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看了看,隔壁小房间外设了一层结界,顾昀析应该是在里面修炼,她放心了,也盘着膝坐在床榻上调息了一会,和九重天那场战争,基本将她本就稀薄得可怜的灵气压榨得干干净净。她本体上有伤,修炼不容易,恢复起来也不太容易,只能每天这么耗一耗,聊胜有无。
过了没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
扶桑进了重华洞府。
像是掐着时间算到她该这个时候醒来一样。
面对他,余瑶神情有些别扭,垂着眸,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该说,也不能说。她想问的问题,他一旦回答了,一旦证实了,那么十有八九,某种默契而自然的关系,也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她估计就直接说淡就淡了,可偏偏又不是,十三重天的人,不论哪一个,在她心里,都有着极重的分量。
“瑶瑶,抱歉。”扶桑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抱歉这两个字眼,无比自然地吐露出来。
余瑶睁圆了眼睛。
有点手足无措。
但也没有说话。
“不告诉你们,是因为也挺没脸的这事,原本,昀析不追究介意,已是顾念往日情义,更遑论他还替我留下了落渺的神魂,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得寸进尺,屡屡相求。”
“只是一万年来,贪心的种子深埋在心里,不期然的,就生了根发了芽。”
“只是瑶瑶。”扶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道:“我从未想去做对你和财神不好的事情。”
“我希望渺渺能活下来,也希望你和财神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是我最爱的人,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如果要伤害你们,去救回她,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余瑶突然倾身,抱了抱他,下巴嗑在他的肩膀上,她轻声道:“原谅你了。”
“下次,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都一起想办法。”
扶桑愣了愣,身子微僵,而后温声应好。
扶桑的事情说开了,余瑶顿时觉得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了,她从空间戒中拿出几颗补充灵力的药丸嚼着吃,等来等去,旁边的结界丝毫没有要开的意思。
余瑶就没有再待着了。
她去找了财神。
蓬莱岛外的天空上,已经慢慢积起了厚厚的云层,一层接一层,颜色渐深,风雨欲来。
财神住的地方,叫尘世坊。
余瑶去的时候,他正仰着头看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点也没有即将面临生死难关的紧张和忧愁,就是纯粹的看风景的模样。余瑶手掌撑在栏杆上,身体轻轻一跃,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财神转过身,有点无奈地道:“瑶瑶,你也这么大人了,怎么总和小孩子似的。”
余瑶:“你照照镜子,谁才是小孩!”
财神满不在意:“你比我小。”
余瑶懒得跟他扯这个话题,在他的院子里逛了逛,随口一问:“你带回来那小兔妖呢?怎么没见到?”
财神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道:“男女有别,她也有夫婿,自然不和我在一个院子里住。”
说到这里,他将余瑶拉着上下看了看,凝了神色,问:“你怎么和顾昀析住到一起去了?你是女子,又到了年龄,总得避避。”
余瑶瞥了他一眼,问:“你担心顾昀析占我便宜?”
财神仔细想了一会,摆了摆手,声音小了下来:“行吧,顾昀析那也不能算个男人,你们关系好,想住一起就住一起吧。”
余瑶捂了捂脸,心想我倒希望他能占我便宜。
他要是真能有那个心,早早的就被她拿下了,还用磨到现在?
越想,越心塞。
“看到天色了吗?估摸着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做好准备了?”余瑶指了指阴沉沉已然开始蓄力的天问财神。
“没什么好准备的。”财神笑了笑,说:“养魂珠你给了,方才琴灵又送来了结元丹,还有扶桑的龙甲,尤延的梦网,再怎么不济,也能留下一缕魂。”
余瑶被他堵得没话说,她默了默,问:“你说吧,要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是至强雷劫,谁也不能保证财神就能安稳渡过。
财神垂下眼睫,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跟她说:“首先,把千烟送出十三重天,其次,麻烦你去秋女宫走一趟,昭告六界,姻缘为假。”
“怎么这个时候,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只兔子?”余瑶捏了捏眉心,道:“虽然我们都觉得不值,但若是你真的喜欢,就捉紧将事情说开,你觉得开心就行,我们没什么意见。”
“瑶瑶,我何必骗你。”财神有些无奈:“当初始皇大限将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升天成仙,当时那种情况,本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去将他封印,千烟怎么说都跟了我两千多年,还曾救我一命,一身功德予她,也算是回报了。”
“哪有你这样报答的?报恩的方法那么多,她要什么稀罕的宝贝我们都能给她找来,何须你一命还一命?再说当时,她不救你,你最多再过一次劫,根本不会丧命。”余瑶忍不住道。
“哪能这么论。”财神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望着天边聚拢的乌云,道:“我等既为先天之神,有些事情,无法避免的就得成为责任,压在肩上。像扶桑,他掌生命之力,辅佐帝子,照看其他才出世的先天神灵便是他职责所在,而封印始皇,平衡六界,亦是我的职责。”
“照这样说,你是不是还得对她说声感谢,谢她白帮你背了这么些年的锅?”余瑶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边没好气地说。
“你这丫头。”财神笑着摇头,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
余瑶回重华洞天的时候,顾昀析设置的那层结界还没有消失,人也不见影。
她爬到床榻上,盘膝而坐,灵力化作暖流,淌过一条条筋脉,流转全身,最后在她白嫩的指尖,结出一颗洁白的圆团来,只是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个白色圆团就像水泡泡一样,叭的一声,无声消散。
余瑶皱眉,心里叹了一口气。