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夫君多冷清[重生]》TXT全集下载_12(2 / 2)

“还好,往事不可追,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李殊檀笑笑,“吃的苦,换最后能送出去的地形图,再换那对青玉,值了。”

“青玉的事早有耳闻,却不知地形图竟也是殿下送出来的!”最外围一个郎君突然高声,扬起脖子,“殿下大义!”

徐茹顺势接上:“殿下可真是豪杰,有开国时长公主的遗风了!”

两人一开头,后边自然纷纷接话,从青玉到地形图,一顿夸奖,谁还记得被叛军掳掠的事。

李殊檀一一应下,笑吟吟地接话,一张满是期待的脸都没放过,言辞亲昵,直说得这些人满面春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进府做幕僚。

一圈说完,她估摸着差不多,起身告辞:“那今日就到此为止,说得太多就嫌烦了,我先告辞,请各位尽兴,我还等着看成册的诗集呢。”

徐茹一行人当然应声,送李殊檀回去,几个好笔墨的郎君摩拳擦掌,只恨不能当场写个诗集出来,给长公主看看自己的文采。

梁贞莲见势不妙,推说几句,也跟着李殊檀出去,绕过公主府的月亮门,到稍偏僻的地方,她立即开口:“伽罗,刚才我与他们说的,并非那个意思,是你来迟,只听了半截,这才误会。”

“没关系,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舅父与舅母都与天德军有关,我阿耶也一直挂念着你,我怎么会猜忌你呢。”李殊檀含笑摇头,想想又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提起那些事,还是得谨慎些。”

梁贞莲眉尖抽搐,干巴巴地笑笑:“我明白……”

“我还是直说吧。”李殊檀却打断她,神色变化,眉头皱起,好像真是忧心忡忡,“你也知道,我如今是我阿兄亲封的长公主,他还在含元殿那样的大殿里设宴接过我,我虽是支脉,但他愿意给我这个荣宠,那我就不再只是我了,我是昭临长公主,是皇家的颜面。”

“……是,是。”梁贞莲点头。

“说起来我总是亲亲热热地叫阿兄,但我也明白,他如今是皇帝,和我不一样。”李殊檀的语气沉下去,“有些事我不在意,但他会在意,他要考虑的也不只是自己,而是陇西李氏,是这天下。如果有些话从你嘴里出去,一传二传,传得离谱,传得有损皇家的颜面……”

她刻意顿了顿,看着梁贞莲,“你明白的吧?”

梁贞莲明白,当然明白。她姑且不知道在叛军手里走了一遭的李殊檀如今是什么性子,但她亲眼见过李齐慎,还是被贬到丰州的雁阳郡王时,就敢拎着长枪杀来犯的突厥人,狠心得如同草原上冬日游荡的群狼。

她越想越怕,牙齿都颤起来:“我、我不会乱说的。”

“我当然信你。其实,你只要实话实说,就算外边乱传什么,也不是你的错,但最好还是别说太多,否则最后麻烦事都会堆你身上。我阿兄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也知道,这天下能让他格外宽容的,”李殊檀背过身,像是要走,声音却飘飘渺渺地传过来,“恐怕只有我嫂嫂一人吧。”

她抬手,背对着梁贞莲挥了挥,急匆匆地从月亮门的另一侧绕出去,没入宴桌之间,依旧是人群的中心,参宴的人簇拥在她身边,仿佛一朵富丽至极的花绽开重瓣。

梁贞莲则仍在原地,她又惊又怕,先涌起的是庆幸,随后又有一丝不甘缓缓冒出。

她确实出身不算太好,但有些事,人定胜天,或许她还可以争一争的。

她深吸一口气,用帕子在脸上掖了掖,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和李殊檀一样绕出了月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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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毕,做客人的累得打跌,做主人的也累,李殊檀却不能歇,只回屋歇了小半刻,就叫垂珠来替她换衣梳妆,换下华美的石榴裙,发饰也换成花钗,最后再在耳后腕上染一点味道的熏香。

如是,站到崔云栖面前的就不是那个富丽雍容的长公主,而是清新秀丽的邻家少女。相处半个多月,李殊檀大概摸清了崔云栖的喜好,没特意拗什么姿态,只如常地赔笑:“郎君久等。”

“无妨。”崔云栖宽容地摇头,“一场宴下来,想必殿下也累了,特意差人让我留下,不知有何事?”

