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卿被宁七音逗笑,作势拍打了她一下:“我是那个意思吗?”
苏南卿和宁正锦的感情极好,她便也盼着宁七音好。自从猜到宁七音属意于陆景朝,而陆家又请了圣旨下来,苏南卿是真心为宁七音感到高兴。
“虽然相交甚少,但我觉得陆将军是真心疼你。”苏南卿看宁七音的眼神倒真有几分像个慈爱的长辈,“想来你从前没少吃苦,如今看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宁七音双颊带粉:“我最幸运的还是遇到你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嫂嫂!”
苏南卿又笑起来,向宁七音的粉腮上轻轻掐了一把:“原来也是个能说会道的!”
问名过后,便是纳吉。陆家选了个黄道吉日请人去家中祠堂占卜,办得很是隆重。
宁玲珑近不得祠堂,可心里却暗暗地希望卜出个八字不合来,最好是极凶的那种,克夫克公婆,克得陆家人都心存忌惮才好。
那样即使碍于宫中的赐婚而不得不完婚,陆家人也全都对宁七音嫁进来而有了芥蒂。
因此当陆见洺回来,宁玲珑很热切地上前问:“怎么样?祠堂那边占卜的什么结果?”
陆见洺坐在床边,将靴子脱去:“跟你有关系吗?”
宁玲珑挨着陆见洺坐下:“既关乎陆家又关乎宁家,纵然他们叫我什么‘许姨娘’,也改变不了我是宁家长大的事实,怎么与我没关系?”
陆见洺斜了她一眼,颇为不屑:“你只说你好奇心重便罢了,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有什么用?”
宁玲珑深吸一口气,维持着笑脸:“那到底如何了?”
陆见洺向后一倒,躺在床上:“吉,大吉,说是天作之合。”
宁玲珑顿时失望,撇嘴道:“想来那占卜之人也知道这事是王妃做媒,宫中赐婚,不过捡好听的说与你们听罢了。”
陆见洺将双眼一闭:“你这话中的酸意未免太甚。”
纳吉的结果传到宁国公府,众人也都十分高兴,虽然有宫中的赐婚,但二人的八字自然还是相合了才好。
宁七音不免想到上一世,她的八字拿去陆家与陆见洺的相占,最后却只不过是个中吉。
因为算出来刑克婆家,所以上辈子成亲那日宁七音竟没在陆见洺的父母面前拜堂,只空摆了两张椅子,算是高堂。
谁能想到,上辈子宁七音不曾克过公婆,自己竟早早地香消玉殒了。
所以宁七音其实对纳吉一事并不是太相信,可如今人家说她与陆景朝是天作之合,她却突然又深信不疑了。
这“天作之合”的话,从纳吉的环节听来,任哪个待嫁的姑娘都会心生欢喜吧?
宁七音又将陆景朝最新送来的字帖翻看了一遍,却除了那首小诗别的全然看不见似的。
她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然后提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又写了一遍,才满脸绯红的去睡了。
☆、第94章
第94章准备婚事
自从对宁玲珑开始失望,孙氏对宁七音就越来越疼爱宽容起来,如今为宁七音准备嫁妆,她也是事事亲自过问,不能亲力亲为的事,也须得过了她的眼才行。
这日宁七音和苏南卿结伴出门,孙氏便向苏南卿嘱咐道:“带七音去那两家大布庄看看,你们挑些喜欢的布匹,不用拘着价钱,只要你们喜欢便是。”
宁七音推辞道:“最近才做了新衣,倒是不用看布匹了。”
孙氏笑起来:“是给你做嫁妆用的!我也是有年纪的了,跟你们小年轻喜欢的东西不一样。给你陪送的布匹以后还是你自己用,所以现在你就自己去挑吧,我也能少操一样心。”
苏南卿看宁七音红了脸,便挽住她的胳膊向孙氏道:“母亲放心,我定会带妹妹去布庄看看。”
孙氏笑着点头:“你也挑一些,七音出嫁那天和回门那天,你就穿着新衣待客。看中了只管让布庄送到家里来,我给结算银子!”
燕京城有两家比较大的布庄,一家是开了多年的老字号,绫罗绸缎都比较齐全,有些年纪的夫人们比较喜欢去。
另一家则是这几年才开起来的,虽然不像老字号那样种类繁多,可胜在花样布料少见,是年轻少奶奶或姑娘们爱去的。
宁七音和苏南卿先去了老字号,挑了两匹中规中矩的云锦,颜色也是长辈们会喜欢的沉稳色调,然后又去了第二家布庄。
布庄里的小伙计各自热情地向主顾介绍布匹的产地花色等等特性,倒是十分热闹。
宁七音二人才迈进店里,便有伶俐的小伙计跑上前来:“二位看布吗?想要做衣服还是做帐子?昨儿刚到了上好的茜纱,往前天气热了刚好糊窗户用,要不要看看?”
