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自问不至于招恨至此,因此将人拿了来,当着您的面问问,看是否另有隐情。”
老夫人点头应允,宁七音便让人把绿屏带了上来。
那绿屏仍被捆着胳膊,在湖水里泡过的衣裙已经半干了,皱皱巴巴的半贴在身上,裙摆处沾上了许多淤泥,还带着些许腥臭味。
一进的屋来,她连忙向老夫人跪下磕头,又因为被捆着胳膊而险些一头栽在地上:“老夫人!”
陆老夫人一下没认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一番才讶异道:“你不就是二房新来的丫鬟?”
周氏替绿屏答了一句:“正是,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六弟妹,竟将人折磨至此!”
周氏那意思,竟成了宁七音害丫鬟了!
老夫人向周氏看了一眼,又向地上的绿屏质问道:“你为何要害六夫人?”
绿屏许是从周氏的话中得了灵感,竟痛哭道:“我没有!是六夫人要害我!”
周氏嘴角有不易察觉的笑闪过,而后得意地抬眸向宁七音看了一眼。
宁七音只是淡淡的看着主仆二人演戏,若绿屏是那敢作敢当的人,也不至于暗地里做那些下作事了。
自己只要请出证人,还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变脸呢!
☆、大结局
第150章大结局
只听绿屏向老夫人哭诉,说宁七音容不下她一个从前的旧仆,竟然要杀了她,拿簪子捅了她脖子不说,还被踢下水去,险些淹死。
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堆,还给人看脖子肩膀的伤,听起来倒比宁七音的说法还要可信。
待到绿屏说完,周氏便接着开口:“六弟妹,你也真是的,不喜欢这个丫鬟直接告诉我我撵了她便是,就算我觉得这是个应手的,也不会故意放家里膈应你啊,你说你做出这种事来……”
周氏摇头叹息:“丫鬟也是人,到底是条命呢!你怎么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呢!”
周氏的话音才落,绿屏便伏在地上大哭:“老夫人为我做主!”
宁七音只是轻蔑的一笑,转头向门口道:“把那位将士请进来!”
暗中护卫宁七音的将士走了进来,先是向老夫人行过礼,又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才将湖面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虽然是个武夫,却头脑清楚得很,说话也有条理。
待到那将士说完,绿屏还未开口,周氏便冷笑道:“这是六弟的人,恐怕是与弟妹合谋来害我这丫鬟吧!”
老夫人本就不相信绿屏所说,如今周氏不断为绿屏说话,她便不由沉下脸向周氏道:“这边的人证都不算,倒听你们主仆的一面之词?”
周氏不服:“难道要听弟妹的一面之词?”
“不可以吗?”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感觉一下就把屋里人都镇住了。
陆景朝一身戎装未换,几步跨到屋子中央,向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点点头:“快看看七音吧,还好她没什么事,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还是请大夫看过放心些。”
陆景朝向宁七音看过来,却见她只是浅浅一笑,口中轻声说了一句“我没事”。
陆景朝像是松了一口气,冲着宁七音微微一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绿屏。
“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陆景朝也不坐,就那么站在绿屏面前,面沉似水,声音如刀锋一般。
绿屏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陆景朝,双眼盯着地面身子不住地发抖,可她仍将颠倒黑白的那一套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遍。
陆景朝冷笑一声:“若是七音看不惯谁想让他消失,难道还用费这种功夫?”
陆景朝向那将士使了个眼色:“让她抬起头来!”
那将士也不含糊,上前一把抓住绿屏的头发向后一扯,绿屏便被迫仰起头来。
陆景朝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声无息?”
绿屏看着陆景朝的双眼,登时犹如魂飞魄散,陆景朝说的她太信了,这样一个恶魔一样的人,战场上不知杀过多少人,对付她一个区区丫鬟,想来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说实话!”陆景朝的语气不容置疑,那种压迫感让人恨不能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好减轻在陆景朝面前说谎带来的压力。
“六弟,你这是做什么?”说话的仍是周氏,“难道你还要屈打成招吗?”
吴氏也不相信宁七音会去害一个丫鬟,听到这里忍不住向周氏道:“二嫂为何对那丫鬟处处偏袒?二嫂是知道实情还是有意维护?若真是那丫鬟的错,想来弟妹这样通透的人也不会怪到二嫂身上,二嫂今日这般表现,倒有点欲盖弥彰了!”