李殊檀不好意思说实话,毕竟“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这种话听起来太不矜持,她想了想,跟着他摇头:“没什么事,只是宴上束缚,想同郎君说说话,醒醒神也好。”

“我倒不知我有这个功效。”

李殊檀一愣,旋即一喜。这是崔云栖和她开的第一句玩笑,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总归是拉近关系的证明。

她忍不住雀跃起来,一面整理心情,一面提出建议:“今日天气好,郎君若是不介意,我们一起放个风筝?”

崔云栖却不给面子:“殿下觉得合适吗?”

李殊檀:“……”

天朗气清,不时有风,快二十岁的人和小孩儿一样放风筝……

……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李殊檀一时语塞,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做,只能可怜巴巴地盯着崔云栖,像是讨不到食物的小狗。

“今日确实天气不错,府上又宽敞,”好在崔云栖这次够给面子,他错开视线,轻轻叹息,“不如一同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妩媚情思和慷慨壮大,从《大明宫词》里淘的那个感觉,小太平在大军面前演讲的场面,还有剧里武则天的发言非常震撼,阿檀的原型也有一部分是太平公主。当然之后贺兰姐姐就因此死了(……)

晚上二更XD

☆、红叶

于是放风筝就成了踏青,幸好公主府够大,两人并肩,一路走走停停,倒也不显得太尴尬。

但话确实是没什么可说,李殊檀既想开口,又怕太突兀,显得不庄重,只能时不时状似无意地偷偷瞄崔云栖。可惜身边的郎君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目不斜视,安然地往前走,只留给李殊檀一个漂亮的侧影。

等到特意修出的水渠边上,李殊檀终于忍不住了,没话找话:“外边栽种的草木多倒是多,但就是那么几类,我嫌寡淡,到秋天还会枯,我想着不如换些别的。”

“殿下想栽什么?”崔云栖顺着她的话问。

“枫树。给院子添点颜色,郎君觉得如何?”

崔云栖笑笑:“殿下是想给谁传情么?”

李殊檀一愣,立即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朝红叶题诗流水传情的美谈。看他笑得清清淡淡,又是清冷自持的性子,用膝盖想也知道只是开玩笑,绝不是什么暗示,但李殊檀就是忍不住要多想,藏在心里的那点幻想蠢蠢欲动,一下下地随着心脏跳动,逼得她脸上渐渐热烫起来。

想得越多,想说的话就涌上来,梗在喉咙里烫着咽喉,但两人认识也没多久,说那些话未免太不庄重,李殊檀只能吞回去,借故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哪儿有那样巧的好事呢,郎君可别取笑我。”

“玩笑而已。”崔云栖果然把这话放过去,笑意一收,旋即认真起来,“只是我有些话想问,还望殿下如实相告。”

“请。”李殊檀当然答应。

她答得太快,崔云栖的呼吸反倒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问:“在我到长安城之前,我们,曾见过吗?”

李殊檀愣住了。

她知道这是和小娘子套近乎常用的话术,但此情此景,从崔云栖嘴里说出来,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可他又确实问了,问了这样荒唐的问题。

一场生死颠倒的迷梦,多换了一世,在叛军中时战战兢兢,容不得李殊檀多想,等脱身回了长安城,午夜梦回,她也觉得荒唐。但她不敢告诉别人,只敢自己咀嚼回想,唯一和她合拍的只有那些传奇,提过死人复苏,也提过重回少时。

李殊檀心里突然跳出来一个想法,惊的她掐紧指尖,整个人都微微发颤:“郎君这么问,是做过什么梦吗?和长安城,或是和我有关?”

“没有。”崔云栖的回答果决地近乎冷淡,“从来没有。”

李殊檀一阵失望,但她也知道这种事玄妙,所以只是点头:“哦……那我们……不曾见过的。”

她拙劣地补充,“至少我不记得了。”

“容我再问一个问题。”崔云栖顿了顿,继续,“殿下曾在叛军之中,可遇见过什么难以忘怀的事?”

这个问题问得很微妙,甚至有点危险,李殊檀沉浸在希望破灭的酸涩里,没品出来,让崔云栖的三言两语带进了沟里。

难以忘怀的事不是没有,就像她对那个曾让她演奏忽雷的少年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当然不爱那少年,或者说不可能爱他,但终究是有那么一点愧疚,否则也不会把听说和玉玺取自同一块玉料的玉坠留给他。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李殊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颈下,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困在那里,洗衣做饭,说得难听些就如同做粗活的奴隶,不曾有什么的。”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紧张起来,“……郎君会因此厌恶我吗?”