那茜纱原也不是寻常布料,普通人家便是拿来做衣服也要思量再三的,可燕京城的富贵人却看中茜纱轻薄透气又好看,有一个人拿了糊窗子,其他的侯门深宅里便纷纷效仿起来。
布庄里的伙计个个都人精一样,进店的客人大概会买什么价钱的布匹,他们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如今招待宁七音二人的小伙计也是一样,他看二人穿着不凡,这才说出茜纱糊窗子的话。
只是店里正挑选布匹的年轻夫人和姑娘闻言不由回头望了一眼,毕竟这燕京城会用茜纱糊窗子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数。
宁七音便与回头张望的宁玲珑撞上了眼神。
宁玲珑手中还扯着一匹素罗,回头看见宁七音,不由愣了一下。
宁玲珑总觉得自己已经离开宁国公府很久了,久到宁国公府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了。
就像她突然看到宁七音出现在面前,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觉得她好美好高雅,然后才生出那种熟悉的厌恶感来。
宁玲珑拧着眉:“我当是谁,原来是姐姐和大嫂!”
她又冷笑一声:“怎么?赶了我出来,家里的日子更好过了?倒要用茜纱来糊窗了?”
宁七音随着小二走到和宁玲珑不同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向宁玲珑嗤笑一声:“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家里的底细你便是不清楚也略知一二吧?”
宁七音向宁玲珑手上的素罗斜了一眼:“从前你何时买过罗?怎么如今嫁了人反倒不如以前了呢?难不成是你去了婆家,让人家的日子不好过了?”
宁玲珑气得瞪了宁七音一眼,却说不出话来。她是出来买布匹为孩子做衣服包被之类的,听说娃娃都长得快,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所以她才看起素罗来。
可她不能拿这个理由去辩驳,越是给孩子用的东西越要金贵,这才是富贵人家会有的做派。
宁玲珑从宁家被赶出来的时候,夏若梅派了个人盯着,宁玲珑自己的东西可以带着,屋里摆设的文玩字画却是一样也不许拿。
当时宁玲珑想着陆国公府比宁国公府要财大气粗,自己过去不可能在钱财上受委屈,便由着夏若梅去了。
谁知到了陆国公府,宁玲珑只能拿份例银子,她若是想让厨房给做些合口的饭菜,还得自己掏银子。
她最近已经不那么害口,胃口也比从前大,吃了几日小灶就觉得自己带的银子流水般的只出不进。
宁玲珑不敢去找陆夫人要银子,她正努力在陆夫人面前卖好,送东西讨好都送不及,又怎么好张口去要。
于是她只能找陆见洺,谁知陆见洺竟说他也在等下月的份例银子呢。
“你这么多年,竟没有攒下银子吗?”宁玲珑难以置信,又有些气愤。
谁知陆见洺还真就没攒下什么,他认为反正他们这一房就他一个男丁,以后父母的那些不都是他的?
因此那些份例银子都被他用来吃酒消遣买些玩意儿等用掉了,竟不曾剩下些什么。
“尤其是这几天,因为你进了门,几个同窗好友起哄让我请吃酒,我能不带他们去?”陆见洺语气里甚至还有埋怨。
宁玲珑只能先用自己的银子来买布,偏偏就遇上了宁七音。
被宁七音奚落了一句,宁玲珑只得丢下手中的素罗,故作不屑地说道:“我不过随手抓错了!”
宁七音对她不再理会,只同苏南卿一起看伙计推荐的布匹。
宁玲珑见她们二人连价钱也不问,只管挑些料子名贵上乘,花色新奇少见的布匹,心里忍不住泛起酸来。
“我从前说你要占我的那份嫁妆,你还不承认,如今这花钱的手笔,只怕比两倍的嫁妆都不止。”
苏南卿才拿着一块云雾锦向宁七音身上比量,打算看看衬不称,听到宁玲珑在一旁说风凉话,不由斜了她一眼:“你不挑你的,总盯着我们看做什么?”
说完,苏南卿又将手中的布锦朝宁玲珑扬了一下:“还是说你也看中这匹了?我们可以让给你。”
苏南卿猜想宁玲珑在陆家过的并不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就看宁玲珑的那身打扮,从各样饰品到衣裙鞋子,竟然全都是从前在宁国公府穿戴的。
宁玲珑也想咬咬牙将那匹云雾锦买下来,好压上宁七音一头,可她想了想如今坐吃山空的日子,还是忍住了。
“那匹锦颜色不配我,我才看不上!”宁玲珑冷哼了一声,其实心里真的对那匹锦喜欢得紧。
苏南卿便不再理她,向宁七音道:“这个颜色素雅,适合做夏日的衣裙,想来你嫁过去刚好热起来,正合适。”
宁七音从善如流:“那我们各要一匹,夏日里我和嫂嫂穿一样的衣裙可好?”