“我有话要说!”坠儿本来在宁七音身后站着,听了吴氏的话也走出来向着老夫人跪在地上。
老夫人心中也对周氏起了疑心,如今见坠儿在这个当口站出来,想是与周氏有关,便忙允道:“快说!”
坠儿向老夫人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说道:“夫人命我去取鱼食,我本来很快就能赶回来,却在还未到湖边时被二夫人房里的人拦下了,说二夫人有事找我。”
“我便说六夫人还等着我,若是二夫人不急我便稍后再过去。谁知二夫人就走了出来,说我一个下人竟然不听主子的,二夫人拿身份压我,我也不好离开,便问她有什么事。”
“可二夫人却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只问我花样子的事,又问我年纪,愿不愿意配人。我几次三番急着赶回湖边去,都被二夫人硬拦住了。”
周氏按捺不住:“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知道湖边的事故意拦你?”
“可是你明知道七音一人在湖边等着丫鬟回去,却还拦着她就有问题了!”老夫人向桌子上重重一拍,吓了周氏一跳。
周氏脸上闪过片刻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我就是看这个丫头不错,想将她配给我房里的小厮,弟妹一个人待着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用得着时时刻刻不离人吗?”
陆景朝黑着脸看了一眼周氏:“二嫂不用急着辩驳,我先将你这丫鬟问清楚再说!”
周氏也有些忌惮陆景朝,闻言便收了声,却忍不住向绿屏使了个眼色。
绿屏仍被那将士揪着头发,头皮的疼痛让她几乎不能思考,可她却不能不想眼下要怎么保住性命,以及周氏能不能在陆景朝面前护她周全。
陆景朝的视线移到绿屏脸上,却很快移开又看向那将士:“这点事都办不好,营里审问叛徒的刑罚你倒全忘了?”
将士身体站得笔直:“我这就带她下去审问!”
绿屏只觉头发被用力一扯,吓得立马尖叫起来:“我说!我说!”
那些用在叛徒身上的刑罚,想都不用想,绿屏仅仅是被扯住头发就受不了了,又怎么受得住更加厉害的皮肉之苦。
周氏一下站起身来,向陆景朝怒道:“你是非要屈打成招了?”
“二嫂稍安勿躁,你做的那些事,我们待会儿再算!”
陆景朝眼神凛冽,语气冰冷,一下就让周氏说不出话来了。
绿屏看了一眼颓然而坐的周氏,便将自己如何偷偷解了缆绳将船划至湖心,又如何想要掀宁七音下水的事说了一遍。
周氏紧张地盯着绿屏,发现她并没有提及自己,心里还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她想到陆景朝的话,提着的心却放不下。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老夫人,想着自己嫁的也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子,便是被陆景朝抓到什么把柄,老夫人也不会真拿她怎么样的。
“你为何要害人?”陆景朝仍在质问绿屏。
绿屏看了一眼周氏,她知道若是自己把周氏供出来,周氏也不会给她留活路的,便含泪说自己一直记恨宁七音,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背后可有人指使?”陆景朝上前半步,咄咄逼人。
绿屏吓得向后一躲:“没有!”
陆景朝看向绿屏身后的将士:“把她的绳子解开。”
绿屏不明所以,陆景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为何让人给她松了绑?
待到绳子解开,绿屏揉了揉被捆得生疼的胳膊,还没缓过来便又听陆景朝开了口。
“推夫人下水用的哪只手?”陆景朝向那将士问道,“用的哪只便把哪只砍了吧!”
“不要!”绿屏尖叫一声,连忙向陆景朝磕头,“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生怕不能打动陆景朝,额头直撞的地面砰砰作响,额前很快青紫一片,混着地上的灰尘,愈加狼狈不堪。
周氏怕绿屏逼急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便向陆景朝道:“当着老夫人的面,怎么打打杀杀的?况且六弟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可不能让她看这些!”
“二嫂这话便多虑了!”宁七音的声音听起来清凌凌的,“方才我都差点被人害了性命,还怕看什么打打杀杀吗?”
绿屏苍白着一张脸仍在不住地磕头,听见宁七音的话又忙向着宁七音爬了过来:“六夫人救我!您大人有大量,便饶……”
还来不及爬到宁七音跟前,绿屏只觉心口一痛,整个人就被踹翻在地。
那一脚踹得绿屏咳出一口血来,她却连擦都顾不上就手忙脚乱地又跪向陆景朝。
“六爷饶了我吧!只要不砍我的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陆景朝直到现在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绿屏面前:“我不用你做什么,只要说出你还有没有同谋,有没有主使,我便留你一条活路,当然,也会让你留住双手。”
周氏又要说什么,沉着脸高声道:“六……”
“闭嘴!”老夫人将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今日便是那丫鬟不说什么,只看你几次三番开口说话,我就知道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怎么?”陆老夫人冷冷地向周氏道,“你还想说?你是想自己招出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有什么可招的?”周氏掩饰着慌乱,“只是六弟今日太过分了!”