崔云栖定定地看着她,神色莫名,半晌,忽然再度浮出个清浅的笑:“不会。落入叛军之中,非殿下所愿,我明白的。”

李殊檀松了口气,跟着笑笑:“那就好。否则我在郎君面前,怕要忍不住自惭形秽。”

“殿下千金之躯,金尊玉贵,能得殿下青眼,是我的荣幸。”崔云栖答得很客套,问得问题却不,“请殿下容我最后问一回,”

他垂眼看着身前的女孩,密匝匝的睫毛落下来,在眼瞳里覆上淡淡的阴影,“殿下可有婚约?”

“没有!”李殊檀慌忙说,“我阿耶不曾给我定过婚约,我阿兄也不管我,前几日我还同他说了,他允我婚事自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李殊檀一面解释,一面观察崔云栖细微的表情变化,总觉得随着她的解释,他脸上的笑先是稍稍收敛,似乎不太高兴,旋即又被遮掩过去,恢复了原来那种清淡平和的神色,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仔细探究又觉得他藏了什么东西。

随着时间过去,李殊檀的记忆也在模糊,她不确定是想得太多眼花,也不确定记忆里崔云栖到底会不会这样遮掩心思,含混地许诺:“郎君信我,没这回事的。”

“我信。我自然信。”崔云栖含笑点头,朝着她伸手。

李殊檀本能地一躲,那只手却没落到她头上,向上偏转几寸,替她格开几根杏枝。

“殿下先前说的也对,附近的树木是该整理了。”崔云栖反手捏住其中一枝,指节用力,轻轻一声脆响,那根枝条就断在他手里,断面新鲜,隐隐有树汁渗出。

他顺手把杏枝递过去,温和地说,“否则肆意生长,别着人就不妙了。有些东西还是管教着为好。”

李殊檀接过,崔云栖温柔的声音一进耳朵,哪儿还管他是不是意有所指,只管点头:“明日我就叫花匠来看看。对了,郎君爱吃杏子吗?”

“尚可,不算太喜欢。”

“这样啊……本想着这里这么多杏树,等结了果子,好送些新鲜的过去。不过说起来,市上的果子也挺多的,郎君想来也不是很缺。”李殊檀挠挠脸,“前几日东市有樱桃了,买的人还挺多,我还看见有苗人打扮的呢。”

“苗人?”崔云栖皱眉。

“是啊,穿着打扮和汉人不同,不分男女都喜欢银饰。是这样吧?”李殊檀才想起崔云栖的母亲是苗女,赶紧解释,“我只是没怎么见过苗人,觉得有趣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别的意思。”崔云栖摇摇头,在衣侧比划出一条线,“殿下可还记得,见那些苗人时,他们外衫侧面的接缝处,绣的是什么?”

“我想想……”李殊檀皱眉回忆,不太确定,“当时我也没凑上去,只远远地看了一眼,我也不懂苗人的东西,可能是日月吧。”

“我明白了。”崔云栖点头,“多谢殿下款待,今日叨扰了,告辞。”

他要走,李殊檀总不能强留,忍住冒出来的一点点失望,换上惯常的笑容,原路送崔云栖出去,等崔云栖上了回官舍的马车,她还靠在门口看,只恨不能就此把这人关在府里。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宴会累人,李殊檀以为接下来再要和崔云栖搭上关系,恐怕得缓至少小半个月。

但她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她再度见到了和他相关的东西。

送来的谢礼经由垂珠的手,垂珠送到桌上还暗自觉得落手轻,恐怕没装什么好东西,转念想到是从崔云栖手里出来的,才忍住没说更多,只提醒李殊檀:“殿下,时候不早了,不如您先休息,明日再开盒子?”

李殊檀怎么可能拖到明天,伸手就开了盖。

送来的盒子确实是个漂亮盒子,黑檀打底,镶金嵌银,里边的东西也确实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和珠玉金翠搭不上边。

漆黑的底面上孤零零地躺着一片叶子,叶脉清晰叶片翠绿,一看就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李殊檀拈起那片叶子,叶面上用行草题了两句小诗,墨迹淡,诗的意思也淡,短短十个字题在上面,漂亮得像是她曾在宫里见过的贝叶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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