宁玲珑在一旁眼红:“姐姐有了大嫂就把妹妹忘了!”
宁七音理都没理会宁玲珑,向另一匹石榴红的云雾锦一指:“那个颜色也要两匹。”
苏南卿忙在一旁阻止:“一匹就可以了!你出嫁之后少不得要穿几日鲜亮的,我都嫁人这么久了,可不太敢穿这打眼的颜色了!”
宁玲珑在一旁落了个没脸,若是宁七音回刺她一句,也比这样无视她强。这种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简直是将她的自尊丢在泥里踩。
宁玲珑立在那里,想要离开却觉得空手出去没面子;想买上几匹布离开,又舍不得荷包里的银子。
正犹豫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入店中,竟然是陆景朝。
宁玲珑本来很讨厌陆见洺的这个叔叔,她觉得陆景朝是瞎了眼要去宁七音,还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她到了陆家那天,陆景朝送给陆见洺的贺礼,是那一日所有亲戚中出手最阔绰的,宁玲珑便觉得这个三叔可能也不是一无是处。
就像她眼下看见了陆景朝,第一个反应是有陆家人可以解救她了,而且这个人还很有钱,然后才失望地想到他是宁七音的未婚夫。
宁玲珑有些泄气,正想要上前行个礼,却见陆景朝根本就没看见她,径直朝宁七音大步走去。
陆景朝本是从布庄门口经过,习惯性地向里望了一眼,竟看见了那个熟悉而纤细的身影。
他压抑着心中的欣喜向宁七音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唤宁七音回过头来,便见小伙计飞快地从柜台后闪出来向他行礼:“东家!”
宁七音和苏南卿齐齐回过头去,这才发现了陆景朝。
宁七音的眼神明显一亮,直亮得陆景朝的一颗心要狂跳起来。
“这是你的布庄?”宁七音忍不住发问。
陆景朝挥手让小伙计去忙,自己则站到宁七音身边道:“一个朋友开的,去年他去别处上任,把全家都带去了,就把店抵给了我,我也是才接手不久。”
宁七音点点头,才要说什么,宁玲珑带着满脸的笑站到了陆景朝身旁。
“三叔!”她热络地向陆景朝打招呼,既然这布庄是陆景朝的就好说了,那就跟是陆家的没什么两样。
陆景朝本想和宁七音说几句话,莫名被人打断很是恼火,便神色不善地朝宁玲珑看了一眼,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宁玲珑看了那眼神倒也不敢造次,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等在一旁想要再找机会。
陆景朝再次看向宁七音,眸中不觉温柔起来:“喜欢哪些让伙计记下来,回头让他们送到府上去。”
说完,陆景朝又向伙计吩咐道:“这位姑娘要的全都记我账上。”
“不必了!”宁七音忙摆手拒绝。
“这都算不得什么,”陆景朝看了一眼苏南卿,到底向宁七音轻声说出后半句,“你若想要,布庄都是你的。”
宁七音的双颊登时布满了朝霞一般,她低下头,伸手向后拉住苏南卿:“我们改日再来!”
苏南卿本来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正微笑着,忽见宁七音为了陆景朝的一句话发窘而要离开,便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
“将军这话便是玩笑了!”苏南卿向陆景朝笑道,“我今日是奉家婆之命,来陪着七音选些布匹做嫁妆,若是记到了将军账上,这嫁妆岂不变成了聘礼?”
“纳征的吉日还未定下,这聘礼我们宁家可不能收!”
苏南卿一番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下来,倒叫陆景朝无话可说了。
他笑着点点头:“到底是大嫂思虑得周到,如此七音便略挑些自己喜欢的,等下聘的时候,我再多送一些便是。”
苏南卿见陆景朝并非一意孤行之人,心中也很是欣赏,又向宁七音道:“你先在这边挑,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苏南卿便走到布庄的另一角,想让陆景朝和宁七音二人说说话。
宁七音只是侧过头去看手边的布匹,飞快地用手背在脸颊上贴了一下,愈发烫了。
陆景朝才要张口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宁玲珑还在他身侧后方站着。
“还有事吗?”陆景朝皱眉看着她。
宁玲珑赔着笑:“没什么事,刚好在这里买布,不想竟是三叔开的布庄。”
陆景朝点点头:“让伙计招呼你便是了!”
说完,陆景朝向等着宁七音选布的伙计一指:“你去招待这位客人!”
宁玲珑本想听到陆景朝让她看中了随便拿之类的话,却不想他丝毫不提要送她布的事,只唤了一个伙计招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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