“那你便闭嘴!”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
陆景朝像是嫌不舒服似的把腰间的佩刀摘了下来拿在手中,然后才漫不经心似的向绿屏道:“说吧!”
绿屏只觉胸腔内又疼又痒,接连咳了几声,又擦去嘴角的血,才慢慢地从头说起来。
原来绿屏和鲁嬷嬷被宁玲珑安置到一处院子之后,就再没有接济过二人。鲁嬷嬷年纪大了,很难找到人家做事,绿屏在宁国公府骄纵惯了,也不肯从低等丫鬟做起。
再后来她们知道宁玲珑去陆国公府做了妾,想着宁玲珑定然也不想婆家人知道她在娘家时如何笑里藏刀的处处针对宁七音,便又找到宁玲珑威胁她。
谁知宁玲珑也过得并不宽裕,每每只拿几两银子打发祖孙二人。
直到鲁嬷嬷有一次买菜饽饽,遇到了宁七音乡下同乡,闲聊起来得知宁七音吃了高粱会生病,当年大夫说严重了甚至会死人,鲁嬷嬷便觉得发财的机会来了。
她有心把这消息高价卖给宁玲珑,宁玲珑却不肯出那么多银子,鲁嬷嬷和绿屏便说宁七音吃了那一样寻常东西说不定会死,这么有价值的消息,不给到她们要的价钱她们是不会说的。
宁玲珑说要筹银子便回府了,过了几日再找鲁嬷嬷和绿屏,竟真的拿了银子来。
后来绿屏才知道,这笔银子正是陆国公府的二夫人周氏拿出来的。
再后来,通过宁玲珑,绿屏便和周氏搭上了关系。绿屏想进陆国公府,周氏却一直说时机未到不肯收她,只是平日里也没少给绿屏一些小恩小惠。
去寺庙祈福那次,周氏和宁玲珑便商议找个男人半夜去宁七音房里,污了她的清白,她不死也难活了。
于是便由绿屏偷偷将一只梵铃挂在宁七音门前,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梵铃竟到了宁玲珑门前,男人也闯错了房间。
待到宁七音因为害喜不能处理太多家事,周氏就趁机将绿屏收进来,以便为她所用。
绿屏进府之后,周氏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加害宁七音,她对绿屏说就算宁七音不死,也不能让宁七音生下孩子来。周氏在房里藏了许多落胎用的药,每日都在琢磨怎么用到宁七音身上。
直到今日周氏带绿屏在湖边散步,远远地便看到宁七音和丫鬟上了船,周氏当下便站住了,看着那船低声道:“若是她们二人划船去湖里翻了船就好了。”
然而宁七音只是在船上坐着赏荷,根本没有要坐船去湖心的意思。
就在周氏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坠儿下船离开了。周氏便觉得机会来了,她向绿屏下命,让绿屏把船划到水深处然后推宁七音下船,她则想办法把周围的人支开,把宁七音的人拖住。
后面的事,便是绿屏最先承认的那些,她就没再说下去。
“你血口喷人!”周氏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高昂尖锐,显见的又气又急。
她这么多年都常常一副木然的模样,直到这一刻才像是活过来一般。
“陆景朝你恐吓这贱人污蔑我!”周氏脸色苍白,在绿屏说的时候她就数次想站出来否认,可老夫人有言在先,她不得不忍。
如今她几步冲到绿屏面前,狠狠地甩了绿屏一个耳光,然后才回身向老夫人道:“母亲不要听这贱人胡言乱语,明明是她跟宁玲珑两个人勾结做下了这些事!”
“这个贱人也是宁玲珑举荐给我的,说她办事妥当人也伶俐,我被宁玲珑蒙骗就收下了她,我根本不知道她们两个要害弟妹啊!”
绿屏被周氏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却仍不忘指证周氏:“我有证据!在庙里用来陷害六夫人的梵铃,二夫人让我扔掉,我还留着!”
周氏听到绿屏说有证据时,确实吓了一跳,后来听绿屏说不过是留着那梵铃,她便不怕了,甚至还笑了一声:“那梵铃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你随便找个梵铃就来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