?为什么孙氏不夸她懂事拿出自己的坠子?
难道哪里有什么不对?
宁玲珑突然有些心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周末,又到了我万更的日子了,我要四更啦!
☆、第69章
第69章伟岸挺拔的身躯上前,挡住了
难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宁玲珑突然有些心慌了,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她不由得暗暗蹙眉。
这个时候,去拿聘礼清单的小丫鬟跑了进来:“夫人,清单拿来了!”
宁七音上前接了过来,笑着向宁玲珑道:“看来妹妹不知道,方才母亲责怪我,是因为我弄丢了一份聘礼清单。”
宁玲珑感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她想回忆一下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却什么也记不起,脑中像是有个人在大喊:宁玲珑你完了!
宁七音向着宁玲珑走了几步,眼神锁着她轻声道:“要不是妹妹大呼小叫地冲进来,我们谁都没有发现少了一只坠子。”
“妹妹这下懂了吧?”宁七音淡淡笑着,“母亲为什么说妹妹未卜先知?”
宁七音将“未卜先知”四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听在宁玲珑耳里竟如声声惊雷。
这间房中因为放满了聘礼,因此并未生暖炉,整间屋子冷飕飕的,可宁玲珑额上的汗一层层渗出来,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苍白着一张脸发抖。
“母亲……”宁玲珑喃喃地说着,无力地看向孙氏。
孙氏却厌恶地转过头去,只拿着那清单唤宁七音过去,看有没有还少什么。
“母亲!”宁玲珑扑通一声向着孙氏跪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母亲,这真的,真的只是巧合!”
她努力辩解,说是误会了孙氏的意思,以为丢了贵重东西,不巧就是她打开的妆奁内的坠子云云。
孙氏耐着性子和宁七音一面核对一面听她哭诉完,然后冷声道:“今儿是咱家的大日子,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也不想听你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回去吧!”
“母亲!”宁玲珑哪里肯走,膝行几步拽住孙氏的裙摆,“母亲您相信我吧!”
孙氏将衣摆从宁玲珑手里一下扯出来,怒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这种日子我想要看你哭?出去!”
宁玲珑身上一哆嗦,她对孙氏到底是有些惧怕的,见这情形也不敢强留着,只得哭着一路回月苑去了。
过了大礼,孙氏又忙着办喜事,她对宁玲珑很失望,可是却没空细想要怎么办。
宁玲珑在月苑想了很久,甚至假惺惺地向宁七音道了一回歉,最后仍是失望地发现,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越来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